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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中岁月不知数

    李道玄如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一切,无悲无喜,不为所动,直到金花绽放的那一刻,他的心神终于出现波动,从入静的状态慢慢脱离。

    李道玄睁开双眼,天边已经出现一轮红日。这一次的入定修行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体验,原来书中所记载的修行状态是真的,他竟然在一夜之间就达到了金花绽放的修行层次,其实他也明白,之所以有这么快的进境,与他过去近20年的修行有密不可分的关联,算是厚积薄发了。这两天的经历让他的心灵得到一次蜕变,过去那么多年,虽然从未懈怠修行,但却没有真正做到一心且诚心,更多的是抱有一种研究的态度在修行,积累了基础,却难以突破心神的枷锁,如今历经生死,未来又迷茫未定,终于让他真正做到了“不求”的自然心境,再加上这片世界似乎有某种神奇的能量,能洗涤并滋养他的元神,所以才能这么快的达到这种神奇的境界。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李道玄望着天边的朝阳,不由得感叹着。方才入定中,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清灵之气从外界进入识海,不断地滋养着那朵刚刚诞生的金花,所以才能让金花这么短的时间就稳定并绽放。他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地灵气?修行大进的李道玄就算不是入静状态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天地间有一种肉眼不可见的磅礴的能量,宛如一股大势,随着日升日落,起起伏伏,仿佛从远古流淌而来的天河,一遍一遍地冲刷着世间众生。他尝试着截取一段河水,但这念头刚一升起,就被瞬间冲散,以至于脑袋都有些昏沉,那一刻,他仿佛在以一人之身对抗整个天地,他能感觉到自己渺小如尘埃,兴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心中一阵后怕。

    等到昏沉感褪去后,李道玄站起身,浑身上下再次充满活力,握了握拳头,明显感觉力量大了很多,身上的肌肉也更紧实,甚至连皮肤都好了很多。上一次吃灵鱼时,身体虽然也得到滋养,但显然这一次的作用更大,应该是那清灵之气也有些滋养肉身的效果。

    李道玄再次闭眼,只用了几息时间便入静,这一次他并不是为了修行,而是检验一下书中所说,金花绽放后,便可随意禅定入静的能力。

    睁开眼后,李道玄面带喜色。

    “果然,相比于之前需要沉心静气许久才能入静的情况,现在容易太多了。”

    李道玄又想到了修道一辈子的父亲,如果父亲也来到这个世界,或许现在已经能轻而易举地达到更高的层次。

    李道玄收拾好心情,穿上衣服,精力充沛地想要找些事来做做。想起曾经跟父亲学习过的太极拳,李道玄便摆好架子慢悠悠地打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久未练习的缘故,第一遍打得有些生涩。第二遍打起来就流畅很多了,打拳的过程中,李道玄发现他现在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变得极为顺心,不管是什么动作他都能控制着身体做得丝毫不差,这种改变更让李道玄惊喜不已,于是他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打着太极拳,他打的是陈式太极拳四段,不同于公园里常见的杨氏太极拳24式,这套太极拳招数有揉有刚,动作难度虽然不大,但其中很多的发力方式很巧妙,非常年研习者不得入门。

    李道玄慢慢沉浸在打拳的快感之中,他再一次感知到天地之间的磅礴大势,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直截了当地去截取,而是用太极的方式去引导,可这大势就好像一轮重过千斤的磨盘,任凭他怎么使劲,磨盘也没有转动丝毫,就像一只蚂蚁,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推动一座太行山,之间的差距根本不可量计。

    李道玄没有执着,他不再尝试去引动大势,只是沉下心一遍一遍地打着拳,汗水滴淌而下,打湿了一片草地,直到口干舌燥,腹中饥饿才停下来。

    道家修行讲究气,这个气范围很广,其中一个方向就是指人的精气、血气,道家祖师爷曾说过,“鼎内若无真种子,犹如水火煮空铛”。如果本身就体弱气虚,还要强行修行,不但修行无成,还会坏了根基本源,与大道相远,所以李道玄绝对不会在饿肚子的时候修行。

