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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链接

    海边的环境瞬间变成了噩梦般的场景:

    盐粒眼前的景象,就像有一位疯狂的画家,肆意泼洒各种颜料到画布上,用满是恶意和抽象的表现手法绘制出的一幅地狱图...

    天性警告霸王,是时候离开了,这片地区已经不再适合它们生存,必须马上迁徙到别处。

    于是,霸王带头跑路了。

    对于领导自己的种群,霸王并没有多少使命感和荣誉,这种懒散的性格在它的梦中更是被放大了许多。

    它是一条叛逆的鳄鱼,谁都不服,它敢跟任何雄性单挑。

    就算没有地盘矛盾,就算食物压根不短缺,但霸王可以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就干掉对方,仅仅是因为看对方不爽。

    霸王干掉的雄性实在太多,多到附近实在没有成年雄性可以作为种群的领袖了…最后,它“被迫”成为了鳄鱼们的王。

    霸王并不愿意当老大,但它走到哪,同胞们就跟到哪;远道而来的新成员们也都会自觉去找它“拜码头”;种群内的成员们产生矛盾了,也都找它来疏解。

    甚至连海里的海狮来沙滩上晒太阳这种破事,都需要事先询问它…

    虽然没法沟通,但海狮们不是傻子,它们一眼就瞧出来这里谁是老大,它们经常性的给霸王送些新鲜的海鱼,来换取晒太阳的特权。

    时间久了,霸王被搞的不胜其烦。

    这里再也没有谁让它看着不爽了,所有的动物都在迁就它,连天上飞的海鸟都不愿意落在它的背上。

    它天性喜欢追求刺激,算得上是一条特立独行的鳄鱼。它热衷跟旗鼓相当的对手搏斗,然后再把对方干死、吃掉。

    实在找不到强劲的对手,弱一些的也行,欺凌弱小也别有风味。但是不能太弱了,霸王小时候试过跟一头迷路的野驴单挑,那情景无趣到它永远都不想回忆起来。

    因为缺乏责任感,所以霸王压根就没有组织自己的同胞们跟它一同迁徙。

    它的态度是:爱来不来。

    霸王只挑了三条姿色出众的母鳄鱼跟在身边,其余的它理都不理。

    大多数鳄鱼还是跟了过去,谁叫它是它们的王呢?

    只有少数母鳄鱼不愿意离开这片海滩,那里还埋着许多尚未孵化的鳄鱼幼崽,它们仍需要母亲的照顾。

    霸王才不理会这些,反正那又不是它的孩子。它很可能有不孕不育的基因,从来没有一条母鳄鱼的肚子被它搞大,这一点盐粒可以证明。

    在霸王的带领下,上百条大大小小的鳄鱼开始沿着河道逆流北上。

    这次大迁徙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它的梦境中只是闪过几个场景而已,然后霸王的梦境立刻又切换到了下个阶段。

    盐粒在河道中见到,眼前的情景比大海里更糟:

    它们身边的河水变成了深黑色,越往北游,就越粘稠,味道也更刺激;远处岸上,人类的城市被火光笼罩,爆炸声和震动从燃烧的地方不断传来…

    霸王这次的梦境由无数个阶段、无数个碎片拼凑而成,因为它一直保持着跟盐粒的链接,盐粒的潜意识帮搭档分析出了梦境的细节:

    霸王带领族群向北迁徙是错误的抉择,因为河道流淌过来的污水比大海中的浓度更高、对它们危害更大;岸上的火光是因为战争,人类不知什么原因,陷入到了一场战争中。

    可在当时,霸王并不知晓这些,但它也隐约感知到,越往北可能越危险,所以它又带头返回了…

    梦境来到了尾声,这时是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屏障最薄弱的阶段。

    盐粒被霸王的回忆之梦包围着,另一方面,他的身躯突然传来了意识,让盐粒感觉仿佛断开了链接…

    那奇怪的感觉很短暂,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他又回到了霸王的梦境之中。

    海边的境况与之前比截然不同了:

    海面消失了,上面漂浮着厚厚的一层垃圾和死物,这层恶臭的包浆成了某种崭新的物种,它疯狂的吸收着垃圾中的精华,让自己变的更厚、更加坚硬。

    霸王的族群成员数量也开始不断减少,抵抗力差的鳄鱼们逐渐死去,一个接一个。

    与此同时,新生的鳄鱼幼崽们变的跟之前也不一样了,它们有了更强的适应力。

    体型更大、成长更快、适应性更强、性格也愈发暴躁,新生鳄鱼的食物来源也变的更宽泛了,同类相食司空见惯。

    沙滩变成了沼泽地,大海变成了覆盖着垃圾外壳的巨型臭水坑,只有远处深海海域上的那栋人工金属建筑依旧如昔。

    霸王身边的鳄鱼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它没变样。

    周围那些年龄远小于它的新生代成员个头比它大很多,但它依然是老大。

    对它来说,环境剧变其实影响不大,只是吃的没以前好了。

    接下来,就快要到霸王与盐粒相遇的场景了,但时间已经不够它把这次的梦境做完…

    随着一个激灵过后,它和盐粒同时睁开了眼睛。

    盐粒从小床上坐了起来,意识似乎还没完全从搭档那边转换过来。

    下方的休眠池中传来一阵液体搅动的声音,这阵响动提醒了盐粒,他的意识已经回归到了本体中。

    “你干嘛呢,伙计?”

