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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件事,让东京为我陷落

    “刘兄还是听听演义,比你这故事好多了。”

    王璞嗤笑一声,1万对27万,2万对70万,难道是评书里面的李元霸复生?

    “反正我知道的就是这样。”

    “简直可笑。”

    王璞都快被气笑,懒得再和刘湛说话。吕俨倒是配合,顺着刘湛继续问。

    “即使这金国灭了契丹,离东京应该还远吧,还有很多军事重镇,不会那么快被破呢?”

    “东京被破三年后,太原都还没破。”

    “太原都能守住,东京怎么可能失守?禁军呢?勤王军呢?”

    “禁军勤王军战力都在。”

    “刘兄,这也太荒谬了。”

    “因为皇帝做了三件事。”

    “然后引起了天罚?”王璞嘲讽了一句。

    刘湛平静的竖起一根手指。

    “一,他要给太后过生日,从各地搜刮奇珍,征发民力。各级官员趁机中饱私囊,是为生辰纲。百姓身上有税赋,有徭役,有岁币,再加生辰纲,已然没有活路。

    从成都府到江宁府,从广南西路到京东东路,生辰纲收不上来的地方,处处皆反。”

    吕俨连忙看向王璞,王璞不说话。显然,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二,他看金国兵力强大,河北接连小败。认定要限制金军骑兵,最好是制造一片骑兵无法通过的地带。于是下令让黄河决堤,下游的河北西路、河北东路全部被淹,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这两路的勤王军立马四散归乡,拒绝去东京勤王。”

    吕俨眼睛张大,王璞连连摇头,但凡朝中还有宰执,这种乱命就不可能出京城。

    “三,金军先派了一只先锋队,大概一千人吧,到了东京城下。皇帝拒绝出城攻击,甚至想直接弃城逃跑。被当时的宰相劝住,出动禁军冲散了这波先锋队。

    于是金国派使者过来问罪,说本来想议和。但是现在如果不把当时守城的宰相杀了,就不答应议和。皇帝把宰相绑起来给金国送过去,希望能够继续交纳岁币,和金国结为兄弟之国,永世修好。

    然后第二次金军又来了,这次来了一万人,朝中大臣无人守城。有道士说自己可以撒豆成兵,皇帝就大加赏赐,让他守城,自己弃城逃跑。金军才刚刚喊阵,道士就大开城门投降,皇帝也同时被抓。

    说来可笑,最后他也就刚刚跑出城外一里地而已。”

    越说越离谱了。

    这吕俨虽然迟钝,但确实是个好人。这同窗病成这样,还愿意哄他。王璞暗自把吕俨列入可交的一类朋友,至于刘湛?呵,只求他不要污染了吕俨。

    “朝中栋梁呢?读书人呢?我大宋何曾少过忧国忧民的读书人!”

    吕俨还在坚持!

    “有的。只不过大部分被贬往外地,比如那位在太原坚守的,就是很好的读书人。留在东京又有良心的读书人,大部分都在牢里。大难过后,也是他们维护百姓南逃,保全了一些人。”

    王璞想说些什么,看看吕俨,又忍住了。

    “我有时候也想,换个皇帝会不会有变化?”没人敢接这话,刘湛咂吧咂吧,继续说。“或许能多扛几年吧,但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很快,蒙古人就要来席卷天下。这片土地上曾经存在的辽、宋、金、西夏、吐蕃、大理,统统死在了马蹄和弓箭之下。”

    刘湛又指指远方的两位兵卒:“假如现在我们互相厮杀,王兄,吕兄,我们会不会瞬间被那两位壮士杀死呢?他们,一个就是金国,一个就是蒙古。”

    “以力相争,穷兵黩武,也是亡国之道!”

    吕俨又忍不住了。

    “无法自保的文明,一定会被野蛮吞没!吕兄,我们不是活在书本里!活在这世道,总会有豺狼虎豹,他们不会和你讲道理的!

    文明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箭矢之内!”

    “好了好了,打住!吕兄,时候不早,带刘兄回去休息吧。”王璞实在受不了,赶紧把两人拉下山。

    ……

    午睡醒来后,吕惠卿还没有回来。王璞拉开帐篷,又听见吕俨和刘湛在车厢里吵吵囔囔,让人头疼。

    他们怎么那么能聊的?

