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
肖恩信里说的伊甸园，到底是什么地方。肖恩称它为伊甸园，那儿是不是真的像神话书里写的一样，无忧无虑，鸟语花香?
林坐在车子里，脑袋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并且不断的与自己记忆里各种各样的美妙场景拼接，却怎么也拼不出一个大概。车子没有车窗，至少在后座是这样。引擎依旧在尖啸着。车上的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
林习惯了这种气味，但他讨厌这种气味。
“贾维斯……有水吗？”其中一个大叔样子的人用手肘碰了碰身旁貌似叫贾维斯的特勤警察，
“贾维斯，贾维斯……”
那个人靠在座位上，头随着车子的摇摆而摇摆，没有应答。
大叔探过头去，慌张的将贾维斯的防弹服和腰带解开，却发现他的腹部中弹了，刚好擦过防弹插板。血迹甚至已经干了一些，深红色的血液甚至有一些粘手。
伤口的血液不再外渗，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大叔咒骂着，那些刁民干脆饿死多好，为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尽是损耗自己的兄弟。
“凯瑟琳，请准备好医疗组，我们马上到。”珂莉安缓缓抓起驾驶位旁的对讲机，说，
“意外还是发生了。”
呲的一声，珂莉安切断了通讯频段。又若无其事的开着车子。车子引擎一直响着，不知道响了多久，车子转弯过道，不知道转过了几个弯。
林缩成了一团，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车子就停了下来，珂莉安用手肘敲击了一下隔板，提醒后座的各位下车。她推开驾驶室的门，一下跳了下去。
后车厢的其他人也推开后门下去，大叔看了一眼林，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背着死去的贾维斯一起下了车。
林感到从门外涌进来一股带着清香的凉快的风，香味很淡，很好闻，但说不出它萃取自什么生物。林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特殊的放松感。
“喂，总督，该下来了。这车子也不值得你这么喜欢……”
是珂莉安，林一下睁眼，看向门口，发现珂莉安正在门那站着，解着自己的防护服，把自己的防具丢在一旁，林顿了顿，他摁摁自己发麻的大腿，摸到门口，在珂莉安的搀扶下，走下了这架令人难过的车子。
林环视着车库，两眼放光，灰色的墙壁，墙上的暖光灯条摆出维多利亚文式的“伊甸园”三字，全息投影式的时钟，墙上的液晶控制屏，车库明亮简约，有一面墙甚至是全玻璃的，外面的闹市美景一览无余，乍一看还真以为是某位大少爷家的车库。
“珂莉安，你的防具不能乱丢。”一位同为奇美拉人的身着白大褂的家伙走了过来，她看向林，动了动头顶的一双兽耳，“这位就是总督?肖恩指名的家伙?”
“如假包换，凯瑟琳小姐。”珂莉安撕开了一包医疗湿纸巾，摁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嘶……伊甸园的大总督，林恩·艾里逊先生。”
珂莉安在说林的名字的时候故意拉长了声调，还加了一个尊称。
“肖恩一定是撞坏了脑子。那家伙怎么在这时候掉链子，”凯瑟琳皱起了眉头，一脸不屑，
“总之你快防具收拾好，我要去帮汉利和萝丝他们了，贾维斯抢救不回来了，我和他们两个去做做样子，顺便安慰一下邓恩，也转移一下矛盾，我怕他把怒火倾泻到市民身上，还有你，完事后到医疗部补一补你那伤口。总督的事，我们后面再谈。”
“是是是……真啰嗦……”
凯瑟琳转过身，一路小跑的离开了，正如她所说，她要利用一些小手段去骗骗邓恩那个老家伙。珂莉安朝凯瑟琳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又长叹一口气，看向了林，发现林也板着脸，脸都黑了下来。
“我可以回去吗？”
“为什么这么说，你现在可身居高职了，”珂莉安把自己的防具一件件捡起，夹在腋窝那，淡淡的说，“一夜暴富，掌控全局，闹市区大栋公司……标准的亚美尼亚白日梦，是多少移民都期望得到的东西，你却不想要。”
“我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这可不是一下子都能说清楚的，这里的人感觉都不待见我，我可不太喜欢这里。”
“好好，我可以给你走，清高佬，”珂莉安激动的说，“听好了啊，前提是，你得还我珂莉安·费德里曼三条人命，老娘因为你损失了三个兄弟。而且，帮我把车修好，把弹痕一个个吸出来，外加38箱面包。成交?还不上，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做好总督的位置，什么都不要想。”
“……”
