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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凶卦

    “去上厕所吗…凡兴……”吴宇宁轻轻推搡着睡梦中的凡兴,试图推醒他。

    “自己去,你自己去,我困,别扰我…我要睡觉…”凡兴被扰了好梦,嘴里含糊嘟囔着不知说的啥,嘟囔完就不耐烦翻了身,背对着吴宇宁。

    “肯定无事!要勇一点!早去早回!”吴宇宁见凡兴不肯陪自己去,只得无奈一个人壮着胆子前去。

    走道的灯有几个早就坏了,也无人去修,一条长长的走廊就这么三四个灯具供着这条长廊的光亮,还有一两盏盏灯没完全坏透,不时闪烁一下,一到晚上就显得瘆人得慌。晚上整条长廊亮度较为昏暗,途径楼梯口时,又有过堂夜风吹来,凉飕飕的。这可就苦了起夜的孩子们,如果摊上半夜一两点起夜,那么这种刺激酸爽,就不言而喻了。

    吴宇宁这几天做啥事都格外得小心,他依稀记得前几天一个早晨,校园门口出现的一个卜卦的老家伙,他擅自为自己占卜的一卦。

    那时吴宇宁从他旁边经过时,他就一把拽住了他,随后就是神秘兮兮开口道:小朋友,你近期会有大凶之兆,需要小心为上。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谁,听到卜的这种卦,心里都会咯噔一声,说不担心都是假的。吴宇宁一开始不信,他猜测这估计是他忽悠的人一种手段。

    他本想甩开他的手,离开这里,可那老家伙的手是怎么甩都甩不掉。老家伙对吴宇宁说:先听他说完,他自会松开。

    可是那老家伙手的温度是真的冰,没有任何一点暖意可言。

    吴宇宁的防范意识很高,起初,他以为这老家伙单纯是为钱,市井招摇撞骗之徒,遂不怎么想理会他。他想着这老家伙忽悠完他后,就该开始向他推销他的避灾产品了。说着价格美丽,事实上等着哪个呆学生上钩,人傻钱多的买下了他推销的东西后,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然而,那老头也不废话,钱,是只字不提,有的只是关心,有的只是告诫,甚至最后在与他告别时刻,他对钱还是只字不提,甚至还大方送出了个香囊供他辟邪。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你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才是最恐怖的。

    吴宇宁心想,或许那个老家伙是放长线钓大鱼吧,过几天看见我后,定会拉着我的手继续安排我,然而,他却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在校门口看见那个老家伙的身影,所以他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吴宇宁困惑了,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还是说他是真的为我好?至此,吴宇宁开始一点点相信那老家伙口中的大凶之卦了。

    “切记,忌半夜出行。”

    可他起夜的毛病短时间怎么可能改掉?不出意外,今晚他又起夜了。不管怎么说,如果是因为对一个可能是子虚乌有的存在感到害怕,而导致他今晚尿裤子的话,那可真是丢人丢得大发。一个男孩子,居然还会这么胆小,你说可不可笑?

    身着单衣的他快速奔跑在走道之中,整个长廊里都回响他拿双泡沫鞋踩地的咯吱声响。以往路过其他宿舍还能听见宿舍里人打呼噜的声音,然而今天不知为何,整栋楼鸦雀无声,吴宇宁不敢多想,他单单就是想着早去早回,然后一头躲进被窝里去,那样就什么妖魔鬼怪都找不到他了。

    等他终于跑进公共洗漱区时,学校里流浪的老黑猫恰巧出现,与吴宇宁完美打了个照面。常年流有污水滋润,洗漱区的地板还滑溜得狠,吴宇宁当场就扑哧一声倒摔倒在了地上。

    那老黑猫也是被吓得不轻,一个急刹后,它见是个活人,半点犹豫都不带,扭身就跑。黑猫一个大跳窜上了厕所的窗沿上,乘着夜色,跳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这可是四楼的厕所窗户啊!

    洗漱区地上常年留有积水,吴宇宁这一坐裤子直接湿了一半,那感觉冰冰凉的。很快,他单手撑起身体,试图爬起来,另一只手摸索了半天,总算是摸到水池的边缘,就这样借着力,站了起来。所幸,只是屁股有点疼,其他地方并没有伤到。

    吴宇宁憋许久的一泡尿被这一摔又憋了回去,没了多少感觉,所以此刻他并不着急着解决,因此吴宇宁先去的洗漱间,毕竟手上湿哒哒的很是不舒服,先清洗完再说。

    可就在水龙头开启的一瞬间,一股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替代原本该流出的清水。鲜红的液体倾泻在了吴宇宁的手心上,正在洗手的吴宇宁心头猛然一惊,迅速抽回手来,在那瞬间,伴随着浓浓的腥味直冲他脑门,那感觉无比真实,他下意识联想到是血液,内心惊恐不已。

    遇上这种诡异的事,吴宇宁还是提前做好了一点心里准备,不至于此刻惊声尖叫,失了态,又可能说,他是被惊吓过度,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这片区域已经算是脱离了现实世界,这里是能量幻化出的子世界,与同位现实世界相互联系着但又与其不相同。身处在这里现实生物被钝化了五感,越是慌张胆怯,五感被钝化得越是厉害,也越容易迷失自己,相反,镇定冷静反而更容易破除各种幻觉,脱离危险,归于现实。

