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间情多（1）
元嘉七年春，比往常更寒冷一些，已是正月初十，快到元宵了，但天上依旧飘着雪花。
之前的积雪也未完全融化，路上的行人也总是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摔一跤，蹭掉上面的一层雪，独留地上光溜溜的冰，人们更是不敢轻易在上面踩踏。
忠庆伯府的掌家嫡女冯月谣，早早就起了，梳洗完毕，起身吩咐贴身侍女月季：“月季，去给前院说一声，一会儿我要去一趟庄子上，让备好马车。”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月季回完话便急急忙忙地去前院了。
“这丫头！做什么都风风火火的。”冯月谣轻笑道。
“还不都是姑娘您给宠得！”另一个贴身侍女芙蓉凑趣道。
冯月谣笑笑没再说话，正要出门去给祖父冯老伯爷和祖母冯老夫人请安，芙蓉赶忙拿过厚重的斗篷给她披上，生怕着凉了。
冯月谣带着几个婢女，从东院儿出发，过了大约一刻钟，才绕过走廊，经过几道垂花门，来到祖父祖母居住的大北堂，即垂云堂。
此时老伯爷和老夫人在下人的伺候下才梳洗完毕，看到冯月谣来，都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藏都藏不住。
毕竟，整个忠庆伯府的人都知道，大姑娘冯月谣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管家理事的本领也是承与老夫人；而大姑娘的字及她的学识，则是老伯爷亲手教导的。
她平时的为人处世，更结合了二人的优点，甚得二人看中。也因此，大姑娘虽然不得忠庆伯宠爱，但在府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也仅仅大姑娘为人低调，不爱虚名，在外才没有多少才名。
而且早早掌家，落到那些风雅人口中，却是多了几分俗气，再加上她衣着很少是俏丽的粉色，多是鹅黄或牡丹红或天青色，更显得她有一种不合她年纪的稳重。
“给祖父祖母请安！”冯月谣微微屈膝行礼。
“快起来，这里坐。”老夫人拉着冯月谣坐到她跟前儿。
“祖父祖母，这几天，大雪不断，天气甚是寒冷，郊外的那几个庄子，平时又没多准备御寒之物，孙女儿想去看看，怎么样？。”冯月谣报备行程，虽然语气谦和，却有着一种不由拒绝的坚定。
“谣丫头，可等这天儿放晴了再去吧，现在路上又滑，万一有个好歹，叫我如何放心呢？”老夫人满脸忧虑地说。
“祖母，孙女儿会多带几个下人的，会平平安安回来的！”冯月谣知道，她祖母最喜欢听平平安安的吉祥话了。
“可是放心不下庄子上的下人及佃户？”老伯爷问。
“是的。府中房屋厚实，烧有火炭，尚且如此冷，何况没有多少御寒之物的佃户？”冯月谣沉着回答。
“去吧，多带几个护卫。”老伯爷叹了口气道。
冯月谣知道，这是祖父又想起了她那令人头疼的父亲了。
“你们这……！”看着祖孙俩这么快就自顾自地决定了，老夫人气得不想说话了，扭头不看他们了。
又多说了会儿话，安慰好老夫人，冯月谣便提出告辞。
“那月谣就不打扰了，祖父祖母好生歇息。”
“去吧。”老伯爷摆摆手道。
冯月谣没再回她住的月谣阁，而是接过月季手中的暖炉，带着月季和芙蓉登上马车直接走了，几个护卫骑马将马车护在中间。
因为冯月谣心里惦记着庄子上的事，一路上走的并不慢。
马儿轻轻跑过，翻起一块块厚实的雪，留下坑坑洼洼的路面。
一路走过，倒也踩出了一条路，长长的，被抛在身后。
很快就来到庄子口，那棵落了叶子的大槐树，很是显眼，粗壮的主干，需要几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得住，高大的树冠上面，镶嵌着一些白雪，像花朵一般，遥遥望去，整棵树就像画在蔚蓝色的天上一样，往日裸露在外有些狰狞的根系，也被白雪覆盖着。
之前下面的人报，去年夏天，那棵树被雷劈掉了一些枝节，因没有造成上面损失，也没多加注意。
现在下面的雪没人动，大概是因为庄子上的人都多相信草木与动物，到了一定时间，会有灵性，而那雷则是在给他们开灵，开了灵，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回。
庄子口行走的人看到冯月谣来了，赶紧过来迎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去，笑呵呵地说着吉祥的话语，冯月谣也喜欢和他们相处，也随和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胜在自在，也实在，处处透漏着烟火气息。
一路走过，看到大家都在忙活，和冯月谣打过招呼后，又继续了他们手头的事。
到北院的时候，林家阿婆正佝偻着身子，拿着铲子，将之前扫一起的雪往树根上面堆，庄头上去大声跟她说了句：姑娘来了。