“来吧……”珂莉安一下又平和下来，抿着嘴，说，但明显她正在压制这怒火，“总督，和我来，我带你去你的办公室，还有寝室，你也整理一下这套着装，把这套破抹布换掉，办公室里有一套正经的手工总督服，快点换上，新港上层的人都很肤浅，喜欢用服装看人，所以之前为什么凯瑟琳会说出那种话，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了。”
新港上层人士喜欢用外表看人。珂莉安是这么说的，听到这，林咽了咽口水。
但不得否认，外表的确是看人第一眼能看到的东西，快速，简单，粗暴，现代人的一切都很快，已经没有时间再像以前一样像喝一杯下午茶一样细细的品味一个人了。
车库很大，以至于林和珂莉安走了好长距离才走到入口电梯那，每一步都能踏出来回声。上了电梯，林也注意到，电梯的墙面也是玻璃，像是那种观景式的电梯，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林也能观赏到新港城快速复苏的活力，也可以看到闹市区与边缘区的强烈对比，一处亮的不行，一出暗的不行，像是被泼了墨水。
“看到没，那就是你呆的地方。”
珂莉安指着窗外一块边缘的地区，那块地方的高楼都还没有脱离战争时的状态，被硝烟与炮灰蒙蔽着，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生气，楼上的弹孔如同虫蛀洞一般难看，高楼上，还有类似布带一样的东西飘着，十分渗人。
林扶着玻璃，看向那块地方。自己在高楼底下生活，但地面以上高楼的世界，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们这栋楼……”林问珂莉安，“好高。”
珂莉安舔舔自己的伤口，却被刚刚医疗湿纸巾留在伤口的药呛了一口。
“咳咳……”珂莉安对着角落咳咳，嘀咕着什么，“不是跟她说过要做香型的嘛……”
“什么？”
“没什么。”珂莉安提了提自己夹在腋窝的防具，不让他们往下掉，砸到地上散成一团，“我们这栋楼，是新港的象征，也是亚美尼亚的所谓灯塔国繁荣的象征，我想你一定也听说过。”
“帝国大厦……”
“嗯。战争后大厦也没有发生啥致命伤，闹市区也是如此，大家只是出来拍拍灰，让公共服务的人料理一下街道就好了。而大厦……只是经历了几场争夺战而已，交战双方，奇美拉人和人类都在有意避免伤害她，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有关亚美尼亚脸面的事，而战后，联邦也支援了巨款来重修，翻新她，向世界展示着亚美尼亚依旧是灯塔，依旧向他的仆从展现着无限魅力。即使这里是奇美拉人掌权，这里，政府也提供工人参与翻新，看起来像是一种奇妙的和解，而翻新后，这里被西亚美尼亚议会安排了安保会，也就是伊甸园。”
珂莉安向林陈述这一切，让林也明白了很多。林点头答应着，当初在打仗时，自己在干嘛。
苟且偷生。
电梯上升了许久，最终在“叮”的一声脆响后，电梯停下了，电梯门缓缓拉开。一开门，一票繁忙的景象便展现出来，人类，奇美拉人共事一堂，各司其职。这应该是林一直期待看到的场景，整个楼层的内饰还是白墙与暖光灯的简约风搭配风格，简单，舒适，那香味，也依旧存在着。
“来吧，和我来，大家忙着呢，没时间注意你。赶紧来吧，不然有多事的人叫宪兵就不好处理了。宪兵队可不是我们的，要是招惹上他们，他们可会比胶水还要粘人。”
珂莉安把自己的防具丢在了大厅一边的几张休息桌上，又从导航桌那里顺手拿上了两罐汽水，一边走，一边塞给旁边的林一罐。叫他喝一点，省的口干。
林瞄向了一旁的全息投影钟，发现时候并不早了。
“大家这么晚都还在工作呀……”
“数据库构建，数据录入，服务器，武器协议……有一堆东西可以忙的，明天就要完工了，后头就要正式运行，他们要是困，可以睡一会。”
到也没错，林也看见了许多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人。
两人一路走着，终于到了总督室。珂莉安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林也跟着珂莉安，走进了总督室，那个门牌上镶着金字的地方。
背对着窗口的座位，纯松木的办公桌，纯皮革的沙发与座椅，散发出新鲜的味道，这应该就是标志的总督办公室了。
林轻轻的走进办公室，环顾着，才注意到办公桌上放着细心叠好的一套制服。
窗外，是新港众多霓虹灯与投影广告散发出的彩光。
“拿上吧，然后去寝室那里换吧，要是你喜欢的话，这里有个洗手间，你自己决定。”珂莉安在沙发那坐了下来，从一旁的桌上的小药瓶里倒出来一个小药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又从一旁的饮水机那接了一瓶水，一饮而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新生活……这也太戏剧性了。”
林看着那叠的方方正正的制服，上面的金制名牌写的正是自己的名字，这也的的确确属于他。
“0245，总督来了，快认认他，省的以后你不认人还带着其他人一起不认人呢。”
