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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人间几何(8)

    累到不想动的冯月谣,打起精神,卸完妆,吃了点东西,打算好好睡一觉,然而,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越来越清醒,脑海里总有画面在晃。

    时而是与现在的父亲相处的画面,时而是与前世忠庆伯府的父亲相处的画面(为了区分,切当是前世吧),然而,不管怎么对比,都说明了一点,她的父母缘挺浅的。

    关上灯,她在黑暗中睁着眼,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位外人眼中,英俊洒脱、风度翩翩、才情横溢、哪怕已过而立之年,依旧是许多姑娘梦中情人的父亲——忠庆伯。

    他洒脱了一辈子是真,有才情是真,活出了自我的样子是真,对于自己的日子,他每一天过得都挺认真,不是邀几位友人吟诗作画,就是应邀品评珍品佳作,而唯一不曾认真对待过的,恐怕就是那一家子了吧!

    她真的挺疑惑,究竟怎样,才能造就出那么一个人!

    也许,他有自己的世界,他的灵魂在在自己的世界,安然,舒适,惬意,随心。

    究竟是什么,才能让他愿意放弃俗世的繁华,放弃人世的温暖,不顾有血缘亲情的父母,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有时候,她觉得,祖母的一生,挺伟大的,是她一手打造了忠庆伯府后来的禀实,一手撑起了那个家。

    但有时候,却觉得她挺失败的,因为父亲,就是她一手养大的,一手教导出来的,怕他从武,一个劲儿地教导文识,灌输重文思想,请的先生也是只在诗词歌赋上有建树的。

    据说,当初等祖父从战场回来,发现不对,想要纠正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的父亲,已经只对诗词歌赋感兴趣了,而且颇为叛逆,以从武相要挟,祖父打算强硬令其放弃,但在祖母坚持下,最后只得放弃。

    她教会了父亲坚持,教会了去追求,教会了他果敢,唯独没有教会他,什么是责任,如何扛起一族的大旗,没有教会他,什么是爱,如何为一家人遮风挡雨!

    罢了!罢了!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了,伯府如何发展,都和她无关了!

    前尘往事,执着不肯放下,又如何,还能去和他们分辨个对错吗?

    不能了!

    过了好久,冯月谣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她也没有刻意去看时间,她实在不想动,就这么睡一觉吧,她想。

    也许是,晚上想到了过去,梦中也接连不断上演着伯府的事,她清晰梦到了自己离开前的场景。

    挺绝望的吧!

    虽然此时的她,已经不能深刻体会到那时的心情,就像看别人的故事一样,但是,能让一个人抛弃一切地祈求离开,那一定是觉得,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第二天梦醒后的她,本该精神不振的,却格外的清醒,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她一把将被子堆到一起,拿过枕头放上面,缓缓靠过去。

    其实,她明白,虽然她承认自己是现在的冯月谣,但心底还是眷恋着伯府的。

    毕竟,和如今一个人相比,那时的日子更有意义,虽然累,但有所追求,不像现在,真的是在混日子。

    大概是经历过昨晚的梦境,看明白了一些事,似乎也放下了很多。

    毕竟,他们现在隔着的,已经不是千山万水,不是那种你执着,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隔着时空,那个真正能隔断,所有牵连的时空!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大家都得偿所愿,她如愿,离开了那个无法面对的地方,而他们,也得到了伯府的掌家权,至于后面如何,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她抬起又手,静静地看着五指,缓缓握起来,又轻轻放开,静静地就那么靠了一会儿。

    阳光一点点,试探性地照到她脸上,她微微眯着眼,感受着,那有一点儿刺眼的光。

    随后,她歪歪头,一垂眸,扫了一眼窗外,缓缓坐起来,起床去收拾了。

    冯月谣一边哼着刚学的曲调有点儿忧伤的歌,一边洗刷刷,慢悠悠地收拾完。

    胡乱摸了一些护肤品,换了一件浅绿色长裙,头发随意挽到脑后,踩了一双鞋,就准备出去了。

    去不远处苗大姐的早餐店吃了个早餐,和苗大姐聊起包子。

    熟悉的人都知道,苗大姐最爱聊的话题,就是包子了,在她眼中,那一个个圆嘟嘟、软乎乎的包子,是世界上最好、最可爱的东西,又香又养眼,还可以饱腹,谁能不喜欢呢?

    很多人嫌她话多,嫌她嗓门儿粗,嫌她那粗壮的脖子发出的声音,像个破风箱,不喜欢和她说话,但冯月谣却挺喜欢跟苗大姐说话的,她喜欢苗大姐身上的那种气息,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就当是烟火气息吧。

    冯月谣也偶尔觉得,苗大姐这种心理,大概就是书上说的,销售人员的产品自信吧。

    以自己的情绪,带动别人,渲染他人,让对方相信自己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聊了一会儿,她向苗大姐告辞,苗大姐用她那粗壮的臂膀拦住她,不让她付钱,她强不过苗大姐,只好作罢,想着一会儿了喊苗大姐去坐坐。

    随后,她打算再去置办两件衣物,她现在穿的,多是后来置办的,现在的她,依旧穿不惯过短的衣服,也不习惯穿过窄的衣裤,将原本那些衣物,多装到箱子里,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了。

    她去商城,看得多是长裙之类的普通衣服,原本她打算叫上肖铃铃的,但一想到她推荐的那些衣服,冯月谣还是放弃吧,她这个活在历史中的人,始终与这个时代的人有着代沟。

    但她也觉得,也没有必要,完全去符合他们的喜好,可以相互安好,各有各的审美,每个时代,都有其独特之处,不必分出个优劣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嘛!

    冯月谣不由得想起,她刚开始那会儿的小心翼翼,嘴角轻轻上扬,眼中荡漾着轻松和愉悦。

    她买好东西,没打算立马回去。

    她习惯性地迈着整齐的步伐,不慢不快,不急不缓,仿佛合着某种韵律。

    走了十几分钟,来到康乐大。

    冯月谣站在桥上,看着湖面上岸边树木的倒影,时而被微微波动的水流搅碎,时而随着风,似乎倒影也在顺着水流向前流动。

    她将东西放在一旁,一只收搭在桥一边的护栏上,微风吹起她的长发,在空中飘着,也吹动她的裙摆,吹过她的脸颊,也吹过她的心上。

    她之前看到一本书上说过一句话: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此时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