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家人
“生啦！生啦！”
“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产婆从产房中抱出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
早就在门外等候已久的年轻男人站起身来，面露欣喜，接过婴儿，他熟练地抱着婴儿，轻声唤着妻子怀孕时就起好的小名。
“小虔，小虔，我的孩子。”
年轻男人摸了摸一旁的女孩的头，轻声说道：“以后你就是当姐姐的人了，要照顾好弟弟哦。”
女孩点点头，怯怯地伸出手，婴儿似乎心有所感，用肉嘟嘟的小手握住女孩的手。
女孩受宠若惊，摸了摸弟弟的脸蛋。
两鬓斑白，在一旁抽烟的老人看到产婆抱着婴儿出来，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将烟杆子收起来，驱散了身上的烟味之后走到婴儿旁边。
“咦？”当他看到婴儿面容的时候，有些疑惑。
“怎么了，才叔？”年轻男人也有些疑惑。
“你看孩子的额头，似乎有一点痕迹。”老人指着男婴的额头。
年轻男人这才认真一看，还真看到孩子的额头上有着一道淡紫色胎记，极浅极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十字星的标记？”老人盯着胎记看了许久，蹦出一句。
“十字星？”男人疑惑。
“嗯嗯，古籍中记载，生来携带十字星标记的孩子，身负群星气运，开智极早，一生经历众多，遇到磨难也会化险为夷，未来会有一番非凡成就，是大吉之兆。”老人点点头。
“真的吗？！”男人欣喜道。
“小虔啊小虔，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不过爹还是希望你一辈子幸福快乐，安稳平凡地度过一生就好。”男人摸了摸男婴的鼻子，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老人看了一眼男人，心中暗叹，他与男人的父亲是莫逆之交，从小看着男人长大，是男人的长辈。
男人是个安分守己的农夫，一辈子勤勤恳恳，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但是他的孩子，准确来说是这个男婴，与生俱来大气运不假，这辈子注定不会平凡，但这对于男人一家，到底是福还是祸？
老人摇摇头，终究还是没说出不吉利的猜测，看着男人和女儿开心的笑脸，他也笑了。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
男孩缓缓苏醒，他的眼睛因为浸润了大量的鲜血，睁开都有些困难。
他的双腿屈膝之后被厚重的枷锁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
肩胛骨被锁链贯穿而过，厚重的枷锁让男孩重负难担，肩胛骨两侧的锁链末端连接着两根柱子的顶端。
所以男孩的手只能被迫举起，双腿只能压在地上，保持着跪下的姿势，移动不得。
无论他尝试如何用力，都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他看着远处的葬魂山，又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四根柱子，上面雕刻着繁杂的花纹，地上也有样式不同的纹路凹槽。
是了，自己已经从葬魂山出来了，待了多久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很久很久没见过阳光了。
祭坛之上，四柱之下，空厄之日，大凶俱灭。
这是族内自古流传的说法，只要在空厄之日送上祭坛，无论是多强横的大凶之物，都只有形神俱灭的下场。
男孩感觉额头有些痛，鲜血流过脸庞，滴落在地上，顺着凹槽渗进纹路里，原本黑色的凹槽显现出浓厚的猩红，让人不寒而栗。
大概是昨日被拖着下山，磨出的伤口吧，男孩扯了扯嘴角，这点小伤口和自己腿上的伤、手臂上的伤……
跟她那日受的伤……比起来，大概都不算什么了吧。
一道曙光从天上洒下来，没过一会，太阳便从山头完全升起。
金色的阳光照得男孩身上暖洋洋的，他抬头想看一眼太阳，却觉得眼睛刺痛，几乎睁不开眼睛，过了很久才勉强适应。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在正午时分被处决吧。
男孩低下头，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喧闹再次将男孩的心神拉回这座祭坛。
他抬眼看到祭坛下面围满了人，应该是全族的人都来了。
四根柱子顶端燃起火焰，身穿奇特服饰的男人走上祭坛，走到了男孩身后。
男孩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背后有什么，是那座黑色的雕像，此刻大祭司应该在祭拜雕像吧。
