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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50 光界

    郝天又做起了梦,梦里的世界,总是光怪陆离,跟现实不着边际的。

    而因为信安群一群的研究员们,用他的身体,进行了大量重复性的人体试验。郝天渐渐的,已经掌握了在梦境里,保持自我的感觉。

    梦里的世界强光太过刺眼,令他感到有些难受。那些悬挂在头顶,正在坍塌的陨石,以及脚下分崩离析,失去束缚向各个方向离散的土壤钢筋。

    一切乱象都象征着郝天的脑活跃程度,过于高亢的精神,在睡梦之中,可并非好事。比起身处眼花缭乱的星际大战,郝天更希望自己的梦境,能呈现更加轻松,更加简单的情景。

    他身体空乏,失去负担,也失去了铠甲。

    即便如此,也没有像陨石碎片和瓦解的土壤建筑般,凌乱飞舞。在他脚下,似乎存在着一处,不可视却真实承载着他的界面。让他在混乱离奇的梦境中,保持着自己的立场。

    不知为何,某个男人临死前,孤注一掷对自己投出的觉能化式名,出现在了郝天的印象里。让他觉得,自己此刻脚下凭依的,正是此物。

    光界。

    那人好像是这么说的。

    掌握了和那个人一样的觉能化式,是否意味着自己,将走上那个人的道路呢?

    无论如何,只要郝天没疯,那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

    随着环境光线的变化,离奇的内心宇宙,好像为了应郝天所愿之景,变得简单起来。

    一条石砖铺成的道路上,瓦舍房屋排列两旁。他听见巷子里传来阵阵枪鸣,穿过巷子便看见了人山人海的大街。周围乱作一团,戴着黑帽,穿着黑服的警察,在追赶着学生和老师。

    你追我赶之间,有的人出于本能逃命;有的人和持枪警察扭打在一起。最终,所有人被三百多警察,合力抓进了监狱关起来。过了五分钟,清道夫出来收拾尸体,送往火葬。

    郝天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不断的欣赏着,在自己眼前飘过的历史。

    “这屋子很黑,但只要有一束光肯照进来,你怎么敢肯定,其他人不会被唤醒!”那人义愤填膺的对同事说着。

    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在郝天这个旁观者眼中,包合了怎样的可悲可笑。

    他能愤怒的诉说自己的良心壮志,但是,与此同时,他还得保证自己的声音,在听起来铿锵的同时,不被警察和有心之人发现。

    些许抱怨和牢骚,也许说明着他尚未死寂的内心;但他无奈向现实低头的样子,在郝天看来,真就是一场悲剧。

    这样的可恼的悲剧,怎能叫人,置身事外呢?

    “革命成功了吗?”那名教书先生,对着一位满脸伤痕,破布蓝衣的将军在战后废墟上如此问道。随后他不由得抽泣起来,“那我们做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以后会成功的。”将军浴血奋战,能献上的最多也只有自己的生命。但是,要想改变一个国家,光靠一个人的热血,是远远不够的。而要改变一个体系,光靠一群人去挥洒热血,是更加不够的。

    他们的努力,郝天都看在心里。

    直到故事里的革新战争,过去了百年。泥瓦旧砖,迎来了翻新。土著百姓,接受了现代化的教育,一个个走进了崭新的家园。劫后重生之初,所有人都珍视着得来不易的生存机会。

    或许是战争之年,“活”成了难事,人民的寿命普遍短浅;所以,在迎来和平的起初年代,人们才逐渐开始珍视起,活着的感觉。

    哪怕活得不顺,活得低劣,活成了别人的附庸。他们也对这份,给予着他们生活权利的上级,感恩戴德。

    一个男人打开房门,穿过鬼魂一般的郝天,无视了他的存在,躺在沙发上凑凑合合又是一宿。半夜凌晨,一个短信,将睡眠短浅的他再次惊醒。上面赫然写着任务和工作,随后,他草率的回到了自己应在的岗位。

    “喂。”郝天想要叫住他,“你那么拼命做什么?”

    男人没有理会他,而答案却像水流一样,从耳朵钻进郝天的脑子里。

    做什么?我想要能买个房子,能有自己的车子。在父母生病的时候带他们去大医院看病,在过年回家的时候,带上一个看得起我的人回家。我还想要实现我的理想,我的抱负。然而现在,为了明天的面包和房租,以及两瓶啤酒钱,我不得不将我的理想埋葬,贱卖自己的躯体。

    这样的答案,令郝天大为震惊,仅仅只为了这些吗?

