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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哭出个大队人马

    但他们这嚎啕大哭,不是寻常的哭泣,他们传承自哭丧人,分环境不同,这哭丧人的哭丧经也是不同。

    就好比是出殡唱“出材经”、半路歇脚哭回三魂七魄还留恋阳间不愿跟来的的“亭子经”等等。

    而他们眼前在哭的,正是哭“出材经”。

    这对常年跟棺材和给人出殡打交道的哭丧人兄弟俩,一上岸,便看出了这一线天悬棺葬的阴气冲天,是个活人禁地的厉害绝境。

    所以都不敢进悬棺葬峡谷,而是先跪在峡谷外哭起了“出材经”。

    企图用“出材经”。

    哭出一条超度亡魂。

    在一堆棺材里,哭出一条活路来。

    这“出材经”既是哭给死人听,歌颂死者功德,一生为善,从而叩开地府的鬼门关,超度这悬棺葬峡谷里的苦命殉葬人;

    又是哭给活人看的,歌颂死者功德,然后留下余荫,福泽后人,给阳间的活人留一条。

    “呜…呜呜…哥,我们哭得有多久了,呜,呜呜…怎么这悬棺葬峡谷里的死人一直没动静,没给我们个答复,呜,呜呜……”

    手持写着“正在捉你”哭丧棒的黑袍弟弟,趴在峡谷外,哭得格外凄惨。

    “心,呜,诚,呜,则,呜,灵呜呜呜……”身上穿着白袍的哥哥,哭得抑扬顿挫,暗合拍子节奏。

    “可是,呜呜,哥我嗓子都快…呜呜…哭嘶哑了…呜呜呜,还是一直没动静,呜呜,这些悬棺里…呜…有那么多殉葬者,我们兄弟俩一个一个哭,要哭到猴年马月啊呜呜呜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黑色袍子的弟弟,哭得更凄惨了,哭成了鼻涕虫。

    蓦然。

    蓬!

    蓬!

    ……

    悬棺葬峡谷里,响起一声声大响,好像是从峡谷里传来的。

    “哥,那是什么声音?”

    弟弟惊愕怔了下,还挂着白鼻涕的他,一时忘记了继续哭“出材经”。

    打魂棒上写着“你可来了”的哥哥,听到峡谷里的动静,跪伏在地哭得更加起劲了:“哭!继续哭!使劲哭别停!呜呜…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呜,心诚则灵……”

    “呜,肯定是悬棺葬里的那些殉葬者先人,被我们哭丧给打动,棺材板在跳动…呜呜,果然是心诚则灵,快使劲哭…呜呜…我们兄弟俩越使劲哭越能打动峡谷里的那些亡者,呜呜,呜呜呜……”

    果然被哭丧人哥哥说中。

    峡谷内的动静越来越大,而且是径直朝峡谷口这边接近。

    砰!

    咔嚓!

    咔嚓!

    这次终于听清是什么动静了,居然是有大量镜子被打破的动静。

    问题最多的弟弟,再次惊愕得忘记了哭:“哥,不是棺材板跳动,悬棺里那些殉葬者被我们打动的声音,好像是镜子破碎声音,这悬棺葬峡谷里哪来的镜子?”

    “这叫破镜重圆,是好兆头,呜呜呜呜,我们兄弟俩继续使劲哭,呜呜,呜呜呜,让我们哭出一条活路来呜呜呜……”哥哥一边说,一边更加卖力哭丧,嗓子都哭沙哑了。

    他手里打魂棒上的“你可来了”几个字,在这片幽暗地下世界,飘荡得更加刺眼了。

    就像一只招魂手。

    这回他们还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一时间,兄弟俩跪伏在峡谷口,朝着峡谷里越来越近的动静,哭得更卖力了,也更加虔诚,更加嗓音沙哑了。

    而就在哭丧人两兄弟卖力哭“出棺经”时。

    在龙宫里,又有几只木筏撞破黢黑,缓缓靠岸。

    那带头的人,居然是郑将军。

    是郑将军到了。

    但此时的郑将军,不再是衣袍便装了,而是在绿蟒袍外又穿了件半身甲,棱角分明,冷冰冰金属光泽的半身甲。

    让郑将军气质少了平日里的文秀书生气,多了份英姿飒爽,策马杀气的沉重压迫力。

    只是这半身甲胄又与普通甲胄有些不一样。

    甲胄表面由道教的高人,用辟邪朱砂写满了道家经文。

    道家经文能辟邪,驱邪。

    把道家圣人经文写在身上,如有神助。

    那些朱砂经文在昏暗视野里,悠悠闪动红芒,给人神秘,朦朦,荧荧之感。

    这表面这些经文不是随随便便普通抄写上去的。

    而是有了灵性。

    是被道教高人画上去的。

    很显然。

    这位道教高人,极有可能就是外头操控小旱魃的神秘高手道士了。

    但郑将军这次下楚河,并非是独自一人行动的,跟随他而来的,足足有好几只木筏。

    每只木筏上坐着三名铁骑卫的弟兄。

    这些铁骑卫都是郑将军的亲卫,是跟他冲锋杀敌,同生共死过,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过命之交。