    这里,就是零创造的领域。零制造幻觉的目的不是要置人于死地,而是为了消磨其心智,最后趁其意识虚弱,达到鸠占鹊巢的目的。

    在这个领域感知到的一切皆是半真半假的信息,切勿相信不存在的东西存在,切勿胡思乱想。简单一句话来说,信其有则有,信其无则无,可吴宇宁单单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唯物意识又会有多少?再加上前几天老者对他的一“点拨”,正中零的下怀。

    零要想行走于现实世界,就必须需要一个载体去依附。在这个现实世界中,没有比此地原生智慧生命体更适合当做载体的了。他此刻可以被称之为灵魂,无论他在虚空世界再怎么神通广大,在现实世界若没有现实物质作为载体,他就形同空气,人们触而不知,视而不见,控制的能量再多,对于现实世界的人们来说,不过是阵微风罢了。

    这,其实也是时光树对现实世界的保护措施之一。

    他制造出的这种幻境,但凡这里可视度高一些,温度高一些,便都不会形成,温度与可视度对幻觉产生的影响太大。

    人们大部分时产生的恐惧,实际上都是对不存在东西的恐惧,温度差,视觉差,配上高智慧生物疯狂联想,最终诱导出各种不存在恐惧的产生,这也是高智慧生物进化产生的副作用之一。

    那老家伙,看样子应该是个好人,有他给的香囊护身,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事,虽然这样说,可看他那样子还是被吓得不轻。吴宇宁整个人呆立在洗衣池旁,脑子一时间被吓得短路,一时间竟不知离开。吴宇宁慌了神,等他回过神来时,再定睛一看那流出的血液又变回了清水,此刻的他也顾不得去关水龙头,任水流冲冲而下。他撒腿就跑,比来时还急,万幸,回来时,他没有再遇上其他怪事。

    吴宇宁一头扎进被窝里,瑟瑟发抖着。他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恐惧占据了他的脑子,那条湿掉的裤子被他遗忘到九霄云外,那原本的尿意也因为过度惊吓而变浅了。

    今晚遇见这种事,他也不得不相信老者的话,他将老者赠予他的香囊紧紧捂在自己胸口上,乞求着它真的能保护自己。吴宇宁直至清晨都没敢入眠,毕竟那血腥的一幕过于真实,他不敢细想,当时如果继续留在那里,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怕会是更加恐怖。这种诡事被吴宇宁这种小孩撞见,没有当场昏厥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零没有想到这孩子竟会如此上道,他本以为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却未曾想过进展如此之快。当那孩子对他的存在持怀疑时,他便可若隐若现得出现在吴宇宁面前;而当他对零的存在深信不疑之时,零便是真实存在于他的面前。

    想那老家伙未必是真心帮助吴宇宁,他的真正目的怕是想让零借助吴宇宁之躯,现于现实世间。那老家伙又是谁?无人知晓。

    “起床了,喂,你怎么把头蒙得这么严实?”起床铃想起没多久,凡兴就站在床梯上,一把掀开了吴宇宁的被子。吴宇宁是凡兴的上铺,平常都是吴宇宁叫醒的凡兴,今天不知为何,起床铃都响了一半,吴宇宁仍在上铺窝着,毫无动静。

    吴宇宁此刻整个人蜷缩着,握着香囊的右手始终没有放下去过,凡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关心的问道:“昨天晚上是没睡好吗?你怎么这么憔悴?病了?”

    “没…没有事……等我先起床……”吴宇宁吐字含糊不清,凡兴猜到估计是真出了什么事,不过他并不着急过问,迷迷糊糊的吴宇宁现在也未必能讲得清楚,待他清醒一些时再说吧。

    凡兴一个人向班主任打完招呼后,就拉着吴宇宁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吴宇宁步履蹒跚,精神恍惚,似丢了魂似的,突然,他定在了原地,开口缓缓问道:“不…不去上早自习吗?”

    “哟,清醒了?我现在带你先去医务室,老师那边我说过了。看你这样子,估计是发了高烧,医生给开点药,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他对他说。

    吴宇宁缓缓摇摇头,开口道:“不…我没生病……是昨晚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如此…”

    “看样子,你真是病得不清,胡话都说出来了。”凡兴不信,硬要拉着吴宇宁继续走,他见他另一只手迟迟不肯放下,不免疑惑得问道:“这么拿着不累吗?手里藏了啥好东西?你这么在意。”

    “我是认真的,凡兴,难道连你也不信我?认为我在骗你玩?”

    在前面领路的凡兴听见后突然扭过头,半皮着笑对吴宇宁答道:“信不信呢?咱们先去医务室看完再说好不?你刚才讲的,等我们从那里回来再说。”吴宇宁没得办法,只好听从凡兴的安排。

    那校医室的医生也是不怎么靠谱,顶多会治个普通感冒发烧一类的小症状,其他情况只要看样子不严重,就随便开点药,应付应付,反正也吃不死人。

    校医说吴宇宁身体并无大碍,可能是昨夜着了凉,加上有些睡眠不足才会如此病态,他说开点药吃吃就好了。吴宇宁可能真如他所说的,反正感冒药又吃不死人,谁又知道呢?

