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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这破碎的城池之中

    白羽在湿漉漉的街上穿行,虽然是晚上,但他也专挑人少的路段走。不是他不想走大路,实在是现状不允许。

    他出来淋着雨被冷风一吹感到身上有些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在火化室烧掉了,现在上身是光着的,不过还好裤子还在...难怪刚刚那个女孩最后想要喊什么,恐怕是想喊变态吧...

    哎,自己的一世英名啊,白羽边跑边叹气。

    远远地绕过一些撑着遮雨棚布满烟火气的宵夜摊,沮丧的穿过一条主街道后,白羽抵达了自己居住的‘明秀小区’。

    此时是晚上22:45,小区外面静悄悄的,散步的下棋的人都不在外面。难道是因为下雨?白羽皱着眉,从大门走进小区,脚步下意识的放轻了许多。

    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门卫室的窗户上,惨白的灯光忽闪忽灭,里面没人。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小区内出现了变化,但他怎么也看不出来端倪。快速找到自己所在的楼栋,在潮湿的楼道中快步爬上5楼,略作停顿,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继续去了再上一层的6楼,他姐姐住在自己楼上,这个时间点,姐姐应该还没有睡。

    姐姐名叫安南琪,两人并不是真正的血缘关系,但是安南琪平时很照顾白羽,不光亲自负担起白羽的生活起居,最近更是开始为刚刚16岁的白羽的人事大事发愁...搞得白羽见到她就有点想逃跑,两人倒是比一些人更像一对真姐弟。

    如今他总觉得小区的气氛不对,再加上自己今天一天都没有露面,白羽心中牵挂,于是首先选择了去看姐姐。好在刚刚在楼下看到姐姐家的灯是亮着的,让他的心情稍安。

    走到6楼的楼梯口,赫然发现姐姐家老式的防盗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安,白羽拉开房门就冲进客厅。

    橘色的灯光中,旧型号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当下火热的连续剧,男主角深情款款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客厅没人。

    白羽伸手从电视墙上取下姐姐家一直挂着的观赏刀,转过身看着正对着房门的窗户,白色的窗帘在风中向室内飘起...

    刀握在手里,白羽背对着门口,缓缓向窗户靠近,风雨声中手心全湿了。

    窸窸窣窣,白羽脚步停了一下,身后的声音也随着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心脏一缩,缓缓吞了口口水,猛然转身!

    “阿羽!”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白羽一惊,发现一名身材窈窕,穿着粉色睡衣的女孩抱着枕头从里侧的卧室走了出来,女孩大约19岁,一头黑发柔顺的从肩部垂了下来,有些责怪的问道:“你今天去哪了,一天都没见你,我都快急死了。”

    原来是姐姐开卧室门的声音。

    “啊,我,我去找黄毛了。”白羽心跳还是很快,他撒了个谎。

    呼,还好姐姐没事,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从火化室出来后自己神经就有点过敏。

    “你啊,整天就爱到处乱跑,拿着我家的观赏刀干啥,还光着身子,要打劫姐姐吗。”安南琪有点想笑。

    白羽也跟着笑了,正想说话。

    “咦,我刚刚关着门的,你没我家钥匙,怎么进来的。”安南琪走近客厅,看着门口有点疑惑。

    白羽:“!”

    轰隆-钢制窗户断裂的声音和玻璃碎裂的哗啦啦声同时响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碎裂的玻璃渣从窗外冲了进来,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令白羽感到地板都震了震。

    “嘶嘶-”宛如地狱生命的怪物身披绿色皮甲,头顶着天花板,四肢挤坏了电视机和沙发,堵死了所有退路。它站在房间内瞳孔下撇盯着两人,像在看两块留着鲜血的生鲜肉。

    “喂,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楼下突然传来邻居的怒吼声。

    白羽忽然觉得这世界变得有点荒诞起来...突然出现的怪物和楼下邻居的怒吼让他有了一种不真实感,这真的是现实世界吗?

    “想活命就特么别睡了!”他回喊。

    拉起姐姐的手把她拽出了门外,“向楼下跑,我们在楼下的巷子口见。”白羽脸色苍白的说。

    “不,要走一...”姐姐话说了一半,白羽已经把门关上,“不见不散。”空气中只留下白羽的话尾。

    姐姐焦急的跺了跺脚,扭头毅然决然的朝楼下跑去,白羽从来没有骗过她,他有锻炼的习惯,所以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她是知道的。

    待在那里自己只是累赘,现在能做的只有快点到达目的地,不要给白羽拖延时间,就是去叫人来帮忙也比干在这里站着强。

    姐姐把拖鞋脱了提在手里,披散着头发赤着脚向巷子口拼命跑,干净的白色枕头遗落在地上,在雨水中浸的透湿...她要给白羽争取机会。

    屋内,将姐姐送出去的白羽回过身,狠狠的瞪着对面这个庞然大物,但他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下手,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面对魔兽,悬殊的体型差距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怪物裂开大嘴,“呃--啊嗷!”前爪抓地,一瞬间发起突击…