珂莉安不知道对着谁说，一席话毕，从天花板伸下来一个小小的投影仪，放出一个全息投影，一个散发着蓝光的投影，投影慢慢的变清晰，
“我和他是熟识，香菜根小姐（珂莉安在维多利亚语中与香菜根近音，此取谐音，为0245的玩笑话。），这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一个坦克兵的形象俨然出现在林的办公桌旁，健壮的肌肉撑起着迷彩服，头盔下的脸神采奕奕，他对林微笑着，林一脸震惊，自己好像认得这个东西，但一下子却叫不上他的名字，他看到林写在脸上的震惊，哈哈大笑起来，
“看，我认识他，他倒好不认识我了。你说吧，珂莉安小姐，你看看，要是我不认识他的话我早该锁上门禁了。”
珂莉安打着嗝，也跟着笑笑。
见林没有回话，他轻轻的走到林的面前，天花板的投影仪也随着他的走动挪动着摄像头，他微笑着伸出他的右手，对仍处在发懵状态的林说，
“人工智能，伊甸园注册编号0245，名称，福尔马林，开发者，帝国理工大学，林恩·艾里逊。很高兴见到你，林恩·艾里逊先生。”
是福尔马林！
林又是激动，又是疑惑，他想到了肖恩，福尔马林，还是他和肖恩一起打趣时给人工智能取的名字，因为这些东西像泡着防腐剂一样永远不会老。没想到肖恩居然把福尔马林弄来了，这玩意不是……
“先生，不决定与我，你的造物握手吗？”
福尔马林突然说，他笑笑，摇了摇右手。
“不不……福尔马林，我只是……”林也伸出右手，
“很高兴见到你，福尔马林，我是林恩·艾里逊。”
一次愉快的重逢，林也很惊讶，他居然握上了福尔马林的手，为什么，福尔马林只是一个投影……但，在他看来，凡是肖恩参与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珂莉安起身，说是要去医务室处理自己的枪伤，再久一些，自己的伤口就要感染了，她还不忘提醒福尔马林要关注林的身体状况，以后的繁重工作可由不得身体脱机。
福尔马林满嘴答应，送了珂莉安离开。
“总督，别忘了换上这身衣服。”福尔马林轻轻关上门，“外衣倒无所谓，只是贴身衣物，T恤，衬衫之类的合不合体，这些都可以让工匠改动的。”
窗外的霓虹光不断的变换着颜色，在玻璃窗那与屋内的米色暖光灯对撞。
“嗯。看起来很合身。”林一件一件的拿起衣服，比对着，东看看西看看，恨不得每根线都看一眼，心理喜悦却不溢于言表，这可是代表了荣誉身份权利的东西，这可是在皇后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那些东西，那些回忆，那些死掉的人……林脸一下黑下来。
这不是自己一直厌恶的东西吗?自己为什么会开心兴奋?
福尔马林则撑在桌子旁，看着林，他观察到了林的表情变化，也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
“协议里写的很清楚，林恩……我是说，总督先生，我也许该与您聊一聊，但现在介于协议什么的尚未书写好，协议原本不具有地区适应性，所以我想过后与您聊一会，顺便叙叙旧，可以吗？”
“你的话多了很多本来不会有的东西。”林恩换上了一件套装里的深绿色T恤与灰色的裤子，把金色的名牌别在了自己的左胸前，在镜子前一看，确实有了几分模样，除了他的如同鸡窝的头发以外，“我记得当初设计你是为了验证技术的，以至于你会因为运行不稳定在帝国理工大学里被强制销毁，现在你的话里多了很多不该有的东西，而且，哈哈，看起来成长了很多。看起来肖恩费了不少力气把你弄了回来，并深入改造。你，看起来已经不是你了。或许不应该称为我，我的造物。”
空调呼呼的响着，输送着冷风。
林转过身，看向了福尔马林，福尔马林苦笑了两声，无奈般摆开手说:
“如你所见，现在我在这，我就是我……现在是伊甸园的官方人工智能，在几分钟以前还是代理总督。”
福尔马林说的上句不接下句，他明显有一点不知所措。
“那，祝你好运，福尔马林。”林把自己的洗到发白的旧衣服放在自己刚刚到手的座椅上，“我问一下，我的寝室在哪里？我想休息一下。”
“在H区01号。”福尔马林在身子上翻找着什么，从口袋里递出一个手环，让林拿着，林一脸疑惑的看向身为投影的福尔马林和他手上的卡片，林伸手抓住那个手环，手环在林抓住的一瞬间散掉投影的光，变成一副真的手环了。
“这是手环，总督。你会在很多方面用到它。我也会上载在上面，我会给你带路。”
“麻烦了。”林把手环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福尔马林也如他说的一样，从他面前消失，上载到了林的手表上。
……
福尔马林把林带到了他的寝室。林还在想着路上其他工作人员对他点头哈腰的恭敬。这件衣服，名牌也如国王的令牌一样管用。
以前的帝国大厦是集商务，酒店，高档品，餐饮等为一体大型建筑，现在被改造成安保公司，说什么都有些滑稽，而伊甸园的宿舍区，自然也是酒店的那一份了，林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享受着总统套房的那份奢华与舒适。
“总督，休息好了以后，记得到办公室完成您的档案上载。不然门禁和电梯等都是不会让你通过的。您的临时通行证只有12小时。”
“嗯。”
