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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九幽之地,东华深夜从天宫赶来求见梧夕。凤焰不想让天宫的人再烦扰梧夕,本欲替他挡了,但东华不肯走,说是一定要面见梧夕。梧夕察觉了外面的动静,便让凤焰放东华进来。

    东华向梧夕行礼过后,便说出了此番前来的目的:“天帝陛下让小仙告知神尊,三日后太子妃殿下会在苍梧之巅由众仙护法助其涅槃。但……上界的修行者灵力远不如神界,所以天帝陛下想请求您亲自坐镇,为太子妃殿下护法。”

    梧夕把玩着手中的一串珠子,轻笑出声:“呵,主意真好。但可惜的是,本尊一贯不插手凤族之事。”

    凤焰明显感觉到了梧夕的不悦,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东华,心中不禁冷笑。

    东华此刻也是一身冷汗。他又何尝不知梧夕的不悦?只是想到天帝的命令,还是硬着头皮说:“这……天帝陛下也考虑到了,但太子妃殿下毕竟是您的血亲。您也知,凤皇涅槃凶险万分,稍有不慎恐怕……”

    “本尊的血亲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天帝来做主!”梧夕强压着怒火打断东华,“回去告诉帝释天,别算计到我头上。”

    东华不敢再多言,在凤焰的示意下离开了九幽。

    凤焰看着眼前的梧夕,有些心疼。帝释天摆明了就是在逼梧夕,只要是知道当年内情的人就该明白,这世上最不愿让凤天涅槃的便是梧夕了。帝释天又岂会不知,不过是仗着当年尊者的安排料定梧夕纵然心中有怨也不敢反对什么。如今这番作为,只怕是要强逼着梧夕接受此事。若别的事还好说,偏偏是涅槃这般凶险之事,梧夕就算是再不愿也不得不去,否则若有什么万一,他会痛悔一辈子的。

    与此同时,凤天要涅槃成为凤皇的消息也昭告了四海。远在鬼界永恒森林的星辰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他彻底慌了,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如果凤天涅槃成功将意味着什么,她会死的。星辰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希尧,将事情告知了他。

    星辰:“主人,这件事如今四海皆知,恐怕天帝是势在必行了。”

    希尧也没想到天帝会如此心急,凤天才与帝勋大婚不久,他便急着要让凤天涅槃。这件事确实棘手,若是以前他还可以去和末狱商量来破坏。可是现在,他已知道了末狱的计划,恐怕他巴不得让凤天涅槃,再上演一场悲剧。这样梧夕就可以死心,以便日后他拉拢梧夕。

    如果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是根本不可能在诸仙齐聚的情况下阻止凤天涅槃。

    希尧:“星辰,这件事我无法插手。”

    “这事,末狱不会帮我。我更不可能去求仲霖,他若去阻止凤天涅槃,鬼界就有和天族与凤族开战的风险。以我一人之力,我无法阻止。”

    星辰:“那我们将实情全都告诉梧夕上神,他是凤天的舅舅,若他知道了全部,定不会让凤天去送死的。”

    “不可!”希尧厉声喝止,“你这不是逼着他与凤族和天族撕破脸吗?若是他知道了,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大闹梧桐林,那之后呢?千年之约已经过了,神界随时都有可能天门大开。到时长梧尊者降临,势必会惩罚梧夕,梧夕也会对神界失望,这就正中了末狱下怀。至少现在,梧夕绝对不能与凤族撕破脸。”

    “那就要这样牺牲掉凤天吗!”星辰朝希尧怒吼,“即使你们所有人都放弃了她,我不会。你们不救她,我救。”

    与希尧不欢而散后,星辰孤身一人去了天宫。他现在身上还有着天族的通缉,原本不该这么鲁莽,可他顾不得许多了。

    深夜的洗梧宫中,凤天还未入睡,她没想到天帝会将自己要涅槃的事昭告四海。

    此刻帝勋就在与她一墙之隔的书房。

    处理完政务之后,帝勋还是来找凤天了。这几日的事,他知道凤天心中忐忑。

    “明日便要涅槃,你……凤天,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不论如何,帝勋也算是与凤天从小一同长大,虽然这是天帝有意为之,但他真的将凤天当妹妹爱护。涅槃之后,凤天将记忆全无,情感幻灭。她还那么小,就要经历这样的事,说不心疼是假的。天帝在做这个决定之时帝勋就劝过,甚至抵抗,但自己的父君从来不会给自己选择的权利。

    “本来你我联姻,天帝陛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虽然有些意外,但我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凤天本能的想要逃避,没有正面回答。

    帝勋不容许凤天逃避,“凤天,你不想,对不对?”

    凤天沉默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好像只要不回答,就不用去面对内心的挣扎。涅槃并非她所愿,可却是她必须要走的路。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外面的琳琅传话:“少主,星辰来了,他想见你。”

    星辰?他现在还在被追捕,来天宫是来送死的吗?凤天首先便是气愤,但又不放心让他在外面久留被人发现,只好让琳琅放他进来。

    “深夜闯天宫,你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星辰刚进来就被凤天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身在局外,帝勋当然清楚星辰为何要深夜冒险前来。看着心系彼此的二人,他自觉离开了。

    星辰死死盯住凤天,许久才开口:“你明日一定要涅槃吗?”

    凤天顿时就萎靡了下来,“我没有选择,对不起。”

    星辰握住凤天的手,“凤天,我求你了,不要涅槃,我不想你忘却一切。”

    凤天:“不涅槃,我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姑姑虽然疼我,但她不会帮我,否则她不会这么急着把凤族的大权交给我。舅舅就更不用说了,他早就脱离了凤族。唯有我变强,才能护住凤族。”

    “变强的方法有很多,你姑姑没有凤皇血脉,更没有过涅槃,但她不还是修成了上神。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条路呢?”星辰苦苦相劝。

    凤天心中只觉苦涩,“我也想如姑姑那般,但没有时间了。内部,金赤鸟支部一直妄图夺取梧桐林这块修炼圣地;外部,孔雀和大鹏鸟两族联姻,明里暗里的针对凤族,抢夺我们的修炼资源。凤族急需一个强者。”

    “可是……”可是你会死的。这话星辰不能说,他有顾忌。希尧说得对,现在将一切和盘托出会毁了他们的计划,他不能冒这个风险。而且这背后的真相太残忍了,凤天会承受不住的。

    凤天狠下心说:“星辰,就这样吧。我们必须承认,比起彼此,在我们的心里有更重要的东西。日后,我做我的凤皇,你跟着你的希尧。”

    凤天逼迫自己转身,不再去看星辰。

    星辰忍下眼眶中的泪水,“那就祝太子妃殿下成功涅槃,心愿得偿。”

    星辰走后,凤天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倒在地上低声抽泣。如果可以选择,她又何尝想走这样一条路?那些独属于她与星辰之间的记忆,她真的不想忘记,可这千年来的顺遂人生,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姑姑说得对,自己终有一日是要长大的,要一个人承担起肩上的责任。

    帝勋在外面听着房里的抽泣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与凤天都是一样的人哪怕出身高贵,也无法决定自己的人生,他们都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命运都在被别人摆弄。

    看似身居高位,却只能做别人手中的棋,身不由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阳光明媚的小妹妹不再笑了?再也不会追在他后面讨要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