“到哪儿了？”林家阿婆立马扭头问道。
一回头就看到冯月谣，也不顾地上的雪了，弓曲着身子，快步来到冯月谣面前，伸手就要去拉冯月谣，但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又后退了半步，把手也背到身后了。
冯月谣主动上前，拉起林家阿婆那粗糙的手，和她说话。
她昂起脸，脸上满是笑意，看着很通彻。她那脸上，满是横横纵纵的纹络，皮肤冻的黑红黑红的，但一双眼却尤为明亮，彷佛有光。
时下，大家都喜欢柔柔弱弱的美，风一吹，妖娆多姿，多重其形。但她却喜欢通彻的美，就像阳光下的向日葵，就像林家阿婆的笑，更重其意。
冯月谣听了庄头的汇报，发现情况果然不乐观。
她了解了一下，有感染风寒的老人小孩儿有十多个，而大人们也有许多冻伤了，甚至有几个体弱的，活活被冻死了，还有一个牲畜也被冻死了。
了解到这些，冯月谣心里有些沉重，默默叹口气，吩咐下人把之前储存的御寒之物拿出来发下去，先应应急，虽然可能不够，但聊胜于无。
其实看到她来，底下的人也是高兴的，心里也有了底，这位大姑娘啊，平时虽然看着严肃些，但心是好的。每次遇到灾祸，也就只有这位大姑娘还记得他们。
虽然大家没多说，但都记在心里。
冯月谣带着人一边发放东西，一边安抚众人，希望他们可以再坚持一下，等天暖和一些了，就好了。
很快，天就要黑了，忙碌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冯月谣看着一时半儿也发放不完，索性便吩咐人先安排住下来，好在她每个庄子都常去，她住的屋子时常有人收拾，直接可以住。
这一忙活，就是三天。
在三天后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天终于放晴了，还是个好天气，大家都挤在一起送冯月谣，在她的几番拒绝下，大家才回去了。
路上也时有遇到行人，有赶路的，也有游玩的。
在冯月谣他们红梅湾旁边的山脚下路过时，遥遥听到红梅湾那边传来嬉戏玩闹的声音，也有人吟诗夸赞声，听着倒是挺热闹。
鉴于自家姑娘平日里对吟诗作画这些不太感兴趣，月季对此也没什么好感。平时大都是嗤之以鼻的，怎奈她耳朵太好使，就是听得见，而且还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压着声音说话，似乎还提到了她家姑娘，赶紧支棱起耳朵听。
之前的积雪也未完全融化，路上的行人也总是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摔一跤，蹭掉上面的一层雪，独留地上光溜溜的冰，人们更是不敢轻易在上面踩踏。
忠庆伯府的掌家嫡女冯月谣，早早就起了，梳洗完毕，起身吩咐贴身侍女月季：“月季，去给前院说一声，一会儿我要去一趟庄子上，让备好马车。”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月季回完话便急急忙忙地去前院了。
“这丫头！做什么都风风火火的。”冯月谣轻笑道。
“还不都是姑娘您给宠得！”另一个贴身侍女芙蓉凑趣道。
冯月谣笑笑没再说话，正要出门去给祖父冯老伯爷和祖母冯老夫人请安，芙蓉赶忙拿过厚重的斗篷给她披上，生怕着凉了。
冯月谣带着几个婢女，从东院儿出发，过了大约一刻钟，才绕过走廊，经过几道垂花门，来到祖父祖母居住的大北堂，即垂云堂。
此时老伯爷和老夫人在下人的伺候下才梳洗完毕，看到冯月谣来，都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藏都藏不住。
毕竟，整个忠庆伯府的人都知道，大姑娘冯月谣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管家理事的本领也是承与老夫人；而大姑娘的字及她的学识，则是老伯爷亲手教导的。
她平时的为人处世，更结合了二人的优点，甚得二人看中。也因此，大姑娘虽然不得忠庆伯宠爱，但在府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也仅仅大姑娘为人低调，不爱虚名，在外才没有多少才名。
而且早早掌家，落到那些风雅人口中，却是多了几分俗气，再加上她衣着很少是俏丽的粉色，多是鹅黄或牡丹红或天青色，更显得她有一种不合她年纪的稳重。
“给祖父祖母请安！”冯月谣微微屈膝行礼。
“快起来，这里坐。”老夫人拉着冯月谣坐到她跟前儿。
“祖父祖母，这几天，大雪不断，天气甚是寒冷，郊外的那几个庄子，平时又没多准备御寒之物，孙女儿想去看看，怎么样？。”冯月谣报备行程，虽然语气谦和，却有着一种不由拒绝的坚定。
“谣丫头，可等这天儿放晴了再去吧，现在路上又滑，万一有个好歹，叫我如何放心呢？”老夫人满脸忧虑地说。
“祖母，孙女儿会多带几个下人的，会平平安安回来的！”冯月谣知道，她祖母最喜欢听平平安安的吉祥话了。