“好的，总督，祝您好梦。”福尔马林利用自己的能力，将厚重的窗帘拉起，以防一会的日出照射惹得人睡不着。一切都看起来都妥当了。
福尔马林从林的手环中移出，回到了数据库。
林从床上撑开了眼睛，他开始紧张，在皇后区的那一枪，自己的话痨兄弟，为了自己的那三条人命，肖恩，福尔马林……这些东西也如同脑袋里寄生的藤蔓一样绕在他的脑子里，更糟的是，他的胃因为消化不了之前吃的纤维面包而发涨，而在床左边的香薰似乎也是助眠的。悠悠的香味让他睡意朦胧。
这一切的繁华，名誉来的太突然，还没有来得及让他忘掉他是谁，就匆匆到来，在自己的生命中强力的截断，硬生生的插入进来。
他撑不住，带着极度不适强制入眠了。
另一边，伊甸园的医务室。
“贾维斯怎么样。”
“我之前不是在车库与你说过了吗，萝丝已经去通知邓恩他们处理后事了，还有，你这么不长记性，又舔伤口了对吗。”
凯瑟琳给珂莉安的伤口检查着，用小镊子扒拉着珂莉安的伤口，索性是子弹擦伤，没有发现弹片之类的东西，她也放心的拿起一旁调配好的药剂，给珂莉安的伤口消毒。
“你才是……我不是和你说过要把这些什么什么的药剂做成香型的吗……”，珂莉安嘀咕着，没想到挨了凯瑟琳一下敲头。
“就是不让奇美拉人舔伤口才这么做的。不然伤口感染了却没有医疗兵可是件大事。你想截肢的话我现在可以帮你截。”
“还是别了……凯瑟琳大人。”
“好了，等伤口自己愈合吧，”凯瑟琳将医疗绷带将珂莉安的伤口缠了一圈，宣告处理完成，珂莉安也缓缓放下高抬的手，用另一边的手按摩自己发酸的肩膀。凯瑟琳从一旁端起两杯刚泡的茶，在珂莉安旁边坐了下来。
“昌南的红茶，尝尝吧。顺便，我也想和你谈谈总督的事。”
“破费了。在联邦调查局混了好一些时日，可好久没喝到这种好东西了。里面的廉价茶叶可摧残了我好一阵。”
珂莉安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香浓的茶香充满了珂莉安的口腔和鼻腔。是理想中的味道。
难得的空闲可以放松一下时刻紧绷的神经，两人都长叹一口气。
“你今天看起来不是很待见总督，这让那个大男孩可是尴尬了，他可是肖恩指定的人选啊。”
“我没有办法待见一个……”
“嗯……免了。”
“嗯……”
“你可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啊，怎么可能会待见一个皇后区的人？像是国王，为什么要待见一个乞丐？你要是待见，你也估计是瞎了眼才对，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这样。”
珂莉安起身，把茶杯放在一旁的小茶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猫儿一样，她的骨头咔咔作响，像随时会散架的钢架子，但她却是一脸幸福，
“这就是了，喵啊，这就是人啊，会不断朝着自己的上一级不断崇拜，期望得到上方的恩宠，对下一级不断践踏蔑视，阶层性，人类的阶层性。阶层内每一个人却都心安理得，真是奇怪。”
“……”
凯瑟琳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手中的茶杯，静静的坐着。
“好了凯瑟琳大人，他可是肖恩在帝国理工的同学。也是我们的总督了，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可现在，不得不信了。还记得肖恩给我们的每一封信吗？”
珂莉安又一下瘫坐回那张小凳子上。眯着眼睛打着舒服的呼噜。
“我只是……没有办法接受他与我想象中的落差。未免，有一些大了，过大了。”
凯瑟琳喝了一口红茶，像喝了一口红酒一样，抿着嘴，半红着脸。
“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要和你的意愿吗？”珂莉安转了一个身子，蜷缩成一团，“世界上可没有乌托邦，那些只是安慰那些夜晚睡不着的小孩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白马王子高贵公主哟。凯瑟琳医生，成熟点哟，把他视为惊喜，惊喜在世界上永远不缺，期待他的功绩吧，既然肖恩这么看好他。”
一席话毕，医疗室里没有任何人说话了，只有理疗器械运转时的嗡嗡声。
凯瑟琳轻叹一口气，将杯里的红茶一饮而尽。起身收拾着刚刚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器械。她走到珂莉安旁边时，发现珂莉安已经睡着了，嘴一张一合，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奇美拉人，想不到还明白一些问题。
看来珂莉安的思想觉悟会比凯瑟琳要高，费德里曼家在她，凯瑟琳认为永远都不会缺故事。
凯瑟琳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红茶，也是一口气喝完。
一抹朝霞抹亮新港城的一边天空，太阳照常升起，散发着光照耀大地。温暖的阳光撒入医务室，竟能打断空调的不断输出，让凯瑟琳的脸觉得暖和。
