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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白祁

    白祁买了一束玫瑰花,有十一朵,每一朵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他是不懂这些的,网上说送十一朵玫瑰花代表一心一意,他就买了十一朵。

    由于在花店里挑选的时间过长,店员都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朝店员抱歉的微微一笑,又自顾自的挑选起来。

    每一朵玫瑰花的挑选,他都倾注了大量的时间。从外形到颜色,他都在追求极致的完美,毫无瑕疵。虽然绝对的完美是不可能的,但他在将相对的完美推向绝对完美。对于他这种时间观念极强的人,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简直是在犯罪。

    如若以前的他看到自己这样,一定会认为自己疯了。但现在他却沉浸在莫名的幸福了,笑容虽然没有展现在面容上,但早已在内心荡漾开了。

    本来买完玫瑰花他就应该赶去约会地点。在约定时间之前到约定地点,观察环境,是他的习惯,不论是出任务还是生活。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他出任务的时候穿的,一套颇为古典的西装。

    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他都穿着这样一套古典西装,这是一种仪式感。这一次也许是他太紧张了,头脑有些紧绷,想着穿的正式一点,莫名就把这套衣服换上了。但这套衣服是杀人的时候穿的,去约会穿这套衣服不合适。出了花店,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得已他又返回了。

    花束轻放在桌面上,他走进了卧室。他换上了一套休闲点的衣服,灰白色。在镜子前颇有耐心的整理衣领一类的细节,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突然笑了。

    镜中的人看上去颇为俊朗,看上去二十多岁。一个少年,刚褪去了青春的稚嫩,不太成熟,但又不显得稚嫩。只不过眼睛有些忧郁,像是秋天深夜里的一场雨。

    他知道自己快奔三十了,年龄在增长,面容这些年倒是变化不大。说起来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他又想起一件颇为苦恼的事情。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传说,直到三十还保留童真的话,就能够使用魔法。

    这是他在网上看到的,像他这样的人,过了三十就可以称之为大魔法师了。他并不是太懂这些,平时他也是很少上网的。

    关于约会时该干什么,他是一点不懂,也无人求助。他想到了互联网,平时基本上不用的互联网。

    不过在搜索过程中出了意外,别人搜索的词条显然更有吸引力些,逐渐的在其他人搜索的问题里渐渐迷失了。偶然间,他看到了大魔法师这一词条。

    大魔法师估计他是当定了,不过在三十岁之前谈一场恋爱,看起来还是有些可能。

    师傅在世的时候,教了他很多东西,怎么杀人,用什么办法杀人,杀什么样的人,在这么多年里,有些东西潜移默化已经近乎成为本能。

    但在男女感情这件事,他就是一张白纸,师傅在这张白纸上什么也没写。

    这么多年里,他不止一次有过怀疑。

    他是师傅捡来的,而且从他记事以来,师傅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换而言之,师傅可能打了一辈子光棍,不是师傅不想教他,是师傅自己也不会。

    很快,他就否决掉了猜测,他不能这样想,更不能说出去。毕竟师傅是杀手界的一代传奇,打光棍这种事有损师傅英明。他是师傅唯一的弟子,倘若他这样想,再说出去,等于坐实了这件事情。

    到时候估计师傅会气的揭棺而出,在他脑袋上开个大窟窿,让他下去陪他,到时候可真的哄堂大孝了,他想。

    “师傅啊,我好想你!”白祁有些怀念那个老人,每天都会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又拿他无可奈何。想起小老头无奈的样子,白祁不由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师傅,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很孤单。不过,这样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娇小温柔的女孩,像一朵花。我忍不住把他捧在手心里,细心的呵护。”

    白祁对着镜子一句一句的说着,此刻,镜子里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那个慈祥的小老头。

    “我和她的相遇,简直是上天安排的一样,都是巧合。不,或许说是缘分差不多。昨天,她突然约我到湖心公园约会。”

    “我可能……”白祁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用像师傅你一样打一辈子光棍了。”

    白祁大声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声音。一时间,卧室内陷入虚无的寂静。如果刚才师傅你能打我一下该多好,白七心想。

