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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往昔

    “新鲜的兽皮,自己猎人刚从沙漠中剥回来的!”

    “快来看看啊!这里有最好的疗伤药,不但可以迅速止血,而且价格便宜啊!”

    “各位老爷,不妨来我家看看,这是刚断奶的苍荒狼幼崽,极其罕见啊,而且双亲都死了,不用担心寻仇的问题,大可以带到沙漠中一起打猎啊!”

    身穿白袍的年轻人面露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来逛街。

    好热闹啊,年轻人左顾右盼,觉得处处透着新鲜,即使他已经在这座城这条街生活了很多年了。

    “这位爷,来看看这头幼崽吧,已经驯服的苍荒狼幼崽,成年之后可以比得上一个猎人小队的战斗力,是不可多得的强大妖兽啊!”小贩谄媚地笑道。

    一位衣着华贵、两个小厮跟随的老爷饶有兴趣地查看那头幼崽,似乎十分喜欢。

    “我听说苍荒狼是沙漠深处的强大妖兽,十分罕见,战斗力极强,这真的是它的幼崽?”老爷正眼不看摊贩,用手抚摸狼崽的毛发。

    摊贩信誓旦旦地点头,指着身后休息的猎人小队说道:“这位爷您看看我们猎人身上的伤,死伤了十几个兄弟才磨死了苍荒狼,这才抓住这头幼崽啊!”

    老爷看了一眼绑着绷带的猎人,十分赞赏地点点头,再无怀疑:“好,我买了。”

    “好嘞,这位爷真豪爽。”摊贩喜笑颜开。

    “我记得苍荒狼不是这样子吧。”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

    老爷举起手示意小厮先等等再付钱,摊贩的脸色一变。

    “年轻人,此话怎讲?”老爷问道。

    “百兽谱中记载成年的苍荒狼瞳孔应该是一蓝一白,这只狼崽的眼睛却是偏黄,而且额头上所谓的淡蓝色毛发也不在。”

    白袍年轻人看了一眼那头瑟瑟发抖的狼崽,轻轻抬起它的脑袋,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摊贩一把拍掉年轻人的手:“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这位爷您别听这孩子胡说,我们都是老猎人了,还能分不清苍荒狼和普通狼吗?”

    年轻人却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一下子翻到苍荒狼的那一页:“你看百兽谱上面的画像,是不是和这狼崽不一样。”

    老爷看了看手册,又仔细看了一下狼崽,脸色微变,怒斥道:“哼!苍荒狼都敢鱼目混珠!这样做生意小心死在瀛洲城里!”随后便拂袖离去。

    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摊贩懊恼之余怒视着那个坏自己好事的年轻人,冷声说道:“小子好眼力,但是坏人好事就得付出代价!”

    “给我抓住这小子!我要把他卖到梁老板那里,弥补我的损失!”摊贩低声喝道。

    摊贩一声令下,后面那些“负伤”的猎人全都扯掉头上手上的绷带,气势汹汹地朝年轻人冲来。

    年轻人少不经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只能转头就跑,但是猎人们却穷追不舍,不抓到他不罢休。

    体弱的年轻人前面还能堪堪凭借身形优势在人群中穿梭,勉强和猎人们拉开距离,但是训练有素的猎人很快追上了他。

    “小子,待会抓住你有你好受的!”

    “让你知道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猎人们喝道。

    就在年轻人跑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不知何处的木板和杆子倾斜而下,倒在猎人们面前,暂时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年轻人眼看有机会,拼命加快速度跑走,经过拐角的时候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他的袖子,将他拉进巷子里面。

    用草席遮挡住身形的年轻人看着猎人们朝着前面追去,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奔跑的脱力感终于袭来,跪在地上猛烈咳嗽。

    “他们是这一带的恶霸,凶神恶煞,人多势众,你怎么敢招惹这群人啊?”

    婉转轻柔却又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年轻人这才有机会转过头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一位少女,他有些惊讶。

    “说来话长……”年轻人还在咳嗽。

    救命恩人叉着腰,忽然一脸得意:“幸好你遇到了我,如果不是我,你就完蛋了!”

    少女衣着朴素,但是十分干净,肤色白皙,明眸皓齿,乌黑的秀发有些乱糟糟地散在肩上,俏皮中带着些可爱。

    年轻人呆呆地看着少女,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明亮眼神,仿佛繁星。

    “喂,你看什么看啊你!”少女俏脸微红,生气地指着年轻人的眼睛,“再看我不客气了!”

    年轻人这才低下头,缓缓起身,对着少女抱拳谢道:“多谢姑娘了,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还真的麻烦了。”

    少女似乎对于感谢颇为受用,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招惹这些人的啊?”

    年轻人将事情经过讲给了她听,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嫌弃道:“你呆子啊!真笨,即使你看出来了小狼不是那什么苍什么狼,你也不能说出来啊,这样坏了他们的生意,肯定要抓住你打一顿!”

