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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2 平通驿馆

    陈继和一帮子驮夫跟在两个货栈的护卫后面,在几个驿馆小二的领路下绕过前堂,进了后面的马棚。

    正如詹管事猜的那样,马棚里除了寥寥可数的几匹马,其他地方和货架上都是空空如也,确实更像是被人包店而不是小二说的客满。

    陈继众人将各自的货物卸在货架上,又取出草料豆饼等马料给驮马喂上,等众人忙得差不多了,原本在一旁监工聊天的护卫也准备领众人去前堂吃饭休息。

    这边驮夫们在马棚货架上忙活,那头詹管事在前堂也没闲着。

    他领着护卫一行进了驿馆,偌大的前堂只是零零散散坐了个几桌人,更让他确定是被贵人包场了。朝柜台望了一眼也是空荡荡的,自己相熟的高掌柜正像小二说的不在驿馆。

    原本喝酒划拳的酒客见到他们进来,也都停下看了一眼,接着又回头不再理会。等他和一众护卫找到地方坐定,他才拦下过来上茶水的小二问到:“不知道贵店今天哪位上宾包场?小二哥指点一下我也好去道谢。”

    “包场?”倒水的小二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抬头四下看了一圈,朝大厅中间那桌努了努嘴:“喏,今天是我家二娘子做东。”

    二娘子?谁家的二娘子?詹管事顺着小二的指点望过去,果然正中那桌的五六个人中,有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施粉描眉面容娇好,头顶发钗上的金坠子随她笑得前后摇摆。女子身旁还摆着一张琵琶,想来先前听到的唱歌的女声也是她。

    詹管事还准备再跟小二多打听两句,却恰好瞧见二娘子也朝货栈护卫这边看过了,这下詹管事也不好意思安坐了,摇起身边的护卫大伙计向那桌走过去。

    “倒是饶了二小姐雅兴了,在下是南门县金成货栈的管事,这是我们随行的护卫大伙计,行至路中,承小姐情,不介意我们一帮子糙汉进来叨扰。”詹管事将自己跟护卫做过介绍,“今夜小姐的吃喝就算在我们货栈头上,算是聊表谢意。”

    那青衣女子听到詹管事的称呼也是娇声一笑:“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小女子不过一个卖唱的歌女罢了,詹管事也太抬举小女子我了。”声音清脆悦耳,确有一副好听的嗓子。

    詹管事唤过来小二,给二娘子一桌人敬过酒水,又寒暄几句表示谢意,二娘子一行人也迎过酒盅:

    “既然金成货栈财大气粗,非要请客,那小女子今天这酒水就算在你们头上也行。两位也回去好生吃喝,别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詹管事见对方接下了请,便陪了两杯酒就领着护卫往回走。他在货栈做事多年,眼下的情况遇见过不少,既然承了对面方便,花些酒水钱总好过硬生生的欠下一笔人情债要好,更何况他与对方并不认识,即便以后货栈想要还礼,都不知道去哪里还。

    “二娘子,二娘子,真平府里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你们谁有印象?”詹管事重新坐定,眼睛却还留在那女子身上。左右同桌的护卫也纷纷表示没见过这人。

    “她是歌女,没准是州府里请来的贵人呢?”有人低声回了一句。詹管事不置可否,但是他总觉得自己从哪儿听到过这个名讳。

    不过没等他想起来到底在哪听过,就见那边有人起哄:“二娘再来一曲。”马上,旁近的几桌也有人跟上起哄让二娘子再来一曲的。

    眼看起哄声越来越大,二娘也红着脸颊,理了理耳边垂下来的一绺头发:“唱就不唱了,再给诸位弹一曲吧!”

    说罢她就取过琵琶,先捻了几个不成曲的调子,接着嘈嘈切切的曲调便悠悠的扬起来。

    在座的虽然没有什么丝竹大家,可二娘子弹的“边寒”却是这边地耳熟能详的曲子。先头是婉转悠扬的小调讲述军士离家赴边的不舍,再接着中段是浑厚压抑的曲调诉说边地的凄寒和边士的思乡之情,最后高亢激昂的调子一起,詹管事众人眼前仿佛有了将军洒热血,壮士裹尸寒的站场情景。

    琵琶声一浪高过一浪,詹管事的眼睛也跟着二娘子抚琴的手上下翻飞,等到这最后一幕,詹管事正要拍手叫好,却见到二娘子一对桃花眼勾勾的看向自己这边,眼神里除了天生的魅惑,更多了几分戏谑。

    琵琶声戛然而止,詹管事的双手还僵在半空,就感觉一股温润的液体突然撒到詹管事的手上脸上。等他反应过来,原本一侧的护卫大伙计脖子已经冒出汩汩鲜血,还有另外几个护卫也扶着刀柄倒在桌上。

    而刚刚还满脸笑意在桌旁上茶端酒的几个小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另外几桌客人,拿着刀剑悄悄的围了上来,之前紧闭的门窗也被悄悄的打开,兀的跳出来一批手拿武器的人,一同涌上前刀兵相指。

    护卫队里有人呼号一声,正要掠起对峙,手还没摸到放在桌上的刀柄,就有一抹雪亮的寒光捅过来,那声呼号便一下子噎在喉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就在前头小二抹了大伙计的脖子同时,在詹管事手里接过两颗碎银赏钱的小二手也不慢,一把擒住他僵住的双手翻过来,死死的扼在背后,另一只手里的刀子已经抵在詹管事的脖子上,画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自从知道包店的人是个行路的歌女,众人就有了懈怠,又见她操持琵琶献艺,戒心又更低了几分。谁曾想这来去歇停不知多少次的驿馆,竟然变成了眼下的贼窝。只不过是一息之间,二十来人的护卫队连带着领队的大伙计便倒下四五个,更别说还有货栈的管事也被一柄白刃抵在喉间。

    一哄而上的众匪见剩下的护卫都不再异动,这才小心翼翼的上来拿走桌上的武器。

    詹管事只感觉喉头发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割了口子的原因,不住的蠕动嘴唇。

    二娘子放下琵琶,以为詹管事要说话,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好像看见了詹管事脖子上的伤口,挥了挥手让人领他过来说话。

    拿着詹管事的匪贼粗暴的将他一把推到二娘子桌前,接着又是一脚踹在关节处,让詹管事半跪在二娘子前面听话。

    “我的好管事,不知道刚才小女子的‘边寒’可还听得过去?”二娘子翘着二郎腿侧坐在椅子上,依旧一脸戏谑的看着詹管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