    白祁看了一眼时间,默念道“师傅,时间差不多到了,我该走了。你要保佑我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白祁转身,突然一股心悸感袭来,感觉来的迅速,消失的也快。

    这使他万分警觉,直觉在他们这行业里是一张保命符。直觉说起来玄乎其玄,没有任何依据,信与不信也全凭个人。他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他缓步走到客厅桌前,没有选择依靠着沙发躺下,而是拿了一个木椅放在桌前坐下。身体前躬,肘关节顶在桌面上,双手掌面上下叠合,前额放在左手手背上。向下看,下方是阴暗,是深渊,但凡看到它的,注视它的,接近它的,都将在它的引诱下,一步步走向深渊。血肉被深渊吞噬,最终什么都不剩下。

    这是他虚构的深渊,注视深渊的时候,为人的感性一点一点消失,他便不是白祁了,而是“杀神白起”。

    深渊是极其危险的东西,这是师傅教他观想法时说的话。当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以去观想深渊,但切记不要看太长时间,不要接近。

    师傅随即说的话语像是恶魔的低语:但其实当你将目光看向它的时候,它也将目光看向了你。只不过你看到的是黑暗,它看到的是你。它变换着模样,引诱你向它接近。一旦你沦陷了,你会在幻境中失去所有,死的连渣子都不剩。切记,你与它进行的不是单方面的求索,而是博弈。你要答案,它要你的血肉与生命!切记,不可踏入深渊!慎用!慎用!

    是什么让我产生心悸感?

    白祁心中默念。

    视线里,阴暗变得黑暗,黑暗变得虚无。冥冥中有声音在引诱他,在他耳边低语,多是些低声魅语。有柔媚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公子,跟着我来,进入我的闺房,那里不仅有你要的答案,我的心与身体都是你的。”

    一个妩媚的女子双臂环着白祁肩膀,在他耳边磨挲低语。双臂在白祁身上如游蛇一样滑动,温声细语伴随着温热的气浪一阵阵打在白祁耳垂。

    白祁闷哼一声,长这么大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这场景他确实没有经历过。虽然知道这是深渊的引诱,但莫名的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想要这感觉再长久些,再深远些。

    白祁鬼迷心窍的伸出了双手,任由深渊中的魔女拉着他前进,离深渊只有一步之遥。

    突然,白祁心里静心咒轰响,如熊熊烈火,将内心的杂念焚烧的一干二净。魔女被烧灼的刺痛,娇呼一声,化作黑影遁入深渊。白祁在离深渊只有一步的地方猛然停下。

    好险,还好有师傅给的静心咒。白祁吓出一身冷汗,意识差点被拉入深渊。

    眼前突然出现莫名的画面,银色细针破空袭来,从前胸插入心脏,这就是心悸感来源。

    白祁意识回归本我,切断了与虚构深渊的联系。

    师傅告诉他,深渊里面有引诱心灵的魔物,能窥探人的心灵破绽,变着法引诱接近深渊的人。他以前碰到过杀魔,病魔,疫魔,血魔等等的魔鬼,但这些魔鬼刚一出现,就被他唱诵静心咒,唤出的金光灭得一干二净。魔女还是第一次碰到,不但忘记了吟诵静心咒,差点还着了道。

    这魔女一定是深渊里面极为厉害的家伙,不然我不会这样不堪,白祁心想。

    但回味起来那感觉,竟然有点食之味髓。就,就,很温柔很舒服,令人沉陷,白祁呆呆的回味。

    我杀人的时候,他们跪在我面前,有给钱的,有许诺财物的,什么样的都有,就是没有色诱我的。要是他们能让这魔女色诱我,也许我就饶他们一命了!白祁心中莫名产生这一念头。

    嗯?难道我是个色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客厅里,白祁自信的否决。

    但那魔女的手真的好滑好滑,也不知她说的心与身体都是我的,是什么意思?她将我带进闺房会干什么?难道她想……

    轰!脑海中静心咒化做滚滚雷音,从上到下将他雷了个通透。

    白祁老脸一红,暗骂一声龌龊。

    我大概真的是个色批?白祁悲伤的垂下了头,转念将静心咒念的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