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零号

    他没有名字，有的只是代号；他没有回忆，有的只是程序。你问他是谁，他自己也不记得，除了时空文明的战争指挥部领导层，无人知晓。他们给他的代号称它为零——自由号全舰最高指挥者。

    在他之下还有21个人工智能协助，不过现在全部因为能源不足全部处在休眠之中。他是半智慧意识半人工智能的存在，而他们则皆是人工智能——完全的人造意识，这是他与他们最大的区别。

    改造他的人称赞他是他们手中最完美的作品——优秀的适配性，让他的灵魂与人工智能完全融合；极高的忠诚度，得以放心的让他去掌管远航虚空舰。

    悬浮在平台上的零正在吸收身下基座内储存的能量，那飘忽不定的能量体终于开始一点点固形。他身下的平台正在源源不断为他充能，蓝色颗粒状物质自下而上飞升着，融入进他的机体中。这处虚空仓内部已是一片漆黑，唯有零身下的基座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

    不消一会儿，零便苏醒了。此刻的他，身体多半仍处在透明中。零本想幻化出几只附肢，却发现身体里的能量根本不足以支持他如此做，基座提供的能量仅够零苏醒意识，而他的大部分能力都因为缺少能量供应而无法使用。简单通俗形容一下，他现在只是一个残缺的意识体，可以说是人畜无害的那种。

    一排单兵作战装备套虽被摆放在基座台附近的武器悬浮架上，可就算这如此近的距离，他却仍无法连接控制它们，无法使用它们。他需要更多的能量来填补自身，完全恢复机体，自由号虚空舰内的能源算是消耗殆尽了，他需要新的能量来源。

    零混在黑暗于半空中飘浮着移动，似魂魄一般，轻飘飘得来到他那沉睡着的21位协助面前。这21位协助，是自由号极其重要的一部分，他们所有信息在与零共享的同时，也在与虚空舰共享。虚空舰兵舱内的三千多低级人工智能由他们指挥控制，他们的存在，使得总指挥、虚空舰与人工智能兵间的联系更加紧密，更加细致，完成指令也更加效率。

    他们此刻全部处在休眠中，长期休眠所需日常高纯度的能量全囤积在他们身躯之下的基座内，以待使用。而零对他们的价值无所顾忌，他来此后，随意就将离自己最近的三名协助挪离原位，腾出三个基座来供自身充满能。

    被排挤出去的三个倒霉鬼不久便跳出休眠条件不足的提示，零并没有理会，之后的两三秒间，那三个意识体纷纷消散，最后连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

    零占据其中的一个基座便开始吸收，基座储存的能量被他暴风吸入，很快清空，不过，这仍旧是没有填满他的能量槽，但他也未对其他两个基座出手，因为这两个能量包他另有重要打算。

    基座输送能源长期维持协助体内的记忆与逻辑存储部分稳定，其形体的大小与外观取决于记忆与逻辑储存部分。而一旦人造意识体的形体记忆受损或者丢失，好比装满水的气球破裂，没有了容器保存，那这个人造生意识体就无法常存。人造智慧意识体，强于虚空智慧意识体的地方，在于容器可以理论上无限扩大；弱于他们的地方，则是对自己存在认知的局限，导致容器极易破损。

    半人造智慧意识体则是综合两者优点，只要被改造的虚空智慧意识的承受能力足够强大，是能够真正做到人舰合一，将虚空舰转化成自己的一部分，把虚空舰的所有功能发挥到极致。可是，单就一个半人造智慧意识体改造成功的概率，可以说是万不出一那种。而配备有半人造智慧意识体的时空文明现役虚空舰，也不过只有无上君王号与启航自由号两艘远航虚空舰。

    而大部分被迫接受改造的虚空智慧意识体，最后都失去了自主意识，成了行尸走肉。当然，也是有成功的案例的，即零与无上君王号的指挥官这唯一的两例。

    “自由号，报告虚空舰目前位置。”（译语）

    “自由号，报告虚空舰目前位置。”

    零连声呼唤了自由号两次，都未能得到回应，他又尝试去感知虚空舰的存在，感知到的却是一片死寂。于是，零飘浮到最高点，雾化了自己的轮廓，他将周围的环境暂时扩展为自己的容器，这样，他便能随意控制周围的一切。

    两个空基座里的能量被零提取了出来，汇聚成一条蓝色的游龙，上升进零头顶的一处不知通向何方的通道里，不消一会儿，整个舱室里亮堂了起来。

    “你好，我的指挥官。正在向您报告虚空舰受损情况……

    “动力系统受损百分之百……火力系统受损百分之百……通讯……”

