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名为时间的禁忌
林喻提着心，看着林秀平拿钥匙捅开了家门。
往里望了一眼，林喻才松了口气。
家里一切正常，干净整洁。
既没有散落在各处的汽油桶，地板上也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
一如菲欧娜说的那样，域不过是现实世界的复制品，在域内的一些变化或破坏，对现实世界是不具备影响的。
那……被遗落在域里的东西会怎么样呢？会消失吗？
靠，自己借给菲欧娜披着的校服……是不是被她扔在域里了？
林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漫不经心，不知什么时候把衣服换成黑色T恤和牛仔裤的菲欧娜。
“看什么看？快往里走，别挡着门，没见我手里拎着东西吗？”
菲欧娜腾出一只手来，在林喻的后背轻轻推了一下。
这对话过于日常，让林喻狠狠地恍惚了一下。
菲欧娜的一只手里拎着三四个塑料袋，里边什么都有。
蔬菜，熟食，热菜，凉菜一应俱全。
都是林秀平在夜市上买来的。
林喻倒也不是不明白林秀平为啥忽然买这些平时根本路过都不会看一眼的东西。
毕竟是家里来客人了，用要弄点不一样的。
林喻被菲欧娜扶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菲欧娜用手往脸上乎扇着，试图让自己凉快一些。
林秀平则是一头钻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林秀平就端着两盘子菜出来了，低头轻轻摆在茶几上。
“回来得匆忙，也没买什么东西，时间也挺晚了，咱们就随便吃几口吧？”
菲欧娜点头，林喻无语。
他望着盘子里被撕开的烧鸡和另外一盘明显摆了盘的鲜花饼，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按理说，来了客人款待一下是应该的，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是有些别有用心的意味在里边的。
这还没完。
林秀平又重新钻进厨房，没一会儿又端着两盘子东西出来。
这次是切好的西瓜和凉菜。
……
没几分钟，茶几就被各种各样的吃食塞得满满当当。
林秀平擦了擦额角的汗，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遥控器，对着某个角落按了下。
在林喻震惊的目光下，客厅那个角落滴的一声，然后呼啦啦地吹起冷风来。
那里居然有一台空调？！自己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林秀平只是云淡风轻地坐下，拿起筷子。
“姑娘，吃吧吃吧，”林秀平招呼着菲欧娜，“空调已经开了，一会儿就凉快了。”
菲欧娜似乎也是很不适应这种氛围，只哦了一声，夹起块黄瓜放进嘴里。
林喻呢？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好，只好低头吃饭。
三人坐在客厅里，守着一茶几比年夜饭还丰盛的菜，诡异地沉默着。
寂静维持了一会儿，林秀平似乎觉得是有些太尴尬了，从茶几底下又掏出一个遥控器来，对着电视按了一下。
林喻看了看时间。
这个时候，估计正好是电视剧的黄金档。
果然，电视一亮，就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刺耳的哭喊。
嗯，专治低血压的家庭伦理剧。
正演到恶婆婆幡然醒悟，决心痛改前非的桥段。
看来是要大结局了。
林喻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着。
林秀平似乎觉得这段戏不好，换了台，变成了歌舞。
喧闹的电视节目反而显得客厅里的三个人更加的沉默。
林秀平又扒了两口饭，索性直接回过头去看电视去了。
林喻借机想和菲欧娜眼神交流一下，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目光在茶几上游荡，死活不肯抬头。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林秀华虽然盯着电视，可是也压根就看不进去，注意力全都放在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自从林喻醒来，菲欧娜和林秀华提出要和林喻一起回来一趟，什么两人之前不认识的屁话她就完全不相信了。
本来么，这种说法就是有漏洞的。
大停电的时候就已经是半夜了，且不说车祸这事是不是真的，是什么让林喻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出来晃悠？
林秀华观察过几次两个年轻人的交流，古怪得很，一定是有很大的事隐瞒着自己的。
八成就是男生女生那点事呗。
林秀华这么猜测着，又不好意思问，只能沉默下来。
林喻呢？恐怕是三个人里边最懵的那个。
一方面自己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心里疑团重重，另外一方面，他对菲欧娜非要跟到家里来的行为相当的不解。
