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二十年前的往事
拉维耶进来的时候，发现先知已经很疲惫了，只是强撑在等她而已。
拉维耶心里涌起了一阵愧疚，这个老人，自她小时候就一直关爱她，喜欢她，在她受到许多人的屈辱和为难的时候，经常是这个老人喝止了他们。这么多年来，在她的印象中，这个老人一直慈祥关爱，她的声音一直是低沉缓慢，却是有力的。从她记事起，这个老人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今天她却突然发现，岁月不饶人。先知比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明显变老了。
自己这几年来看望先知的次数少了，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一切。
“坐下吧，我的孩子。”
“今天看到你，我又想起了你的母亲。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我……”拉维耶张了张口，却又犹豫了一下。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在旁边坐了下来，终于说了出来：“我不想成为圣女。”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而且，而且和他在一起了。”
“是哪家的男子这么好运气呀，能和我说说吗？”先知并没有生气，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慈祥。
“是……是菲拉斯，独立军的首领。”
“我听说过菲拉斯，他是个好首领。不过他是火神族群的人，你们要在一起可不容易啊。”
拉维耶看着先知依然慈祥的脸庞，她没想到先知居然没有生气。
不愿意成为圣女，与火神族群的人相恋，这两件都是虔诚的信徒觉得十恶不赦的事情，在先知这里反而说的轻描淡写。
“我听说独立军那里不讲信仰，无论水神还是火神的信徒，都能相处在一起。”
“这样也好，好歹也有个归属。”
拉维耶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先知，我对不起你……”
先知轻轻的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就像喜欢吃什么食物这种事情，不用完全屈从与周围人的看法。”
“信仰，其实也一样。”
“我虽然是水神族群的先知，号称最虔诚的信徒，但其实我知道，神灵并不那么在乎这些……”
“你已经长大了，你母亲当年的一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和你讲，今天就讲给你听吧。”
拉维耶的母亲在二十年之前曾经被选成圣女，准备成为先知法蒂玛的接任者。但是她却与一个来自东方的异乡人相恋，主动放弃了圣女的身份。这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虔诚的信徒们认为拉维耶的母亲亵渎了神灵的恩泽，甚至想烧死她，好在先知法蒂玛阻止了那一切。拉维耶出生之后没几个月，那个异乡人却又抛下了她们母子二人，返回东方去了。拉维耶的母亲在族人异样的目光和刁难之中，独自将拉维耶抚养到了十岁，又因为身体不好而撒手人寰。
拉维耶的母亲从来没有给她讲述过父亲的事情，她是从其他人处断断续续了解到了大概的情况。在小时候被其他小孩欺负的时候，她心中甚至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了怨恨的感觉，正是她放弃圣女身份这个事情，才导致了族人异样的目光和刁难。
母亲去世之后，她再也没有打听过这些故事的细节。
“你的母亲，是一个真正的神恩眷顾者。”叹了口气，先知缓缓说道。
“所谓神恩眷顾者，就是可以轻易的获得神灵的回应的人。历史上的先知，也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称的上是神恩眷顾者。同样是向神灵祈求指引，有的先知终其一生才能得到几次回应，也有的几乎次次都能得到神灵的关注，这些能得到神灵关注的人就是神恩眷顾者。”
“当然，祈祷中能得到神灵关注，和神灵给出神谕，还是两回事。就像是神灵看到你了，和神灵张口对你说话的区别。”
“当年，你的母亲在满月大祭上祈祷的时候，浑身发出了耀眼的白光，那不仅仅是圣物或者祈祷带来的自然感应，而是神灵真真切切的注视到了你的母亲。”
“你的母亲后来说，她感受到了神灵的注视，甚至神灵还很亲切的向她询问。”
“你有什么问题吗？我的孩子。”
“当时你的母亲还是一个单纯的少女，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该问什么，只好很单纯的问了一个问题。”
“我可以成为先知吗？以后可以向您寻求指引吗？”
“可以呀，我的孩子。”
“你的母亲后来和我说，她听到了神灵很亲切的回答。”
“这个或许听起来有点平常，但是只有当过先知的人才知道这是多么惊人的。”
“我成为先知超过五十年了，从来没有和神灵有过这样直接的对话。”
“在一百次祈祷之中，大概只有几次我能感受到神灵从我身上一瞥而过。而每几年的上千次祈祷之中，才会有一次神灵给出指引，那个指引也只是像是神灵随手的一指，选择了一个方向一样。”
“这才是向神灵祈祷得到回应的正常情况。”
“我听到你母亲的描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或者陷入了幻觉之中。”
