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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变故

    所有人都静默不语,虽然做好了以命相争的准备,但也没想到,才第一条灵鱼出世竟然就交出两条人命,可若说就因此而退缩不前,那倒不至于,或许那些跟着自家师兄第一次行走江湖的雏儿,或多或少有些胆怯,但潜龙榜上的那些天骄们,出手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

    皇甫月抱着师弟的尸体回到岸边,另一位弟子快速地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空地,安顿好师弟的遗体后,皇甫月举起那条仍旧挣扎不休的灵鱼,长发无风自舞,手中弯刀铮铮颤鸣。环视一周,眼神冰冷地盯着众人,寒声道:

    “这条灵鱼就此归我三圣宗所有,诸位可有异议?”

    一位来自次等势力的弟子嗤笑道:

    “凭什么就归你三圣宗了,不就死了个人嘛······”

    话还未说完,一轮弯月便破空而至,强烈的寒光,让众人眼神出现刹那的失神,再定睛看去,那位说话的青年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身。众人哗然,但并没有人为这个祸从口出的青年出头。

    叶青眉头微微皱起,手中长剑轻轻低鸣,他看了眼皇甫月身后那具尸体,“甲子”慢慢沉静,叶青转身就走,剑阁弟子紧随其后。

    大燕三皇子眼神闪烁不定,身后人或许是看出其心思,主动请缨道:

    “殿下,如今在场,我大燕实力最为雄厚,何不就此出手,夺下这份机缘。”

    神凰郡主闻言立即出声阻止

    “不可”

    三皇子看着神凰,沉声问道

    “哦?为何?三圣宗少了一人,我们不是更有机会吗?”

    神凰摇了摇头,不知是单纯的否定三皇子的话,还是另有所指。

    “晋王殿下,三圣宗虽然少了一位战力,但只要皇甫月还在,那就基本上没太大的影响,何况方才死了一位杰出弟子,现在上去与其争夺,必定迎来殊死抵抗。以皇甫月的实力,发起疯来,在场的除了叶青,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底全身而退,就算我们大燕最后夺下机缘,但代价或许更大,还请殿下三思。”

    三皇子脸色有些凝重地看着那高举灵鱼的皇甫月,几息后,这才语气不甘地说道

    “走,去药园······”

    神凰淡淡的出了口气,好在这位享尽娇宠的皇子还算看得清形势,否则还真是难以收场。

    其他几个大宗门势力权衡利弊之后,也都一一退去,唯独南越国众人仍然不肯离去,领头的皇子背着一张铁胎硬弓,弓身隐隐有流光溢彩。武夫中的弓箭手,一旦踏入上三品,就是极其难缠的角色,七品箭手,一箭可破八品金身,若是跻身天人境,百丈之外,除宗师榜上的大宗师,天下无人能挡其锋芒。只是当今天下,尚未有九品天人境的箭手,只因箭手修行,实在太过苛刻,能入七品,已是万中无一了。

    南越皇子一手扣住箭囊,一手扶住弓身,眼中杀意,明灭不定。那位被皇甫月一刀劈死的南越青年,是他南越一位当权王爷的世子,本身天赋卓越,又是自己麾下死忠心腹,就这样被斩杀,实在是心有不甘。

    皇甫月盯着南越皇子,嗤笑一声道:

    “怎么,殿下是想要在这里就与在下分个你死我活?那行,皇甫月刀下有不少亡魂,可七品以上的箭手还不曾杀过,我也想看看,是你的箭更快,还是我的刀更沉。”

    南越国,除了被皇甫月斩杀一个之外还剩五人,可面对这位不管是心态,还是战力皆处于巅峰的潜龙榜第五天骄,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南越皇子一把取下背后长弓,箭囊中飞出一支银色箭矢,拉弓如满月,遥指皇甫月,箭头上银色的锋芒闪烁不定,搅动起身前湖水,翻涌不休。这看似气势十足的一箭,却只是遥遥锁定皇甫月而并未射出,身边扈从冷汗直流。

    皇甫月一声冷笑,语气轻蔑地说道:

    “你可以试试,这不过十来丈的距离,是你先射穿我的头颅,还是我先斩下你的脑袋。”

    南越皇子心中计较,他并不是不敢射出这一箭,而是在计算这一箭射出的代价。三圣宗虽然不如王朝势力,但却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宗门,门中有大宗师坐镇,更有大批天人境,门下弟子个个资质出众,在中州那个唯一没有王朝势力的地方成为武林霸主,其实力和底蕴有多么深厚可想而知。这一箭不管有没有射杀皇甫月,那南越国必定与三圣宗关系破裂,朝堂上原本保持中立的大臣们,或许就因此彻底舍弃自己了,如今虽然杀了一位三圣宗弟子,但只要不是皇甫月就一切都好说,何况自己这边也折损一名王爷世子,就算是因为偷袭不占理,只要能付出一些代价还是能解决的,可一旦杀了皇甫月,那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一番权衡之后,南越皇子慢慢松开了宛如满月的长弓,深深地看了眼三圣宗众人,带着一众随从转身离去。