但是，妈就在面前，又没法直接开口去问。
至于菲欧娜么……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低着头把一块肉直接塞进嘴里。
这吃相……跟个花栗鼠似的。
林喻撇了撇嘴。
这场沉默的饭局一直持续到菲欧娜放下筷子。
林秀平抬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一晚上马不停蹄的夜班，又忙活了一白天，现在又是晚上了。
她已经50多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作为一个中年妇女，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这两个孩子的事，虽然自己想一问究竟，可现在自己真的没有啥精力了。
随意将餐具收拾了一下，林秀平回到客厅，和菲欧娜面面相觑。
“你……”
还没等林秀平说什么，菲欧娜就已经脱口而出。
“我睡沙发。”
“不好吧……”林秀平觉得有些不妥。
“没问题的，”菲欧娜说着，就已经脱下自己的凉鞋，平躺到沙发上，“挺舒服，就这样吧。”
林秀平望着菲欧娜凹凸有致的身段，在心底狠狠地羡慕了一下。
唉，自己年轻的时候，恐怕也达不到这个程度吧？
这腰……
林秀平又偷偷瞄了几眼，回到卧室拿了个毯子给菲欧娜，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的她没有再多客气一句，回卧室睡觉了。
临进卧室之前，她还特意看了林喻的房间一眼，门紧闭着。
卧室的灯关了。
菲欧娜舒服的躺在沙发里，蜷缩在带着一股清香的毛毯之中，两只睁大的眼睛发着光。
林喻自然也是睡不着的。
他白天已经睡了不少了，而且目前还有很多疑点都没有解开，实在让他无法安心下来。
林喻伸出一只手，在月光下默默地看着。
而且，自己还杀了一个人。
那个叫做杜罗西的家伙，成了自己初次使用能力的牺牲品。
咻。
林喻用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一缕蔚蓝色的火焰就出现在自己的指尖，不安地跃动着。
就是这火焰，在一瞬间，就把对方直接烧成了一堆灰。
林喻不清楚，菲欧娜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做到这一步。
但是，自己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自己的火焰似乎是更上一级的力量。
林喻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那么，自己的能力，难道是，复制别人的能力，然后升级？
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复制别人的能力，那么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还能复制别人的能力吗？要怎样才可以复制呢？
这一切似乎都要自己去探索才行。
林喻笃定，至少菲欧娜是不清楚这些事情的。
这姑娘总是我行我素的样子，不像是喜欢研究这些东西的人。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时间。
林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
7月16日，星期日。
而自己，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是从7月17日星期一的下午被老师留堂，然后天黑之后和班长一起吃了根冰棍回家。
结果上车和司机聊了一会儿，就发现时间莫名奇妙的变成了7月15日，星期六的23点多。
然后，零点，大停电，自己莫名其妙的进了域。
林喻眯着眼睛思考着。
他记得关于时间的问题，他和菲欧娜似乎是提过一次，只是对方当时还有敌人威胁着两人的安全，菲欧娜似乎是没有在意。
而自己，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想来，关于域的一些规则，似乎并不涉及到时间问题。
时间……时间……
林喻默念着。
看来这件事，还得和菲欧娜确认一下。
说起来，这家伙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回家呢？
林喻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
正思考间，耳边忽然传来轻飘飘的叩门声。
“林喻，你睡了吗？”
隔着门，菲欧娜的声音有些模糊，在这月色朦胧的夜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没有，”林喻挠挠头坐起身来，“门没锁，进来吧。”
借着月光，林喻看到菲欧娜披着毛毯走进屋子，眼睛闪动着光芒。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故意的。”
林喻看着月光下菲欧娜曼妙的轮廓，苦笑一身。
“故意的又如何，”菲欧娜笑笑，反手轻轻把门关上，“你这小鬼给我摘掉项圈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故意的意思么？”