    这些铁骑卫的弟兄,各个长得腰大膀圆,虎背狼腰,强壮得似黑色铁塔巨人。太阳穴鼓鼓,隆起,一身气血方刚,血气阳刚,即便放在江湖上,那都是横练的江湖高手。

    如果放在军营,参军入伍,那就是最精良的虎狼之师。

    这些铁骑卫上岸的同时,开始往岸上扛下一只只临时打造的原木箱子。

    每只大箱子里,都装着一套完整甲胄。

    这些沉重,沉厚的精铁锻打的甲胄,包含了锁子甲、头盔、群甲,完整一套,这是军方制品,可想而知这么沉重一套护甲披挂在身上,防护力有多么坚实。

    这些护身甲是专门用来防护楚河下各种邪尸,怪尸的尖爪的,活人最怕尸毒。

    尤其是在地势环境复杂的楚河下,人一旦中了尸毒,很难在短时间里马上救人。

    所以郑将军带了重装步兵下楚河。

    这些甲胄动辄就是上百斤重量,对于普通人或许吃力,可对于这些人高马大的精良之师,并不觉得压力。

    这些人足足有一二十人。

    木筏与木筏间靠绳索相连。

    只是。

    其中有一只木筏上,下来的不是铁骑卫,而是寺院和尚。

    “住持,这次还多亏了你相助,才能让我等弟兄顺利通过龙宫,顺利进入龙宫深处。”郑将军含笑看向正从木筏上下来的清凉寺三位高僧。

    这三位高僧,正是自进入龙宫后,叶怀安他们一直再没见到的清凉寺住持和了空和尚、了凡和尚三人。

    想不到先进入龙宫的清凉寺住持三人。

    会跟最后进入龙宫的郑将军他们汇合到一起。

    这其中倒是颇为耐人寻味。

    清凉寺住持双手合十,宣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郑将军过谦了,郑将军是朝廷命官,奉天之名,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洪福齐天。”

    “而且郑将军一身练武之人本领更是在军中也少见,气血如虎,正是世间邪魔孽障们的克星。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郑将军这边,即便没有老衲的出现,郑将军也能带人顺利通过龙宫。”

    “在佛门中有一门神通叫天眼通,是三明六通里的一通,练成天眼通者,能象阿那律大罗汉一样,能见阎浮提,能见掌中庵摩罗果,能见诸菩萨,能见三千世界…

    虽然老衲不像大阿罗汉阿那律那样练成传说中的天眼通,最多只能算是初具慧眼,可老衲自认为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些自信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郑将军听了后,哈哈大笑:“住持这嘴,能把死人也说活。”

    假如这个时候叶怀安在这里,肯定又要说清凉寺是夸夸寺了。

    叶怀安在清凉寺身上可领教过不少这嘴上的功夫。

    提起龙宫,郑将军忍不住回身看一眼身后的幽暗、深邃洞窟世界,彻底漆黑一片,看不清来时的路与洞窟轮廓。

    死寂。

    寂静。

    似在黑暗背后,暗藏着另一个更深邃又邪恶的深渊世界。

    黑暗总能暗藏大恐怖。

    郑将军看着身后的深邃洞窟世界,眉头一皱:“这一路走来,能相安无事,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一路上替我们降妖除魔,扫荡障碍,杀死人猲镇墓兽和积尸洞里的邪魔。”

    “最让老衲担忧的,还是想不到水神娘娘居然也下了楚河,这次除龙王恐怕要横生许多节支,郑将军应该早做打算了。”

    清凉寺住持目露忧色的轻叹一声。

    郑将军闻言,眉头皱起。

    在井然有序中,那些在外是骑兵,下了马了是重步兵的铁骑卫,很快换齐一身甲胄。

    这些甲胄居然也跟郑将军身上的半身甲一样,用赤阳朱砂写满道教经文,就连手中屠刀或长矛上,都浸满了能驱邪的黑狗血。

    这些兵刃可不是未见过血,只杀过鸡的太平盛世铁器,而是康定国将士戍守边疆,真正上过战场饮过外族人血的煞刃。

    每把屠刀或长矛上都是带了几十条人命。

    用军中煞气与战场杀气,磨练出的军中杀业之刃。

    砰!砰!

