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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再遇少女

    兜兜转转走出集市,二人最终停步于一座大气的酒馆前。

    酒馆内生意兴隆,没剩下几个空座,门口还有个小二在迎客。

    看见他们年纪如此之小,身上穿着也有些许狼狈,小二却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的意思。恭恭敬敬弯着腰,行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小公子里面喝点?”

    林清渊变扭的提了提肩上的包袱,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难免有些拘束与拘谨。

    流云非倒像是个见过大场面的稚子,大摇大摆的跨入大门,他便连忙低着头,紧紧跟在其屁股后面,俨然像个跟班。

    一路寻到一处角落坐下,流云非又唤来小二一连点了许多菜肴,这才轻声询问他的反常,“怎么了吗?”

    林清渊有些羞赧,明显不太适应,但还是说出自己原本的可笑顾虑:“没什么……就……这店家的服务态度太好了点儿,和我想象的差别好大……”

    流云非哑然,没有去刻意解释什么,毕竟像这种店家的确是不多见……

    而且这话也不无道理,流云非眼眸微眯,逐渐深思。

    从开头那船舱上少女不太正常的反应,到现在进入这间酒馆,其中一些关联未免有些巧合了?难不成,是哪个被他掘了祖坟的宗族门派,要花大代价将他扼杀于摇篮之中?!

    嗯!很有可能!

    流云非眼眉轻佻,因为一些缘故,他现在对于某些事情格外敏感,甚至说是神经大条也不为过!

    不过他也不认为这是件什么坏事,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多想想总归不会错的。在里面挨了那么多‘板子’,就属这个他记得最深。

    借着这个由头延伸而去,流云非思虑起一个极小的可能性。

    他默默端起桌上的瓷杯,借着揽杯的功夫,趁机环顾四周,将酒馆内的所有人的神态都观察了一遍,就连对面的林清渊也没放过。

    片刻过后,他望着瓷杯内锃光发亮的杯底,将并不存在的茶水一饮而尽。

    咂咂嘴,摇摇头,应该是多虑了。

    尽管他现在修为将近全无,但至少眼力见还在,周围这些真的都只是普通人罢了,没理由是来探路的棋子。

    况且他们才刚刚从死老头那儿出来,此处地域也算是半个‘他’的地盘,就算是那些人没有放下仇怨,也不会现在就有所发觉……

    除非死老头有意坑他!

    面对又开始有些不对劲的流云非,林清渊渐渐将身子后倾,脑海中开始回想医书上有没有这般模样的病例。

    这厮脑子不好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嘛。总得想个办法帮他治一治,也不知道这外面的医术够不够高深……

    若是实在没法了,他也就只好自己上了。

    唉~没办法,谁让他重情重义呢。

    到时候要是成了,嘿嘿,他就拿流云非的名字来命名这种病状!

    有了治疗成功这般疾病的第一案例,他就在医书上自撰,以后再发表出去!到那时,自己的名字铁定会九成九的出现在医书上,既造福后代,还能流芳千古!哈哈哈……

    想着想着,林清渊就忘了刚刚想问的正事:‘你有钱吗?’

    虽说之前看见流云非丢了一小块金子当船费,但要是这里流通的货币,不支持兑换金子怎么办?毕竟一位药材而已,再怎么名贵,店家要是不愿意收,他们怎么都是理亏的……

    菜肴很快被依次送上桌,香味扑鼻。

    二人果断选择放弃思考,先填饱五脏庙。

    林清渊拿起筷子,饿的发昏的他本来还留有一丝拘谨。不过当他看见对座流云非狼吞虎咽的吃相,他也就果断放弃了筷子,一样改用手抓。

    还别说,虽然埋汰,但挺爽!

    感觉就是握住了最简单的幸福。

    上菜的小二杵在一旁,被两人的吃相吓得目瞪口呆,挪不开脚步,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吃霸王餐的难民。

    正当小二思虑着该不该去通报掌柜的时候,一块半个指甲大小的金子,突然凭空落入他的手心当中。

    小二一愣后,便见流云非对着他努努嘴。

    似乎是在说:你在这里,他们吃饭会放不开……

    事实证明,林清渊多虑了。确定这是真金后,小二果断选择不打扰两位奇人,欢天喜地跑开了。

    再次迎来时,还顺带多端了几盘本店特色菜和一个狗盆。

    ……

    一阵风卷残云。

    桌上已经是杯盘狼藉,接下来的残羹剩余就由富贵收尾。

    隔壁那桌是几个大老爷们,喝酒喝得正尽兴,丝毫没空在意他们吃相有多难看。

    借着酒劲上头,他们便开始相互吹牛,从花天酒地聊到余镇历史,从各家糗闻到家国大事。林清渊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直到有一人沉声开口:

    “哎~既然话到这个份上!我跟你们讲昂……我可是听小道消息说,昨天来这儿的那个坤元宗仙家少年,身份可是个内门子弟!”