    看着像蛇一样裂开的巨口,白羽猛的抱着刀用尽力气向侧面一个翻滚,左腿的裤子刺啦一声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顺着大腿流下。

    没空去管自己的伤势,清脆的牙齿撞击的声在身侧响起,震得白羽耳膜生疼。他知道不妙,不敢回头,闷着头趁机朝断裂的窗户冲去。

    他和姐姐的家是在一座老式的小区,小区内的楼层外面都连接着一个外露的黄色铁制折叠楼梯。

    白羽之前一直不知道那个楼梯是干什么用的,但是此刻这布满铁锈的折叠楼梯却成为了他唯一的生路。

    踩着碎裂的窗户一个跨步,白羽在碎玻璃上脚底一滑,险而又显得跳过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双脚摔在楼梯的把手上,头朝下从5楼滚到了四楼楼梯口。

    白羽的眼前一片金星乱冒,草...自己的肚子好像被栏杆刺破了..白羽捂着肚子,站起来一瘸一拐的顺着楼梯往下挪,温热的液体流过小腹。他不想死,他还要去巷子口和姐姐汇合,没了他,自己的姐姐怎么办?

    左手还提着那把没有开刃的观赏刀。

    他发疯了一样往楼下挪,脚撞在楼梯上,肋骨磕在扶手上,都不能阻止他。他不是在逃跑,而是在求生。

    楼上的窗户绿影一闪,碎玻璃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中,庞大的身影已经如影随形的顺着外层折叠楼梯追了下来。怪物身体虽大,却异常柔软,钻爬这种构造复杂的折叠楼梯最是擅长,眨眼间便堵在了3楼的转角处。

    白羽此时刚到4楼的转角处,浑身是伤,见状他“啊”的神经质的吼了一声,转身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又往楼上爬。

    楼下的邻居听到声响越来越大,带着一身怒火来到窗户边,刚好看到怪物从楼上追着白羽冲下去,顿时吓得原地软倒在地上,嘴唇哆嗦着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养‘大狗’了不起啊...邻居心想,他吸取教训,决定下次再喷人之前一定要先看看那人有没有养‘大狗’,现在世道变了,打主人也要看狗啊...

    一步一步,身后怪物不紧不慢的跟着,大嘴内湿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了他的背上。怪物随时可以吃了他,却不着急,仿佛在欣赏他的逃生表演。

    “畜生!”白羽骂了一声,趴在楼梯上,他扭头用仅剩的力气把观赏刀朝怪物狠狠摔了出去,孤注一掷的刀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刀尖砸在怪物的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掉下楼去。

    怪物疑惑地看了它一眼,不过也被激怒了,不再戏耍,直接向白羽扑来。

    此时白羽不跑了,也跑不动了,他只想给这个狗娘养的怪物一记重拳,在临死前打烂那张令他讨厌的大嘴,那张打破他原本正常生活的嘴。

    这种舍生忘死的的气势一出现,他的肾上腺素便重新开始释放,身体里好像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一股庞大的能量自头顶经过,顺着脊柱向浑身扩散。

    握紧双拳,他顺势超前踏步,和怪物前扑的身体错开,一记上勾拳挥出,手上和脚下同时一空。

    刚刚承受一人一怪的重量也丝毫没有问题的折叠楼梯在这一蹬之下竟发出了难堪重负的吱呀声,轰,眼前景色一花,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怪物面前,怪物因为惊诧而瞪大的双眼中,自己的拳头飞速放大。

    “啪啦--”一声水球破裂的声音中,绿色混杂着红色的肮脏液体夹杂着尸体的碎块四散飞溅,怪物扁圆的巨大脑袋被他一拳打爆...

    “嗬--哈-哈-哈”白羽刚刚出拳的时候存着必死的决心,憋着气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此刻他剧烈的喘息着,四周的空气中满是怪物体液的酸味。

    “死了?卧槽,我一拳打死了怪物?”白羽盯着自己的拳头看,好像生怕下一秒自己的拳头上会长出猩猩的黑毛。

    楼下一阵骚动由远及近,还有?白羽瞳孔一缩。

    “喂,别发呆了,还不快跑。”楼下一人朝着折叠楼梯上高喊道,声音有些熟悉。白羽扭头向下一望,原来是自己的死党黄毛跑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正在避难的人,其中夹杂着黄毛的小弟。人群后方紧跟着两只娃娃鱼,看起来比刚刚这只还要大。

    白羽手撑扶手从三楼跳了下来,哐当一声落在正要开口的黄毛面前,水泥地面咔啦一声被砸出一圈裂纹。

    黄毛嘴张成了一个O型,仿佛今天才认识白羽。

    “别愣着,你有没有看到我姐?”白羽问。

    “啊,没...没有,你...”黄毛还在震惊中。

    “哎,木非!快快快,被来帮帮忙啊,阿羽还在楼上,和怪物打起来了。”黄毛的名字是黄木非,黄毛只是大家平时喊得外号,白羽不知道是先有的黄木非才有了黄发,还是先有了黄发才有的黄木非,总之他的名字非常好记。