    这些人高马大的铁骑卫又拆散原木箱,用鲁班榫卯之术,将这些原木组合成一人高的盾牌,用来抵挡接下来古墓中的各种尸怪袭击。

    轰隆!

    轰隆!

    铿锵铿锵!

    精铁锻打的甲胄碰撞,一二十名重步兵集结完毕,沉重的甲胄穿在身上。

    让这些铁骑卫的人,每一步落地都带起沉重闷响,轰隆踏步如一支人数上百的军队正在行军打仗,气势如狼烟冲天,气血雄壮,杀气腾腾。

    “血仇,唯有用血来偿还!为弟兄们报仇雪恨!”

    一声大喝。

    这些军中高手,气势如龙似虎。

    战气高昂。

    目光灼灼盯着统帅郑将军。

    “血债唯有血偿!”

    “出发!”

    郑将军目光沉重,大手一挥。

    轰隆。

    轰隆。

    一大队人上岸,开始朝峡谷方向进发。

    同行者,还有清凉寺的三位高僧。

    ……

    ……

    哭丧人兄弟俩原本还在跪伏峡谷口哭丧,可哭着哭着,他们都听到了身后像是有一大队人马行军打仗的大阵仗。

    “哥,呜,呜呜,有人来了……”

    不用弟弟提醒,白袍子哥哥也已经看到来人了,他看到了郑将军。

    “郑将军!呜呜呜!”

    “住持!呜呜!”

    哭丧人两兄弟都被眼前出现的这么多人惊愕住。

    惊愕归惊愕。

    兄弟俩嘴里还不忘记继续哭丧着。

    两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郑将军怎么觉得怎么不舒服,感觉像是自己正被哭丧出殡。

    这龙王还没见到。

    就先出师不吉利啊。

    面对清凉寺住持的问话,哭丧人兄弟俩里的白袍子哥哥,一边继续跪在峡谷口哭丧,一边哭哭啼啼解释起了原由,他们是在用哭丧哭出一条活路来,而且很有效果。

    “呜,郑将军…住持,你们仔细听…呜……”

    “峡谷里正有许多镜子破碎的声音,在朝我们这边接近,呜呜,我们兄弟俩哭得越是卖力,破镜声音就越快,呜呜呜,我们兄弟打算用出材经,哭开峡谷里的那些悬棺葬,哭出一条生路来,呜呜呜……”

    这时候穿着黑袍子的弟弟,因为哭得太用力,哭沙哑了嗓子:“我哥说那叫破镜重圆,是好兆头。”

    郑将军:“?”

    清凉寺住持:“?”

    了空和尚、了凡和尚:“?”

    其他人:“?”

    “是不是破镜重圆,我不最清楚,但我很好奇,这里这么多口殉葬人的悬棺,光靠你们两兄弟一口一口棺材的哭丧出活路,这要哭丧到猴年马月?”

    郑将军看着眼前的哭丧人兄弟俩,有些啼笑皆非的抬手指了指眼前的悬棺葬峡谷。

    哭丧人兄弟俩呜呜的哭丧说道:“这叫心诚则灵,呜呜呜……”

    郑将军实在是被眼前兄弟俩的哭丧声,搞得头皮发麻。

    两个人大男人哭哭唧唧的像个娘们。

    最关键是,还是对着他哭丧。

    要换作一般人,早被瘆人得慌了。

    “你们兄弟二人比我们先到,可有看到都有什么人进入眼前这座悬棺葬峡谷里吗?”郑将军问道。

    哭丧人兄弟二人哭丧摇头。

    郑将军又问道:“那你们在这里哭丧了这么久,可有看到一具古怪女尸,进入过这座悬棺葬峡谷?”

    哭丧人兄弟二人这次还是哭丧摇头。

    郑将军这次再问哭丧人他们上岸有多久,哭丧人兄弟二人这次终于不再是一问三不知了,呜呜咽咽的哭丧说道:

    “……郑将军,我们兄弟二人自从上岸后,一直都在峡谷口哭‘出材经’…大概没有四刻,也有三刻了吧…一直没见过谁上岸…进入过眼前这个悬棺葬峡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