    “优先报告虚空舰现在所处的世界外部情况。”零打断它的报告，虚空舰受损何样，他不关心，在虚空舰成为他一部分的瞬间，其受损的大致情况零就已了解的差不多了。零更在意的是此刻虚空舰将他送到了何处，他可不希望启航自由号一头栽进第三世界时空文明实际控制区域。现在的他脆弱不堪，要真是撞上他们的大部队，那就是纯纯给敌人送装备送科技的，那样的话，还不如让虚空舰自爆自毁，谁都得不到算了。

    “好的，指挥官。自由号目前已进入现实世界中，外界景图表明我们迫降在了一个拥有智慧生命体频繁活动痕迹的星球，这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不过，我们在迫降的同时也将虚空的黑暗引入现实世界，这已经将我们的到来暴露，如果我们不立刻离开这里的话，无需多久，我们将会直接与这个世界的时空文明短兵相接。考虑到目前虚空舰的状态，自由号建议您优先考虑避战，现在并不是正面交锋的时候。”自由号人工智能的声音时大时小，夹杂着些许杂声。

    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在自由号整理出即将说出的话语之前，他便已知晓自己将会听到什么。自由号与他对话，算是自言自语。

    当务之急是寻找到大量能源，修复虚空舰，随后再唤醒全舰部队，休整一段时间完毕后，再出击第三世界时空文明，最后掌控整个第三世界的历史！

    虚空舰所需的能源，是现实世界的物质在进入虚空世界时，物质被能量化时所产生的一种介于现实与虚空的纯度较低能量，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能量，酷爱纯度极高的能量体。在整个虚空中，所有的意识形态全部是由纯能量形式表现出来的，包括智慧意识体在内，也不过是一种纯能量体现。但如果这种能量保存不当话，他们就会与遇到的大部分能量形式反应，以此提高自己能量的纯度，最后一旦纯度达到极点，就会“砰！”的一声，而爆炸范围之内的一切都会在瞬间转化为最基础粒子。

    时空文明称这种低纯度的能量为基能，他们研究发现了它的正确用途，也掌握了如何妥善保存它。在有能力控制好它的反应之后，他们发现基能在充当虚空舰的燃料与人工智能的能源的方面上，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优越性。远航虚空舰计划也正是因它的发现才得以通过。

    有意思的一点是，如果虚空世界的能量要想再次回归现实世界，也必须需要这种能量中和自己纯能量的形态。如果智慧生命在穿越进现实世界中，没有携带基能或者基能携带的不够的话，那么，时光树就会压缩穿越者自身所蕴含的纯能量，如同虚空舰外壳被压缩的那样，由外至内一点点将他们压缩成等量物质来填补穿越期间基能的损耗。

    零现在要想得到基能的话，就必须打开一个通往虚空世界的缺口，这是收集基能的基本前提。的确，不是说自由号正上方的那个被它创出的缺口不行，因为，现在就算零能将大量现实世界的物质送进虚空世界，他也没有时间去收集，也没有能源去维持缺口常开，毕竟后有追兵，时间紧迫。

    启航自由号虚空舰，他要在离开之前必须妥善安排好才能放心。为此，他命令自由号人工智能启动绝对防御。在虚空舰所有入口均已封死的情况下，又设下最高等级自卫措施，以及防御失败人工控制室遭到入侵全舰自爆措施。

    休眠时期，所有防卫措施皆在休眠，可一旦虚空舰外部区域遭到强力外力冲击受损，或者进入虚空舰时的能量认证非零的话，自由号人工智能就会唤醒自卫措施用以自卫，如果到最后仍未阻止入侵者入侵，那么自由号便会开启自爆，与这些入侵者同归于尽。

    最后能逼自由号自爆不太可能，零想着，这种初生的时空文明文明科技皆不成熟，恐怕是连虚空舰的外壳都破不开。

    第二世界时空文明，与第三世界时空文明，虽然同被称作虚空文明，但两者的文明等级却相差甚远，将他们称作时空文明，不过是因为他们全部处在时空世界，未能殖民外部虚空世界。如果真要做个比较的话，他们间的科技差距就是人类文明与蝼蚁文明之间的差距。如果不是虚空文明限制第二世界时空文明的话，第二世界时空文明就可以被称为第二世界虚空文明了。

    有一点要补充的是，理论上简单来区分整个世界的话，只分为虚空世界与现实世界。如果再想细分的话，虚空世界又分为外部虚空世界——时光树外部区域，以及时空世界——时光树内部世界；现实世界又分为原生世界——意识体形成意识的世界，以及黄泉世界——意识体肉身消亡所去的世界，同时，黄泉世界还充当着维持现实世界平衡的作用，吸收着虚空世界能量滋养自身的同时，又向虚空排出不需要的废弃物，作用如同树皮，因此，又被称作树皮世界。树皮世界与原生世界皆受历史时间影响，这才是两者被归为现实世界的主要原因。

    零还是不放心，便又引导虚空舰一点点沉入岩层之中，直至沉入星球地核之中。零这样做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保险起见，将虚空舰挪动位置减少被发现的概率而已。