    “哇?真的假的?”一人附和着,竖起耳朵等着后话。

    “哪个坤元宗?”

    另一人趴在桌子上疑惑开口,勉强抬头,满脸通红,看来是醉的不轻。

    “啧!还有哪个坤元宗?就是咱们浑南郡大名鼎鼎的那个仙家宗门啊!那可是和天灵宗并列第一宗的存在啊!咱们困难刚给他们发过去,半天时间他们居然就能来人……”

    “嘿嘿!你要是这么说,咱就不瞒各位了!我那侄子那可是坤元宗的记名弟子!前几日,他寄回来的书信上说,坤元宗这几日就要停止招收新人了,到时候就是弟子的晋升考核!他有很大的把握挤进外门!”

    一人意气风发道,引得周围众人投来一阵羡慕的目光,他的同伴更是连忙倒酒。

    举酒碰杯,好不快活。

    瞧得大叔们如此模样,林清渊好奇更甚,低声询问起流云非,“坤元宗?很强吗?”

    后者此时正在逗狗,听言身形一顿,若有所思的抬起头。

    想起一些陈年往事,他的嘴角随之咧起点弧度,有了主意,“还行!林清渊,咱们就去那吧!”

    林清渊懵懵懂懂的点着头,他如今孤家寡人的,去哪都无所谓。

    倒是这话被隔壁耳尖的醉酒大汉给听到了,他突然转过身子,仔细打量着两人的全身上下。虽是醉酒,但仍是满脸认真告诫:“小娃子,出门在外有些话可不要乱讲!这要是被一些人听到啊,你们指不定就要吃大亏的。”

    林清渊哪会料道大汉会突然出声,仓促间只得满脸陪笑。

    一时间又突然想起李生阳那怪志小说上写的“江湖礼数”,连忙照虎画猫,举起茶杯,以茶代酒道,“受教了,受教了。”

    “嘿!你这小娃子,真懂规矩!来!走一个!”

    醉酒汉子笑呵呵的,也从桌上端过一杯烈酒。

    只是转弯时,一不小心碰到路过的行人,杯中烈酒全撒在了他衣物上。

    “你没长眼吗?”那人怒气冲冲道。

    汉子站起,想要道歉。

    可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就已经扬起拳头向他面庞砸来。

    “砰!”

    一声闷响,吸引起酒馆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侧目,与汉子同桌的几人更是一齐站起。

    猛烈的劲风呼啸,汉子又瘫坐回凳子上,身上的酒劲已经散去大半。

    等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准备揍他的人,原来是镇子上脾气颇为暴躁的王屠夫!

    而此刻,他的拳头却是停在空中,被一只纤细的玉手稳稳挡住。

    少女的手掌本是呈现抓握状,但由于王屠夫常年握刀,再加上年纪差距,这导致少女更像是以掌碰拳,只有指尖部分能够稍稍弯曲。

    可虽说挡住了,少女白皙的手掌也开始变得通红!

    不过,马上便有一缕淡淡的光泽在其上涌现,帮少女化解了这股疼痛感。

    “原来她也是仙家中人?”

    林清渊身形一顿,如今以他的感知,自然能够察觉到这股元精波动比起他来要强悍许多!

    “我去!这小姑娘居然一只手就挡住了王屠夫的拳头?还不落下风!不简单啊!”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你看那小姑娘俊俏模样和气质,一看就是和昨天闹酒楼的少年一样,肯定也是神仙中人啊!”

    “这王屠夫脾气暴躁得很呐,刚刚好像是因为被他自家婆娘骂了,这才来酒楼喝酒散心,结果又碰到这茬子事,啧啧啧……”

    “……”

    至于其余人就没有这种目力了,众人神情错愕,议论纷纷。

    就连王屠夫自己也是惊讶不已,他这一拳可是用了七层的力气,怎么会被一个女孩拦住?还是拦的如此轻描淡写!