“但是我慢慢就发现了，你母亲说的是真的。因为我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在祈祷中得到神灵注视的感受。”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神灵那句回答的含义。”
“在神灵那里，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你的母亲就已经成为真正的先知了……唯一的先知。”
“你的母亲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她与那个异乡人相恋的时候，我也一直在劝她。但是她的心思单纯到，根本就不愿意隐瞒或者改变。”
“我劝说她的时候，她就很直接的反问我：可是我喜欢他呀，我不能骗自己呀。”
“对她来说，权势，地位等等各种东西，都比不上心中的感受。所以很快我就知道无法让她改变心意了。”
“放弃圣女身份这件事件，在你的母亲看来就像是一件小事。却在整个族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事情虽然最终平息了下去，但是你们后来的生活还是免不了会受到一些影响。”
“但是，其实真正的影响一直都没有结束。无论是你的母亲宣布放弃圣女的身份，还是与你父亲结婚，或者是后来你的出生，我在祈祷中都没有能得到神灵的注视。”
“而你的母亲，一直都可以，一直到你出生之后都是。”
“贞洁，婚姻，子嗣，神灵其实并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需要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神灵，其实都是我们自己的想象而已。”
“但是世俗的观念不是一下就可以改变的，我们也不能和族人说明这一切。遇到影响整个族群的大事的时候，其实是由你的母亲向神灵祈求得到回应之后，再告诉我的。”
“一直到你的母亲去世，这一切持续了十来年。”
“你可能对你的母亲心存怨恨，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所以，今天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你的母亲。”
“不要怨恨你的母亲，其实你们是一样的人。”
拉维耶朝先知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先知。我的母亲……”拉维耶没有说下去，眼泪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先知轻轻的抚摸着拉维耶的头发，眼神转到了旁边点着蜡烛的烛台：“我的孩子。这个烛台陪伴了我很多年，但它只是个普通之物。明天我会把它也带过去，你到时就选它吧。至于祈祷，你就像今天一样就行了。”
拉维耶的抽噎止不住的大声起来，她扑到先知的怀中，抱住已经年迈的老人。
“谢谢你，谢谢你……”
拉维耶心里涌起了一阵愧疚，这个老人，自她小时候就一直关爱她，喜欢她，在她受到许多人的屈辱和为难的时候，经常是这个老人喝止了他们。这么多年来，在她的印象中，这个老人一直慈祥关爱，她的声音一直是低沉缓慢，却是有力的。从她记事起，这个老人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今天她却突然发现，岁月不饶人。先知比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明显变老了。
自己这几年来看望先知的次数少了，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一切。
“坐下吧，我的孩子。”
“今天看到你，我又想起了你的母亲。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我……”拉维耶张了张口，却又犹豫了一下。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在旁边坐了下来，终于说了出来：“我不想成为圣女。”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而且，而且和他在一起了。”
“是哪家的男子这么好运气呀，能和我说说吗？”先知并没有生气，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慈祥。
“是……是菲拉斯，独立军的首领。”
“我听说过菲拉斯，他是个好首领。不过他是火神族群的人，你们要在一起可不容易啊。”
拉维耶看着先知依然慈祥的脸庞，她没想到先知居然没有生气。
不愿意成为圣女，与火神族群的人相恋，这两件都是虔诚的信徒觉得十恶不赦的事情，在先知这里反而说的轻描淡写。
“我听说独立军那里不讲信仰，无论水神还是火神的信徒，都能相处在一起。”
“这样也好，好歹也有个归属。”
拉维耶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先知，我对不起你……”
先知轻轻的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就像喜欢吃什么食物这种事情，不用完全屈从与周围人的看法。”
“信仰，其实也一样。”
“我虽然是水神族群的先知，号称最虔诚的信徒，但其实我知道，神灵并不那么在乎这些……”
“你已经长大了，你母亲当年的一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和你讲，今天就讲给你听吧。”