    喝了个水饱,吃了许多果子,又抓了一条灵鱼,只撕下一小块鱼肉吃下就没再吃了。因为吃得少,那种吃完鱼肉后的燥热感果然没那么强烈,李道玄再次走进丛林,去探索这个陌生的世界。以防再次遇到那只大野狗,李道玄这次换了个方向出发,同样是走了10公里,这一次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人类的踪迹,不过好在也没有像上次那样遇到危险。惊喜的是,他在一株巨树底下发现了一片黄精,《本草纲目》将其称之为仙家芝草,曰:仙家以为芝草之类,以其得坤土之精粹,故谓之黄精。中医药理对其解释是:味甘,平,无毒,补中益气,除风湿,安五脏,久服轻身、延年。对于修行人来说,黄精能让人精满神足,更有利于入静禅定。其实如果是发现一般的黄精,李道玄也不至于那么惊讶,主要是那片黄精一看就是年头极久,他甚至能从中感觉到一股充沛的精气。黄精的年份是通过身上的鳞茎计算的,一道鳞茎代表一年,李道玄随便找了一颗看上去很神异黄精的来数,竟然数出了8百多道鳞茎。李道玄目瞪口呆,这要是在地球上,别说800多道,就算是100道那也极其罕见,可眼前这里竟然有一大片,有的鳞茎甚至比这一株还要多。

    李道玄挖了一颗带回来,洗干净后就放在巨石上晾晒,吃了几片鱼肉后又开始了生火大业,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力量和体能得到极大的长进,天黑之前,终于让他钻出了一点火星,小心翼翼地倒在事先准备好的引火绒上,不断的轻轻地吹着气,一簇火苗冉冉升起。这一刻,就算是心神修行已经极高的李道玄,都抑制不住的一脸兴奋。一点一点加入柴火后,一堆篝火熊熊燃烧,李道玄看着眼前的火光,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使用火焰,是早期人类能战胜野兽的一大标志,人类的文明、寿命等等都是因为火焰的使用而得到发展。能够燃起一堆篝火,让李道玄觉坚定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漫天的萤火虫似乎好奇这从未见过的火光,却又不敢靠近,一圈一圈地围着火光之外飞行。李道玄坐在庇护所里,吃着烤熟的灵鱼,心里无比满足,虽然灵鱼生吃同样美味,但现代人的进食习惯,还是让他更接受熟食。烤熟的灵鱼味道更加鲜美,不但如此,那能够滋养肉体的能力似乎并未因为火烤而减弱。吃完一整条将近一斤的灵鱼,饱腹感才出现,很显然,他的食量比刚来那会大了很多。李道玄添加了几根手臂粗的柴火,又用碎石将火堆围起来,更是拔光了火堆周边的杂草,这才安心盘坐在庇护所里,闭上眼睛,不顾身上的燥热,几息之间便入静禅定。

    “太乙含真炁,精神魂魄意,

    静极见天心,自然神明至。”

    道家认为,天地诞生之前,便存在一种本源真炁,这种真炁演化了我们这个无穷宇宙,所以天地万物都蕴含着这种真炁,我们人的精气神便是这种真炁演化的,所以通过打坐进入极静的状态时,便能沟通并聚拢真炁,然后通过真炁联系宇宙本源,从而修成永生不灭的不朽金仙之境。

    李道玄现在就处于极静的层次,在沟通聚拢真炁,也就是《太乙金华宗旨》中所说的回光守中。一些意识形态的光点从身体四周向金花聚拢,金花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凝实,花朵的正中心,一颗宛如胎盘的虚影悄悄浮现,那是李道玄的元神。吕祖曰:有元神在,即无极也,生天地皆由此矣。学人但能守护元神,则超生在阴阳之外,不在三界之中。意思是说,只要修成元神,那他就是无极,天地万物都是从无极中诞生,所以元神是能够连接宇宙本源的一种神,修行者只要能守护养护住元神,就能超脱阴阳之外,不在三界之中,就能达到永恒不灭,长生不死的境地了。然而修道长生并不会这么简单,在人体之中还有一神,居于心上,被五脏包裹,控制着你的一切喜怒哀乐和欲望,这种神在《太乙》中叫做识神,人一出生元神就被识神压制,并且不断通过七情六欲消耗元神的真炁,等到真炁消耗干净,人也就死亡了。所以道家又称元神为魂,性属纯阳,识神为魄,性属纯阴,这个修行的过程就是不断地通过壮大元神来压制甚至消灭识神,最后达到纯阳之身,不死不灭。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天性,人的肉身更是非常容易损坏,所以才有那句“逆则为仙,顺则为人”,这里的逆并不是让你去违逆天地自然,而是不要被七情六欲控制,要反过来掌控自己的欲望,辅助元神消灭识神。