    “撒了点酒而已,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

    一旁的少女笑靥如花,靠着那一点点的抓握力,强行将王屠夫的拳头逐渐压下。

    她能感觉到,这一拳的力道若是打在汉子脸上,非得让后者直接晕死过去不可。

    “哎呦!不好意思,刚刚一下子没控制好情绪,大哥没事吧?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王屠夫只是酒劲上头,又不是傻,看到自己无论怎么用力也提不起半分的拳头,自然也知道少女的不简单。再加上昨日的前车之鉴,他连忙在众目睽睽之下道歉滚蛋,丝毫不打算要这张脸面。

    见到王屠夫这熟练的见风转舵功夫,众人皆是哄堂大笑。

    这厮也敢欺负一下他们普通人了,碰到这种神仙中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多谢姑娘!”

    看着狼狈离去的王屠夫背影,汉子一阵后怕,连忙对着少女拱手道谢。

    拱手之时,汉子这才发现,刚刚正在喂狗的流云非也已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就连那条黑狗也在呲牙咧嘴的对着王屠夫离去的地方。

    “不用谢我,没有我,你一样没事。”

    少女笑吟吟开口,有意无意将双手背在后背,即旋在林清渊那桌坐下。

    富贵见状,连忙叼着狗盆一路跑去。

    狗嘴内的哈喇子都快流一地了,它亲昵的蹭着少女的小腿,看得流云非在心中直翻白眼。

    少女揉了揉富贵的狗头,秀目带着点玩味的瞟向二人,紧接着继续开口,“对吧二位?小弟弟吃好了吗?怎么称呼?”

    “小弟弟……,和别人打招呼前是不是先得介绍一下自己?”

    流云非悠悠坐回位子,双眸微眯,想要探清少女来意。

    此女正是他们在渔船上碰见的那位!

    “赵玉竹,坤元宗记名弟子。”

    少女大大方方道,这话惹得旁桌的大汉,又是抛来一阵惊奇的目光。

    二人神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可正是这样,少女愈发坚信自己心中的猜测。

    “流云非,流水的流,非同的非,野修一个。”

    流云非扯了扯嘴角,双目如深潭古井般平静。

    “我叫林清渊,跟他一样。”

    比起前者,林清渊要显得局促的多,目光甚至都不敢直视赵玉竹一眼。

    赵玉竹眼骨碌一转,找到了软柿子,一对秋水明眸在这一刻笑得像头狐狸似的,狡黠的盯起林清渊,“二位,我就直说了。我坤元宗乃南渝国顶级宗门!在其国内能与之比肩的势力更是屈指可数,不管你们的身份有多特殊,只要你们加入坤元宗,宗门便可保你们平安无事!”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姐姐走?”

    林清渊一脸懵,被盯得颇为手足无措。

    少女的秀目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隐隐间似乎还有点威胁的味道。

    他只得看向流云非求助。

    后者意会,果断替他接过话茬,咧嘴笑道,“求之不得啊,玉竹姐,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走吧!”

    得到的答复与自己料想的一样,赵玉竹顿时喜笑颜开,重新带上斗笠,大步流星率先向外走去。

    她可没有骗人,她真是坤元宗记名弟子!而之所以跟踪,还威逼利诱想要这两个小家伙加入坤元宗,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苦衷的:

    因为坤元宗记名弟子众多,鱼龙混杂,因此想要在平庸之中脱颖而出,那就必须通过一年一度的晋升考核!

    考核成功,方可入外门。

    这两者的差距可谓是巨大,外门弟子才算真正意义上是坤元宗的人马,其身后的家族势力都会因此得到坤元宗的庇佑。日后还能受到各种好处,机缘巨大。而像她现在这种记名弟子,就真的只是挂了个名字而已。

    现在又因为一些原因,她还属于是‘有实无名’的状态。为了堵上某些人的嘴,免得天天被它们拿规矩说事,这次的晋升考核她是一定要通过!

    可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按照她现在这个速度回宗门,考核肯定是会错过的……

    一觉睡过头这种扯淡的理由,她连拿都不好拿出来,自然是需要准备一个妥当的后手。

    比如……成功劝说两位‘从邻国逃亡至此’‘准备跳海轻生殉葬’的‘大家族势力的嫡子’加入宗门?

    又或者是……阻止两个偷渡海域,意图图谋不轨的江洋大盗?

    咳咳,当然。后面这个危险的想法,早在上岸之前就已经被她自我否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