    “校医务室开的药是真的黑,这样一小包就要要二十多,咋不去明抢?唉,话虽说如此,但毕竟是药,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凡兴晃着装药的袋子喃喃自语道,吴宇宁则在后面傻傻跟着。

    “喏,给,不必还了。刚才校医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你就按时按规吃,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凡兴突然转身面朝吴宇宁,见他自顾自发愣,没在好好再听自己说话,便有些不快,“说的便是你,你这病傻了不成?”

    吴宇宁还是舍不得松开香囊,入了魔一般,凡兴一生气,就一把夺过香囊,他见香囊被夺,便伸手要去将其抢回。凡兴不随他愿,他右手拿着香囊举得高高的,另一只拿药的手推着吴宇宁,让他近身不得。

    “还给我!快还给我!”吴宇宁急疯了,他矮于凡兴一些,凡兴把他压得死死的,他企图跳着把它够下来,奈何浑浑噩噩的他早无了气力。

    凡兴无奈得叹了口气,左手一下就压住了吴宇宁试图再起跃起的身体。

    “给,那你先把药收着。这东西我待会就会还给你,你先冷静下来好吧。”凡兴拉着吴宇宁的手臂去向一旁的长石凳处,他把药塞到他手里,便开始询问起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说说怎么回事?这不过是个破香囊,以前我也从未见过你带过它,怎么现在会如此宝贵?”

    吴宇宁没有立刻开口,他的双手连同药一起放在腿上,他的目光则是落在近处的水泥地上。

    “我…可能…可能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吴宇宁一时间语无伦次,凡兴一时间听不出他在讲些什么。

    “嗯?你要转学了?转学就转呗,等我们长大再相见也不迟。”凡兴左手拍了拍吴宇宁的肩膀,试图令他放松下来,“你父母昨天打电话通知你了?可就算真这要转,也不至于你这么病态吧,你性格比我开朗,不同我,另一个地方你只会更加如鱼得水的。”

    “不…不是的……我想说的是……我,我可能会死……”

    “什么?你是说你得了绝症?什么病,难道没有一点办法救治?”凡兴一时间紧张了起来,他有些不敢往下问,生怕不幸的事真被自己言中了。

    吴宇宁摇了摇头答道:“我…我没病…是因为前几天遇上个算卦的老先生,他说…我这几天有大灾相随,很难避开。本来…本来我没当回事,想着是个骗子,可昨晚发生的事,让我不得不相信了……”

    “嗯?昨晚咋了?难道还真撞鬼了不成?那本来就是个骗子,你还信了,你真是够憨的。”凡兴瞄了眼他,说完后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又舒了出来。

    吴宇宁见凡兴不相信自己,情绪激动道:“真的!昨天晚上我在洗水池那边真看见了!那东西形如大八爪鱼!我虽没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可是他的影子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世道会有鬼?”凡兴有些不屑的否定完又说道:“你怕是昨夜做了噩梦胡思乱想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你不信我?”吴宇宁说着说着愈发激动,“那血淋了我一手,那时带着些余温!我能感觉得到,而且当时我嗅到血味儿就瞬间醒了,这不可能是错觉!”

    凡兴下意识撇了眼吴宇宁的手,见并无血渍,回他道:“我当然信你,不过,你这个辟邪香囊又花了你多少?”

    “嗯?你怎么知道它能辟邪?”吴宇宁有些诧异,他可没有说过香囊的来历。

    凡兴把香囊放在鼻子上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扑鼻而来。薰衣草有凝神的功效,或许有助于此刻的吴宇宁。

    “猜的。冤大头,一个男孩子买什么香囊?”

    “没,是那个算卦的送我的,临行前告诉我解救之法就在其中……”此时轮到凡兴诧异了,那老家伙分文不取,图的又是什么?

    他摆弄着香囊,好奇心驱使凡兴打开了香囊,只见里面还夹杂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信其有则有,信其无则无。”

    哦,原来是个锦囊,不是香囊。

    这怕也是那老头的招摇撞骗的手法。给人以心里暗示,待其上了他的套,再遇这人来次偶遇,求人心切蒙了理智,这白花花的钱不就到手了?凡兴是这样想的,他确定了吴宇宁最多只是心理问题,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什么意思?”吴宇宁接过纸条,仔细端详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装神弄鬼的话罢了,真有意思的话,也就是你要信了他你就有麻烦了,你要不信他,那么无事发生。”

    吴宇宁大概听出他话中略带讽刺的意思,便没有作任何回答。

    “死亡,距离我们很遥远呢,别自寻烦恼了。”凡兴站起了身,又说道:“走,看你那样并无大碍,那回去上早自习咯。”

    吴宇宁有些失望,到最后他还是未能相信自己。他接过凡兴扔来的香囊,又郁郁了起来。

    “等等…那陪我先去趟厕所再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