大祭司对着面容不清的雕像九拜之后，缓缓起身，随后将在自己的手按在男孩头上，另一只手甩出一卷经文，缓缓吟诵起来。
台下的祭司弟子也手舞足蹈地跳起舞来，一旁的乐器也被人拉动，发出呕哑嘲哳的古怪旋律。
男孩大概能听懂经文在说什么，那是用古语写成的“罪书”，上面是在叙述自己的罪行，请求降罚。
男孩看着祭坛上血液流动的凹槽，那天的景象又清晰地显现在眼前。
他看到伤痕累累，瞎眼聋耳。
他看到头落在地，血流如注。
他看到众人分食，面露乞求。
他看到雕像颤动，吸收猩红。
看到这些的男孩没有哭，他只是呆呆地看着。
男孩动了动小拇指，又想起了更久远的记忆。
记得有一次她在旁边清洗水果，他躺在地上吃着水果。
“我听她们说，出嫁的那天都是会哭的，你会不会啊？”
“你放一百个心，我肯定不会哭的，我干嘛要哭。”
记得有一次自己受伤，她着急忙慌地拿药来敷。
“好了好了，不痛了不痛了，抹上这些药就不痛了，明天你醒来小拇指就好了，现在快去睡觉吧。”
“真的吗？”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男孩看到柱子的火焰在阳光下跳动，他似乎又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想起草地上那一抹明艳的淡蓝色，是裙子还是衣袖……
他只记得那天自己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姐姐……”男孩呜咽，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如果上次自己没有再次做出挑衅神的行为，她大概能走得更安心吧，印象里总是柔柔弱弱的女孩，在走的时候却是笑着的，明明那么痛……
罪书念完之后，我要死了，你也就白死了，不知道你在下面看到我，会不会骂我，希望你骂我，男孩心想。
男孩鬼使神差地抬头，想要再看看，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终于找到了那两个人。
父亲很好认，他一年到头都穿着绿色的衣服，而母亲今天则是穿了一身灰色。
他们两个屈膝下跪，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头都不敢抬，连最后一眼都不肯看自己的孩子，就像那天一样。
直到这一刻，这个桀骜不驯，一直在反抗的男孩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他嘴巴呜呜咽咽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连完整的句子都吐不出来。
由于脖子被重击过几次，他每次张嘴都会吐出鲜血，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想再说话已是奢望，况且作为在祭坛上的大凶，也没人会在乎他想说什么。
他浑身颤抖，一滴滴泪水落在地上，打湿了凹槽，和其中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罪书念完了，男孩缓缓闭上眼睛，处刑的刽子手已经提着利器走上祭坛。
想象中的落地感没有到来，人群忽然喧闹起来。
男孩睁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那个在他眼里懦弱愚昧的父亲，忽然起身撞开了围住人群的卫兵，朝着他冲来，而母亲也在这一刻起身，扑在了最近的族长身上，张嘴撕咬族长的手臂。
人群和守卫混乱起来，卫兵的长矛无情地刺穿女人的身躯，鲜血喷薄而出，溅在众人身上。
而此刻那个绿衣男人已经跑到了男孩面前，他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男孩，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印象里对祭司和族长唯唯诺诺的父亲，不到四十岁的父亲，头发居然已经白了一大片。
下一刻父亲就被冲上来的卫兵用长矛刺穿了腹部，但是他忽然放声大笑，右手从怀中拿出一根短矛，上面雕刻着一尊漆黑的雕像，
晦涩的古语从他的口中吟诵而出，男孩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听到这些的大祭司则是脸色大变。
说完男人就将长矛戳入心脏之中，而在看到那根短矛的时候，大祭司猛然转头，看到倒在地上的灰衣女子心口插着一根一模一样的短矛，心知大事不妙的他立即下令处死男孩，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短矛迸发出猩红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座祭坛，待到光芒散去之后，男孩已经消失不见，而他的父母则是爆炸成了两团血雾。