好吧，还是不聊这个了。
林喻吐了口气，拍了拍床，示意对方坐下。
“行了，说正事吧，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回来？”
“关于域被强行破开的事，我还没有了解的太明白，这件事对我，对今后的维和团来说，很可能都是一件大事。”
“所以，你想要我再讲一遍来龙去脉么？”林喻摊手，“我已经把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
“带我过去，”菲欧娜目光炯炯，“林喻，也许你对这件事还没有概念，但它的严重性绝非一般，我要尽可能多的收集情报。”
“现在？”林喻挠了挠头，“我妈还在隔壁呢。”
“用不着非得走正门，”菲欧娜望着林喻卧室的窗户示意，“四楼而已，如果顺着一根绳子滑下去的话……”
“……你大概忘了我已经骨折了吧？”
“你下午吃的那粒胶囊，足够你那点伤痊愈了，不信你试试？”
林喻皱着眉头，摸向自己的小腿骨。
先是摸了摸，然后林喻又在肉皮上按了几下，果然去菲欧娜所说，已经没有任何的痛感了。
“我的心情真是复杂，”林喻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拆掉腿上的夹板，“原来你给我药的目的，果然就只是为了这件事而已。”
“别装得一副纯情小处男的样子，”菲欧娜撇撇嘴，“不管我的目的如何，让你的腿痊愈总是事实吧？”
“我救了你，也是事实。”
林喻说着，站起身来。
“正好，再帮你一次，作为交换，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好，你可以现在就问，我不急着过去。”菲欧娜望着林喻，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也行吧……”
林喻也重新坐下，新鲜地晃动着自己的右脚，心中对这飞速痊愈的事感慨不已。
“那么我要问了，第一个问题，菲欧娜，就你所知，能力者的能力是各有各的不同吗？有没有可能存在两个人，能力是完全一样的？”
“你，干嘛问这个？”菲欧娜皱起眉头。
“是我在问你啊，”林喻苦笑，“你回答就是了。”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菲欧娜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给出了答案，“能力有可能会有几个大分类，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存在什么相同的能力。”
“是这样，好，我知道了。”
林喻点点头。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于可以影响时间的能力？”
菲欧娜脸色变了变。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林喻看到菲欧娜阴沉的脸色，心里动了动。
“就只是好奇而已，到底有没有？”
菲欧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情也比刚才严肃了不少。
“你听着，林喻，”菲欧娜盯着他的眼睛，“关于时间，那是能力者绝不能提的禁忌，目前的世上也绝不可能再有掌握到时间规则的能力者，绝不会有！”
林喻望着菲欧娜决然严肃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震。
她的样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她说目前绝不会再有，是什么意思？
是指曾经有过？
而且，有可能未来会有？
林喻还注意到菲欧娜使用的词语有些耐人寻味。
她说的不是拥有时间能力的能力者，而是掌握到时间规则的能力者。
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关于时间的事，我知道的不多，”菲欧娜吐出一口气，“我只知道，曾经有一个很可怕的存在，那是让所有能力者都联合起来对抗的家伙，据说他就是有操控时间的能力。”
“既然曾经有过，你为何如此笃定现在就没有这样能力的人呢？”
“因为，据我所知，从那次之后，马特便开始痛恨时间的力量，他不会容许有时间能力的家伙存在了……在他的狩猎场里，一旦发现与时间有关的能力者，他就会立刻除掉，对于他来说，出手杀掉几个能力者还是轻而易举的。
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时间的能力者的事了。”
“马特？”林喻眯了眯眼。
“这个名字你之前好像说过，他究竟是谁？”
“马特，自称是正义与规则之神，”菲欧娜说起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头，“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能力者的能力都来自于他，最早的域，也是他制定出来，遴选过滤能力者的游戏和规则。”
“难怪要自称成神，”林喻观察着菲欧娜的神色，“不过你看你的表情，恐怕你们并不敬畏他呢？”