    如果只是这些东西,不应该唾手可得,还需要为之拼上性命吗?

    郝天不能理解,他跟随着那个男人,走出了黑暗的大楼。下了电梯,不知是几点,晚上还有人在先去的草丛里寻找刺激,还有车流在通明的大道上流窜,还有莺歌燕舞和繁杂热闹。

    他跟随着那个迷蒙的人,来到小楼门前,却发现他没有找到车辆,也没有骑上自己停在车棚内的那辆小三轮。而是在走出门口的三步,便正向倒在了地上。

    “喂!”郝天伸手去触碰,却发现怎么摇晃也无济于事。他已经死了过去,口腔和鼻孔里都充斥着鲜红。

    忽然,郝天又看见了他面前,出现了百年前的那位先生和将军。三人一起讨论着一个问题。

    他忽然想到自己幼年时,学过的课文,先生和将军都是课本里的人物。不过,他们在后世的风光,也是用自己的性命浇灌起来。因为那个男人,对他二人,并没有感到厌烦。

    “革命成功了吗?”先生问他这个后世人。

    “成功了。”死去的男人面色苍白,眼角往下,注视着自己瘫倒在地上的身体,冷冷的说,“你们的成功了,我的,失败了。”

    那位断臂将军义正言辞,用最后一只完好的胳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到:“无妨,不过是重新来过罢了。好男儿怎能被些许困难,给击倒!”

    他点了点头,答应将军的勉励。却深知自己已再无重来的机会。

    这时,郝天再也忍不住,向前走上一步。对着他们三人搭话:“那如果,有一个地方。能吃得饱,穿得暖。不用流血,也不用窝囊。可以肆意追求自己的理想,也不用出卖自己的尊严,你们会去吗?”

    三人不约而同的望着郝天,好像从头到尾,所有人都看得见他一样。

    看得见,但是,数之不尽的陌生人,加入到先生与将军的阵营中,走向对岸的步伐从未停止。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搭理郝天给予的理想乡。

    “为什么不理我?”郝天十分不解。

    “别做梦了,因为你说的那个地方,我们早就去过了......”

    随着实验的强行中断,这次的郝天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从棺材似的个体封闭仪器中逃了出来。而中央仪与一群所记录的光触设备,在受到郝天的异动时,瞬间爆裂开来。

    曹兴不顾危险的跑了进去,一旁的女研究员,尽力的阻拦都是无用。

    “冷静,郝天,冷静......我是曹兴。”

    “不用你说,我还没疯。”郝天看着自己平常躺进去的镀白床位,很明显从上面被开了大洞。设备爆炸迸射的火星,灼烧了研究室的地表。留下几处黑斑。

    郝天望着一片狼藉,梦境的事,暂时搁置脑后。他问:“是我干的?”

    “对,不过不是粗暴的破坏,我推测在设备被接触性破坏前,你就已经从极度封闭的休眠仓空间里出来了。”曹兴用他那书呆子式的语气解释着,随后说明结论,“你学会开空间门了,郝天。就在刚刚!”

    “是么,你们貌似对我说过那不可能。”郝天一脸茫然。

    现实是,这床是因为计算的超负荷,导致了能量崩坏。而不是被郝天直接锤烂,好吧,其实就结果而言也没什么差别。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因为,在传统的认知里,暗原子网络虽然替我们掌握着能量,但我们身为终端,却缺乏‘认知’。要同时扮演下达命令的人,和完成命令的机器,就必须拥有对原理的‘认知’......”说道情深之处,稳健如曹兴也如同一个,花季恋爱的小姑娘一样,热情。

    他的语气,他的神态,无一不闪烁着科学家独有的光辉。

    然而,在玻璃墙的背后,他的那些同事们,对这场实验却更多抱着悲观的态度。

    “你听上去很兴奋,但和我说这些没用,你知道我一般听不懂。”他不像曹兴,或者信安群的任何人,他对科学研究,没什么兴趣。也不具备才能。

    否则当初很轻松的就能掌握空间门的使用方法。

    只需要理解一本物理领域,设计动力学和数学的理论算式体系就行。但是,郝天并没有做到。

    “是的,可现在情况变了。你很有可能颠覆既定认知,郝天。我是说,你是唯一一个,没有理解科学原理,却能够达到相关效果的人!”只要还借用暗原子网络,这个体系,就必须遵守里面的规则。

    这也是曹兴如此兴奋的原因。

    空间门只是一项人人都会的家常小技,但如果,这个小程序能被郝天破例完成;那是否说明,更离谱的量子方式群,也存在突破传统的激活和运作方式呢!