    “可是那个人以假乱真,本来就是不对的事情啊!”年轻人义正言辞道。

    少女比他矮半个头,却举起手点了点年轻人的鬓角:“你呀你,真是个呆子!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了,你自己琢磨琢磨。”

    少女走出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总之为人处世,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做了如果会被打,那肯定不能做啊!”

    年轻人跟在少女身后,摇头说道:“你说得对,但我还是觉得那个摊贩做得不对,他获利了,那个中年人却被骗了,那我岂不是袖手旁观,助纣为虐?”

    “你!你你你……你个呆子,我不和你说话了!”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气呼呼地加快脚步。

    两人走了一段路,少女忽然停步回头,瞪着年轻人:“你跟着我干嘛?”

    年轻人被她“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有些局促地解释:“我……我就随便逛逛。”

    “哼,呆子!”少女转身继续赶路。

    年轻人跟着她来到一处药铺,少女气势十足地站在门前,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紧紧地握在手里。

    她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打开来看了很久,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年轻人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药方。

    “喂呆子,你能看懂这上面写着要多少钱吗?”少女问道。

    “嗯……上面写着大概五枚银币,但是药铺具体要卖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少女的额头冒汗,她布包里总共就四枚银币,怎么办,钱不够了,但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两手空空回去吧。

    挣扎了许久,少女还是决定进去。

    刚进药铺,一股浓郁的药香传来,少女看着忙碌的伙计,面露愁容的买药人,气势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怯生生地走到柜台前,将纸递给抓药的伙计。

    伙计看了一眼药方,麻利地将药抓好打包,放在柜台上:“一共七枚银币。”

    少女愈发急促,她颤颤巍巍地从布包中掏出四个银币,码在柜台上,然后她继续在口袋里布包里掏钱,但是一枚都拿不出来了。

    “我……我没……”少女眼睛红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年轻人忽然将三枚银币拍在柜台上,然后笑着说道:“你刚才在地上掉的,我帮你捡起来了,但是你走太快了我来不及给你。”

    少女擦了一下眼睛,从伙计手里接过药:“噢……这样啊,那好吧,谢谢你了。”

    二人离开药铺,走在街上。

    少女沉默了一会,看着路面说道:“我会还给你的!你给我一个地址!我过不了几天就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就三枚银币,况且你刚才也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估计被人打趴下了。”年轻人摆摆手。

    少女十分讶异:“三枚银币还不多吗!”

    她的语气很坚决:“而且这是两码事,不能一起算,总之我一定要还给你!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年轻人拗不过少女,只好如实说道:“就在那条巷子隔壁的安舜街,门前有两棵竹子的就是我家。”

    “好的!我到时候肯定会还给你!”少女抱着药材跑走了,年轻人刚想再说些什么,却也来不及。

    ……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人在院中看书,微风拂动他的白袍,却没有扰乱他的心思。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年轻人有些疑惑,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放下书起身快步走到门边开门。

    门外果然是那个少女,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然后将布包塞到年轻人手中,他看到她的手上也绑着一块布。

    少女瞥了一眼庭院,点点头说道:“我来还钱的,话说你家还蛮气派的嘛。”

    年轻人笑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少女摇了摇头:“不了,我很忙的,我先走了,剩下的钱我过几天再还。”

    还没等年轻人说话,少女便跑走了。

    年轻人目送少女离去,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是一枚银币,还带着些许温热,而布包则是一块手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

    又过了不知多久,年轻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砰砰砰。”

    年轻人从台阶上跳起来,跑过去开门。

    “你又来了啊!”年轻人有些开心。

    少女却板着脸,然后将一枚银币塞到年轻人手上。

    她的手上依旧绑着布,布中隐隐一丝红色,年轻人还注意到她的手有些粗糙。

    “你等我一下。”年轻人跑进屋,很快又跑出来。

    “这是创伤药,你把她涂在手上,可以让伤口好得快一点。”

    少女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年轻人指了指她的手:“我看你的手上次也包着布,猜测是受伤了,要不然你打开我看看吧,我略懂些药理,可以帮你治疗一下。”

    少女捂住手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布,露出溃烂的右手掌。

    年轻人眉头一皱,马上过去查看她的手掌,然后回屋又换了一瓶药,拿了些干净的绷带,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在少女手上。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年轻人轻柔地涂着药膏,少女眉头紧皱,龇牙咧嘴,显然药膏让伤口更痛了。

    用绷带帮少女包扎好之后,年轻人才抬头叮嘱道:“这几天要注意不能碰水,这瓶药你拿去,每天涂一次,再过十天差不多就好了……”

    话说到一半,年轻人才发现少女的脸已经通红了,她捂着手,手里拿着药膏,低着头点了点头。

    年轻人摸了摸头,忽然忘了后面该说什么。

    少女看着手中的碧玉般的小药瓶,轻声说道:“这个药应该很贵重吧?”