“当然！是他带来了这场无休无止的灾难！他把我们锁进笼子里，逼迫我们自相残杀，并以此取乐，若不是汤姆先生凭借自身的才智与牺牲强行改变了域的规则，我们现在还会生活在宛若斗兽场一样残酷的世界中无法摆脱！”
汤姆先生……
林喻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有说话。
关于这个汤姆的事情，林喻之前已经听菲欧娜讲过一遍了。
她似乎对这个人相当的尊敬。
不知这是个人现象，还是他们团队的风气？
“我们接着说回马特的事情。”
林喻把话题往回掰了掰。
“你说马特痛恨时间的力量，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菲欧娜摇了摇头。
“根据我所知道的，我们这些能力者的力量其实全部来自于马特，可唯独拥有时间能力的人，似乎力量的来源并不是他，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人似乎就像是异端一样的存在。”
“兴许是来自于别的『神』什么的？我觉得的这种猜测很合理，你看——正义与规则之神嘛，别人来给他的游戏搅局，他一定是不会高兴的。”
林喻觉得自己分析得挺好，扭头却正好碰见菲欧娜复杂的目光。
“林喻，所以为什么你要问起关于时间的问题？”
“我如果说，也许，我碰见过拥有时间能力的能力者，你会是什么样的感想呢？”
“你遇见过？！”菲欧娜瞪大了眼。
“我之前好像和你说过来着，”林喻努力回忆着，“时间莫名其妙的回到两天前……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菲欧娜的身子绷紧了。
“你是说，你是从两天后回来的？”
“现在应该是一天后了，”林喻纠正了菲欧娜，“我是从明天——也就是周一晚上的那个时候，直接回到了昨天晚上十二点之前。”
“然后，咔！停电了！我，啪叽，掉进了域里。”
林喻清晰地在菲欧娜的的眼中读出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汤姆先生，在牺牲之前，曾经留下过一段话。”
“什么话？”林喻赶紧追问。
“汤姆先生说：
我已经带走了恐怖的时间和无聊的规则，今后你们不必在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但是。
如果真有一天，时间的使者卷土重来的时候，那就说明，我失败了。
到那时，恐怕就是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世界末日了。”
往里望了一眼，林喻才松了口气。
家里一切正常，干净整洁。
既没有散落在各处的汽油桶，地板上也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
一如菲欧娜说的那样，域不过是现实世界的复制品，在域内的一些变化或破坏，对现实世界是不具备影响的。
那……被遗落在域里的东西会怎么样呢？会消失吗？
靠，自己借给菲欧娜披着的校服……是不是被她扔在域里了？
林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漫不经心，不知什么时候把衣服换成黑色T恤和牛仔裤的菲欧娜。
“看什么看？快往里走，别挡着门，没见我手里拎着东西吗？”
菲欧娜腾出一只手来，在林喻的后背轻轻推了一下。
这对话过于日常，让林喻狠狠地恍惚了一下。
菲欧娜的一只手里拎着三四个塑料袋，里边什么都有。
蔬菜，熟食，热菜，凉菜一应俱全。
都是林秀平在夜市上买来的。
林喻倒也不是不明白林秀平为啥忽然买这些平时根本路过都不会看一眼的东西。
毕竟是家里来客人了，用要弄点不一样的。
林喻被菲欧娜扶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菲欧娜用手往脸上乎扇着，试图让自己凉快一些。
林秀平则是一头钻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林秀平就端着两盘子菜出来了，低头轻轻摆在茶几上。
“回来得匆忙，也没买什么东西，时间也挺晚了，咱们就随便吃几口吧？”
菲欧娜点头，林喻无语。
他望着盘子里被撕开的烧鸡和另外一盘明显摆了盘的鲜花饼，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按理说，来了客人款待一下是应该的，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是有些别有用心的意味在里边的。
这还没完。
林秀平又重新钻进厨房，没一会儿又端着两盘子东西出来。
这次是切好的西瓜和凉菜。
……
没几分钟，茶几就被各种各样的吃食塞得满满当当。
林秀平擦了擦额角的汗，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遥控器，对着某个角落按了下。
在林喻震惊的目光下，客厅那个角落滴的一声，然后呼啦啦地吹起冷风来。
那里居然有一台空调？！自己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林秀平只是云淡风轻地坐下，拿起筷子。
