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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文攻武斗(二)

    皇帝见有人铺好了台阶,岂有不下的道理,当即龙心大悦,在高台下面吩咐人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太监们送来了兵器,利刃部分都被包上了含着石灰水的厚布,这样既不会伤到人,如果有人被砍到,身上也会留下石灰水的印记,作为判断胜负的标准。

    丹年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沈钰和黄震已经走上了宴会中间的空场地,虽然说是点到为止,但丹年心里清楚,沈钰表面上玩世不恭,实际上性子绝对是一等一的骄傲,受了如此的羞辱,他是绝对不能允许自己输掉这场比试的。

    不出丹年所料,沈钰选的是他最顺手的长枪,看来沈钰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水,禁卫军的总头领,想必武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沈钰不得不认真对待。两人一上场,整个宴会厅便寂静无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两人身上。

    丹年看多了沈钰和父亲在自家后院里的比试,可以看的出,沈钰一开始就没给自己留下后路,全是不停的进攻,几番凌厉的攻势下来,黄震只有勉强抵挡的份。

    黄震原本的想法就是两人上去走上几招,最好是握手言和,既能全了各自的面子,也能堵了那些富贵草包们的悠悠之口,他在京城做官做久了,首先想到的就是两边都不伤和气的做法。然而他看到沈钰前几招攻势凌厉时,便心知肚明了,沈小将军可不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等他重新再摆开架势,眼神也接到了沈钰眼神传来的信息,那意思是刚才只是热身,接下来沈钰便要全力以赴了。

    沈钰的长枪仿佛是灵蛇一般,方向角度诡异,不停的刺向黄震,而黄震使的一把剑,也舞的很有气势。

    就在丹年以为两人要握手言和之际,沈钰举着枪一个翻转,黄震的剑便直直的刺入了沈钰的胳肢窝,丹年虽然知道剑上包了布,不会伤到沈钰,却还是紧张的差点叫出来。

    一旁的清清倒是看的很有趣,连连小声的说精彩,丹年捂住了自己的嘴,拼命抑制着自己的尖叫时,沈钰的长枪已经伸到了黄震的喉咙处,只要再伸上前去一寸,黄震的咽喉就会被刺穿,而沈钰本人,也只是手臂胳肢窝处有一道浅浅的白色水痕。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的,周围人还未能看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了眼前静止的那一幕。

    皇帝首先是反应了过来,拍着手大笑道:“两位爱卿真是好武艺,各有千秋不分上下啊!都是我大昭的栋梁之才,都有赏,都有赏!”

    明眼人都看的出,获胜的人是沈钰,皇帝此举也是为了活稀泥,既不能委屈了和皇后雍国公有姻亲关系的黄家,也不能委屈了还在大昭边境上卖命的沈家。判成平手,也正好都顾全了两家的脸面。

    黄震对实际上自己输了这回事并没太过于在意,他本身就是个胸襟开阔的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稳坐了禁卫军总管的职位了,在他看来,如何懂得做官是最重要的,至于武艺,那是次要的。

    等黄震和沈钰谢恩领赏后回到了座次上,清清兴奋的越过丹年,冲沈钰和黄震说道:“沈大哥,黄大哥,你们可真厉害!”

    黄震笑笑,摇摇头,说道:“沈老弟才是真正的厉害,我这身武艺,上了沙场能够自保就是不错了,哪像沈老弟,还能领着万军杀敌。”

    清清惊奇道:“到了战场就不一样了吗?不都是打架杀人吗?”

    黄震笑了笑,黄家和廉家本是世交,清清在他看来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沈钰慢慢喝了口水润嗓子,才低声说道:“在比武场上,把对手扔到台下就算胜利了,在战场上,任凭你武艺再强,陷入敌人包围之中的话,等你砍完几个人后,就没有力气再去砍下一个了,如何保存体力让自己不死,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在沈钰的诉说之中,清清只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万马齐齐嘶鸣,如同修罗场一般的战场,不禁打了个寒噤,顿时觉得还是自家的秦智靠谱,至少不用时刻担心他在战场上会送命。

    丹年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对父兄愈发的心疼,看多了战争片的她,如何不知道冷兵器时代的战场更加的残酷。他们从军队底层一步步的打拼到今天的地位,不都是拿血和命换来的,自沈钰第一次从边境回来后,洗澡换衣服从来都不让人进去,丹年猜也能猜的到,肯定是身上有疤痕,怕家人看了伤心。