    各方势力显然都不想在秘境刚开启的时候就与三圣宗拼个你死我活,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灵鱼泉边,很快,就只剩下三圣宗几人还在原地。

    秘境一次开启,会持续三个月时间,为避免同门师弟的尸身被野兽叼食,皇甫月只好在泉水边上挖了一个深坑,将师弟埋骨在此,并为其立碑。做完这一切后,三圣宗几人收拾好师弟的遗物就要离开灵鱼泉,突然,湖面无风起浪,一袭黑袍踏浪而来,看见皇甫月手里的灵鱼之后,二话不说,抬手就打。

    皇甫月虽怒不惊,扬刀迎敌,刀芒和掌风相撞,掀起一层巨浪,整个灵鱼泉水位下降两尺。皇甫月胸口一闷,像一颗炮弹一般被击飞数十米,直到撞断一棵几人抱的大树才停下来。喉咙一甜,一口逆血喷出,皇甫月脸色顿时如金纸一般。显然,这短暂的一次交手,已经让这位潜龙榜第五的天骄,身负内伤。

    皇甫月死死地盯着黑袍人,心中骇然。

    “天人?不,金身大成······”

    另外两位三圣宗弟子抽出佩刀,拦在皇甫月身前,二人真气运转,天衣合缝,乃是三圣宗弟子之间的合击之术。

    黑袍人一步一步踩着水面而来,闲庭信步一般,完全没有将二人的合击放在眼里。

    “交出灵鱼,你可以走了。”

    黑袍人的声音如石磨滚动一般,粗粝又低沉,宽大的衣帽挡住了他的样貌,看不清是这次进来的哪位天骄。但是皇甫月疑惑的是,据他所知,这次进来的人,并没有八品金身境的高手,就算是潜龙榜第一的剑三,也是七品武胎境,大家进来都有一个同样的目标,那就是以灵鱼塑造绝顶金身,夯实武道根基,为将来跻身天人和走得更远垒好基础。

    皇甫月压下翻涌的气血,冲黑袍人沉声道:

    “阁下是谁?既然早已金身大成,又何必贪恋此物,若能就此收手,我三圣宗必感念阁下今日之情。”

    黑袍人嘿嘿笑道:

    “中土三圣宗?倒是有几分能耐,可在这秘境,你这身份还并不足以让我就此退去。再说一遍,交出灵鱼,饶尔等不死。”

    皇甫月面色阴沉下来,心中不断思量着如何脱身。

    另外两位弟子对视一眼,心念相通一般飞射出去,一前一后,挥刀斩向黑袍人

    皇甫月强压下内伤,紧随二人身后,内力运转,毫无违和地就加入到两位师弟的合击之中,这门合击之术乃是三圣宗独门绝学,二人合击,可发挥出超越二人极限的威力,三人合击,威力更胜一筹,只要所有人内力运转和谐,就可以百人合击,千人合击,几乎没有上限。据传,十位金身合击便可立斩天人。

    黑袍人显然知道三圣宗这门绝学的深浅,终于开始认真对待。三人先后而至,三刀斩下,却只有一声巨响,只因三刀之间,先后运转毫无滞涩。黑袍人马步下沉,四平八稳,黑袍下的躯体,金光熠熠,在体外形成一座金钟虚影。三刀全部劈在金钟上,皇甫月三人被震得比来时更为迅猛的速度倒飞回去,黑袍人硬抗下这三刀,显然也并不好受,不动如山一般的身形,竟然也后退几步。

    相比而言,皇甫月三人就没那么轻松了,两位师弟只觉得浑身筋骨宛如寸断一般剧痛无比,那条运转在体内的真气火龙,被彻底打散,提不起丝毫气力再战。皇甫月到底是武胎大成,喷出一口逆血,阻塞的内息终于好受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尚有余力,并不能发挥出巅峰战力。

    黑袍人不等三人恢复,脚下一登,水面炸开,身影如利箭一般疾驰而来。两位师弟,强行运转真气,挥刀而上,以期能阻其去路,毕竟,在他们心中,就算是三圣宗所有弟子死绝,作为宗门未来希望的大师兄,也绝对不能出事。

    皇甫月见两位师弟的姿态就能猜到他们的企图,可作为大师兄,他又怎么能看到一只被自己护着的师弟先倒在自己身前?弯刀横放,眼中闪过黑色刀芒,刀身上那原本亮如月华的光彩也渐渐被一抹漆黑如墨的气息覆盖,皇甫月的双眼全部变成黑色,没有一丝光彩,宛如九幽地狱中择人而噬的深渊。

    黑袍人看着皇甫月的变化,心中微微惊叹

    “这小子还真是天资无双,传闻只有天人境才能施展的三圣宗秘术鬼神三绝式,竟然以七品境就能练成。”

    两位师弟同样看到皇甫月施展的绝学,心中大骇,极其惊恐道吼道:

