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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竹岛主城,霓城。

    热闹的街市中。

    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小身影穿梭在长街中。

    “哟,小风子,今日又出来巡街啦?”一卖菜的大娘看着摊子前的小小身影,眉开眼笑的道。

    “是啊,菜大娘,今日我得空,不用练字。”小小身影踮起脚尖,仰起稚气的小脸一脸认真的说着。

    “小风子,都说了好几次啦,大娘虽然卖菜,但不姓菜呀,我姓姜,知道了么?下次可不许再叫错了。”大娘走上前去,蹲下身,捏了捏小男孩的脸。

    小男孩立刻皱起了脸,求饶道:“下次不会再错了,姜大娘,求你放过我罢。”

    闻言,姜大娘收回了手,看了看寂风身后,似乎在寻着什么人一般,问道:“今日怎不见穆戎家的小厮前来挑菜呢?小风子,许是你又偷偷跑了出来罢?”

    小男孩揉了柔脸颊,道:“我哪知,看着他们都在忙着妹妹的周岁晏,我才跑了出来。”

    姜大娘皱了皱眉,看着远处,道:“往前这时,你们家的小厮早早的出来挑菜买肉了,今日怎的不见身影呢?”说完她又看着小男孩问道:“寂风,你老实跟大娘说,你出来多久了?”

    原来这小孩是穆戎寂风,霓城内最大的武林世家穆戎家族的长子。

    寂风皱着眉,沉思了一会,道:“我只记得,天还没亮,我见他们都在忙着,我就自己穿好衣裳,就出来了,去了点心铺子,那掌柜大伯给了我几块吃,可好吃了,我吃得可饱了。”

    姜大娘道:“哟,那你出来可有些时候了,快回去罢,不然穆戎老爷寻不到你,该又着急了。”

    “那好罢,我先回去了,菜大娘,下次再见了。”寂风欢快的跳动着,一溜烟的跑开了。

    姜大娘略为生气的大喊道:“下次再叫我菜大娘,我可真不理你了啊。”

    寂风小小的身影,一边跑着,一边跳着,嘴里还哼着小曲,路过一个卖糖果子的摊子前,摊主认出他来,急忙招手唤道:“寂风少爷,来,吃两颗糖果子,可甜了。”

    闻言,寂风果然停下了脚步,跑到摊子前,扬起笑容,十分乖巧的道:“多谢伯伯。”

    摊主往他手里塞了两颗糖果子,道:“不谢不谢,快回去罢。”

    寂风吃了一颗,幸福的道:“真甜啊。”

    他一路小跑回去,刚跑到门口,就闻到了阵阵怪味,那时他还不知,他闻到的就是血腥味。

    门半掩着,上面有点点腥红。

    寂风咽下糖果子,大声道:“小秦哥,快出来开门。”

    换做往日,只要他一喊,小秦哥立马跑了出来,将他抱起。

    可今日,他只觉得家里格外安静,小秦哥也没有出来抱他,他走上前去,用力推开大门,只见到满院子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院子中全是血,寂风道:“你们怎的都睡在地上啊,也不动一下,快快起来了。”

    寂风慢慢走到一个倒地的身影前,蹲下身,他认得地上的人,是看门的伯伯,平日里只要他出去,那伯伯都会偷偷给他开门,并叮嘱他早些回来。

    “伯伯,你也睡着了么?”寂风摇了摇地上的人,哪知手却沾满了血迹,红红的,甚是刺眼,

    他似乎是吓到了,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大声哭了起来。

    待到哭得累了,也不见阿爹和阿娘的身影,他擦干泪水,站起身来,满院子的找着阿爹和阿娘还有妹妹,可他找了一圈又一圈,除了地上睡着的人,他始终没有看到爹娘的身影。

    最后在后花园池塘里,终于看到了阿爹和阿娘,他们就那样浮在水面上,身上的衣衫也被划破了许多,池中的水也染红了一些,寂风不会水,只得站在岸边来回踱步,急急的哭喊道:“阿爹,阿娘,你们快起来,不要睡在水里,会淹死的。”

    他记得平日里,阿爹与阿娘不许他独自跑到池塘边玩,总是一遍遍的告诉他,池子里的水很深,若是不小心掉了下去,会淹死。那时他还不懂,懵懂的问着阿娘,何为淹死?阿娘凝重的道淹死就是死去了,再也不会醒了,身体也会慢慢烂掉。

    他还记得当时听了阿娘的话可怕了,再也没敢去池塘边。

    见他们没有反应,也不应答,寂风连忙去找了一根长竿子,想将阿爹和阿娘搒到岸边来,可是他试了许久,阿爹和阿娘也不动一下,他丢下竿子,坐在池边,伤心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阿爹和阿娘,被淹死了,被淹死了,呜呜。”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散去,院子里没有点灯,黑通通的,寂风害怕的跑了出去,他本想去到衙门外,叫些帮手,哪知跑去了,却大门紧闭,他敲了许久的门,也无人应答,最后累了,索性睡在了门边。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就被饿醒了,揉了揉双眼,见大门还是紧闭,他这才又急冲冲的跑了回去,一路上他都在想,许是阿爹和阿娘自己玩累了,又从池中起来了。

    待跑到家门口时,却发现也是大门紧闭,门上还贴了白色的宽条(封条)。

    任他如何呼喊,如何用力推门,大门却始终纹丝不动。

    他就这样游荡流落在街头,家也回不了,家中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以前街市中那些商贩还给他一些食物,后来长青宫发了告示,昭告全城穆戎世家逆反,拒不认罪,被岛主易天尽下令诛杀满门。

    街坊邻里,还有那些原本相熟的商贩就不敢再给他食物了,有时看到他了,还会嫌弃的说:“小疯子,臭要饭,快滚开。”

    寂风不懂,为何那些大娘伯伯对他再没了笑颜,而是恶狠狠的嫌弃,有时还避之不及。

    他与城中的小乞丐们一样,只能吃些残渣剩饭,烂菜叶子充饥。

    有时还会被年纪大些的乞丐欺负殴打,他倒也不哭,只是说着阿爹阿娘一定会来接他回家的话。

    一月过去了,两月过去了,一转眼,就入了冬,天气寒冷了起来,寂风原本白净的小脸也变得脏兮兮的,只有那双眼睛还算干净透彻,他身上的衣裳也破烂不堪了,鞋子也磨了大半,露出脚趾头。

    几日未曾吃到食物,他实在饿极了,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似乎每呼吸一次,他就虚弱几分,渐渐的,连呼吸也没了力气。

    “岛主,他就是穆戎家的遗子。”

    耳旁似乎有人在说话。

    一衣着华贵的男人走了过去,看到蜷缩在地,奄奄一息的寂风时,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与愧疚。

    他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细心温柔的盖在寂风身上,随即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寂风感觉到自己被人小心翼翼的抱在胸膛,那是他流落街头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这几月来,他都是睡在冷冰冰的地上。

    他使尽全部的力气终于抬起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极好看的面容,与阿爹一样的年纪,一样的英俊。

    他双眼迷离,喃喃唤了声:“阿爹……你来接风儿了么……”

    朦胧中好像有一滴湿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他本还想再说一句“阿爹,风儿好想你。”黑暗袭来,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