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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往事”

    唐月出去只不多时,便回到了屋内,并关紧了门。

    煜韬发现唐月匆匆回房,而且一直守在外间,便下床走了出来,盘坐在外间的小椅上,面前的小桌上却放着刚刚吐出有血有毒的漱口茶碗,还有一盘新泡好的清茶。他看着这些,突然抬头看向唐月,唐月却低下头不敢直视煜韬。

    看着唐月的神态,煜韬突然问道:“唐姑娘这是何意?”

    唐月低着头上前两步,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敢问殿下,这该如何处理比较好?”

    这次轮到煜韬疑惑了:这到底是唐府的人还是秦王府的人?!

    如果唐月把这碗用过的漱口茶原封不动的让下人去处理,下人肯定会发现残留的血渍。如果直接把茶水倒掉,残留的毒素也会被人发觉。那么煜韬将毒逼出的事会立刻让传导唐锦耳朵里。

    然而唐月出门只是叫下人端来新泡的清茶,让煜韬漱净口中的血腥味,并用茶香掩盖他身上残留的污秽气味。这就挑起了煜韬对这处别院的特别兴致。

    煜韬饶有兴致的看着唐月问:“你到底是谁?”

    “殿下并不认识民女,但是民女对殿下却熟悉的很。殿下对民女家的恩情,永世难忘。”唐月低声答道。

    煜韬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说:“我并不记得与唐姓之人有过交集,唐姑娘或许记错了,不过还是很感谢唐姑娘的照拂。”

    “民女没有记错。十一年前,西安府,王城外,敬时楼前,有一个带着孩童、身上有伤的老兵被城防营的兵痞欺辱,世子与刘相的孙女救了下来。”唐月跪在地上,俯身低头小声说道。

    “不对呀!那个孩童,我记得是个男孩呀!”煜韬努力回忆着一段记忆中的事,感觉好像很费力才能记得起来。

    唐月以为煜韬是忘记了这段往事,继续说道:“殿下没有记错。那带伤的老兵正是家父,那名孩童是民女兄长。当初北元从边境突然进攻,秦王亲自领军守城,母亲要带着民女和兄长逃难到凤阳,但是父亲被秦王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所震撼,世子您当时年纪比民女兄长还小几岁,但一直在城墙上陪着秦王,城内百姓备受感动,民女的父亲硬是不让母亲带走兄长,要让兄长像殿下一样、像个男子汉一样与城共存亡。母亲拗不过,只能单独带走了我。”

    煜韬点了点头,说:“唐姑娘起来说话。”

    唐月直起身跪着向前移了移,说:“殿下,民女不姓唐。民女本家姓于,殿下难道忘了吗?”

    煜韬觉得有什么记忆正在被抽离似的,模模糊糊记不起来,说:“时间太过久远,有些事记不清了。姑娘莫怪。”

    “无妨的殿下。听兄长说,当年秦王英勇,击退了北元大军,带领军队追出去三个日夜。但是家父没能参与其中,那时候已经是受了腿伤,行动不便。父亲领了军饷和抚慰金,带着兄长想要投奔身在凤阳的母亲,便到城防营借马车,但却被城防营的尉官嘲笑,轰出营所,说是不属同番。还被城防营的尉官带人抢了钱财打了出来,还好遇到了世子和刘小姐。”唐月提到父亲的遭遇,还是难免伤心的流下眼泪。

    “当时,城防营确实不归属父王节制。”煜韬说着自己倒了杯茶,唐月刚要上前伺候,煜韬已经倒了另一杯茶递给了唐月。

    唐月惶恐道:“殿下折煞民女了。”

    煜韬摆手说道:“人在江湖游,没那么多的规矩。”说完自顾自的喝了口茶,道:“嗯,茶还不错.”然后打开折扇,看向唐月。

    唐月微微一笑,说:“自然是好茶,听说是贡茶中的下等茶,运到了这边。”

    煜韬听闻,轻轻一挑眉,心中再次估量起这背后之人的身份。

    唐月见煜韬不知在思考什么,继续说道:“当年城防营的兵痞是李相一系的,若是旁人,家父还是难逃厄运。”

    煜韬说:“我只记得当年父王追袭敌军,城内已经安稳。当初刘相还是兵部尚书,带着儿子、孙女来到西安府。刘梓絮与我一样年纪小不安分,我们各自带了着十几名府卫和随从在城中玩耍,碰巧遇到了这件事,救了那位伤者和孩子。那后来呢?令尊和令兄安全来到凤阳府了吗?”