    这个大胆的想法,对早日破解暗原子网络,让信安群争取到更多控制权限,很有实践意义。

    但郝天对曹兴的那些喋喋不休,已经有些厌烦:“打住,我现在得离开这里了。”

    “啊,是吗?那你明天还会照常来协助实验吧。”

    “不,我暂时不会再躺进那该死的棺材里去了。”郝天说完,保持着沉默,走出圆形实验室的大门。

    一个人来到城市上的大街,先找路边的一处公共椅子坐下。郝天感受着自己身处的现实,由于城市的设计规划,没有冷风会横穿过曹时城。

    即便有,也透不过郝天身上所穿的这件,360°全方位贴身紧致微型纳米塑身衣。看似单薄的外壳,宏观世界的风雪,却对它丝毫奈何不了。

    郝天回忆起梦境中,那个男人死了的凌晨。没有大雪,但却冷得彻骨。而此时,属于他的现实里,即便风雪交加,他尚能抵御得游刃有余。

    何况暗星的天空,天公作美。生在乌托邦里的郝天,如何能去相信,梦中的苦痛,存在的真实呢?

    “最近精神上的负累越来越重,也许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代号2018的后续,一直是萦绕在郝天心中的一块心病。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份压力,在探究相宙的实验里,终于是彻底爆发了出来。

    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提前面对问题,也就意味着提前解除危机。

    这时候,郝天想找个人稍微倾诉下。

    于是,他连接了燕无痕的无线通讯。

    片刻之后,她用自己的豪车,将郝天接到了自己的家里。

    “大冬天的还一个人在外面闲逛。”燕无痕很随意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房间内的无烟炉火,让她感觉到有点儿燥热。

    当然,真正依靠还是整个房间的温室系统。只是因为一些个人爱好,燕无痕的家里,保留着许多原生人和旧世纪的纪念物。那顶桌旁可爱的炉子,便是其中之一。

    “老爸是个工作狂人,而我弟弟,前些天参加个什么出差计划去了。”郝天振振有词的说着。

    本来,因为工作缘故,他的通讯录中,李本璃的联系方式,占据着第一。但在这个节点上,不知为何,郝天似乎并没有打给她。

    燕无痕在盥洗室内对镜稍整妆容,一边对着大厅里的男孩说道:“笨蛋,谁让问你这个。你还是小孩子么?人长大了,不该有自己的家么。”她的背影在镜片门扉后摇曳。

    没过几秒,便走进了大厅。机械臂的整装速度,令她很满意。

    自己的家,燕无痕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话说回来,郝天没有想到,身为最高执行官的她,竟然来陪自己这个“游手好闲”的人。

    事实上,执行官的工作没有郝天想的那么忙,但是,也没有他想的简单。

    “家。”郝天意识到这是个燕无痕对他抛出的话题,便没再轻易接上去。

    燕无痕有着七千岁,而郝天不过才刚入百。在她眼里,称他为男孩也不为过。她自以为能认清楚,男孩的心思:“对啊,每个升阶人都有一个自己选择的家。像你看得到的那些名人们:”

    她声情并茂,一个个举出例子来:“对暗星王李克难而言,星委会是他的家。对研究科学的蒋究博士而言,信安群是他的家。我记得,你曾经是群星舰队战斗队员。”

    按理来说,每一艘星舰应该是战斗队员的家,而星辰大海,则是他们选择的归宿。

    无痕露出些许转变的神情,为刚才的话感到奇怪。

    九号是星舰队队员,正因如此,跟随自己的父亲。这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不是折冲身份,他们又怎会相识呢?

    可无痕却总感觉,面前这个男人,除了九号之外,似乎还存在着另一重身份。

    就像一层一戳就破的薄纸,阻挡在她和真正的郝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