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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悲悲戚戚

    当越见再次见到寂风时,已是半月后,那时他正与离儿斗嘴,不争个胜负绝不罢休。

    谁让离儿说他是小白脸娘娘腔,敢情这世上有小白脸比他风度翩翩吗?敢情娘娘腔有他英俊潇洒吗?

    且不说他家产如山,就凭相貌,霓城内的少女还不全部昏厥。

    此时,他只想再问一声,他越见是那所谓的小白脸吗?

    他看到门口的来人时,一个踉跄,栽了下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风度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望着眼前的人,用他的话说,岂是一个满目凄凉来形容的。

    仔细打量着来人,一件银白衣衫褶皱不堪,前襟处不知染了何物,暗暗的一片,发乱如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双血红的眼眸像被人狠狠的划破一般,红得能滴出血来。

    越见心中暗忖,这模样,惨不忍睹,不成人样。

    离儿早已奔上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半月不见,竟成了叫花子。

    越见嘴角抽搐着,一脸紧拧道:“寂风,我还是喜欢你衣冠楚楚站在我的面前,这行装着实与你不搭。”

    寂风看着他,血红的眸子光彩不再,嘴角微动,哑声唤道:“小关,小关……”

    越见正要继续追问,一陀黑影迎面砸来,手中的白玉扇骨摔成两截。

    “我兄长何时醒来?”

    离儿坐在床前,一手试泪,一手探着寂风的额头。

    “我哪知晓。”越见晃了晃脑,手中又摇着一把墨玉扇子。

    “你怎会知晓,手中成天晃着一把破玉扇子,当真以为自己风流倜傥么?”离儿瞪着圆眸,负气的转过头。

    越见皱眉,心中自是十分苦闷,他难过的说:“我此生最爱的两把扇子,一把已被你那兄长摔断,敢情你还说破玉扇子,再者我是商贾,不是大夫。”

    “他倒在你的身上,可见在他心中,手足之情还不如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这我不敢肯定。”越见十分欠揍的耸肩,撇嘴一抹轻佻笑容。

    “小白脸,哼。”离儿不再看他,顿了顿又道:“真欠打,要是我兄长还不醒,你拿你是问。”

    “穆戎离儿,我好心收留于你,你竟然如此出言不逊。”越见的眼中微微泛着怒气,又道:“大夫前脚刚走,说了没大碍,安心静养便是,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有何用?”

    “这就恼了,白脸要红了么?”

    “穆戎离儿,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真是毫无教养。”

    离儿望着他,眼中盈满泪水,轻咬嘴唇,倔强的皱眉,那模样真叫人怜爱。

    越见瞧着,心下一软,叹了口气,道:“他累了,让他睡罢,这半月,还不知他怎么过的。”

    “要是一睡不醒呢?”

    “他命大,不会死的。”越见无力的扶着额,眉心不自觉的紧皱。

    “总算是句人话。”

    “穆戎离儿,别太放肆。”

    “放肆又如何,我兄长如果不醒,我定要拆了你这破楼。”

    “你敢拆,我就敢让穆戎寂风一睡不醒。”

    梨赤楼是霓城内最大的酒楼,第一次居然有人说它是什么破…破楼。越见嘴角颤抖着,如果目光是一把剑,那眼前的穆戎离儿早已血肉模糊了,哪容得她在此撒野,对,就是撒野。

    “野丫头。”

    “小白脸。”

    躺在床上的那一尊冰雕,迷迷糊糊间,只听见耳旁吵闹不已,天灵盖正要清明时,便硬是被那争吵声给吹散,重新陷入浑浊中。

    这一觉,寂风睡了两日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便看见一张眉眼带笑的脸,那笑容比阳光都明媚和灿烂。

    还未说话,便听见那人说:“离儿守了你两日,累得昏了过去,遇见你们这两兄妹,我只能叹问苍天了。”

    越见继续摇着手中的墨玉扇子,问:“寂风,你究竟怎么了?发生何事了?为何半月全无音信?”

    寂风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自他醒来之后,甚至连眼珠也不曾转一下。

    “寂风,你怎的不说话,我可不愿与一尊冰雕讲话。”越见倒了一杯递给他,见他迟迟未有动作,不禁叹了一口气,轻声说话:“罢了,你好好歇息,我先出去。”

    给寂风擦了脸,越见心中叹气,寂风,你好福气,我爹都没享受这待遇,我还得把你像神像供起。

    越见刚端着脸盆走至门口,身后传来一阵嘶哑的声音,毫无生气。

    “小关,死了。”

    刚打开门,越见用力的抓着脸盆,不让自己跌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午后的娇阳竟是这般刺眼,令他久久睁不开眼睛,胃里一阵翻涌,酸楚一阵阵涌上来。

    碎金般的阳光洒在越见的肩上,他像是掉入了冰窖里,丝毫感受不到一丁点暖。

    越见知晓,寂风亲口说出小关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他的心中定是哀痛万分。

    这一日,越见从午后一直陪在寂风床前,他讲着许多好笑的事情,好笑的话语,却始终不见寂风的脸上有过任何表情,他甚至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任凭越见如何努力,却都是徒劳。

    “天快黑了,你还不开口说话么?”越见望着窗外折射的血色残阳,嗓子略沙的说道。

    “穆戎寂风,离儿到现在还在昏睡,你却要心如死灰了么?”

    床上的人依旧不言不语。

    “你对得起她,对得起我么?”

    半响,寂风才哑声而言:“此生,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小关一人,为何那晚我要跟你喝得大醉,丢她一人独过生辰,为何我没早些回去……”

    “穆戎寂风,这伤人之话,你还要说么?好,我洗耳恭听,今日我心情甚好,任你打骂,绝不还口。”越见扯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得慷慨无比。

    又过了半响,房里依旧安静无比,越见的一副好脾气始终被消磨殆尽了,他负气将手中的墨玉扇子摔在地上,开门而去,临走之前,还十分难过的说:“穆戎寂风,我心中的两件宝,都为你而断,你还要怎样?”

    “越见,对不住。”

    寂风看着他刚走出门口,幽幽而道:“当我抱着小关时,她就睡在我的胸膛处,我能感受她身体的是那么冰,那么凉,我想要给她些许温暖,可是却怎么也不行,她就那样闭着眼。”

    “我曾答应过她,待到一切结束后,与她过粗茶淡饭的平凡生活,我还来不及做到,小关便离我而去,命运是什么,宿命又是什么,我只知道努力了一切之后,回首却是今日的天人相隔,越见,你懂么?”

    “你所经历的一切,我确实不懂,可人生在世,难道不是为了体会世间种种悲欢离合么?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载,最终的归宿都会是一捧黄沙,何不看开一些呢?潇潇洒洒的过完一生,总比老了去了,还留有遗憾。”越见停住脚步,他抬起头说话时,声音沉沉的。

    “悲欢离合?”寂风重复着越见的话,鼻子冷哼戏笑:“如若走这一遭,只为了体会世间悲欢离合,那我穆戎寂风还不如不再轮回,情愿醉生梦死成野鬼,越见,有酒么?”

    越见此时当真是悲喜交加,泪盈满眶,他知晓,那个爱取笑他的穆戎寂风最终还是会回来的,只要让他,再醉一次,他便一定能回到从前,越见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去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