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树随风轻摇 » 第六章

第六章

    二年级转眼就过去了,司马义农不知已经历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夜。三年级一开学,妈妈就为司马义农报了数学课外辅导班,在同一个小区上,很近。

    “你数学太差了,必须好好补补。”

    “我不去我不去,即便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改变我现在的决心,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这是司马义农和妈妈的一段对话。我们的司马义农很清楚,周末去上数学课,意味着更少的与郗殛宄玩耍的时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可他还是同意了。

    教室很狭小,却“五脏俱全”。窗明几净,一只白板立在前面,显然挂钩由于时间久了就断了,它本可以挂在墙上的。司马义农坐在角落,其他的同学都是老生,他们都有伙伴和固定的座位,于是司马义农独自一人坐着。

    老师来了,据小义农妈妈说,他姓周。这是一个略胖的年轻男子,戴着眼镜。司马义农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可以让每一个人第一眼看见他就很放松——他看起来是多么亲切啊。

    “那么亲爱的同学们,我们开始。”

    周老师开始上课了,他的声音是那么洪亮、动听,令台下的同学毫不感到枯燥。

    “今天要说的是周长的概念,周长,大家可以理解为我的身高,简称周长。”全班同学明亮的笑声。

    天哪,感觉这个班的同学也好好,他们是多么阳光啊。司马义农暗忖,由于第一次上课的他颇感拘束,他成了班上唯一一个没有笑的。

    “开玩笑的哈,周长实际上是指……”

    周老师开始上课了,他的板书也很漂亮,一支白板笔在他手中好像自己动了起来,每一笔都走若龙蛇,舒展气势。他把每一个概念都讲得很细,不但浅显易懂,还总带些小玩笑,孩子们很喜欢他。

    不知怎么的,司马义农的成绩就上来了,尤其是数学。新近一次考试他竟然高出了均分五分,离班级前十就差一点了。妈妈拍着胸脯自豪地到处闲言,称都是她教导有方。可原以为成绩好了就没人会欺负他了,事实上王谷缘还是终日地整他。郗殛宄也在不断地为他辩护,可他的辩解越发地无力了。司马义农不知道如果没有郗殛宄,他会被王谷缘整成什么样子。现在,我们的义农每周最盼望的就是周六在周老师课上度过的两个小时。周老师总是布置很少的作业,义农总是认真地完成。

    下学期,妈妈奖励司马义农买了几个枇杷给他吃,周末还带他去公园玩。由于司马义农成绩一直不佳,他已不知多久没来过公园了。这里,假山依旧,溪水潺潺;溪旁设一清池,池内可见金鱼,“皆若空游无所依”(见柳宗元《小石潭记》),兼有此起彼伏的唼喋。池边有棚,提供钓鱼玩乐,规定时间里钓上来的就可免费带回家养,不过每次机会的价格不菲。妈妈心情愉快,竟破费邀我们的司马义农试一钓。义农也不推脱,且取过竿来,望池中抛将去。

    许多同钓的孩子都一无所获,时间用尽便只得空手而还。司马义农钓得熟练,他把钩沉下去,他可是将诱鱼的鱼食搓得极巧才挂上去的,此刻便见得那白色的饵料恰遮住了钩,加上司马义农稳定地扶着鱼竿,饵料就好像根本没有穿在钩上,而是被放在那里一样。其实如果细心些便能琢磨出这饵料不该离开池底悬浮着,可鱼哪懂得这许多顾忌,左看右看见找不着钩,便放心舒坦地上嘴了。司马义农眼疾手快,一条便上来了。

    然那鱼竟学得聪明起来,在钓上两条后就怎么也不咬钩了。剩下的时间里,司马义农一条也没有钓到,不过两条鱼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家中,司马义农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是两条无比漂亮的金鱼,口微微翕动富有生机,一片片鳞反光得耀眼。司马义农先是高兴而满足,随后又不快了,他想起了和郗殛宄在殡仪馆外的辩论。对于这两条金鱼和池中余下的游鱼而言,这岂不是永别?不过,司马义农自信能给它们带来崭新的生活,况且鱼的记忆据说不长,这便相当于喝罢了孟婆汤,又度一生了。

    司马义农起身,瞥见一旁餐桌上妈妈买的枇杷。之前他高兴得急着出去玩,还未来得及品尝。我们的小义农拾起一枚,褪尽了皮送入口中。嗬,这酸劲可差点没把他的牙下掉。

    “呸,这枇杷怎酸的很,叫人如何下咽?”

    “有吃的就不错了,连感激都没有,你爱吃不吃!”妈妈倒不以为然,开始唠叨起来。

    正巧爸爸外出加班,司马义农便趁妈妈还在房中唠叨,偷偷溜下楼,把枇杷埋在那棵枇杷树旁。他小心地填上土,祝福道:“枇杷树呀枇杷树,等它们长大后你就有伴儿了。别看它们酸,以后一定会很茁壮的,你可得给它们多留些养料!”

    恰巧周老师从旁边路过,手里提着刚买的菜。“干什么呢,司马义农?”

    “呀,周老师!周老师好!”司马义农抬起头,阳光的微笑和着播种的喜悦与希望。“我刚刚种了枇杷,就在这里。”

    周老师也笑了,或许是受到司马义农的感染。有时候,面部表情是可以传染的。他与司马义农畅聊起来,不知不觉居然过了半个钟头。司马义农向周老师说了很多很多,不乏他自己的烦恼。这是说不完的,可周老师抬起提菜袋的手看了一眼表,惋惜地说:“不好意思,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回头再聊。再见!”

    司马义农意犹未尽,但也只得说了再见,望着周老师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