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侦探游戏
林喻是被沈梦雨摇醒的。
他醒来的时候，沈梦雨的双手还在不停地摇动着他的肩膀。
“林喻，林喻！快起床，要迟到了！”
林喻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梦雨跪坐在自己旁边，俯着身子，表情略微有些焦急。
沈梦雨的长发乌黑一片，在肩头随意地披散着。
她身上还穿着林喻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从悬空着的领口望进去的雪白一片直接让林喻清醒过来。
林喻腾地一下起身。
“你终于醒了，”沈梦雨一副什么都没有发觉的样子，松了口气，“已经六点半啦，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沈梦雨跪着的腿往后撤，一直撤到床边，才站立起来。
“你怎么这么能睡？平时也没见你迟到过呀？”
沈梦雨一边温婉地笑着，一边当着林喻的面，将满头的秀发轻巧地扎成一个马尾辫。
林喻望着床边温柔笑着的沈梦雨，一边和自己说着话，一边扎起头发，恍惚中有四个字蹦进林喻的脑海。
事后清晨。
林喻摇摇头将这乱七八糟的词汇甩出脑袋，慢腾腾的从床上爬下来。
“昨天睡得有些晚了。”
“咦？”沈梦雨疑惑了一下，“不晚吧？我记得你洗完澡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呢，对你来说这就算晚了吗？”
当然不算。
只是林喻昨天晚上经过那一场“误会”之后，实在是横竖也睡不着了。
毕竟从心智上来说，他也不过只是个少年而已，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在床铺上一阵烙饼之后，林喻实在是毫无睡意，居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写字台前边，写起了作业。
当然，这个写，还是抄写的写，不然凭林喻目前的水平，一晚上都未必写得完。
尽管如此，等到林喻将作业全部抄完的时候，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这时候的林喻终于是有了一点睡意，重新躺回床上，眼前依然不停闪现着沈梦雨湿漉漉的头发和她白生生的小腿，不知折腾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这也就是林喻今天起晚了的原因。
不过，看一眼沈梦雨，她似乎也不比自己起得要早多少。
似乎是看出了林喻的想法，沈梦雨的脸上挂上了几分羞涩。
“我也有点睡过了，好久没有这么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林喻心里似乎被揪了一下。
“你……在家里，连睡觉都睡不好么？”
沈梦雨淡然地摇摇头。
“我的那个……后妈，她很早就会起来用吸尘器打扫，我基本每一天都是被那声音吵醒的。”
林喻在心里叹了口气。
“行了，咱们简单洗漱一下，”林喻急匆匆地看了一眼时间，“时间确实不多了，得抓紧上学去了。”
七点半早读，两人洗漱完成，换好校服之后，已经是六点五十了。
坐公交肯定是来不及了，只好打车。
还好，赶上早高峰的时间，即便是林喻家不属于城区的中心地带，也很快打上了车。
等到两人来到校门口的时候，距离早读时间只剩十分钟了。
林喻忘了一眼沈梦雨略带些苍白的脸色，站住了脚。
“你先回班上吧，”林喻对沈梦雨说，“咱们早饭还没来得及吃，我去超市买一些吃的。”
沈梦雨赶紧摇头。
“没事的，等下了早自习再去吃也是可以的。”
“今天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林喻望了一眼已经空旷了的校园，飞快地说，“他肯定会占用早读和第一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的，你快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没等沈梦雨再说些什么，林喻已经朝超市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进了超市，里边也同样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站在收银台那里，似乎是在结账。
林喻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好已经没有人了，不然在等待结账的时候，恐怕时间就已经过了。
林喻又看一眼时间。
嗯，还有五分钟，时间上还来得及。
林喻在几排货架旁飞快略过，走到收银台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大堆东西。
只是，那个高一男生还站在那里。
林喻顿时感觉有几分不妙，脚步不停地凑了过去。
这个高一男生的个子很高，戴着一副黑框的眼睛，两道又粗又浓的眉毛，显得他整个人都散发处一种呆呆的气质，说话也慢极了。
“真的没有吗？香蕉口味的牛奶？”
“真的没有，”收银台小妹无奈地摇头，“你都问了好几次了。”
“因为……昨天买的时候还有的来着，”呆呆的高一男生回答，“就在那边的货架上，能不能再帮我找找？”