“姑娘，吃吧吃吧，”林秀平招呼着菲欧娜，“空调已经开了，一会儿就凉快了。”
菲欧娜似乎也是很不适应这种氛围，只哦了一声，夹起块黄瓜放进嘴里。
林喻呢？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好，只好低头吃饭。
三人坐在客厅里，守着一茶几比年夜饭还丰盛的菜，诡异地沉默着。
寂静维持了一会儿，林秀平似乎觉得是有些太尴尬了，从茶几底下又掏出一个遥控器来，对着电视按了一下。
林喻看了看时间。
这个时候，估计正好是电视剧的黄金档。
果然，电视一亮，就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刺耳的哭喊。
嗯，专治低血压的家庭伦理剧。
正演到恶婆婆幡然醒悟，决心痛改前非的桥段。
看来是要大结局了。
林喻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着。
林秀平似乎觉得这段戏不好，换了台，变成了歌舞。
喧闹的电视节目反而显得客厅里的三个人更加的沉默。
林秀平又扒了两口饭，索性直接回过头去看电视去了。
林喻借机想和菲欧娜眼神交流一下，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目光在茶几上游荡，死活不肯抬头。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林秀华虽然盯着电视，可是也压根就看不进去，注意力全都放在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自从林喻醒来，菲欧娜和林秀华提出要和林喻一起回来一趟，什么两人之前不认识的屁话她就完全不相信了。
本来么，这种说法就是有漏洞的。
大停电的时候就已经是半夜了，且不说车祸这事是不是真的，是什么让林喻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出来晃悠？
林秀华观察过几次两个年轻人的交流，古怪得很，一定是有很大的事隐瞒着自己的。
八成就是男生女生那点事呗。
林秀华这么猜测着，又不好意思问，只能沉默下来。
林喻呢？恐怕是三个人里边最懵的那个。
一方面自己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心里疑团重重，另外一方面，他对菲欧娜非要跟到家里来的行为相当的不解。
但是，妈就在面前，又没法直接开口去问。
至于菲欧娜么……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低着头把一块肉直接塞进嘴里。
这吃相……跟个花栗鼠似的。
林喻撇了撇嘴。
这场沉默的饭局一直持续到菲欧娜放下筷子。
林秀平抬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一晚上马不停蹄的夜班，又忙活了一白天，现在又是晚上了。
她已经50多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作为一个中年妇女，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这两个孩子的事，虽然自己想一问究竟，可现在自己真的没有啥精力了。
随意将餐具收拾了一下，林秀平回到客厅，和菲欧娜面面相觑。
“你……”
还没等林秀平说什么，菲欧娜就已经脱口而出。
“我睡沙发。”
“不好吧……”林秀平觉得有些不妥。
“没问题的，”菲欧娜说着，就已经脱下自己的凉鞋，平躺到沙发上，“挺舒服，就这样吧。”
林秀平望着菲欧娜凹凸有致的身段，在心底狠狠地羡慕了一下。
唉，自己年轻的时候，恐怕也达不到这个程度吧？
这腰……
林秀平又偷偷瞄了几眼，回到卧室拿了个毯子给菲欧娜，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的她没有再多客气一句，回卧室睡觉了。
临进卧室之前，她还特意看了林喻的房间一眼，门紧闭着。
卧室的灯关了。
菲欧娜舒服的躺在沙发里，蜷缩在带着一股清香的毛毯之中，两只睁大的眼睛发着光。
林喻自然也是睡不着的。
他白天已经睡了不少了，而且目前还有很多疑点都没有解开，实在让他无法安心下来。
林喻伸出一只手，在月光下默默地看着。
而且，自己还杀了一个人。
那个叫做杜罗西的家伙，成了自己初次使用能力的牺牲品。
咻。
林喻用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一缕蔚蓝色的火焰就出现在自己的指尖，不安地跃动着。
就是这火焰，在一瞬间，就把对方直接烧成了一堆灰。
林喻不清楚，菲欧娜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做到这一步。
但是，自己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自己的火焰似乎是更上一级的力量。
林喻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那么，自己的能力，难道是，复制别人的能力，然后升级？