    李道玄现在的修行就是不断地凝实金花,证道元神。这个过程属于水磨工夫,没有任何捷径,需要靠时间一点一滴地来进境。《太乙》中把修行分成了三个层次,第一层金花初露,到这一层的人基本上不会再有负面情绪,心神活泼,元神开始凝练。第二层金花绽放,就像一轮明月升起,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光明,行止坐卧皆正大光明。最后一个层次金花大凝,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超脱了普通的修行,不再拘泥于打坐修行,一举一动都是修行的真意,元神凝实,先天真炁圆满自如,甚至能化腐朽为神奇。

    如今的李道玄正处于金花绽放的层次,对于修行,他早已没有了当初求知一般的研究心态,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举动,并不刻意追求更高的境界,也不会厌烦现在的处境。从这以后,他依然每天出去探寻,随着身体和修行越来越精进,他也走得越来越远,虽然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人类的踪迹,但却并不焦虑,而是悠然自得的在湖边修行。

    山中岁月匆匆而过,转眼已是15个春秋,这片世界四季如一,不分春夏秋冬,李道玄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是什么季节,只是按照刻画在树上的刻痕计算出来到这个世界已经15年了。

    在这方世界之外,有一座古城池,墙高数十丈,由一块块方形巨石堆砌而成。城墙上悬挂一面巨大的旗帜,上面用篆体写着一个齐字,一排身着玄甲的士兵手持长枪,腰胯横刀,威武地伫立在城头。城门同样高大威严,门顶匾额上写着北荒城三个大字。值守城门的士兵同样身着玄色盔甲,腰胯横刀,双目如电般打量着进出的每一个人。近日齐王下令解除了兵刃禁令,所以这些进出的人流中,不乏有一些身背刀剑的江湖人士,这无疑给城中治安带来很大的隐患,所以他们这支原本驻守在边境,被称为王者之师的玄甲军被调来看守城门也就说得通了。

    在内城,有一座占地千亩的宅院,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极尽人间奢华。这里便是北荒城真正主人齐王的府邸,齐王是大燕国当今皇帝的同胞兄弟,自就番后便一直镇守北荒,麾下40万玄甲军,将异人族和妖族阻隔在天山北面,近百年来不敢跨越天山半步。当朝皇帝亲封镇国战神,下诏无论何罪,皆可免死,赐下可无诏入京面圣等等殊荣。可以说,齐王几乎得到了除皇位之外所有的一切,朝中大臣但凡上奏弹劾齐王的,第二天几乎都会被贬谪或罢官。不仅如此,齐王更是武道通神,号称大燕第一高手,有万夫难挡之勇。齐王与当今皇帝都是先皇嫡子,齐王更是嫡长子,当初先皇欲立其为太子,可他却极力推举自己的弟弟,他曾说“开疆拓土于我而言如反掌观纹,而治理天下,无人能及我兄弟分毫。”连皇位都能拱手相让,皇帝自然对其万般信任。

    近日齐王府一改往日的威严,除中门外两侧偏门大开,府里大管家更是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一位又一位奇人异士,如果有见识广的人在这,就能认出这些来客的身份。有号称大燕第一武道圣地乾元宗宗主,有收录天下半数名剑的剑阁阁主,有每代弟子不超过9人的截天宗宗主,有北方佛门泰斗了禅寺住持,有执天下道门牛耳的真武山掌教,甚至连中州三圣宗都来了一位圣主,江湖流传的十大宗师来了七位,五大王朝其他的四国也都派遣了本国的宗师带着青年才俊前来。这些武林巨擘都有一点相同,他们每人身后都跟着自己的衣钵传人。一众大宗师进入齐王府后,不管有多高的本事,每一个都略显肃穆的跟随引路管家走进偏厅,安安静静地落座,更是约束身后弟子不得失礼。这些大宗师之所以如此作态,一方面是尊敬齐王近百年镇守边荒,抵御异族,使九州大地免受妖魔祸乱,另一方面更是忌惮齐王滔天武力和麾下40万战无不胜的玄甲雄师。在这个世界,虽然有武道宗师能御空飞行催山倒海,可到底还是各大王朝掌控天下,就算是天下十大宗师,被几十万精锐甲士围困,也只有力竭而亡的下场,毕竟,军中同样高手无数,甚至江湖传闻,齐王麾下有一支天兵,各个武道通神,专门用来对付高来高去的武道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