“真的是恰好卖完了。”收银小妹似乎被这人折磨得不轻，语气中已经带了些许的不耐烦。
“要不，你来个苹果味的？”
那男生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还是摇摇头。
“不行，不是香蕉口味的，我回去不好交差的。”
林喻抱着一堆东西，在后边直跺脚。
“嗯……”男生思考了一下，又满怀希望的开口，“那么，香蕉口味的酸奶……”
“没有！”收银小妹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她也注意到了一边满脸焦急的林喻。
“嗯……”
慢腾腾的男生托着下巴，眼睛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扫来扫去，干脆直接进入了长考。
“我说哥们，”林喻终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站到一边先慢慢想着，让我先结账怎么样？”
“哦，”那男生转过头，看了眼林喻身上的高二校服，“好的学长，你先请。”
说着，他就慢腾腾地挪开了位置。
林喻飞快地说了一句谢谢，将一堆食物直接堆上收银台。
收银小妹可就比这家伙要快性多了，三下五除二就将食物一一扫过，在刷卡机上按出一个数字。
林喻拿着早就捏在手里的饭卡，飞快地在刷卡机上一贴，听到“滴”的一声后，拎起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夺门而出。
收银小妹叹口气，目光重新回到这个木讷的高一生身上。
“怎么样，想好了吗？”
“额，”那男生晃了晃脑袋，也不知是在摇头还是点头，“我还是先去别处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这个高大的家伙就慢慢悠悠地走出了超市。
“啧，”收银小妹望着这家伙出去的门，咂了一下嘴，“这孩子什么毛病？”
慢悠悠的家伙依然迈着他相当悠然的步伐，在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校园里缓缓移动着，就像是在自家的庭院里散步一般。
早读的铃声响起，这家伙也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缓慢且坚定地往另外一家超市挪动着脚步。
进了门，他倒没有再一次自己去货架上翻找，而是直接在收银台站定。
“你这，有没有香蕉口味的牛奶？”
他慢腾腾的问。
这次从超市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个塑料袋。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脚步似乎快了一些，往高一教学楼走去。
途中，他迎面撞上了到处抓迟到学生的副校长，可是副校长就像没看见他似的，目不斜视地从他的身边经过。
他似乎对此也并不奇怪，只是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进了教学楼，推开了一楼走廊尽头那个没有任何铭牌指示的教室。
教室里边空空荡荡，所有的桌椅都被码在了教室的最后边，直接将后门堵的死死的。
层层叠叠的桌椅高高垒起，一直垒到天花板上边。
教室的中间，有一个立在那里的画板，一个同样穿着高一校服的女生端坐在画板前边，手里捏着一支画笔，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听到门响，女生抬起头，乌黑的双马尾也跟着有活力地晃了晃。
“卢青，你回来啦，”女生只往门口看了一眼，就又把注意力回到面前的画板上，“你快来看看。”
“你又在搞些什么？”
卢青嘟哝着，走近女生，将手里的塑料袋丢进她的怀里。
“谢啦！”女孩开朗一笑，就将那盒牛奶从袋子里拿出来，掰出附带的吸管插了进去，美美地吸了一口，惬意地呼出一口气。
“这味道太棒了，怎么喝都不会腻！”
“上星期你吃西瓜味的泡泡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被女孩叫卢青的高一男生，看了眼被堆在角落里的一大桶圆溜溜的泡泡糖。
“你快看嘛，看这副画。”女生没搭理卢青的话，拉了拉他的衣袖，“看看这上边是谁？”
卢青往画板上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画很潦草，背景黑漆漆的，正中间画着一个女孩，短发，穿着红色的卫衣，背对着卢青。
“这是你画的？”
“你这笨蛋！”女孩轻骂一声，“怎么可能是我画的？我可是在市里得过美术奖的，这幅画的笔触，一看就是初学者。”
“你看，”女孩用手里的画笔指了指画上的某处，“这里的透视很有问题，是初学者很容易踏入的雷区。”
卢青自然是看不懂的，但他看了一眼女孩手里已经沾满了白色颜料的画笔，心里一紧。
“那这画是从哪里来的？”
“我在高三的美术室里翻出来的，”女孩嘿嘿一笑，“你放心吧，是被人丢弃的画作，没人会在意的。”
“田蓝蓝，”卢青有些无语，“你居然去高三美术生的教室里去偷东西？”
“话说的真难听，”田蓝蓝对着卢青不满地嘟起嘴，“没人要的东西嘛！大不了我之后再去一趟，问问是谁的画，给他一些补偿就是了。”
“那你到底让我看什么？这幅画到底有什么诡异之处，引起了你这位大小姐的兴趣？”
“诡异之处嘛……”