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复制别人的能力，那么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还能复制别人的能力吗？要怎样才可以复制呢？
这一切似乎都要自己去探索才行。
林喻笃定，至少菲欧娜是不清楚这些事情的。
这姑娘总是我行我素的样子，不像是喜欢研究这些东西的人。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时间。
林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
7月16日，星期日。
而自己，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是从7月17日星期一的下午被老师留堂，然后天黑之后和班长一起吃了根冰棍回家。
结果上车和司机聊了一会儿，就发现时间莫名奇妙的变成了7月15日，星期六的23点多。
然后，零点，大停电，自己莫名其妙的进了域。
林喻眯着眼睛思考着。
他记得关于时间的问题，他和菲欧娜似乎是提过一次，只是对方当时还有敌人威胁着两人的安全，菲欧娜似乎是没有在意。
而自己，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想来，关于域的一些规则，似乎并不涉及到时间问题。
时间……时间……
林喻默念着。
看来这件事，还得和菲欧娜确认一下。
说起来，这家伙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回家呢？
林喻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
正思考间，耳边忽然传来轻飘飘的叩门声。
“林喻，你睡了吗？”
隔着门，菲欧娜的声音有些模糊，在这月色朦胧的夜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没有，”林喻挠挠头坐起身来，“门没锁，进来吧。”
借着月光，林喻看到菲欧娜披着毛毯走进屋子，眼睛闪动着光芒。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故意的。”
林喻看着月光下菲欧娜曼妙的轮廓，苦笑一身。
“故意的又如何，”菲欧娜笑笑，反手轻轻把门关上，“你这小鬼给我摘掉项圈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故意的意思么？”
好吧，还是不聊这个了。
林喻吐了口气，拍了拍床，示意对方坐下。
“行了，说正事吧，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回来？”
“关于域被强行破开的事，我还没有了解的太明白，这件事对我，对今后的维和团来说，很可能都是一件大事。”
“所以，你想要我再讲一遍来龙去脉么？”林喻摊手，“我已经把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
“带我过去，”菲欧娜目光炯炯，“林喻，也许你对这件事还没有概念，但它的严重性绝非一般，我要尽可能多的收集情报。”
“现在？”林喻挠了挠头，“我妈还在隔壁呢。”
“用不着非得走正门，”菲欧娜望着林喻卧室的窗户示意，“四楼而已，如果顺着一根绳子滑下去的话……”
“……你大概忘了我已经骨折了吧？”
“你下午吃的那粒胶囊，足够你那点伤痊愈了，不信你试试？”
林喻皱着眉头，摸向自己的小腿骨。
先是摸了摸，然后林喻又在肉皮上按了几下，果然去菲欧娜所说，已经没有任何的痛感了。
“我的心情真是复杂，”林喻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拆掉腿上的夹板，“原来你给我药的目的，果然就只是为了这件事而已。”
“别装得一副纯情小处男的样子，”菲欧娜撇撇嘴，“不管我的目的如何，让你的腿痊愈总是事实吧？”
“我救了你，也是事实。”
林喻说着，站起身来。
“正好，再帮你一次，作为交换，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好，你可以现在就问，我不急着过去。”菲欧娜望着林喻，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也行吧……”
林喻也重新坐下，新鲜地晃动着自己的右脚，心中对这飞速痊愈的事感慨不已。
“那么我要问了，第一个问题，菲欧娜，就你所知，能力者的能力是各有各的不同吗？有没有可能存在两个人，能力是完全一样的？”
“你，干嘛问这个？”菲欧娜皱起眉头。
“是我在问你啊，”林喻苦笑，“你回答就是了。”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菲欧娜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给出了答案，“能力有可能会有几个大分类，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存在什么相同的能力。”
“是这样，好，我知道了。”
林喻点点头。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于可以影响时间的能力？”