    “大师兄不要···”

    三圣宗不传绝密,鬼神三绝式,从来只有天人境才能施展,除了为到天人境几乎不可能练成之外,天人以下的体魄和神魂,也根本承受不住鬼神三绝式引动的死气侵蚀,轻则跌境,重则身亡。

    黑袍人虽然惊叹于皇甫月的天资,但出手却丝毫不留情,一双大手完全被金色覆盖,向着皇甫月的额头狠狠拍去。皇甫月抬起那双已经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眼睛,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手掌,手中漆黑如墨的弯刀,无声无息地一刀劈去。

    秘境中,一处山洞里,十几位黑袍人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人,正是定军门传人姜桓,而另外十一位黑袍人,赫然便是那十二具复活的“干尸”。

    姜桓向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袍人恭敬问道:

    “初祖,我们要不要出去接应一下十二世祖,毕竟,那些各国势力的传人都不简单。”

    高大黑袍人,姜桓称之为初祖的青年,睁开一双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气息飞出三丈仍然聚而不散,直到撞在山洞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方才消散无形。

    “十二是你上一代入选的后辈,绝品金身之资,更是在绝天地通阵中沉睡八十一年,早已金身大成,对付那些小辈,自然不在话下。”

    话落,他又转头看了看身后同样身穿黑袍,静坐调息的其他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宽大袖袍下的手轻轻攥紧,看向姜桓说道:

    “姜桓,我们十二人以密法封禁自身,沉睡千年,如今一朝苏醒,不管如何,最多都只有三个月的寿元,我已沉睡一千多年,虽早已入天人境,但依旧无法回天。你被选为这一代的继承人,成为这项谋划的终结者,必然是文治武功惊才绝艳,我们会拼尽全力,为你和大齐,夺下葬仙秘境这份大机缘大气运。之后的一切,就交给你了,担子很重,但希望你能抬得起,稳得住,明白吗?”

    姜桓双眼通红,颤抖地回道“弟子明白”

    这些黑袍人算起来全都是姜桓的嫡系祖宗,三千多年前,九州曾被一个极其强大的王朝一统天下,国号大齐,意为可与天齐。大齐统治九州一千八百多年,于一千两百年前分崩离析,分裂出数百个大小诸侯国,又经过几百年的混战,才有了如今的九州五雄。而这些黑袍人正是当初大齐王朝的皇室后人,大齐覆灭后,仅存的皇室子弟,带着大齐部分底蕴隐居定军山,改回祖姓姜,创立定军门。

    作为曾经唯一一个一统过整个天下的王朝,自然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关于这座天下的秘密,而对于葬仙秘境的了解,大齐更是如数家珍,只因为,大齐那位曾创下大一统的绝代帝王,就是整个九州唯一一个进入过秘境陨仙地的人,后来大齐把持天下一千多年,葬仙秘境几乎成为大齐的后花园,专门用来培养皇室子弟。而这所谓的千年谋划,正是在大齐覆灭后,由这位初祖提出并且第一个执行的计划。

    改头换面为定军门的大齐,每代进入秘境的弟子都会留下一位以密法封禁自身,沉入由秘境中的凶兽精血灌满的血池,再布下绝天地通大阵,一切都只为了隔绝秘境结束时的传送,让他们以尸体的方式留在秘境中,并且在沉睡中还能汲取力量攀升境界,只为等到有朝一日,秘境外的定军门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有望复国时,再由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前来唤醒他们,为这一代的传人打通问道仙路,将其送入陨仙地,继承武神传承和开国大帝留下的一份大齐国运。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他们一旦被唤醒,那么不管修为如何高绝,最多都只不过三个月的寿元。

    姜桓心知,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复国而活,可这些祖宗们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哪一个不是一时俊杰,他们本该逍遥天地,本该名震天下,有着无比美好的人生。虽然沉睡千年,可实际上都不过是二十几岁的青年,再过三个月,他们就会从这个世界消散,就算是在定军门中,都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舍弃一生,只为那一丝捉摸不定的希望,何其悲哉,又何其壮哉。

    就在这时,初祖抬头看了眼洞外,转身看着姜桓说道:

    “十二回来了。”

    没过多久,山洞外飞掠进来一位同样身穿黑袍之人,其手中,抓着一条挣扎不已的灵鱼,正是那位袭击三圣宗皇甫月的八品大成金身境武夫。他大手一挥,将灵鱼抛向姜桓,身体竟笔直倒下,一动不动。

    初祖身形一闪,来到黑袍人身边,面色凝重地说道:

    “死气?”

    初祖立即运转天人境那早已超脱凡俗的浑厚真气,稳住其伤口,缓慢的消融那极其顽固的死气。

    姜桓顾不得灵鱼,赶紧来到黑袍人身边,见其胸口一条横向的巨大伤口,没有丝毫血液流出,只有浓浓的黑色气息在翻涌,与八品金身的力量纠缠不休。姜桓紧皱眉头,有些惊讶地说道:

    “鬼神三绝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