“可是放心不下庄子上的下人及佃户？”老伯爷问。
“是的。府中房屋厚实，烧有火炭，尚且如此冷，何况没有多少御寒之物的佃户？”冯月谣沉着回答。
“去吧，多带几个护卫。”老伯爷叹了口气道。
冯月谣知道，这是祖父又想起了她那令人头疼的父亲了。
“你们这……！”看着祖孙俩这么快就自顾自地决定了，老夫人气得不想说话了，扭头不看他们了。
又多说了会儿话，安慰好老夫人，冯月谣便提出告辞。
“那月谣就不打扰了，祖父祖母好生歇息。”
“去吧。”老伯爷摆摆手道。
冯月谣没再回她住的月谣阁，而是接过月季手中的暖炉，带着月季和芙蓉登上马车直接走了，几个护卫骑马将马车护在中间。
因为冯月谣心里惦记着庄子上的事，一路上走的并不慢。
马儿轻轻跑过，翻起一块块厚实的雪，留下坑坑洼洼的路面。
一路走过，倒也踩出了一条路，长长的，被抛在身后。
很快就来到庄子口，那棵落了叶子的大槐树，很是显眼，粗壮的主干，需要几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得住，高大的树冠上面，镶嵌着一些白雪，像花朵一般，遥遥望去，整棵树就像画在蔚蓝色的天上一样，往日裸露在外有些狰狞的根系，也被白雪覆盖着。
之前下面的人报，去年夏天，那棵树被雷劈掉了一些枝节，因没有造成上面损失，也没多加注意。
现在下面的雪没人动，大概是因为庄子上的人都多相信草木与动物，到了一定时间，会有灵性，而那雷则是在给他们开灵，开了灵，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回。
庄子口行走的人看到冯月谣来了，赶紧过来迎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去，笑呵呵地说着吉祥的话语，冯月谣也喜欢和他们相处，也随和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胜在自在，也实在，处处透漏着烟火气息。
一路走过，看到大家都在忙活，和冯月谣打过招呼后，又继续了他们手头的事。
到北院的时候，林家阿婆正佝偻着身子，拿着铲子，将之前扫一起的雪往树根上面堆，庄头上去大声跟她说了句：姑娘来了。
“到哪儿了？”林家阿婆立马扭头问道。
一回头就看到冯月谣，也不顾地上的雪了，弓曲着身子，快步来到冯月谣面前，伸手就要去拉冯月谣，但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又后退了半步，把手也背到身后了。
冯月谣主动上前，拉起林家阿婆那粗糙的手，和她说话。
她昂起脸，脸上满是笑意，看着很通彻。她那脸上，满是横横纵纵的纹络，皮肤冻的黑红黑红的，但一双眼却尤为明亮，彷佛有光。
时下，大家都喜欢柔柔弱弱的美，风一吹，妖娆多姿，多重其形。但她却喜欢通彻的美，就像阳光下的向日葵，就像林家阿婆的笑，更重其意。
冯月谣听了庄头的汇报，发现情况果然不乐观。
她了解了一下，有感染风寒的老人小孩儿有十多个，而大人们也有许多冻伤了，甚至有几个体弱的，活活被冻死了，还有一个牲畜也被冻死了。
了解到这些，冯月谣心里有些沉重，默默叹口气，吩咐下人把之前储存的御寒之物拿出来发下去，先应应急，虽然可能不够，但聊胜于无。
其实看到她来，底下的人也是高兴的，心里也有了底，这位大姑娘啊，平时虽然看着严肃些，但心是好的。每次遇到灾祸，也就只有这位大姑娘还记得他们。
虽然大家没多说，但都记在心里。
冯月谣带着人一边发放东西，一边安抚众人，希望他们可以再坚持一下，等天暖和一些了，就好了。
很快，天就要黑了，忙碌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冯月谣看着一时半儿也发放不完，索性便吩咐人先安排住下来，好在她每个庄子都常去，她住的屋子时常有人收拾，直接可以住。
这一忙活，就是三天。
在三天后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天终于放晴了，还是个好天气，大家都挤在一起送冯月谣，在她的几番拒绝下，大家才回去了。
路上也时有遇到行人，有赶路的，也有游玩的。
在冯月谣他们红梅湾旁边的山脚下路过时，遥遥听到红梅湾那边传来嬉戏玩闹的声音，也有人吟诗夸赞声，听着倒是挺热闹。
鉴于自家姑娘平日里对吟诗作画这些不太感兴趣，月季对此也没什么好感。平时大都是嗤之以鼻的，怎奈她耳朵太好使，就是听得见，而且还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压着声音说话，似乎还提到了她家姑娘，赶紧支棱起耳朵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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