菲欧娜脸色变了变。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林喻看到菲欧娜阴沉的脸色，心里动了动。
“就只是好奇而已，到底有没有？”
菲欧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情也比刚才严肃了不少。
“你听着，林喻，”菲欧娜盯着他的眼睛，“关于时间，那是能力者绝不能提的禁忌，目前的世上也绝不可能再有掌握到时间规则的能力者，绝不会有！”
林喻望着菲欧娜决然严肃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震。
她的样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她说目前绝不会再有，是什么意思？
是指曾经有过？
而且，有可能未来会有？
林喻还注意到菲欧娜使用的词语有些耐人寻味。
她说的不是拥有时间能力的能力者，而是掌握到时间规则的能力者。
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关于时间的事，我知道的不多，”菲欧娜吐出一口气，“我只知道，曾经有一个很可怕的存在，那是让所有能力者都联合起来对抗的家伙，据说他就是有操控时间的能力。”
“既然曾经有过，你为何如此笃定现在就没有这样能力的人呢？”
“因为，据我所知，从那次之后，马特便开始痛恨时间的力量，他不会容许有时间能力的家伙存在了……在他的狩猎场里，一旦发现与时间有关的能力者，他就会立刻除掉，对于他来说，出手杀掉几个能力者还是轻而易举的。
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时间的能力者的事了。”
“马特？”林喻眯了眯眼。
“这个名字你之前好像说过，他究竟是谁？”
“马特，自称是正义与规则之神，”菲欧娜说起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头，“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能力者的能力都来自于他，最早的域，也是他制定出来，遴选过滤能力者的游戏和规则。”
“难怪要自称成神，”林喻观察着菲欧娜的神色，“不过你看你的表情，恐怕你们并不敬畏他呢？”
“当然！是他带来了这场无休无止的灾难！他把我们锁进笼子里，逼迫我们自相残杀，并以此取乐，若不是汤姆先生凭借自身的才智与牺牲强行改变了域的规则，我们现在还会生活在宛若斗兽场一样残酷的世界中无法摆脱！”
汤姆先生……
林喻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有说话。
关于这个汤姆的事情，林喻之前已经听菲欧娜讲过一遍了。
她似乎对这个人相当的尊敬。
不知这是个人现象，还是他们团队的风气？
“我们接着说回马特的事情。”
林喻把话题往回掰了掰。
“你说马特痛恨时间的力量，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菲欧娜摇了摇头。
“根据我所知道的，我们这些能力者的力量其实全部来自于马特，可唯独拥有时间能力的人，似乎力量的来源并不是他，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人似乎就像是异端一样的存在。”
“兴许是来自于别的『神』什么的？我觉得的这种猜测很合理，你看——正义与规则之神嘛，别人来给他的游戏搅局，他一定是不会高兴的。”
林喻觉得自己分析得挺好，扭头却正好碰见菲欧娜复杂的目光。
“林喻，所以为什么你要问起关于时间的问题？”
“我如果说，也许，我碰见过拥有时间能力的能力者，你会是什么样的感想呢？”
“你遇见过？！”菲欧娜瞪大了眼。
“我之前好像和你说过来着，”林喻努力回忆着，“时间莫名其妙的回到两天前……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菲欧娜的身子绷紧了。
“你是说，你是从两天后回来的？”
“现在应该是一天后了，”林喻纠正了菲欧娜，“我是从明天——也就是周一晚上的那个时候，直接回到了昨天晚上十二点之前。”
“然后，咔！停电了！我，啪叽，掉进了域里。”
林喻清晰地在菲欧娜的的眼中读出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汤姆先生，在牺牲之前，曾经留下过一段话。”
“什么话？”林喻赶紧追问。
“汤姆先生说：
我已经带走了恐怖的时间和无聊的规则，今后你们不必在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但是。
如果真有一天，时间的使者卷土重来的时候，那就说明，我失败了。
到那时，恐怕就是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世界末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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