新的一天，新的一生。对谁，貌似都有用。
林坐在车子里，脑袋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并且不断的与自己记忆里各种各样的美妙场景拼接，却怎么也拼不出一个大概。车子没有车窗，至少在后座是这样。引擎依旧在尖啸着。车上的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
林习惯了这种气味，但他讨厌这种气味。
“贾维斯……有水吗？”其中一个大叔样子的人用手肘碰了碰身旁貌似叫贾维斯的特勤警察，
“贾维斯，贾维斯……”
那个人靠在座位上，头随着车子的摇摆而摇摆，没有应答。
大叔探过头去，慌张的将贾维斯的防弹服和腰带解开，却发现他的腹部中弹了，刚好擦过防弹插板。血迹甚至已经干了一些，深红色的血液甚至有一些粘手。
伤口的血液不再外渗，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大叔咒骂着，那些刁民干脆饿死多好，为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尽是损耗自己的兄弟。
“凯瑟琳，请准备好医疗组，我们马上到。”珂莉安缓缓抓起驾驶位旁的对讲机，说，
“意外还是发生了。”
呲的一声，珂莉安切断了通讯频段。又若无其事的开着车子。车子引擎一直响着，不知道响了多久，车子转弯过道，不知道转过了几个弯。
林缩成了一团，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车子就停了下来，珂莉安用手肘敲击了一下隔板，提醒后座的各位下车。她推开驾驶室的门，一下跳了下去。
后车厢的其他人也推开后门下去，大叔看了一眼林，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背着死去的贾维斯一起下了车。
林感到从门外涌进来一股带着清香的凉快的风，香味很淡，很好闻，但说不出它萃取自什么生物。林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特殊的放松感。
“喂，总督，该下来了。这车子也不值得你这么喜欢……”
是珂莉安，林一下睁眼，看向门口，发现珂莉安正在门那站着，解着自己的防护服，把自己的防具丢在一旁，林顿了顿，他摁摁自己发麻的大腿，摸到门口，在珂莉安的搀扶下，走下了这架令人难过的车子。
林环视着车库，两眼放光，灰色的墙壁，墙上的暖光灯条摆出维多利亚文式的“伊甸园”三字，全息投影式的时钟，墙上的液晶控制屏，车库明亮简约，有一面墙甚至是全玻璃的，外面的闹市美景一览无余，乍一看还真以为是某位大少爷家的车库。
“珂莉安，你的防具不能乱丢。”一位同为奇美拉人的身着白大褂的家伙走了过来，她看向林，动了动头顶的一双兽耳，“这位就是总督?肖恩指名的家伙?”
“如假包换，凯瑟琳小姐。”珂莉安撕开了一包医疗湿纸巾，摁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嘶……伊甸园的大总督，林恩·艾里逊先生。”
珂莉安在说林的名字的时候故意拉长了声调，还加了一个尊称。
“肖恩一定是撞坏了脑子。那家伙怎么在这时候掉链子，”凯瑟琳皱起了眉头，一脸不屑，
“总之你快防具收拾好，我要去帮汉利和萝丝他们了，贾维斯抢救不回来了，我和他们两个去做做样子，顺便安慰一下邓恩，也转移一下矛盾，我怕他把怒火倾泻到市民身上，还有你，完事后到医疗部补一补你那伤口。总督的事，我们后面再谈。”
“是是是……真啰嗦……”
凯瑟琳转过身，一路小跑的离开了，正如她所说，她要利用一些小手段去骗骗邓恩那个老家伙。珂莉安朝凯瑟琳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又长叹一口气，看向了林，发现林也板着脸，脸都黑了下来。
“我可以回去吗？”
“为什么这么说，你现在可身居高职了，”珂莉安把自己的防具一件件捡起，夹在腋窝那，淡淡的说，“一夜暴富，掌控全局，闹市区大栋公司……标准的亚美尼亚白日梦，是多少移民都期望得到的东西，你却不想要。”
“我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这可不是一下子都能说清楚的，这里的人感觉都不待见我，我可不太喜欢这里。”
“好好，我可以给你走，清高佬，”珂莉安激动的说，“听好了啊，前提是，你得还我珂莉安·费德里曼三条人命，老娘因为你损失了三个兄弟。而且，帮我把车修好，把弹痕一个个吸出来，外加38箱面包。成交?还不上，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做好总督的位置，什么都不要想。”
“……”
“来吧……”珂莉安一下又平和下来，抿着嘴，说，但明显她正在压制这怒火，“总督，和我来，我带你去你的办公室，还有寝室，你也整理一下这套着装，把这套破抹布换掉，办公室里有一套正经的手工总督服，快点换上，新港上层的人都很肤浅，喜欢用服装看人，所以之前为什么凯瑟琳会说出那种话，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了。”