    “啊?”年轻人有些愣神,没听清她说什么。

    “谢谢你。”少女转过头,“我会还给你的,这些药还有那枚银币!”

    “还有这个手帕,你上次给我钱,忘记把手帕拿回去了。”年轻人从怀中掏出折叠好的手帕。

    “送你了。”说完这句少女就跑走了。

    “啊……好。”年轻人愣在原地,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摸了摸头,忽然笑了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人坐在门槛上,摸着门口的竹子,轻声问道:“竹子,你说她今天会来吗?”

    “算算日子,今天应该会来吧。上次是我疏忽,感觉药准备得不够多,她的伤口那么严重,应该得再要一瓶药差不多,我这次准备好了,她一来我就给她。”

    “竹子,她怎么还不来啊,也许是今天有事吧。”

    此后几天,年轻人再也没见到那个少女,他每天都坐在门口等待,手中拿着药瓶和那块手帕。

    几个月过去,年轻人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少女,他既不知道少女的名字,也不知道少女的家在哪里。

    终于有一天,年轻人决定出去寻找少女,就从他们偶遇的巷子开始找起,一条街一条街找过去,总能找到的吧?

    年轻人一天天寻找,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少女,少女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一天年轻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她们初次相遇的那条巷子。

    人群喧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喂,你听说了吗?巷子里有具尸体!”

    “啊真的假的?”

    “真的啊!听说是个女孩,死得可惨了,你最好不要过去看,看了让人三天睡不着觉。”

    听到议论的年轻人心神一震,他摇摇头打消念头,准备转身离去,但走了几步之后还是扭头往巷子里面走去。

    推开人群,年轻人看到了地上的那具尸体,虽然衣衫破碎,但还能看出尸体穿着粉色的长裙和绿色的袖子,不像是富贵人家的衣服,但也绝对不是平民穿得起的。

    年轻人再度摇头,想要离开,但是心中莫名其妙出现一种奇怪的念头,驱使着他继续上前看看。

    年轻人再走近几步,看到了尸体的右手,那一块伤疤刺痛了年轻人的眼睛,他踉跄了一下脚步,差点摔倒。

    拖着步子,年轻人继续走近尸体,围观的路人已经有人出言提醒:“这位小哥,别靠近了,这具尸体可能有传染病,还是等禁卫队过来吧。”

    年轻人已经来到了尸体旁边,尸体趴在地上,面容向地,衣衫破碎,大片肌肤裸露,身上有多处淤青,瘦得皮包骨头,身下除了血液,还有一些不明液体,

    年轻人蹲下来抚摸尸体右手的伤疤,双手颤颤巍巍地将尸体翻转过来。

    擦拭血液,看到尸体面容的那一刻,年轻人疯狂摇头,嘴巴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盯着眼前熟悉的面容,眼神中满是惊骇。

    他麻木地脱下自己的衣袍盖在尸体身上。

    他的脑海一片混乱,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什么都不想。

    许久之后年轻人紧紧地抱住尸体,低头无声地哭了。

    白袍很快被染红,年轻人的泪水也流干了。

    就在此时他发现尸体双手握拳,似乎紧紧攥着什么。

    年轻人轻轻掰开她的右手掌,一个碧绿的小药瓶滚落出来。

    年轻人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药瓶,嘴巴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竭力保持的理智终于被冲破了,年轻人像是头受伤的野兽般低吼,连连后退,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死死地攥住药瓶,另一只手用力捶打着地板,随后又开始殴打自己,许久之后他坐在地上,沉默无言。

    “喂,那小子,你是谁?离尸体远点!”

    严厉的声音传来,禁卫队来了。

    禁卫兵扶起年轻人,询问他的身份和住址。

    而另外几个人则是将尸体拖起来,准备装到袋子里面。

    原本温驯无言的年轻人忽然暴起,用身体撞开离自己最近的卫兵,而后冲到尸体旁边,再次撞倒两名卫兵,趁着他们跌倒的时候,背起尸体狂奔起来。

    卫兵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一时间居然没能拦下。

    他们见过太多人。那个年轻人,面容稚嫩得像个男孩,他本该是无力懦弱的孩子,谁也没想到他的力量之大,居然能接连撞倒三名训练有素的卫兵。

    ……

    当年轻人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意识缓缓恢复,年轻人坐起来,沉默地看向窗外。

    一个身材敦实,面容略显黝黑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仔细地擦拭着一柄长矛。

    二人沉默了许久之后,男人才开口道:“那个女孩,我已经让她入土为安了。”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看着窗外。

    男人深深地看了年轻人一眼,起身离开,在他快要关上房门的时候,年轻人忽然开口说道:

    “哥哥,是不是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男人愣住了,他关门的手停在半空中,许久之后,沉默地离开了。

    年轻人没有转头,摊开自己的右手,一枚药瓶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