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倾泻而下

    梁玉龙一回头，才发现安全员李铭也在这里，他正在梁玉龙的席位上忙碌地搜索着各种记录本和文件，看来，李铭一直在调查昨天出现的情况。

    李铭冷漠而敌意的目光像是一柄利刃，刺透了梁玉龙的心脏。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带着质疑、冷漠，都表示出了不欢迎，梁玉龙甚至看见有人在躲闪他，就好像他是病毒，他是瘟疫。

    在那一瞬间，梁玉龙的心，是真的被深深地刺痛了。

    昨天以前，他们还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今天，他就成了战友眼中的敌人。他只不过是想上来帮帮忙而已，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下场……

    那种被刺痛的感觉，真实而强烈。梁玉龙突然觉得，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他犯了错，他可以承担一切责任，他甘愿接受一切惩罚，哪怕坐牢，哪怕被枪毙；然而，他却无法忍受昔日的朋友给予他的敌意和疏远，给予他的冷漠。世界之大，竟没有一个人可以知心，竟没有一个可以理解的人……

    李铭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豁”地一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门卡，厉声命令道：

    “在调查结论出来之前，你不能踏入管制区域半步！”

    梁玉龙失魂落魄，没有任何辩解，在众人万矢之箭的目光中，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世界之大，他能去哪里？

    走下旋转楼梯，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及时伸手抓住栏杆，他就从旋转楼梯上一头栽下去了。

    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再也忍不住地倾泻而下。

    他来到窗前，怔怔地望着远方。这个地方，这个角度，他是多么的熟悉。东西停机坪上，停满了各个航空公司的飞机；耳畔传来飞机熟悉的轰鸣声，那是刚刚升空的；跑道上，刚刚进港的航班正在脱离跑道，朝停机位滑行；远处的云层依然厚重，像是拉不开的天幕。厚厚的云层中，依然有赤链闪过。他的青春，他的血液，他的心，早已与塔台融为一体。

    可是今天……他怔怔地望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曾经那么让他热爱，如今，又那么让他寒心。人心，为何如此冷酷无情？

    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要不是自己鬼使神差地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又哪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这一切，能怨同事吗？

    梁玉龙把这一切错误和罪过，都归结于自身。

    先前，梁玉龙还不觉得自己是一名“罪犯”，现在，既然大家都这么看待他，他也从内心深处默认了自己“罪犯”的角色。

    只是，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能找心爱的人倾诉内心的苦闷和压力，他多么希望有人帮他一把，能给他力量，给他信心和勇气。

    但是，他又担心：万一宋雅丽知道了，她一定会担心自己，那样一来，自己的罪过就更大了……

    在这种内心的煎熬中，梁玉龙觉得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只有回忆，那些甜蜜的回忆，能缓解他内心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