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诺言随风

    凌霜满心欢喜地打开书信，可看着看着，眼睛却慢慢湿润了，眼泪划过脸庞，落在信纸上晕染成花。

    信纸缓缓飘落地面，她两眼空洞的望着窗外的远方，一步一步走出了春风楼。

    而信上也唯有两行字：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身心不洁的妓女，怎配我这状元郎。

    在纪辞的眼里，凌霜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身心不洁的风尘女子，怎么能够做他的妻子。

    可怜凌霜对他一心一意，他却是负了她。

    待浮云找到凌霜时，她正坐在百丈高的城墙上，脚下是凌空的。秋日的微风缓缓拂过她的面庞，两鬓的青丝随风而起，红色的衣袂纷飞。浮云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后，不言不语。

    “浮云，你说这世间的情爱是真还是假呢？”

    “我以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每当回想起与他在一起的时光，都是那么的令我难忘。不管世人怎样看我，我只在乎我的纪郎。我以为，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我们会跨过那条世人认为不可逾越的鸿沟。可是，这一切竟都是我一厢情愿。”凌霜望着远方，泪眼朦胧。

    “抱歉，我只是一株桃花妖，不懂人世间的情爱。”浮云走近凌霜，在她的身旁坐下。“你，恨他吗？”

    凌霜像是一下子就愣了，是啊，自己恨他吗？或者应该恨他吗？这些年，他对自己的柔情都是装的，与自己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能骗到自己的钱财做上京赶考的盘缠。

    “如果纪郎没有上京赶考，而是在梅州城做他的药铺账房，我们也许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吧。”

    “如果没有上京赶考，我的纪郎一定会娶我的，一定会的……”可是，连她自己都不信，她的纪郎再也不会回来了……

    夕阳西下，凌霜的身影越发寂寥，昔日高雅的梅花，最后也被这所谓的世俗压弯了高枝。

    秋风再一次拂过，两人的身影渐渐朦胧，最后消失。

    “纪郎，谢谢你让凌霜体验了这所谓的，人间疾苦！”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也随着秋风转瞬即逝。

    后来，浮云带着凌霜去了京城，看到了那位让她为之倾心的意中人。

    那时的纪辞，早已不是梅州城衣着朴素的穷苦书生了，而是着一袭白金云纹长袍的驸马。

    而他怀中之人便是与他刚成婚不久的当朝公主。公主虽没有凌霜那样上乘的容貌，却也算是个美人，且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两人相依相偎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凌霜的心，也刺痛了她的眼。

    而她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去。

    再后来啊，她们回到了梅州城。回到春风楼后，凌霜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不吃不喝。

    老鸨每日都会来劝说她，但凌霜却再也提不起精神。渐渐地，她的身子也开始不好了。

    一个月后，凌霜几乎需要每日喝药来续命了。而她，也慢慢开始嗜睡了起来。

    在一个秋日的午后，浮云端着药想要喂凌霜喝药，但这一次，她却把药推开了。

    “浮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这些药喝了也不会再起任何作用了。”

    “唯一遗憾的便是，我终究是……是没能，等到那意中人……来娶我！”因为太过虚弱，她连说话都会无比吃力。

    “浮云，带我……带我走吧，这人世间，我已没有任何留恋了”是啊，她连唯一的留恋也没了，那个人也不会回来了。

    “好”看着她如今的样子，浮云竟有些难过，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依然强忍着不让泪珠掉落。她不禁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她如今的模样。

    “浮……浮云，我好像看到了我的纪郎，他骑着……骑着马，八抬大轿来……来迎娶我了。”凌霜的声音越发微弱，到后来浮云甚至都还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她攥紧帕子的手就松了开来。

    浮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凌霜的身体便开始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梅花清香。紧接着，她的身躯开始慢慢化为梅花的花瓣飘散。

    不久，花瓣渐渐变得透明了，空气中则是充溢着梅花的清香。浮云来不及难过，立即施法收集散在空中的梅花灵气。

    待灵气收集完时，灵气竟合成了一朵清香扑鼻的梅花。

    浮云将花朵放进锁灵囊中，立刻便感应到了第二位花仙。

    “凌霜，我会带你走的……”

    至于凌霜死前说的那句话，浮云至今都还未知道。

    唯有转瞬即逝的秋风，吹起了凌霜那令人心酸的一句话。

    “你说待你功成名就，必许我嫁衣红霞。后来你功成名就，怀中之人却是富贵家。终是南柯一梦，诺言随风……”

    因风而起，随风而落。

    可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所谓的世道，世俗的眼光，也会成为阻碍两人在一起的绊脚石。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苦酒折柳今相离，无风无月也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