新港上层人士喜欢用外表看人。珂莉安是这么说的，听到这，林咽了咽口水。
但不得否认，外表的确是看人第一眼能看到的东西，快速，简单，粗暴，现代人的一切都很快，已经没有时间再像以前一样像喝一杯下午茶一样细细的品味一个人了。
车库很大，以至于林和珂莉安走了好长距离才走到入口电梯那，每一步都能踏出来回声。上了电梯，林也注意到，电梯的墙面也是玻璃，像是那种观景式的电梯，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林也能观赏到新港城快速复苏的活力，也可以看到闹市区与边缘区的强烈对比，一处亮的不行，一出暗的不行，像是被泼了墨水。
“看到没，那就是你呆的地方。”
珂莉安指着窗外一块边缘的地区，那块地方的高楼都还没有脱离战争时的状态，被硝烟与炮灰蒙蔽着，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生气，楼上的弹孔如同虫蛀洞一般难看，高楼上，还有类似布带一样的东西飘着，十分渗人。
林扶着玻璃，看向那块地方。自己在高楼底下生活，但地面以上高楼的世界，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们这栋楼……”林问珂莉安，“好高。”
珂莉安舔舔自己的伤口，却被刚刚医疗湿纸巾留在伤口的药呛了一口。
“咳咳……”珂莉安对着角落咳咳，嘀咕着什么，“不是跟她说过要做香型的嘛……”
“什么？”
“没什么。”珂莉安提了提自己夹在腋窝的防具，不让他们往下掉，砸到地上散成一团，“我们这栋楼，是新港的象征，也是亚美尼亚的所谓灯塔国繁荣的象征，我想你一定也听说过。”
“帝国大厦……”
“嗯。战争后大厦也没有发生啥致命伤，闹市区也是如此，大家只是出来拍拍灰，让公共服务的人料理一下街道就好了。而大厦……只是经历了几场争夺战而已，交战双方，奇美拉人和人类都在有意避免伤害她，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有关亚美尼亚脸面的事，而战后，联邦也支援了巨款来重修，翻新她，向世界展示着亚美尼亚依旧是灯塔，依旧向他的仆从展现着无限魅力。即使这里是奇美拉人掌权，这里，政府也提供工人参与翻新，看起来像是一种奇妙的和解，而翻新后，这里被西亚美尼亚议会安排了安保会，也就是伊甸园。”
珂莉安向林陈述这一切，让林也明白了很多。林点头答应着，当初在打仗时，自己在干嘛。
苟且偷生。
电梯上升了许久，最终在“叮”的一声脆响后，电梯停下了，电梯门缓缓拉开。一开门，一票繁忙的景象便展现出来，人类，奇美拉人共事一堂，各司其职。这应该是林一直期待看到的场景，整个楼层的内饰还是白墙与暖光灯的简约风搭配风格，简单，舒适，那香味，也依旧存在着。
“来吧，和我来，大家忙着呢，没时间注意你。赶紧来吧，不然有多事的人叫宪兵就不好处理了。宪兵队可不是我们的，要是招惹上他们，他们可会比胶水还要粘人。”
珂莉安把自己的防具丢在了大厅一边的几张休息桌上，又从导航桌那里顺手拿上了两罐汽水，一边走，一边塞给旁边的林一罐。叫他喝一点，省的口干。
林瞄向了一旁的全息投影钟，发现时候并不早了。
“大家这么晚都还在工作呀……”
“数据库构建，数据录入，服务器，武器协议……有一堆东西可以忙的，明天就要完工了，后头就要正式运行，他们要是困，可以睡一会。”
到也没错，林也看见了许多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人。
两人一路走着，终于到了总督室。珂莉安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林也跟着珂莉安，走进了总督室，那个门牌上镶着金字的地方。
背对着窗口的座位，纯松木的办公桌，纯皮革的沙发与座椅，散发出新鲜的味道，这应该就是标志的总督办公室了。
林轻轻的走进办公室，环顾着，才注意到办公桌上放着细心叠好的一套制服。
窗外，是新港众多霓虹灯与投影广告散发出的彩光。
“拿上吧，然后去寝室那里换吧，要是你喜欢的话，这里有个洗手间，你自己决定。”珂莉安在沙发那坐了下来，从一旁的桌上的小药瓶里倒出来一个小药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又从一旁的饮水机那接了一瓶水，一饮而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新生活……这也太戏剧性了。”
林看着那叠的方方正正的制服，上面的金制名牌写的正是自己的名字，这也的的确确属于他。
“0245，总督来了，快认认他，省的以后你不认人还带着其他人一起不认人呢。”
珂莉安不知道对着谁说，一席话毕，从天花板伸下来一个小小的投影仪，放出一个全息投影，一个散发着蓝光的投影，投影慢慢的变清晰，