    “兄长说,殿下的府卫帮忙要回了钱财,命令城防营拨付了一辆马车,并让城防营的郎中给父亲疗伤。两日后,父亲因团聚心切,便带着兄长驾车前来凤阳。不过,父亲伤重未愈,路上遭遇寒流害了病,刚过了宿州便撑不住了。兄长年纪小,找到宿州衙门请求帮忙,衙门派人将父亲安置在义庄之内,兄长偷偷藏起了银钱,但将马车送与衙门。衙门派了两名衙役,带着他来毫州寻到了母亲。”唐月用手帕擦去泪痕。

    煜韬叹了口气,说:“唉。当年李相跋扈,后来却也遭到了清算,满门抄斩,也算是为唐姑娘家,哦不,于姑娘家里雪恨了。从那以后,朝廷也不再设立中书省宰相官职了。当今刘相却是难得的好官。”

    唐月说:“殿下在这还是叫我唐姑娘吧!这里的人,都抹去了本家姓氏,统归以唐为姓。”

    “是因为主人唐锦吗?所以都要姓唐。”煜韬一边喝茶一边问道,又用折扇点了一下对面的小椅,示意唐月坐在那里回话,不必一直跪着。唐月顺从的起身,坐过去茶几另一边的小椅上,随即从茶几下边的抽屉中取出一盒檀香,点燃放在茶几上的香炉中。

    唐月点燃熏香,拘禁的盘坐在小椅上,回答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兄长七年前应征去了北境战场,一直没有音讯。四年前,民女十五岁时,母亲因病亡故了,舅父一家养了我一年。但他家中也不富足,正好听说有个大户人家招侍女,我便前去应招,结果被选中了。”

    接着,唐月靠近茶桌,压低了本就不大的声音说:“当时,唐府给了五十两银子,我都给了舅父一家。却不知来了这里才发现,到了这的男人都是十岁以下的,训练的像奴隶一般听话;而来这的女孩没有超过十六岁的,还都要求未曾婚嫁的良家女子。等女孩们到了十七八的年纪,便要准备好被送给这里的客人通房暖床的。除了唐锦以外,便是这东西两间院子的贵客,要用我这样的清白身女子来侍寝,但破了处子之身的,便会送到其他普通访客房中了。那五十两银子,却真的算是把我从家里买了来。”

    煜韬听了赶紧问道:“这里的访客多吗?一般都是什么人?唐锦说另一间院子是他的主子的,你见过吗?”

    唐月低声说:“这里访客不多,一年到头也就不过五六人,听说都是一些有身份的官家。商贾之人没有。其他时候总有人来,也都住在那些普通客房中,但不算访客,那些人好像是给唐锦在外面办事的,我们一般不用伺候。除非是他们之中有人做了什么事让唐锦特别高兴的,会赏一个普通的女子去侍寝。那些人中曾有人问唐锦讨要某个女子,那女子反而被杀了。听说至今还不曾有女孩从这个别院出去。”

    唐月小心翼翼、又不好意思的喝了口茶,继续说:“至于唐锦说的那位大人,应该是位高权重,我来的这三年,只是听说他每年都来过一次,不曾见过。唯有一次是远远的瞧见一个身影而已,但能感觉到很有气派。他第一年和第二年来的时候都是新的女孩子侍寝,而第二年那个侍寝的女孩从那时起就一直居住在那院子里,有人伺候着,好像是主子一样。今年那位大人是两个月前来的,他并没有要新的女孩伺候,但是他离开的第三天,那个女孩就被处死了。”

    听到这里煜韬心里一惊,看来这是不允许有人知道太多的秘密,所以灭口了。但不知是唐锦的意思,还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煜韬又问:“你说的那位大人,他来的时候可曾有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唐月想了想,说:“特别的地方?是怎样的特别呢?”

    煜韬说:“就是他来的时候,别院内外有没有哪里和往常不一样?他来的时候与其他的官家访客来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唐月见煜韬茶杯空了,赶紧斟茶,然后思索着煜韬的话。

    煜韬看唐月正在思考,没有作声,再次端起茶杯饮茶清口。

    就在唐月“啊”的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刚要说出口的时候,卧室门被轻轻叩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