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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尘土弥漫,一股快速短暂的劲风呼地一下冲出一个口子。

    那是纳米推进器的速度。

    推进器附在梵至一行人的身上,正如九零玖所说:他们逃出了巨兽尸体倒下的覆盖区。

    只是这逃出生天的几位友人全都身负重伤,他们不是扭了手脚,就是身上被划破了几处。

    在危急关头,他们靠着梵至的所有推进器飞了出来,可是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推进器的速度和方向都变成了极其不可控的状态。

    他们撞开数十面建筑的墙壁,最后猛烈地砸落入一处教堂之中。

    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黑暗,但现在阳光已经打在某些人的身上。

    “唔……”

    最先醒来的是亭,他晕乎乎地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原本亭、冬年燕和左菲亚都会因失衡和空间压缩而死,但夜鸦透支了亭少许的气力,强撑出一个小空间,这才让推进器可以赶在他们活的时候到达。

    “念大人……一位肮脏的人醒来了。”

    迷迷糊糊的视线下,亭看出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这位男人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是?神父?”亭使劲晃下脑袋,发觉自己爬不起来的原因竟是两只手都脱臼了。

    神父摆着一副高傲的样子,脸上尽是厌恶,并没有说话。

    环顾四周,亭才发现自己落入的是一处教堂,在这里见到神父倒也不奇怪,毕竟突然闯入别人家的,是他们自己。

    也难怪神父的表情这么厌恶。

    自己的队友们都横七竖八地躺着——躺在地上的还算舒服的,有的卡在了椅子和桌子间,还有的挂在一边高高的窗台上。

    “神父……大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亭呆愣了几分钟,向这位一直盯着自己又不说话的神父发问道。

    “你们昏迷了,快一天。

    呃……我知道,亭也无话可说。

    他咬牙想要再起来,可是挣扎几番后,还是决定倒在地上继续躺着。

    哦对了……亭想起自己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这时候才想起我?夜鸦的声音马上响起。

    原来你在……你有什么办法叫醒他们?或者让我起来?亭说。

    简单,花费你一点小小的体力,夜鸦回应道。

    在神父震惊的眼神下,亭忽然之间飞腾到空中一个翻身,随即他的身边震动出一股力量,这阵力量波动弹开周围的桌椅,将梵至等人震得惊醒。

    挂在窗台上的冬年燕刚被惊醒,就要坠落,不禁大声呼救。

    幸好亭的手臂已在他飞腾的时刻恢复正常,他连忙上前稳稳地接住冬年燕。

    “哇哇哇哇……”冬年燕一下子从昏迷状态转变为亢奋状态。

    梵至挣扎着从桌椅堆里爬出来,推开的、倒下的桌椅差点压到正处于懵逼状态的左菲亚。

    墙角还瘫坐着一个人,他似乎并不想起来,他敲敲自己的仅剩装甲的右腿,呼了口气,继续靠在墙上。

    “什么情况?”梵至问道,他的脸上残留着几处血痕。

    亭向他们讲明了现在的情况,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冷冰冰的神父。

    神父方才从震惊中调整回来,他说他们这里的神父都是来自一个高贵的组织,名叫念。

    念组织的上层领导有着超脱人的神力,都是他们所敬畏的对象,而神父们来到这的任务便是唤醒一位远古神灵。

    至于神父为什么忽然间就将大多实情说出,梵至一行人并不清楚,而神父自己清楚得很,他从亭的身上看到了那位大人的神力。

    “你们唤醒的是混沌神吗?”左菲亚问。

    “我不清楚……一个统御大海的神。”

    “你们那么几个神父,岂不是要唤醒到猴年马月?”

    “我们这样偌大的教堂……每隔几天都会有人来的,有的人是有信仰,有的人是真的做了亏心事。”神父说,“何况,我们还可以举行活动,只是让空闲下来的人们找到一个心灵寄托,那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值得去做的好事呢?”

    梵至看向拉利克说:“所以说,这个岛上真的有混沌。”

    拉利克只是冷静地说:“我早说过。”

    “馄饨倒是真有。”亭也看向拉利克,他第一时间想起了这对母女。

    “她们呢?”亭问。

    “她们被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拉利克淡淡回答一句,“不过那倒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是这次没有波及到的政府所在地吧。”梵至走向拉利克。

    “什么?”拉利克回答。

    “你们这些事情若没有政府支持,怎么可能能做到现在……甚至在地下挖出一个大洞?”

    “确实。”拉利克缓缓起身,“不过这和你也没有什么大关系。”

    “你将她们送去,”梵至问,“岂不是又要让自己再被奴役十几年?”