    远远地听到巷子里的声音,白羽松了一口气,他跑到巷子口,站在黄毛旁边冲姐姐挥手,笑着:“姐,我在这呢。”

    这时几人身边不断有人跑过。

    “你个混小子,干嘛非要自己留在那,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这身上的血...”姐姐看到白羽红红绿绿的衣服就开始掉眼泪,伸手抱住他。

    “我这不是没事嘛。”白羽赶紧拍着姐姐后背安慰。

    “南琪姐,你放心吧,白羽这家伙命硬着呢,下次我帮你看着他。”黄毛也在一边帮忙。

    “哼,下不为例啊,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安南琪停止了埋怨,她也看到了后面的怪物。

    “我们先撤,我看到大部队好像都往东方撤了,我们也跟上。”

    低头看到安南琪拎在手里的拖鞋和光着的脚,白羽鼻头酸了一下,“姐我背你。”

    “不用,姐自己能跑。”安南琪拒绝的时候动了一下身子,脚和地面摩擦,咧了咧嘴。

    白羽不由分说蹲下把姐姐背了起来,对黄毛说:“走,我们也撤。”

    姐姐脸红了红,从后面圈住白羽的脖子。

    “好。”黄毛的小弟们此时已经跑得没影了。

    临走的时候黄毛抬头一看,楼上三楼的拐角处赫然躺着一具头部烂了一个大洞的怪物尸体,楼梯架上布满了绿色红色的汁液,还在往下流淌,“卧--”

    “走--”黄毛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白羽拖着拉走了。

    此时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有越来越多的怪物开始从北方出现,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警告,警告;全体市民注意,西城墙已被攻破。请全体群众不要惊慌,保持秩序,迅速撤离至东区安全区。等待下一步指示。”

    “白羽今天是你参加觉醒仪式的日子吧,你是成功觉醒了吗?”黄毛眼神火热的盯着白羽看,他可不相信普通人能徒手干翻一只魔兽,即使那只是普通的一阶魔兽。

    觉醒仪式是从灾变之后第二年在这片大陆上开始广泛推行的仪式,已经代替旧规成为了新的成人仪式。这片大陆上的人只要16岁之后就可以报名参加觉醒仪式,通过注射一种从魔兽的基因中提纯的觉醒试剂来激发人体潜能,达到冲破第一层潜能锁进入觉醒第一阶的目的。

    冲破潜能锁后,身体各项机能均会得到显著的提升,在一段时间后稳定下来;并有少数人会在同时出现异能,这中觉醒异能的人往往会是各大机构组织的抢手人物,毕竟在这灾变后的世界,实力往往就是硬道理,那些机构组织显然更懂得这些道理。

    “对,我今天中午当场觉醒的。”白羽对姐姐撒了个谎,其实他是刚刚面对魔兽,在生死的瞬间突然觉醒。

    “真好,要是我和你同一批仪式就好了。”黄毛开始后悔自己报名晚了两天,现在在最需要力量的时候掉了链子。

    “放心,等这次事件平息了,肯定还有机会。”白羽安慰他。

    此时时间流逝,已至深夜。

    一声遥远的巨响从北方传来,奔跑中的人潮不约而同的向声音中心看去,在白羽背上的安南琪也一同扭头,浅褐色的眼瞳被远处冲天的火光照亮。

    距离他将近十公里的基地西侧,高达百米的铁铸城墙突然被炮火淹没。

    炮火中心,保护着城内数万人生命的的钢铁城墙赫然被融穿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而缺口边缘还在扩大,上面泛着刺眼的绿光。

    死神般的巨爪按在缺口上,庞大的身躯忽隐忽现。它浑身鳞片包覆,头生双角,颜色接近绿玛瑙,像一只人立而起的巨大水晶娃娃鱼。头部正中一只惨白的竖瞳转动间射出刺眼的绿光,白羽倒吸一口冷气,敏锐的感官让他对压力的感受格外清晰,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它站在那里,仿佛城墙上突然多了一座高大的绿色灯塔。

    领主级魔兽...白羽颤抖的低声自语。

    远处巨兽咧开蛇一样的上下颌一声嘶鸣,“咿--呀!”在高亢刺耳的音波中喷出成片的绿色粘液。

    它面前的地面顿时白气升腾,高楼融化倒塌,全部成为了绿色沼泽的一部分。黑压压的兽群从巨兽两边顶着人类的炮火疯狂的涌入城中。

    完了,远处漫天绿色与火光的色彩交织下,漆黑的街道上逃跑的人群中,安南琪环着白羽脖子的双臂搂的更紧了,少年结实的背肌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姐,你放心,我们肯定能跑出去的。”白羽头也不回的对背上的安南琪说,此时觉醒后的身体素质开始展现,他展开全力背着姐姐奔跑,竟把许多空着手的人甩在身后,黄毛上气不接下气的吊在白羽后面。

    “嗯。”耳边传来安南琪轻轻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