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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劫匪

    指挥使周昂的宴会的气氛随着沈冲的发难瞬间急转直下,林平之平静的看着沈冲,等着他的下言。

    沈冲喝了口酒,红着眼睛道:“林大人,大家虽然都是当兵的,但你是京里来的锦衣卫天骄,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地方当兵的难处,您也看见锦衣卫宁夏卫所的样子了,想你锦衣卫在这里还成了这个样子,你可想而知我们边军又会是什么样了,我宁夏卫的兵难做啊。”他语音哽咽,忽然不再开口只是一味的喝酒。

    许巍开口道:“林大人,沈千户心中委屈,还望勿要见怪,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林大人远在京城,所见者只是京城繁花似锦,岂知道我边军之苦,就算我等说了,林大人也难保不会以为我等无病乱呻吟,如小儿女一般矫情。”

    林平之开口道:“洪武九年太祖命长兴侯耿炳文弟耿忠为指挥隶宁夏卫,隶陕西都司。徙五方之人实之,后增宁夏前卫,宁夏左屯,右屯,中屯为五卫,寻并中屯于左右二卫为四卫。永乐辛卯年,陕西都指挥王俶,率骑兵七百与来犯的三千贼兵战于河西,受重伤死于战场,同时战死的还有指挥诸鼎千户沈杰。都指挥许融,守备灵州,在天顺年间率骑兵八百,力拒虏寇,然后追敌寇至河套鹿泉,然后据险力战,射死酋长数人,又杀死酋长儿子三人,最后力尽自刎,誓死不降,鞑虏恨其入骨,刮其肉煮其骨,然后喂骆驼。成化初年,都指挥刘英在定边营率六百军士和虏作战中战死;指挥王理在鸭儿巷率二百人与虏作战战死;弘治年间,都指挥王泰在河东领兵七百与贼兵作战中战死。弘治六年指挥赵玺,率骑兵二百巡逻至灵武口庙山墩下遇袭身亡”

    林平之缓缓道来如数家珍,虽然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道所有人的耳中,众将面色渐渐郑重,连低头喝酒的沈冲都惊讶的抬起了头,他们没想到,这个看着像公子哥一般柔弱的锦衣卫鹰犬居然将宁夏卫的历史了解的如此清晰。

    许巍抱拳道:“没想到林大人如此知我宁夏卫之事,本将刚刚失言了。”

    林平之抱拳还礼道:“本官曾从本朝大才子沈石田处偶见一首写咱们宁夏卫将士的诗作,今日便借周大人的酒宴念给大家听‘从军莫从口外军,身挟战具八十斤。头盔脑包占得七,顿项掩遮从五论。唯甲所披四十五,腰刀骨朵二四均。精工精铁始合度,日夜磨淬光胜银。二五弓箭及其服,随身衣裳八乃定。佩多身重难负荷,还须马上看轻重。’”大才子沈周的这首《边军穷苦》道尽了宁夏边军之苦,更难得用词极其简单粗俗,极其适合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听,直听的在座的众将心中激荡。其中几个便将甚至于眼眶发红,喉咙呜咽。

    林平之长叹道:“巍巍贺兰山里,又埋葬有多少我大明英雄的骨骸?贺兰山被称之为“鬼山”,那是有其道理的啊!本官虽不是边军中人,但岂不知边军之苦。”

    沈冲起身对林平之施了一礼道:“林大人,我老沈刚刚莽撞了,向你道歉。”他双眼通红,哽咽道:“其实俺们这些当兵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着,也没太多的要求,如果都像林大人这样理解俺们的苦处俺们也就知足了。但是林大人,你看到了锦衣卫卫所欠缺粮饷,但是你是否知道,我边军不但粮饷欠缺更甚,更连妻儿都无法保全?”

    林平之双眉一挑,沉声道:“陈大人此言何意?”