    拉利克冷笑一声:“那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你不管他们了?”看到拉利克的冷笑,梵至和亭的心里都慌了。

    “我都说了,没办法……”拉利克一瘸一拐地从梵至身前走过,他走到一处桌前坐下,用手指扣着右腿上的装甲。

    他们这才发现,之所以拉利克只有右腿上还剩着装甲,并不是机缘巧合,而是因为这右脚上的装甲已经深深陷入肉中,经过一天时间血液已经干涸!

    随着拉利克大拇指和食指的一放一扣,左菲亚表示很难受,她只得转过身去。

    “啧……你看,小女孩儿……”拉利克支支吾吾起来,他的嗓子眼上似乎卡上了东西,“若是让他们来,让他们看到……”

    “拉利克先生,”亭说,“对不起。”

    随着亭的一声道歉,气氛又进入到一个尴尬无声的时刻。

    在紧要关头的道歉,往往都可以短暂地堵住很多话语。

    神父打破了这片安静:“我要提醒你们,你们的厄运还没有结束。我称你们为肮脏之徒并非无理无据,你们打破了一项秩序,所以混沌可能会提前苏醒。”

    “你们组织还会制定秩序?”

    “不是……”神父顿了一下。

    “念组织的仪式并不想让混沌在此刻苏醒,稳定的混沌爱民如子,暴躁的混沌见谁杀谁。”神父还是说了出来。

    混沌?爱民如子?亭疑惑道,这与夜鸦说的似乎并不相符。

    “那么混沌何时会醒来?”梵至问。

    “我不知道……”神父看向众人,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但你们要知道,一具如此大的机械尸体已经严重影响了这座岛的正常生活,而想要处理这具尸体,可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完成的。”

    “等等……”冬年燕忽然说出一句话,“那么Z0组织所说的这个海盗岛并没有海盗?”

    “你们是Z0组织的?”神父的眼光变得凌厉起来。

    “我们不是,”梵至说,“就他是的。”

    “我……”冬年燕尬笑着挠挠头。

    神父逐步靠近,他想用下巴盯死冬年燕,但是冬年燕并不以为意,他继续保持着尬笑。

    “你们这个渣滓组织做尽丧尽天良的事,还有脸在到处晃动?这片海岛的水再深都没有你们的脸皮厚,你们还敢来比试深浅?嘴上说着收集面具帮助人类,实际上只是你们操控权利的高级道具……”

    拉利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或许是因为神父的谩骂词藻过于华丽。

    “其实……我也不是Z0组织的……”冬年燕揉揉眼睛,“您信吗……”

    “或者……我现在退出来得及吗?”见神父停顿片刻,冬年燕又试探性地问道。

    神父却又只摇了摇头说道:“混沌会毁了这座岛……很快。”

    “那为什么你们倒想要召唤出混沌?”梵至问神父。

    “我们信仰主人,他告诉我们应该那么做。”

    说话间,外边的云层忽地被拨开,猛烈的阳光忽然间从教堂的大窗户里照射进来,那是正午的阳光。

    神父不打算离开这座教堂,他说他还有自己的使命,可是他的使命又会有什么呢?继续召唤混沌,还是阻止混沌的复苏?

    根据神父的阐述,现在外边依旧都是Z0组织的部队,但是那位冰冰的装甲人倒是没有再出现过,也有可能是躲在暗处等待着梵至一行人的出现。

    而Z0组织的士兵们似乎并不打算清理这庞然巨兽的尸体,他们任由这副巨大的残骸影响着小岛的生活与生计,所谓的支援与处理也只是不断增援上岛的借口。

    没人知道Z0组织到底想要做什么,一个小岛需要增派这么多的人手吗?

    虽然只是一座小岛,可这样的高科技行动难道不会引起大陆地区的注意吗?