    这刘湛有奇奇怪怪的口癖和观点,根本看不出来是书院的学子。既不爱用典,又刻意用白话,仿佛刻意和世界保持距离。

    王璞又想到到刘湛其实已经上吊过一次了,说话已然肆无忌惮。这是个疯子,不必在意他的话。

    但闭上眼睛,还是偶尔会看见繁华的东京开始着火,巍峨的城墙轰然倒塌,那些熟悉的街道楼房船只店铺在烈焰中摇晃,兵戈铁马之下,到处是文明的残骸。

    幸好这疯子说的不是真的,王璞庆幸的想。

    ……

    “刘兄不用担心,今天那些话,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吕俨忧心忡忡的对着刘湛保证。他把刘湛拉到自己的帐篷来,说是怕刘兄在那车厢关久了,情绪会更加不好。

    “吕兄以为我病了?今天的话在胡言乱语?”

    “反正我不会说出去的,王兄也是这么和我保证的。”

    “即使你叔父问起来,也不说?”

    “此等乱言,不用污长辈耳朵。”

    刘湛默然。

    前世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大疫。有人问,假如穿越到疫前,要如何警告世界将要发生的事情呢?答案是没有办法,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你就是危言耸听的疯子。

    “吕兄要如何信我?”

    “我信与不信并无关系,这些事情终归离我等太远。读书修身,持家有道,然后才可奢谈治国吧。小弟以为,自己还是差的很远。”

    “你是觉得我也差的很远吧。”

    “小弟并无此意……”

    “啧啧,不信就算了。话说回来,那个王璞的叔父是谁啊,听起来也是和你叔父一样的大官嘛。”

    “听他自己说叔父是姓王讳韶,具体官职我也不知,应该也是朝堂之中吧。”

    是大官就行,能和吕惠卿混一起,没准也能在史书上留名。

    chatGPT,你的主人在召唤你!

    输入:北宋王韶王璞

    chatGPT:王韶是北宋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官至枢密副使。熙宁元年时,王韶上书了一份奏疏,叫做《平戎策》,提出了“收复河湟,招抚羌族,孤立西夏”的方略,并获取了一系列成果,史称熙河开边。

    “吕兄吕兄,我又想到一个必考题了,讲西夏的。”

    “哦?刘兄快快教我!”

    “要想战胜西夏,就要从周边入手,形成一个包围圈,挤压西夏的生存空间,加大他需要防守的地段。主要方略可以总结为十二个字,收复河湟,招抚羌族,孤立西夏!”

    “刘兄高明!只不过河湟是哪里?”

    “河湟在祁连山下,黄河和湟水之间的两块边地。”

    回答问题的不是刘湛,而是拉开车门进来的王璞。

    “刘兄治西夏之策,从何而来?”

    “天上掉下来的,梦里梦见的。你不是不信吗?”

    “刘兄,不要置气,我是诚心求教。”

    王璞拱拱手,又从身后变出一壶酒。

    “哈哈,果然诚心。”刘湛大喜,现在他喝酒就跟喝可乐一样有瘾。“可惜我真没法回答王兄,这玩意就是刚刚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我就和吕俨说了。我甚至也不知道河湟在哪里。”

    “刘兄不怕误人子弟?”

    “嗨,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老师教的都不一定对,何况是我这个同窗了。有没有道理,吕俨自己会分辨,也会问他叔父,我只管让他知道可能有这么东西就行,你说是不是?”

    吕俨连连点头。

    王璞沉默一会,向吕俨说到。

    “吕兄,贵府管家好像与人起了争执,你是否要去看看?”

    吕俨不明所以,赶紧出去。

    刘湛看着王璞,总觉得他有些变化。

    王璞并不解释,只请刘湛去他那再拿些美酒。刘湛自然愿意,在王璞的帐篷来翻来捡去。

    王璞看看帘外,人都离的很远,突然问道。

    “刘兄,你今天说的话,都是真心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又没法证明,引人笑话而已。怎么,你要举报我?”

    “我无此意。刘兄当日,为何自杀?当真因为阿云?”

    “哈,我当时甚至不认识那小姑娘。”

    “那为何……”

    “不为什么。一时想不开而已。”

    王璞定睛看着刘湛,一言不发。

    “干嘛?我脸上脏了?”

    “刘兄如今想死还是想活?”