    周昂叫道:“沈冲,不得无礼,想林大人的锦衣卫之能,对宁夏势必早已了如指掌,又何须尔等呱噪,还不给本官退下!”随后对林平之一笑道:“林大人,下属醉酒无状,让大人见笑了。”

    他举起一杯酒高声道:“今日我宁夏卫宴请林大人,只为给林大人接风洗尘,只谈风月不谈公事,如有违者军法从事。”

    剩下的酒宴再无人谈及官门中事,只是推杯换盏,说着天南海北,再有就是鞑虏犯边之类的话,倒是再无任何事情。两个时辰后,酒宴结束,林平之婉拒了周昂的再三挽留,告辞上马。

    此时早已过了掌灯时间,来时林平之就知道今夜难以返回宁夏城,于是进城的时候赵四已经订好了客栈,主仆两人来到客栈,林平之住一间上房,赵四住一间下房。因为也喝了不少酒,进入房间后,林平之也懒得再洗漱收拾,直接和衣而卧,他睡得倒是踏实,突然间听到房门咯噔一声,门闩动了一下。林平之耳朵一动,也不起身只是周身暗自运转功力,这时,“嗤”地一声轻响,房门推开了。林平之看的仔细,从门外先后走进两个青年,手中都拿着明晃晃地钢刀。

    “朋友,我们已经盯了你有一段路了,出门还带着两个随从。兄弟们最近手头比较紧,想管你借点,你看怎么样。”最先进门的青年说出这种话,竟还十分坦然。后面那个倒是很干脆,说道:“大哥,跟他废话什么,赶紧拿钱走人,孩子们还等着这些钱吃饭呢。”“兄弟,我心中有数。”前边的青年说道:“朋友,我也不为难你,也不要你身上的所有钱,只要拿出一半,我们兄弟立马走人。”当强盗的还跟被抢的人商量,这小子还真挺有趣。这人说完,朝林平之逼近两步。

    林平之看到靠近,惊惶失措地道:“你……你别靠近,再往前走,我就喊人了……”

    另一个青年则是缓缓走到林平之床边,说道:“朋友,我不想杀人。看你的家境,这些钱应该也算不了什么,我们只是拿来救命,算是为你积了份阴德。不要逼我动手,到时大家难看。”

    林平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把碎银子:“我……我身上就这么多……”

    青年也不搜他的身子,只是将银子抓在手里数了数,他倒也守信,抬手取过一半,说道:“多谢。”言罢,转过身子,“兄弟我们走。”

    另一个青年见得手,马上后退。当先那个青年前脚刚一出门,耳廓边风声响起,青年听出有人偷袭,但想要躲闪已经不及,“蓬”地一声,一拳重重地砸腮帮子上,把他打倒在地。紧跟着一个黑影闪过,在他的腰部又是重重一脚,青年痛的闷哼一声,刚要爬起,却被一脚踹中胸口,震得他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后面的青年看到同伙遭到暗算,两步抢了出来,劈手一刀,直奔门外黑影。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赵四。适才林平之这里一有响动,当即将他惊醒,他不及穿衣服就跑出房间,知是对面房间出事,几步赶到。他不知道林平之武功高低,生怕立时进去,贼人以二人性命相要挟,投鼠忌器,只好躲在门边,静观其动。见青年出门,这才出手偷袭。

    房内青年抡刀砍来,赵四是早有提防,身形向外一侧,抬腿一脚反踢对方手腕。青年急忙收刀,赵四跟着欺身向前,右拳击出,打向青年胸口。青年疾步后退,不料赵四的腿脚更快,抢到面前又是一拳,青年身子向后一弯,来了个横断铁板桥,随即向旁一滚,手臂一甩,钢刀射向赵四。赵四忙闪身躲避,“铛”地一声,钢刀砸在墙上,脱落于地,青年趁赵四躲闪的空档一跃而起,纵身朝他扑去,赵四避让开来,劈掌而出,同青年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转眼功夫二人斗了十余个回合,林平之一旁看着暗自点头,青年的功夫很有套路,显然是专门练过。而赵四的拳脚则没有什么章法,讲究的是快狠准,一旦抓住对方破绽,便施以致命一击。