“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产婆从产房中抱出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
早就在门外等候已久的年轻男人站起身来，面露欣喜，接过婴儿，他熟练地抱着婴儿，轻声唤着妻子怀孕时就起好的小名。
“小虔，小虔，我的孩子。”
年轻男人摸了摸一旁的女孩的头，轻声说道：“以后你就是当姐姐的人了，要照顾好弟弟哦。”
女孩点点头，怯怯地伸出手，婴儿似乎心有所感，用肉嘟嘟的小手握住女孩的手。
女孩受宠若惊，摸了摸弟弟的脸蛋。
两鬓斑白，在一旁抽烟的老人看到产婆抱着婴儿出来，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将烟杆子收起来，驱散了身上的烟味之后走到婴儿旁边。
“咦？”当他看到婴儿面容的时候，有些疑惑。
“怎么了，才叔？”年轻男人也有些疑惑。
“你看孩子的额头，似乎有一点痕迹。”老人指着男婴的额头。
年轻男人这才认真一看，还真看到孩子的额头上有着一道淡紫色胎记，极浅极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十字星的标记？”老人盯着胎记看了许久，蹦出一句。
“十字星？”男人疑惑。
“嗯嗯，古籍中记载，生来携带十字星标记的孩子，身负群星气运，开智极早，一生经历众多，遇到磨难也会化险为夷，未来会有一番非凡成就，是大吉之兆。”老人点点头。
“真的吗？！”男人欣喜道。
“小虔啊小虔，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不过爹还是希望你一辈子幸福快乐，安稳平凡地度过一生就好。”男人摸了摸男婴的鼻子，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老人看了一眼男人，心中暗叹，他与男人的父亲是莫逆之交，从小看着男人长大，是男人的长辈。
男人是个安分守己的农夫，一辈子勤勤恳恳，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但是他的孩子，准确来说是这个男婴，与生俱来大气运不假，这辈子注定不会平凡，但这对于男人一家，到底是福还是祸？
老人摇摇头，终究还是没说出不吉利的猜测，看着男人和女儿开心的笑脸，他也笑了。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
男孩缓缓苏醒，他的眼睛因为浸润了大量的鲜血，睁开都有些困难。
他的双腿屈膝之后被厚重的枷锁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
肩胛骨被锁链贯穿而过，厚重的枷锁让男孩重负难担，肩胛骨两侧的锁链末端连接着两根柱子的顶端。
所以男孩的手只能被迫举起，双腿只能压在地上，保持着跪下的姿势，移动不得。
无论他尝试如何用力，都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他看着远处的葬魂山，又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四根柱子，上面雕刻着繁杂的花纹，地上也有样式不同的纹路凹槽。
是了，自己已经从葬魂山出来了，待了多久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很久很久没见过阳光了。
祭坛之上，四柱之下，空厄之日，大凶俱灭。
这是族内自古流传的说法，只要在空厄之日送上祭坛，无论是多强横的大凶之物，都只有形神俱灭的下场。
男孩感觉额头有些痛，鲜血流过脸庞，滴落在地上，顺着凹槽渗进纹路里，原本黑色的凹槽显现出浓厚的猩红，让人不寒而栗。
大概是昨日被拖着下山，磨出的伤口吧，男孩扯了扯嘴角，这点小伤口和自己腿上的伤、手臂上的伤……
跟她那日受的伤……比起来，大概都不算什么了吧。
一道曙光从天上洒下来，没过一会，太阳便从山头完全升起。
金色的阳光照得男孩身上暖洋洋的，他抬头想看一眼太阳，却觉得眼睛刺痛，几乎睁不开眼睛，过了很久才勉强适应。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在正午时分被处决吧。
男孩低下头，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喧闹再次将男孩的心神拉回这座祭坛。
他抬眼看到祭坛下面围满了人，应该是全族的人都来了。
四根柱子顶端燃起火焰，身穿奇特服饰的男人走上祭坛，走到了男孩身后。
男孩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背后有什么，是那座黑色的雕像，此刻大祭司应该在祭拜雕像吧。
大祭司对着面容不清的雕像九拜之后，缓缓起身，随后将在自己的手按在男孩头上，另一只手甩出一卷经文，缓缓吟诵起来。