“我和他是熟识，香菜根小姐（珂莉安在维多利亚语中与香菜根近音，此取谐音，为0245的玩笑话。），这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一个坦克兵的形象俨然出现在林的办公桌旁，健壮的肌肉撑起着迷彩服，头盔下的脸神采奕奕，他对林微笑着，林一脸震惊，自己好像认得这个东西，但一下子却叫不上他的名字，他看到林写在脸上的震惊，哈哈大笑起来，
“看，我认识他，他倒好不认识我了。你说吧，珂莉安小姐，你看看，要是我不认识他的话我早该锁上门禁了。”
珂莉安打着嗝，也跟着笑笑。
见林没有回话，他轻轻的走到林的面前，天花板的投影仪也随着他的走动挪动着摄像头，他微笑着伸出他的右手，对仍处在发懵状态的林说，
“人工智能，伊甸园注册编号0245，名称，福尔马林，开发者，帝国理工大学，林恩·艾里逊。很高兴见到你，林恩·艾里逊先生。”
是福尔马林！
林又是激动，又是疑惑，他想到了肖恩，福尔马林，还是他和肖恩一起打趣时给人工智能取的名字，因为这些东西像泡着防腐剂一样永远不会老。没想到肖恩居然把福尔马林弄来了，这玩意不是……
“先生，不决定与我，你的造物握手吗？”
福尔马林突然说，他笑笑，摇了摇右手。
“不不……福尔马林，我只是……”林也伸出右手，
“很高兴见到你，福尔马林，我是林恩·艾里逊。”
一次愉快的重逢，林也很惊讶，他居然握上了福尔马林的手，为什么，福尔马林只是一个投影……但，在他看来，凡是肖恩参与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珂莉安起身，说是要去医务室处理自己的枪伤，再久一些，自己的伤口就要感染了，她还不忘提醒福尔马林要关注林的身体状况，以后的繁重工作可由不得身体脱机。
福尔马林满嘴答应，送了珂莉安离开。
“总督，别忘了换上这身衣服。”福尔马林轻轻关上门，“外衣倒无所谓，只是贴身衣物，T恤，衬衫之类的合不合体，这些都可以让工匠改动的。”
窗外的霓虹光不断的变换着颜色，在玻璃窗那与屋内的米色暖光灯对撞。
“嗯。看起来很合身。”林一件一件的拿起衣服，比对着，东看看西看看，恨不得每根线都看一眼，心理喜悦却不溢于言表，这可是代表了荣誉身份权利的东西，这可是在皇后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那些东西，那些回忆，那些死掉的人……林脸一下黑下来。
这不是自己一直厌恶的东西吗?自己为什么会开心兴奋?
福尔马林则撑在桌子旁，看着林，他观察到了林的表情变化，也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
“协议里写的很清楚，林恩……我是说，总督先生，我也许该与您聊一聊，但现在介于协议什么的尚未书写好，协议原本不具有地区适应性，所以我想过后与您聊一会，顺便叙叙旧，可以吗？”
“你的话多了很多本来不会有的东西。”林恩换上了一件套装里的深绿色T恤与灰色的裤子，把金色的名牌别在了自己的左胸前，在镜子前一看，确实有了几分模样，除了他的如同鸡窝的头发以外，“我记得当初设计你是为了验证技术的，以至于你会因为运行不稳定在帝国理工大学里被强制销毁，现在你的话里多了很多不该有的东西，而且，哈哈，看起来成长了很多。看起来肖恩费了不少力气把你弄了回来，并深入改造。你，看起来已经不是你了。或许不应该称为我，我的造物。”
空调呼呼的响着，输送着冷风。
林转过身，看向了福尔马林，福尔马林苦笑了两声，无奈般摆开手说:
“如你所见，现在我在这，我就是我……现在是伊甸园的官方人工智能，在几分钟以前还是代理总督。”
福尔马林说的上句不接下句，他明显有一点不知所措。
“那，祝你好运，福尔马林。”林把自己的洗到发白的旧衣服放在自己刚刚到手的座椅上，“我问一下，我的寝室在哪里？我想休息一下。”
“在H区01号。”福尔马林在身子上翻找着什么，从口袋里递出一个手环，让林拿着，林一脸疑惑的看向身为投影的福尔马林和他手上的卡片，林伸手抓住那个手环，手环在林抓住的一瞬间散掉投影的光，变成一副真的手环了。
“这是手环，总督。你会在很多方面用到它。我也会上载在上面，我会给你带路。”
“麻烦了。”林把手环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福尔马林也如他说的一样，从他面前消失，上载到了林的手表上。
……
福尔马林把林带到了他的寝室。林还在想着路上其他工作人员对他点头哈腰的恭敬。这件衣服，名牌也如国王的令牌一样管用。
以前的帝国大厦是集商务，酒店，高档品，餐饮等为一体大型建筑，现在被改造成安保公司，说什么都有些滑稽，而伊甸园的宿舍区，自然也是酒店的那一份了，林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享受着总统套房的那份奢华与舒适。
“总督，休息好了以后，记得到办公室完成您的档案上载。不然门禁和电梯等都是不会让你通过的。您的临时通行证只有12小时。”
“嗯。”
“好的，总督，祝您好梦。”福尔马林利用自己的能力，将厚重的窗帘拉起，以防一会的日出照射惹得人睡不着。一切都看起来都妥当了。
福尔马林从林的手环中移出，回到了数据库。