    很快,青年因为急攻猛进,腋下露出破绽,赵四抓住机会,一个侧踢踹中青年腋下,趁青年向旁一个趔趄,岳肃紧逼一步,探掌拿住青年的胳膊,紧跟着一招背擒将青年制住。房外被打伤的青年这个时候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手捂胸口走进屋里,被擒的青年见他进来,忙大声喊道:“大哥,这家伙厉害,你赶紧撤。”受伤青年惨淡一笑,说道:“你我兄弟同生共死,我岂能把你独自撂在这里。”说完,青年盯着赵四,又道:“朋友,我把银子留下,只希望你能放我兄弟一马,日后若有吩咐,哪怕是赴汤蹈火,我王二也在所不辞。”

    林平之一直冷眼旁观,见这二人面无匪气,倒不像是奸恶之徒,尤其是这个叫王二的,刚刚见到一把银子,尚能言而有信,只拿一半,确是个大丈夫。当下说道:“朋友,你也是条汉子,堂堂七尺男儿,身怀武功,为何不走正路,反而做着抢人财物的勾当。”王二剧烈地咳嗽两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名叫王二,那个是我结拜兄弟名叫马六,我二人身世相若,都是受乡间恶霸欺凌,无奈流落江湖,遇名师指点,学得一些本事。后来我二人巧遇,因意气相投,便八拜结交,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勾当,从未枉杀人命。前几天我二人路经此地,经过一家善堂时,听到里面有人哭泣,既有老人也有小孩。我兄弟进去寻问,才知这家善堂原是乡间一赵姓财主资助建立的,往日多蒙其恩惠,收留了许多孤儿,数月前赵姓财主病死,其子是个纨绔子弟,并无善心,停止了对善堂的资助,善堂内本有四十多个孩子,全靠一对老夫妻照顾,单凭那夫妻二人,如何养得起,后来不断有孩子饿死病死,现在还仅剩六人。于是,我兄弟二人决定就近做上一票买卖,资助这善堂。原本是想打算抢那赵姓财主的儿子,但想到其父多有善举,于心不忍,遂将目标转移到别处。今日在街上踩点时,正巧见到公子衣着不凡,下骑骏马,就连随从都有宝马代步,料想是富家子弟,就起了歹意。所言全部属实,还望朋友手下留情,放了我那兄弟。”林平之见他说的真诚,眉宇间尽是坦承之色,点点头,对赵四点点头,赵四抬手将擒住的青年马六推了过去。马六一到王二身边,马上将他扶住,关切地道:“大哥,你没事吧。”

    “还好。”王二说完,冲着林平之一笑,取出怀中的银子,上前两步交给林平之,恭敬地道:“朋友大恩大德,王二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言罢,倒退一步便要给林平之跪下。林平之连忙相搀,这倒不是他大意,只是他看出王二绝非奸邪之人。王二被林平之扶住之后,甚是感激,说道:“大恩不言谢,我兄弟二人在江湖上也略有薄名,日后朋友若有难处,我兄弟自当全力以赴。”

    然后,向林平之一抱拳,便退后几步,准备和马六离开。

    “慢!”林平之见他要走,突然喊了一声。

    王二以为林平之是要反悔,无奈一笑,说道:“朋友,您这是何意?”

    林平之泰然道:“适才听你说善堂内有许多孤儿需要救助,在下不才,想略尽绵薄之力。”

    “看来朋友是不相信我了,也好,我这便带你前去一观,若所言有假,是杀是刮悉听尊便。”王二也是坦然。

    林平之对有些犹豫的赵四摆了摆手:“赵四,我现在就和他二人去看看那善堂,果真有许多孩子需要救助,我也想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