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兰兹华斯调查案（七）
西梦握着洛米娅的手，她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没有力气，尽管伤口已经结痂，但是却无法改变失去血液的事实。
他翻开洛米娅随身携带的笔记，轻叹一口气，滑动钢笔，在纸上留下他的绝笔：
“洛米娅，如果你醒了过来，并且成功的逃回了地面，那我大概已经死了，不必悲伤，不必难过，不必畏缩，不必怜悯，不要让我做出的牺牲失去意义！不要忘记你们的夙愿！“
“告诉维希，解除诅咒的关键在于时间和血肉，虽然我也很想写的更加详细一点，但是对于他而言，应该是能够明白的。”
“我的时间好像已经不多了，和你相处的几天，比我过去二十年的经历更让人难忘，真是太好了，能遇到你，真的…真的…真的太好了。”
“很抱歉偷看了你之前的笔记，你似乎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总是以侦探代称。”
西梦想深吸一口气，但是胸口传来的疼痛甚至让他无法完成这一个简单的动作。
写到这里，洛米娅的呼吸已经快接近消失，西梦匆忙用携带的割绳刀划开手腕，放在洛米娅的嘴唇中央，干裂的嘴唇没有鲜血流出，就连含住他手腕的动作都没有完成。
西梦主动挪动身体，靠在她的头边，将鲜血缓缓的滴进她的嘴里，她的喉咙也稍微的滑动了一下。
随着血液的补充，洛米娅的呼叫也逐渐平稳，西梦再次拿起笔想要书写。
强烈的眩晕感让西梦差点把钢笔扔到了空洞中，意识因为血液的过多流失已经快到达极限，随着失血的症状，他已经有点看不清眼前的笔记。
但是他必须继续写下去，只需要写下名字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吗，西梦！
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得清晰。
“回光返照？我终于也到了这种时候。”
这次再昏过去，大概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三十年的人生真是短暂，被迫流浪，经历饥荒，被师傅捡到，查案，学习，一幕幕的回忆的脑海中回放，精彩又平凡。
西梦颤抖着握着笔：一笔一划的写着名字，字体因为歪曲已经看不出形状，钢笔也因为角度原因穿透了白纸，一个带有血迹、划痕、破损的签名留在了洁白的笔记上。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有种一身轻松的感觉，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很多想法在脑海中闪过，时间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浪费，西梦毅然将手掌中的残留的绿色液体舔舐吞下。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黄色的皮肤上出现角质，形成点点黑斑，背后的骨骼也穿透皮肤，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气中。
漆黑的不规则鳞片迅速的覆盖住了暴露的骨骼，一双黑色的鳞片翅膀出现在后背，头痛，眩晕，恶心，愤怒，越来越多的感觉让他险些站不稳脚。
西梦要紧牙关，抱起地上躺着的洛米娅，奋力起跳，扇动鳞翅，笔直的向着天空飞翔，周围的石棱划过身体，留下一道道血痕，翅膀在坑壁上摩擦，将初生的鳞片磨损殆尽，露出带着丝状神经的骨骼。
两眼完全失明，瞳孔似乎已经完全被血丝覆盖，看不见光线，脑袋也有种快要被撑爆的感觉。
“放弃吧，你没必要为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这么拼。”
“放弃吧，他们只是利用你而已。”
“放弃吧，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耳边传来了虚幻缥缈的声音，蛊惑着西梦停止飞行，他听的出这种声音的主人。
是他自己。
声带有些被浓痰堵住的沙哑和吵杂，西梦吼着爆发出力量：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但是这样就足够了！”
巨大的吼声回响在身下的空洞中，在黑色的尽头，他“看见”了太阳，他闻到了鲜花和鲜草的味道，重新回到了地面，重新回到了那个世界，重新回到了充满希望与未来的湛蓝天空之下。
他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
以吸血鬼的体质，想必浑身骨折也能康复吧。
是啊。
我到底是为什么会接这种单子呢，明明有很多次机会能退出的。
是啊。
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个家主的不正常了吧。
是啊。
那你后悔吗？
西梦的意识没有回应他的问话，大概是这个名为西梦的男人，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
他曾经问过师傅，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师傅说：
“像是意识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当意识回归的时候，看见肉体已经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突然，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将墨镜拉到鼻梁下面，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西梦：
“小子？小子？你还醒着吗？”
西梦看着面前这个有点神棍的男人，他的背后出现一双巨大的红色眼瞳，天空变得昏沉，阳光不再温暖柔和。
河水像是流动的血液般黏稠，变成了暗黑色的浑浊液体，下面似乎游动着一具具睁大眼睛的尸体，他们咧着嘴，像是在嘲笑着师徒二人。