林从床上撑开了眼睛，他开始紧张，在皇后区的那一枪，自己的话痨兄弟，为了自己的那三条人命，肖恩，福尔马林……这些东西也如同脑袋里寄生的藤蔓一样绕在他的脑子里，更糟的是，他的胃因为消化不了之前吃的纤维面包而发涨，而在床左边的香薰似乎也是助眠的。悠悠的香味让他睡意朦胧。
这一切的繁华，名誉来的太突然，还没有来得及让他忘掉他是谁，就匆匆到来，在自己的生命中强力的截断，硬生生的插入进来。
他撑不住，带着极度不适强制入眠了。
另一边，伊甸园的医务室。
“贾维斯怎么样。”
“我之前不是在车库与你说过了吗，萝丝已经去通知邓恩他们处理后事了，还有，你这么不长记性，又舔伤口了对吗。”
凯瑟琳给珂莉安的伤口检查着，用小镊子扒拉着珂莉安的伤口，索性是子弹擦伤，没有发现弹片之类的东西，她也放心的拿起一旁调配好的药剂，给珂莉安的伤口消毒。
“你才是……我不是和你说过要把这些什么什么的药剂做成香型的吗……”，珂莉安嘀咕着，没想到挨了凯瑟琳一下敲头。
“就是不让奇美拉人舔伤口才这么做的。不然伤口感染了却没有医疗兵可是件大事。你想截肢的话我现在可以帮你截。”
“还是别了……凯瑟琳大人。”
“好了，等伤口自己愈合吧，”凯瑟琳将医疗绷带将珂莉安的伤口缠了一圈，宣告处理完成，珂莉安也缓缓放下高抬的手，用另一边的手按摩自己发酸的肩膀。凯瑟琳从一旁端起两杯刚泡的茶，在珂莉安旁边坐了下来。
“昌南的红茶，尝尝吧。顺便，我也想和你谈谈总督的事。”
“破费了。在联邦调查局混了好一些时日，可好久没喝到这种好东西了。里面的廉价茶叶可摧残了我好一阵。”
珂莉安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香浓的茶香充满了珂莉安的口腔和鼻腔。是理想中的味道。
难得的空闲可以放松一下时刻紧绷的神经，两人都长叹一口气。
“你今天看起来不是很待见总督，这让那个大男孩可是尴尬了，他可是肖恩指定的人选啊。”
“我没有办法待见一个……”
“嗯……免了。”
“嗯……”
“你可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啊，怎么可能会待见一个皇后区的人？像是国王，为什么要待见一个乞丐？你要是待见，你也估计是瞎了眼才对，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这样。”
珂莉安起身，把茶杯放在一旁的小茶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猫儿一样，她的骨头咔咔作响，像随时会散架的钢架子，但她却是一脸幸福，
“这就是了，喵啊，这就是人啊，会不断朝着自己的上一级不断崇拜，期望得到上方的恩宠，对下一级不断践踏蔑视，阶层性，人类的阶层性。阶层内每一个人却都心安理得，真是奇怪。”
“……”
凯瑟琳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手中的茶杯，静静的坐着。
“好了凯瑟琳大人，他可是肖恩在帝国理工的同学。也是我们的总督了，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可现在，不得不信了。还记得肖恩给我们的每一封信吗？”
珂莉安又一下瘫坐回那张小凳子上。眯着眼睛打着舒服的呼噜。
“我只是……没有办法接受他与我想象中的落差。未免，有一些大了，过大了。”
凯瑟琳喝了一口红茶，像喝了一口红酒一样，抿着嘴，半红着脸。
“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要和你的意愿吗？”珂莉安转了一个身子，蜷缩成一团，“世界上可没有乌托邦，那些只是安慰那些夜晚睡不着的小孩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白马王子高贵公主哟。凯瑟琳医生，成熟点哟，把他视为惊喜，惊喜在世界上永远不缺，期待他的功绩吧，既然肖恩这么看好他。”
一席话毕，医疗室里没有任何人说话了，只有理疗器械运转时的嗡嗡声。
凯瑟琳轻叹一口气，将杯里的红茶一饮而尽。起身收拾着刚刚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器械。她走到珂莉安旁边时，发现珂莉安已经睡着了，嘴一张一合，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奇美拉人，想不到还明白一些问题。
看来珂莉安的思想觉悟会比凯瑟琳要高，费德里曼家在她，凯瑟琳认为永远都不会缺故事。
凯瑟琳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红茶，也是一口气喝完。
一抹朝霞抹亮新港城的一边天空，太阳照常升起，散发着光照耀大地。温暖的阳光撒入医务室，竟能打断空调的不断输出，让凯瑟琳的脸觉得暖和。
新的一天，新的一生。对谁，貌似都有用。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