    零现阶段不过属于黄泉世界范围的智慧意识罢了，他介于物质与能量体间。原生世界的智慧生命根本察觉不到他，同样的，他也无法影响到他们。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要进入原生世界，混入这颗星球的文明，凭借自身手段，主宰这整个文明。最后，他要打开虚空与现实世界的通道，以灭绝这颗星球上的原生文明为代价，来换取大量基能。

    弥散在现实世界中那虚空的黑暗，此刻正在一点点消散，原因是头顶缺口正在被时光树修复，缺口正在渐渐向中心缩小，这片空间内弥散着的诡异黑色，也没有之前这么浓厚了。

    零不知该去往何方，便随意选了一个方向照直飞去，不曾想，没多久，就正巧与被时空文明指挥层派来调查的八人小组撞怀。这个运气，也没谁了。

    八人小组眼瞅见一个诡异的飞行物向他们飘来，吃了一惊，纷纷迅速提高警惕等级，严阵以待。见未知意识体越靠越近，他们立刻警戒起来，手中武器都对准了那个未知意识体。

    “咻！咻！”小组试开了两枪，不过都是有意射偏。小组率先向对方暴露自己位置，是担心未知意识体与他们距离过近的话，会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安全，于是先放枪示警。毕竟，不知其文明是否友好之前，最好别贸然引战。

    两束激光轻掠过零的脸庞，零先是一愣，停止了移动。见远处是时空文明的几个杂兵向自己开火，他就有些不屑。自己连预警系统都没有打开，就是期待着遇上一整支时空文明部队，然后在谈笑间毁灭他们，令他们陷入绝望中。

    现在，零的能量已经填满了三分之二，形体也恢复的差不多，离开虚空舰时，又是全副武装的状态，所以说，秒杀这八个杂兵只是抬手间的事。

    本以为我的到来起码会有一支百人军队相迎，没想到却是这九个杂兵。很好，非常好，我会慢慢折磨杂兵，回报东道主怠慢之罪，顺手拓展拓展你们可悲的认知，让这群蝼蚁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文明差距。

    零幻化出许多附肢，去捕捉引导自己散发出去的能量。他现在的状态好似一只浮在半空中的巨型章鱼，张牙舞爪的，甚是吓人。这副形态，就是零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

    “指挥，特殊情况报告。小队正面遭遇一只未知意识体，不确定其是否具有智慧，不确定其是否具有敌意。我们正在与其僵持，现在情况有变，小队是否更变队伍原定目标？更改队伍目标为捕捉未知意识？”

    八人小组的组长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现在竟然还妄想着去捕捉零，痴人说梦。咋一看，人数上他们的确是占优，事实上不过都是零鼓掌间的玩物罢了。

    结束得太快，将毫无趣味可言。我会将你们穿着的护甲一块一块拆掉，再慢慢卸掉你们的附肢，要你们一点点感受消亡的乐趣，品尝着智慧意识诞生时的本能恐惧。之后，这种恐惧会在你们文明中间快速散播，最后你们将不战而屈之。

    还未等指挥层回复，零的能量就已经悄悄附着到八人小队的护甲武器上。那种飘浮的能量，如同水汽般向四周扩散，遇缝钻缝，而他们的那种通用视觉根本无法觉察到。

    “小队继续执行原定计划，外世界智慧意识无需你们理会，遇见避开即可。”

    “小队收到。”组长随后示意全组避开未知意识体，择它道而行，他本人也正打算往后退却，可身位却寸步难行，护甲的活动关节像锈死了一般，无法动弹，整个人被困在了原地。不止小队队长如此，小队其余的成员也都是这种情况。更糟糕的是，他们装配的武器也纷纷脱离他们的掌握，飘浮在半空中，而武器的所有开火口，居然全部朝向了他们自己。

    组长大惊，在护具里不断扭动，试图摆脱穿着在身的这副棺材，不过，就挣扎一会儿，他便冷静了下来。盔甲的质量如何，他清楚的很，这种情况，怕是只能束手待毙了。不死心的组长又向指挥层呼救，可却无人回应。

    此等诡事，毋庸置疑，定是那一边的智慧意识体作的妖。组长头疼地盯着零的方向，可知道是他又如何？此刻的八人小组被钳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零舞动着附肢，向他们靠近。

    零朝着他们缓缓飘来，速度故意放得很慢，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享用他带来的恐惧。两方距离越靠越近，八人可算看清了零的真正长相——一只深海八爪怪。恐惧？不，他们可不会感觉到多少恐惧。毕竟肉身消亡后还能存在的意识体，那说明他们的意识可是很强大的。

    话虽说如此，八人还是面临着意识体消亡的危机。情势如果按着这样继续发展下去，第二世界时空文明，目前可以说是首战告捷了。只是可怜八人成了炮灰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