台下的祭司弟子也手舞足蹈地跳起舞来，一旁的乐器也被人拉动，发出呕哑嘲哳的古怪旋律。
男孩大概能听懂经文在说什么，那是用古语写成的“罪书”，上面是在叙述自己的罪行，请求降罚。
男孩看着祭坛上血液流动的凹槽，那天的景象又清晰地显现在眼前。
他看到伤痕累累，瞎眼聋耳。
他看到头落在地，血流如注。
他看到众人分食，面露乞求。
他看到雕像颤动，吸收猩红。
看到这些的男孩没有哭，他只是呆呆地看着。
男孩动了动小拇指，又想起了更久远的记忆。
记得有一次她在旁边清洗水果，他躺在地上吃着水果。
“我听她们说，出嫁的那天都是会哭的，你会不会啊？”
“你放一百个心，我肯定不会哭的，我干嘛要哭。”
记得有一次自己受伤，她着急忙慌地拿药来敷。
“好了好了，不痛了不痛了，抹上这些药就不痛了，明天你醒来小拇指就好了，现在快去睡觉吧。”
“真的吗？”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男孩看到柱子的火焰在阳光下跳动，他似乎又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想起草地上那一抹明艳的淡蓝色，是裙子还是衣袖……
他只记得那天自己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姐姐……”男孩呜咽，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如果上次自己没有再次做出挑衅神的行为，她大概能走得更安心吧，印象里总是柔柔弱弱的女孩，在走的时候却是笑着的，明明那么痛……
罪书念完之后，我要死了，你也就白死了，不知道你在下面看到我，会不会骂我，希望你骂我，男孩心想。
男孩鬼使神差地抬头，想要再看看，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终于找到了那两个人。
父亲很好认，他一年到头都穿着绿色的衣服，而母亲今天则是穿了一身灰色。
他们两个屈膝下跪，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头都不敢抬，连最后一眼都不肯看自己的孩子，就像那天一样。
直到这一刻，这个桀骜不驯，一直在反抗的男孩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他嘴巴呜呜咽咽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连完整的句子都吐不出来。
由于脖子被重击过几次，他每次张嘴都会吐出鲜血，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想再说话已是奢望，况且作为在祭坛上的大凶，也没人会在乎他想说什么。
他浑身颤抖，一滴滴泪水落在地上，打湿了凹槽，和其中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罪书念完了，男孩缓缓闭上眼睛，处刑的刽子手已经提着利器走上祭坛。
想象中的落地感没有到来，人群忽然喧闹起来。
男孩睁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那个在他眼里懦弱愚昧的父亲，忽然起身撞开了围住人群的卫兵，朝着他冲来，而母亲也在这一刻起身，扑在了最近的族长身上，张嘴撕咬族长的手臂。
人群和守卫混乱起来，卫兵的长矛无情地刺穿女人的身躯，鲜血喷薄而出，溅在众人身上。
而此刻那个绿衣男人已经跑到了男孩面前，他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男孩，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印象里对祭司和族长唯唯诺诺的父亲，不到四十岁的父亲，头发居然已经白了一大片。
下一刻父亲就被冲上来的卫兵用长矛刺穿了腹部，但是他忽然放声大笑，右手从怀中拿出一根短矛，上面雕刻着一尊漆黑的雕像，
晦涩的古语从他的口中吟诵而出，男孩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听到这些的大祭司则是脸色大变。
说完男人就将长矛戳入心脏之中，而在看到那根短矛的时候，大祭司猛然转头，看到倒在地上的灰衣女子心口插着一根一模一样的短矛，心知大事不妙的他立即下令处死男孩，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短矛迸发出猩红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座祭坛，待到光芒散去之后，男孩已经消失不见，而他的父母则是爆炸成了两团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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