    哪知宴席还未重新开始,方才嚷着要和沈钰比试琴棋书画的齐衍冰又跳了出来,似乎是方才没看到沈钰出丑有些不甘心,“皇叔,方才侄子和清流诗社的朋友们商量了下,都想领略下沈小将军的文采。”

    丹年看着齐衍冰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跟个小媳妇似的跟皇帝撒着娇,顿时心里一阵恶寒。

    皇帝并未理会,然而一直沉默看热闹的皇后却发话了,“皇上,既然衍冰都提出来了,不如让他们比一比,也好让沈小将军展现下我大昭将士的风采,绝不是那只晓得打打杀杀的莽夫!”

    皇后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有些微微的低沉,然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皇帝垂着眼睛并未去看皇后,也没有接话,宴会厅里的气氛顿时就微妙了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皇后却是不依不饶的盯着皇上看,眼神锐利,半晌后,皇帝突然笑道:“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那就比吧。”

    皇帝终于发了话,底下的人也松了口气,丹年心惊胆战的看了场皇帝夫妻冷战的好戏,这皇帝当的也太憋屈了,想护着谁,自己的老婆偏要跟自己唱反调,偏偏还没有老婆强势,完全奈何她不得。

    丹年偷偷瞧了皇帝一眼,脸色愈发的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脸上还强撑着笑意,皇帝身体不好,多半也是闹心闹的。

    再转眼看泰若自然的沈钰,丹年便顾不得去分析皇帝的心理了,沈钰的诗词歌赋并不差,但他已经很久没摸过书本了,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吟诗作画,他只是一个举子,若要和这群以吟诗作画为本职的文人去比,那恐怕是没多少胜算的。更何况,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评判谁好,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就在丹年担心之时,齐衍冰那块已经站出来了几个人,年岁都在二十五上下,一脸的踌躇满志,誓要把沈钰丢脸再也不敢在京城出现的模样。

    “琴棋书画都要比的话,未免过于耽误时间,不如只比画吧。”皇帝淡淡的发话了,丹年也稍微松了口气,皇帝也是在暗暗的帮着沈钰跟皇后较劲。

    琴棋书画,尤其是棋,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高下,只有画不好说,种类多,各花入各眼,也难有一个标准去判断出到底哪种好,皇帝此举,已经是相当帮着沈钰了,估计也是存了和皇后较劲的意思。

    沈钰整了整衣服,就要到前面去,在他看来,有人来挑衅岂有退缩的道理,丹年拉住他,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会画画吗?”

    沈钰轻松的笑了笑,“作画有何难的,画出心中所想的就是了。”

    丹年见沈钰并不担心,自己也稍稍放下心来,能画什么样就画什么样。毕加索画的那什么抽象画,打死她都看不懂,不是照样有一大票人哭着喊着追捧,说不定画的太好看,还会被这帮文人批斗没文化。

    原来比武的空场地上,早已有小太监匆匆收拾走了地毯和刀枪,搬来了两张桌子和笔墨纸砚,还有各种颜色的颜料,每张桌子旁还分配了一个小太监专门磨墨。

    沈钰率先上前去选了西侧的桌子站定,朝皇帝所在的高台处行了礼,便躬身执笔在早已摊开的雪白宣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而齐衍冰那一方几个人,一直凑在一起低声争论到底该谁上,谁都不想放过这么个露脸展示才华的好机会,明摆着沈钰只是个粗鄙的武夫,打架赢不了他,画个画难道也赢不了他吗!还不是谁去谁赢的事情?

    齐衍冰见社里的人在这节骨眼上还在争名夺利,那边沈钰已经开始下笔作画了,心里一急,把这几个人拉到大殿角落里跺脚低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个!陆明你去!”

    其他人不满意了,几个人嘟囔道:“陆明的画画的最好,对付那个武夫何必用陆明上场!”

    还有人干脆说:“就是,就是,杀鸡焉用牛刀啊!”

    齐衍冰气的眼前发黑,直冒金星,扶了扶额角,低声骂道:“皇后娘娘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要我们在这武夫面前出口气,杀杀这武夫的势头,要让他知道到底谁说的话分量重,早点让他认清楚形势,站对了队伍。要是画的不如人家,输了比试,日后皇后娘娘和国公大人还如何看待我们!自然是要保险为上策,你们这群目光短浅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