    “我现在觉得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我们了。”左菲亚晃晃脑袋说道。

    “但是我们自己的任务也没有完成,”冬年燕向四周张望,确认了教堂外没有士兵。

    “这个岛上或许真的有面具,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我们找得到,估计我们也会死在他们的手中。”左菲亚连忙跟上三人。

    “我们都是Z0组织的,应该不至于吧。”亭说道。

    梵至和冬年燕都愣了一下,亭说的话听起来似乎没错,但实际却是截然相反的。

    “你……我们现在只能祈求我们……祈求接下来来的部队是我们的部队。”冬年燕回答了亭。

    梵至还是头也不回地赶着路。

    他们首先要前往Z0组织登陆地的周边地区,去看看是否来的人都是九零玖那边的队伍。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亭好像懂了。

    看来你们这个组织的危机浮现得比还挺快啊,夜鸦嘲讽道。

    “可是我们会那么安稳地到达那个登陆地的周围吗?指不定……我们到达那边只是为了寻死。”左菲亚慌慌张张地跟着梵至他们跑动起来。

    “一般不会。”梵至道。

    奔跑一段时间,他们从相对完整的房屋建筑区进入破破烂烂的废墟地带,小风卷起点点沙尘,原本荒凉的废墟地带显得更加孤寂凄惨,远处是一堵趴着的机甲兽残骸,这具残骸就算是远远看来,仍能让人感受到他巨大的压迫感。

    “你看,他们就在残骸的附近搜寻着。”梵至停下脚步。

    “对。”

    “那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来搜寻我们,”梵至摸摸下巴,“他们也在等待着什么。”

    “难道他们也在等待混沌的复活?”左菲亚气喘吁吁地说。

    “可是……我们也是才刚知道的,他们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消息的呢?”左菲亚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话。

    “很简单……因为Z0组织里最不缺的就是面具,无声的面具最为恐怖,而有声的面具最能洞悉天地万物。”冬年燕代替梵至说道。

    混沌要复活,有信仰的神父凑什么热闹?混沌要复活,Z0组织不去阻止,还在这里等待复活?知道混沌要复活,那为什么派他们来到这里执行寻找面具的任务?亭充满疑惑,可是这次夜鸦也不能为他解答。

    “我们还得再走一段路,看起来。”梵至举目远眺,他的纳米粒子从身子攀附到眼边,展开出一副单眼科技视镜。

    “远方有什么?”冬年燕也想要放出纳米粒子,可是他不知道单眼科技视镜的构造该是什么。

    “有人,有船,大船。”

    推进器!

    梵至双手一挥,纳米粒子从他的手环中喷涌而出,一道道亮眼光束飞到四人的脚边和腰间,形成一对对纳米推进器。

    梵至组装完成,开始飞行,他示意其他三人用自己的纳米粒子组装轻甲。

    嗖——

    高速飞行的众人在废墟之间划过一条漫长的黄线,黄线不经意间还差点闪瞎了三位神父的眼睛。

    此刻凄凉如荒野的废墟里不仅仅有梵至一行人,还有三位本不该出现的神父。

    他们出现得很莫名其妙。

    “飞那么快……”

    “想必是找到组织了吧……而且还是自己真正的组织。”

    “还是我们回去汇报吧,这样快一点。”

    “Z0的两个势力都登陆了,看来这次有好戏看了。”

    “战术撤退……战术撤退……”

    ……

    ……

    “长官。”梵至敬礼示意。

    “你们来了。”

    梵至说:“我们本来可能来不了。”

    “我知道。”

    长官抬起头,他的眼光从梵至身上一直游走到亭身上。

    长官继续说道:“但是他们不会承认的。”

    “这么大的机甲兽……”

    “你也看到了,这次来的人员数量很多。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你讨厌的,甚至还有你我都不认识的——你们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万幸了。”

    就在来的路上,三人看到海边停靠着五六艘巨大战舰,这些战舰虽然没有机甲兽那样庞大,可是也足以令看到的所有人心生恐慌。

    没人去阻止梵至一行人的飞行冲刺,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会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会直直地冲向这个临时基地。

    十几位武装上纳米装甲的保卫组在收到上级的回应后,才放下数十架纳米激光枪和亭说不出名称的高科技武器,允许这一群人进入基地。

    保卫组的到来,可以说明长老会手下的第二个部门也参与进这次任务。

    保卫协会!

    长老会下的四个协会:武装协会、保卫协会、行动协会、和平协会。

    因为长老会是Z0组织下的一个特殊的内部机构,它独立于二十六个组,而二十六个组直属于长老会上方的最高层。

    如若长老会超过两个的部门和二十六个组的任务组同时出现,那么这一次的行动便可能具有毁天灭地的破坏性和危机性。

    需要这样严阵以待的……

    那无疑便是,混沌面具!

    梵至此时已非常肯定“混沌面具”并不是让他们在任务中感到恐惧的噱头。

    甚至他们只是上方管理层派出的众多前锋中的一队……

    因为眼前坐着的长官,赫赫便是那冷傲孤芳的武装协会分部长:

    简南!

    “等待我们的,将会是更加恐怖的东西。”简南顶开椅子站起身,挺起的胸脯上下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