    刘湛来了兴趣。“怎么说?”

    “想死,就用这把匕首劫持我,骑上帐篷后的马,直奔白天的山寨而去。放心,那两位兵士已经离开了。

    想活,还用这把匕首,将舌头割了,我求叔父帮你在东京找个营生,从此做个太平老吏。”

    “我如果都不愿意呢?你要用这把匕首,在这里杀了我吗?”刘湛饶有兴趣的看着王璞,在他面前把匕首抛起又接住。“王璞啊王璞,你的疑问,有答案了?”

    “我没有任何疑问。”

    “哦?不问我大宋60年国祚的事情了?”

    “我会向吕大人汇报,刘兄已然病入膏肓,言语并不可信。所谓大宋国祚60年,只是刘兄臆想龙脉会从太祖太宗这一支落入了旁宗而已。”

    “吕大人会信?”

    “比亡国之言可信。”

    “王兄如此为我着想,真是令刘湛感激涕零。”

    “刘兄无需嘲讽。现在,我再问一遍,刘兄是否要劫持我,然后上山?”

    刘湛拿起匕首站起,伸出右手,示意王璞走前面。

    “刘兄可想清楚了,我说过的,想死的话,可以选这条路。你就非待罪之身,而是逃犯。被吕大人抓到,他可直接杀你。”

    刘湛只是推了王璞一下,让他继续走。

    远处的吕俨似乎还在处理事情,看见刘湛王璞出来,只是点点头,没有过来。

    刘湛转过帐篷,果然看见一匹马。王璞当先骑上,刘湛爬了几次,好不容易才上马。王璞挥动马鞭,两人冲入夜色之中。

    马蹄声起,营地里顿时大乱,吕俨四处找马,也要追过去,被管家死死抱住,只让家仆们安排人手,追踪回报。

    王璞马术精良又熟门熟路,半个时辰不到,就看见了山寨大门。山路难以行马,追兵也远,王璞和刘湛把马放跑,下马往山寨中走。

    “我不理解。你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呢?”刘湛一边走一边问。

    “刘兄既然不解,又为何上马呢?”

    “因为有意思。”

    “有意思?”

    “是的。我感觉自己在玩一个大型的游戏,现在触发了支线剧情,当然要试一试。”

    “我听不懂这些言语。”

    “那王兄又为什么这样做呢?”

    王璞停步,并不回头看刘湛。

    “因为我看不懂刘兄。刘兄所言毫无依据,荒悖无理却偏偏有人信服,迟早祸乱朝纲,只能出此下策。”

    “我这样的,还能祸乱朝纲?你太看得起我了。”

    “刘兄自己当然不行,可是刘兄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未知真假的预言,落在吕惠卿的手里,就是朝堂动荡的开端。”

    “我还以为你和吕惠卿关系很好呢。”

    “白首相知犹按剑。”

    “啧,读书人。你不是觉得我的预言都是假的吗?”

    “刘兄巧言令色,可以假乱真。”

    “不对,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你明明对我不屑一顾。现在却说我以假乱真,是哪里有了变化?”

    王璞沉默不语。

    刘湛见状,试探着说:“是你叔父那篇平戎策?现在还没有公开?”

    王璞不答,只是指向山上。

    “刘兄继续往山顶去,往悬崖的乱石中躲一晚上。天亮后往北走,攀住悬崖,放下脚去,可以够到一个山洞。爬出山洞,就是到了西面群山之中。山洞口有块可以坐人的石头,揭开就有干粮衣服,足够半个月之用。

    刘兄可往北,往水泊梁山,也可以往南,再转东出海。切记不可往东西方向走。”

    “你觉得我说的话,或许可能大概,哪怕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也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真的?”

    “……刘兄,你我就此拜别。”

    “你就不想知道你叔叔的结局如何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

    “那你又赶我走?忽悠我去死?”

    “我对刘兄以诚相待,是刘兄自己选择上山的。”

    “那我现在变卦了,我要下山。”

    “刘兄自便。”

    刘湛装模作样往山下走,王璞并不拦他,又往山上走几步,王璞也没有动作,自顾自的往山下去了。

    刘湛挠挠头,想想还是往山寨里走。转过几个关卡,迈入山寨营房,只见灯火通明,吕惠卿和一名陌生将领坐在桌边,笑着对刘湛说。

    “刘贤侄,好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