    刚断开链接后,盐粒又立刻跟搭档的意识交流在了一起,全然不顾米尔米“减少链接次数”的警告。

    “我做了个梦,想起了过去的事。”霸王回答。

    “一个字都不用多说,伙计,我全看见了。”

    “我想吃鱼了!”

    “我从来都没吃过呢!”

    “我要吃鱼!”

    “你慢慢想吧…我要去告诉米尔米和油娜一声,我醒过来,她们一定很高兴!对了,还有那个女的,她答应让我骑摩托呢,伙计。”

    “我要吃鱼!”

    盐粒没再理会搭档的无理取闹,他直接断开了链接,从小床上跳了下去,然后一头跪倒在了地板上--双脚刚一触碰地面,盐粒就觉得自己两腿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好在旁边是油娜没来得及收拾的纸箱,盐粒上半身都栽进了箱子中,不然非得把脑袋磕破不可。

    “疼,真疼!”

    盐粒的两条腿直接跪在车厢的金属地板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腿上却没有一点力气。

    “我睡的太久了,忘记了活动身体。米尔米说过,休眠后,得给身体做做按摩,让血液流通了再下床。”

    盐粒疼的直哼哼,习惯性的喊起了姐姐的名字。

    “米尔米?米尔米!我摔倒了,站不起来啦!”

    无人应答。

    “油娜?你在哪儿呢!”

    只有米尔米不在的时候,盐粒才会呼唤油娜,她总是骂自己是个蠢货,所以盐粒多少有点不服气。

    依旧无人应答。

    在平时,两个姐姐中至少有一人会回应他,她俩同时不在车内的情况盐粒还没遇到过,而且挠挠也不在,这让盐粒有点慌了。

    “发生什么了?人都去哪儿了?”

    盐粒用手锤打着自己的大腿,好让它恢复正常。

    他能感觉双腿受到打击的触感,但却没法让它们活动起来。

    现在看来,他身上发生的事可能不是单纯的“血液不流通”这么简单了。

    盐粒发起了狠,紧握左拳,使劲的打在了右胸上。

    这里是他的心脏强化装置的正上方,他知道自己的缓释液所剩无几,盐粒只盼望这一拳能让剩余的一丁点缓释液派上用场,哪怕只能动一小会。

    “我这是怎么啦?我的腿!给我动啊!”

    盐粒的倔脾气上来了,他跟自己的双腿发起了脾气,锤完胸口后,他又铆足了劲,开始砸自己的腿。

    他用的力道很大,砸的自己很疼。这股疼痛又让他变的更加愤怒,就好像是别人在打他的腿,而不是他自己干的。

    光用拳头砸盐粒还觉得不过瘾,他恼怒的把头从纸箱子里抽了出来,四处张望,想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够大够硬的狠家伙,然后给自己的双腿一个教训。

    周围有几个油娜的箱子,除了盐粒撞坏的那个,旁边还摞着几个完好的。

    一抬头,盐粒瞥见在最上顶的箱子上,斜放着一个工具盒。

    “那里面有扳手!”

    盐粒一下回想了起来,自己曾经打开过,但工具盒放的太高了,他够不着。

    于是盐粒开始晃动那摞在一起的箱子,想把那个工具盒给摇晃下来,然后他就可以把扳手拿出来,再把自己的腿砸断。

    至于砸断腿以后,他该怎么行动,这点他倒是没细想,目前他就单纯跟自己的腿过不去。

    那几个箱子本来固定的很好,但也经不住盐粒在下面疯狂的摇晃,终于是被他给晃塌了。

    油娜知道盐粒不安分,所以在码放箱子的时候,她总是刻意将最沉最硬的箱子放在底层,把松软材质的纸箱摞到上层。

    但箱子硬不硬取决于装了什么东西,当里面装了一大堆车辆维修工具的时候,纸箱也可以具有杀伤力。

    最上层的箱子装的满满当当,除了压在箱子最上顶的工具盒之外,里面还装了不少诸如“手锯”、“千斤顶”之类的铁家伙,光各种型号的螺丝刀都有将近20把。

    这一箱就是盐粒要找的“狠货”,它从最上顶掉了下来,直接命中了他的脑袋,把盐粒砸的眼前一黑。

    盐粒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响,然后觉得脑袋开始发涨。

    “我的头好像变大了…”

    盐粒被砸的迷迷糊糊,他伸手一摸,只觉得脑袋顶上疼痛万分,手上沾了许多黏黏的、热热的液体。

    “疼死我了,我的头!还有腿!”盐粒气的发起了疯,“我要毁了这些东西!”

    霸王的暴脾气和歇斯底里潜移默化的影响着盐粒,他只要一不顺心,当场就要发作,来释放自己愤怒。

    在霸王身上,愤怒是种力量。只要控制好这股力量,它可以所向披靡,所以它从来不节制自己的臭脾气,盐粒也就跟着变成了这幅样子。

    盐粒胡乱撕扯着眼前的箱子,各种的工具被他扔的到处都是,装着螺丝刀的盒子被碰开了,散落了一地。

    “咦?”

    看着滚落在地板上的螺丝刀,盐粒突然冷静了下来。

    “静止了,没有动…”

    他看着地板上被自己扔的乱七八糟的杂物,发现平时习惯了的震动和颤抖消失了。

    发觉了这一点的盐粒把手按在地板上,用心感受着。

    “车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