西梦很想大声告诉他，快跑啊师傅！跑啊！
他说不出话。
身体完全无法行动，像是一个旁观者。
动啊，哪怕动一下！
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就这样看着背后的瞳孔逐渐张大，焦点缓缓下移到他们的身上。眼前的男人全然不知道背后的危机，挠着头说着些不好笑的冷笑话。
可恶，动啊，明明我能感觉到用力，为什么就是不动！
给我动！
…………
西梦猛的一个起身，眩晕和头痛感袭来，让他向侧面倾倒，映入眼帘的不是巨大的可怖眼瞳，而是纯白色的单人病房，四周的白色粉刷没有丝毫污迹，内沿有着熟悉风格的装饰，俨然一副中世纪风格的画作。
但是最令人在意的，是床对面的墙上挂着的一副醒目油画。
金色的路灯下站着梦幻的人影，轻柔的白雪覆盖了画面中的建筑，不论是用色还是绘画手法，都能让他这种完全不懂油画的人感到画师强烈的情感。
病床的左边是一扇由12块玻璃构成的双开窗，白色的丝绸窗纱随着清风微微飘动，窗户这一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已经凋谢的山茶花，红色的花瓣失去了支撑，散落再桌面上，还在根茎上的花瓣也已经不在鲜红，变得深红萎靡，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换过水。
右侧的床头柜上则放着一些吃剩下的水果和果冻包装，还有他的一些证件，文字已经变得晕开，纸张也褶皱不堪，像是进过水后重新晒干。
西梦注意到了手上的冰冷的感觉，纤细，柔软。他掀开上面的一层白色盖布，上面缝制着精细的兰兹华斯家徽“玫瑰”与“剑刃“交叉而成的图案。
一大片橙色的头发散乱的白色天鹅绒被子上，两只手紧紧的握着。
西梦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泪沿着脸颊划入嘴角，淡咸苦涩的味道也难掩他现在的心情。
真好，如果这是梦的话，也不错。看来死神也是个温柔的人，临死的梦境竟然这么美好。
挣脱开洛米娅握着的手，西梦走下病床，走近那扇窗户，双手趴伏在窗台上，用手遮着刺眼的阳光，太阳依旧高挂在碧蓝的天空中，云彩被风揉搓的格外蓬松。
望向病房的窗外，草地上有穿着白色病人服饰尽情嬉闹的孩子。
棕色的木制栅栏围起了这栋三层小诊所，各种奇怪形状的石头稀稀落落的散落在附近，远处似乎还有黑灰色的公路和金黄色的田野。
一阵清风吹动白纱窗帘，送来鲜草的芳香，鸟雀也被惊的从树枝上扑棱而起，阳光一如既往的炽热，让西梦感到无比的安心。
窗外传来了鸟雀和孩童的嬉闹声，一切，都像是梦一样美好。
背后传来的轻微希唆声音让他回过了头，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洛米娅已经站在他背后不知道多久，呆呆的哭着，任由泪水划过脸庞，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西梦想起了失去意识前，内心的那个他提出的问题。
“你后悔吗？”
他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
他翻开洛米娅随身携带的笔记，轻叹一口气，滑动钢笔，在纸上留下他的绝笔：
“洛米娅，如果你醒了过来，并且成功的逃回了地面，那我大概已经死了，不必悲伤，不必难过，不必畏缩，不必怜悯，不要让我做出的牺牲失去意义！不要忘记你们的夙愿！“
“告诉维希，解除诅咒的关键在于时间和血肉，虽然我也很想写的更加详细一点，但是对于他而言，应该是能够明白的。”
“我的时间好像已经不多了，和你相处的几天，比我过去二十年的经历更让人难忘，真是太好了，能遇到你，真的…真的…真的太好了。”
“很抱歉偷看了你之前的笔记，你似乎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总是以侦探代称。”
西梦想深吸一口气，但是胸口传来的疼痛甚至让他无法完成这一个简单的动作。
写到这里，洛米娅的呼吸已经快接近消失，西梦匆忙用携带的割绳刀划开手腕，放在洛米娅的嘴唇中央，干裂的嘴唇没有鲜血流出，就连含住他手腕的动作都没有完成。
西梦主动挪动身体，靠在她的头边，将鲜血缓缓的滴进她的嘴里，她的喉咙也稍微的滑动了一下。
随着血液的补充，洛米娅的呼叫也逐渐平稳，西梦再次拿起笔想要书写。
强烈的眩晕感让西梦差点把钢笔扔到了空洞中，意识因为血液的过多流失已经快到达极限，随着失血的症状，他已经有点看不清眼前的笔记。
但是他必须继续写下去，只需要写下名字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吗，西梦！
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得清晰。
“回光返照？我终于也到了这种时候。”
这次再昏过去，大概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三十年的人生真是短暂，被迫流浪，经历饥荒，被师傅捡到，查案，学习，一幕幕的回忆的脑海中回放，精彩又平凡。
西梦颤抖着握着笔：一笔一划的写着名字，字体因为歪曲已经看不出形状，钢笔也因为角度原因穿透了白纸，一个带有血迹、划痕、破损的签名留在了洁白的笔记上。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有种一身轻松的感觉，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很多想法在脑海中闪过，时间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浪费，西梦毅然将手掌中的残留的绿色液体舔舐吞下。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黄色的皮肤上出现角质，形成点点黑斑，背后的骨骼也穿透皮肤，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气中。