拉维耶的母亲在二十年之前曾经被选成圣女，准备成为先知法蒂玛的接任者。但是她却与一个来自东方的异乡人相恋，主动放弃了圣女的身份。这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虔诚的信徒们认为拉维耶的母亲亵渎了神灵的恩泽，甚至想烧死她，好在先知法蒂玛阻止了那一切。拉维耶出生之后没几个月，那个异乡人却又抛下了她们母子二人，返回东方去了。拉维耶的母亲在族人异样的目光和刁难之中，独自将拉维耶抚养到了十岁，又因为身体不好而撒手人寰。
拉维耶的母亲从来没有给她讲述过父亲的事情，她是从其他人处断断续续了解到了大概的情况。在小时候被其他小孩欺负的时候，她心中甚至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了怨恨的感觉，正是她放弃圣女身份这个事情，才导致了族人异样的目光和刁难。
母亲去世之后，她再也没有打听过这些故事的细节。
“你的母亲，是一个真正的神恩眷顾者。”叹了口气，先知缓缓说道。
“所谓神恩眷顾者，就是可以轻易的获得神灵的回应的人。历史上的先知，也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称的上是神恩眷顾者。同样是向神灵祈求指引，有的先知终其一生才能得到几次回应，也有的几乎次次都能得到神灵的关注，这些能得到神灵关注的人就是神恩眷顾者。”
“当然，祈祷中能得到神灵关注，和神灵给出神谕，还是两回事。就像是神灵看到你了，和神灵张口对你说话的区别。”
“当年，你的母亲在满月大祭上祈祷的时候，浑身发出了耀眼的白光，那不仅仅是圣物或者祈祷带来的自然感应，而是神灵真真切切的注视到了你的母亲。”
“你的母亲后来说，她感受到了神灵的注视，甚至神灵还很亲切的向她询问。”
“你有什么问题吗？我的孩子。”
“当时你的母亲还是一个单纯的少女，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该问什么，只好很单纯的问了一个问题。”
“我可以成为先知吗？以后可以向您寻求指引吗？”
“可以呀，我的孩子。”
“你的母亲后来和我说，她听到了神灵很亲切的回答。”
“这个或许听起来有点平常，但是只有当过先知的人才知道这是多么惊人的。”
“我成为先知超过五十年了，从来没有和神灵有过这样直接的对话。”
“在一百次祈祷之中，大概只有几次我能感受到神灵从我身上一瞥而过。而每几年的上千次祈祷之中，才会有一次神灵给出指引，那个指引也只是像是神灵随手的一指，选择了一个方向一样。”
“这才是向神灵祈祷得到回应的正常情况。”
“我听到你母亲的描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或者陷入了幻觉之中。”
“但是我慢慢就发现了，你母亲说的是真的。因为我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在祈祷中得到神灵注视的感受。”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神灵那句回答的含义。”
“在神灵那里，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你的母亲就已经成为真正的先知了……唯一的先知。”
“你的母亲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她与那个异乡人相恋的时候，我也一直在劝她。但是她的心思单纯到，根本就不愿意隐瞒或者改变。”
“我劝说她的时候，她就很直接的反问我：可是我喜欢他呀，我不能骗自己呀。”
“对她来说，权势，地位等等各种东西，都比不上心中的感受。所以很快我就知道无法让她改变心意了。”
“放弃圣女身份这件事件，在你的母亲看来就像是一件小事。却在整个族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事情虽然最终平息了下去，但是你们后来的生活还是免不了会受到一些影响。”
“但是，其实真正的影响一直都没有结束。无论是你的母亲宣布放弃圣女的身份，还是与你父亲结婚，或者是后来你的出生，我在祈祷中都没有能得到神灵的注视。”
“而你的母亲，一直都可以，一直到你出生之后都是。”
“贞洁，婚姻，子嗣，神灵其实并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需要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神灵，其实都是我们自己的想象而已。”
“但是世俗的观念不是一下就可以改变的，我们也不能和族人说明这一切。遇到影响整个族群的大事的时候，其实是由你的母亲向神灵祈求得到回应之后，再告诉我的。”
“一直到你的母亲去世，这一切持续了十来年。”
“你可能对你的母亲心存怨恨，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所以，今天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你的母亲。”
“不要怨恨你的母亲，其实你们是一样的人。”
拉维耶朝先知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先知。我的母亲……”拉维耶没有说下去，眼泪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先知轻轻的抚摸着拉维耶的头发，眼神转到了旁边点着蜡烛的烛台：“我的孩子。这个烛台陪伴了我很多年，但它只是个普通之物。明天我会把它也带过去，你到时就选它吧。至于祈祷，你就像今天一样就行了。”
拉维耶的抽噎止不住的大声起来，她扑到先知的怀中，抱住已经年迈的老人。
“谢谢你，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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