漆黑的不规则鳞片迅速的覆盖住了暴露的骨骼，一双黑色的鳞片翅膀出现在后背，头痛，眩晕，恶心，愤怒，越来越多的感觉让他险些站不稳脚。
西梦要紧牙关，抱起地上躺着的洛米娅，奋力起跳，扇动鳞翅，笔直的向着天空飞翔，周围的石棱划过身体，留下一道道血痕，翅膀在坑壁上摩擦，将初生的鳞片磨损殆尽，露出带着丝状神经的骨骼。
两眼完全失明，瞳孔似乎已经完全被血丝覆盖，看不见光线，脑袋也有种快要被撑爆的感觉。
“放弃吧，你没必要为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这么拼。”
“放弃吧，他们只是利用你而已。”
“放弃吧，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耳边传来了虚幻缥缈的声音，蛊惑着西梦停止飞行，他听的出这种声音的主人。
是他自己。
声带有些被浓痰堵住的沙哑和吵杂，西梦吼着爆发出力量：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但是这样就足够了！”
巨大的吼声回响在身下的空洞中，在黑色的尽头，他“看见”了太阳，他闻到了鲜花和鲜草的味道，重新回到了地面，重新回到了那个世界，重新回到了充满希望与未来的湛蓝天空之下。
他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
以吸血鬼的体质，想必浑身骨折也能康复吧。
是啊。
我到底是为什么会接这种单子呢，明明有很多次机会能退出的。
是啊。
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个家主的不正常了吧。
是啊。
那你后悔吗？
西梦的意识没有回应他的问话，大概是这个名为西梦的男人，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
他曾经问过师傅，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师傅说：
“像是意识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当意识回归的时候，看见肉体已经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突然，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将墨镜拉到鼻梁下面，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西梦：
“小子？小子？你还醒着吗？”
西梦看着面前这个有点神棍的男人，他的背后出现一双巨大的红色眼瞳，天空变得昏沉，阳光不再温暖柔和。
河水像是流动的血液般黏稠，变成了暗黑色的浑浊液体，下面似乎游动着一具具睁大眼睛的尸体，他们咧着嘴，像是在嘲笑着师徒二人。
西梦很想大声告诉他，快跑啊师傅！跑啊！
他说不出话。
身体完全无法行动，像是一个旁观者。
动啊，哪怕动一下！
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就这样看着背后的瞳孔逐渐张大，焦点缓缓下移到他们的身上。眼前的男人全然不知道背后的危机，挠着头说着些不好笑的冷笑话。
可恶，动啊，明明我能感觉到用力，为什么就是不动！
给我动！
…………
西梦猛的一个起身，眩晕和头痛感袭来，让他向侧面倾倒，映入眼帘的不是巨大的可怖眼瞳，而是纯白色的单人病房，四周的白色粉刷没有丝毫污迹，内沿有着熟悉风格的装饰，俨然一副中世纪风格的画作。
但是最令人在意的，是床对面的墙上挂着的一副醒目油画。
金色的路灯下站着梦幻的人影，轻柔的白雪覆盖了画面中的建筑，不论是用色还是绘画手法，都能让他这种完全不懂油画的人感到画师强烈的情感。
病床的左边是一扇由12块玻璃构成的双开窗，白色的丝绸窗纱随着清风微微飘动，窗户这一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已经凋谢的山茶花，红色的花瓣失去了支撑，散落再桌面上，还在根茎上的花瓣也已经不在鲜红，变得深红萎靡，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换过水。
右侧的床头柜上则放着一些吃剩下的水果和果冻包装，还有他的一些证件，文字已经变得晕开，纸张也褶皱不堪，像是进过水后重新晒干。
西梦注意到了手上的冰冷的感觉，纤细，柔软。他掀开上面的一层白色盖布，上面缝制着精细的兰兹华斯家徽“玫瑰”与“剑刃“交叉而成的图案。
一大片橙色的头发散乱的白色天鹅绒被子上，两只手紧紧的握着。
西梦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泪沿着脸颊划入嘴角，淡咸苦涩的味道也难掩他现在的心情。
真好，如果这是梦的话，也不错。看来死神也是个温柔的人，临死的梦境竟然这么美好。
挣脱开洛米娅握着的手，西梦走下病床，走近那扇窗户，双手趴伏在窗台上，用手遮着刺眼的阳光，太阳依旧高挂在碧蓝的天空中，云彩被风揉搓的格外蓬松。
望向病房的窗外，草地上有穿着白色病人服饰尽情嬉闹的孩子。
棕色的木制栅栏围起了这栋三层小诊所，各种奇怪形状的石头稀稀落落的散落在附近，远处似乎还有黑灰色的公路和金黄色的田野。
一阵清风吹动白纱窗帘，送来鲜草的芳香，鸟雀也被惊的从树枝上扑棱而起，阳光一如既往的炽热，让西梦感到无比的安心。
窗外传来了鸟雀和孩童的嬉闹声，一切，都像是梦一样美好。
背后传来的轻微希唆声音让他回过了头，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洛米娅已经站在他背后不知道多久，呆呆的哭着，任由泪水划过脸庞，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西梦想起了失去意识前，内心的那个他提出的问题。
“你后悔吗？”
他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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