田蓝蓝拿起白色画笔，在画中女孩的背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叉。
“嗯，这下你看呢？”
女孩满意地丢下画笔，得意洋洋地望向卢青。
“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卢青一副木讷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还装傻！”田蓝蓝两道好看的眉毛倒竖起来，“上周！蓝韵大厦！会飞的家伙！还用我给你更多的提醒吗？”
果然还是这件事吗？
卢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件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我已经让靠谱的专业人士鉴定过了，是粗糙的电脑特效罢了。”
“嗯，当时确实是下了定论，但是，后来我又有了新的线索。”
“什么新的线索？”
“卢青，我问你，咱们打听到的那个消失了的蓝韵集团董事长姓什么？”
卢青瞪大了眼。
“嗯，”田蓝蓝很满意卢青的反应，“不错，那个神秘失踪了的田董事长，正好是我爸的一个堂兄，然后，我就在我爸和他秘书谈话时偷听到了一些很是劲爆的消息！”
“什么？”
“有人死了，”田蓝蓝的表情像极了故弄玄虚讲鬼故事的人，“是那个田董事长的情妇，据说是在反锁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脑袋直接搬了家！”
卢青摇摇头。
“也可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吧？咱们都碰上多少次谣言了，你还不长记性？”
“这次不一样！陈秘书从来都不是那种把不准确的消息告诉我爸的人！”
田蓝蓝拿出手机，播放那个近期卢青已经被迫观看了无数次的视频。
“还有，当时我们已经讨论过的，在这个家伙起飞之前，他身边那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另一个家伙。”
卢青望着田蓝蓝翻出的图片，皱起眉头。
“这张图，好像要比视频里的清楚了不少。”
“当然！”田蓝蓝拍了拍胸脯，“我花了笔巨款，让网上的一个图片处理高手帮我弄的。”
确实，图片上穿红色上衣的家伙背上那个白色的叉更加显眼了，而且已经可以清楚看到是一个短发女孩的背影。
“所以，你的意思是，视频里的人，和这个画上的人是同一个家伙？”
卢青摇摇头。
“容我提醒你，田蓝蓝，画上这个叉，可是你自己添上去的！”
“我知道啊，”田蓝蓝摇晃着屁股底下的凳子，“可是，太无聊了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当一条线索来调查试试看。”
“所以，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喏，”田蓝蓝指了指画的右下角的署名，“就是先去问作者本人喽，问问她画里的人究竟是谁，然后，顺藤摸瓜！”
卢青抿着嘴沉默不语。
“喂，卢青！你哑巴了！”
“田蓝蓝，”卢青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存在你说的那种，有超能力的人，一旦他们发现你在调查这种事情，他们会怎么办？”
田蓝蓝怔了怔，随即摇摇头。
“我……我没想这么多，说真的，我也没想过什么超能力是真的，这不就是个侦探游戏嘛！反正到最后也一定是什么乌龙吧？”
“可是，你说你家的秘书从来都不说不准确的消息，那起码那个失踪的家伙有个情妇死了，这件事是真的吧？”
“那……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比如超能力什么的，被直接灭口了呢？”
原来还算憨厚呆板的卢青，此刻脸上已经满是诡异。
田蓝蓝感觉自己身上骤然一冷。
“你……你又吓唬我！我不查了，不查了！”
田蓝蓝站起身来，慌慌张张地将画板收起来，甚至都不敢再看画上的红衣女孩一眼。
卢青暗自松了一口气，但看看明显被吓得不轻的田蓝蓝，又一阵心疼。
这是哪家的能力者，做事这么不规矩，尽给我添麻烦！
卢青在心里骂了一声，走过去将女孩搂在怀里。
田蓝蓝的身体还在抖。
这个胆小的丫头，既然这么怕，那就别天天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都是让她爹给惯的。
“别怕，别怕，”卢青拍拍田蓝蓝的头，“这样好不好，既然你好奇，那我去帮你查，怎么样？你就好好的对我发号施令，然后我带回成果来给你。”
怀里的田蓝蓝嘟着嘴。
“这不就和之前一模一样了吗？”
“我是觉得你更适合坐在幕后发号施令的角色啦！”卢青笑笑。
“嗯，这么说也对吧，那就这样好了，不过，不会真的有什么危险吧？”田蓝蓝不免有些担忧。
“万一你的脑袋也被人砍下来怎么办？”
“不会的。”
卢青笑笑。
“我有神明护体，谁也伤不到我的。”
……
“你在找什么呢？”
费蒙斜倚着美术教室的门框，望着满头大汗蹲在一堆画板里拼命翻找的王欣琦。
“一幅画，”王欣琦含糊着回答，“真奇怪，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呀！”
放学已经快两个小时了，整座教学楼都空荡荡的，只有费蒙和王欣琦，以及蹲在楼道里打着哈欠的安文哲。
“是什么样的画？”费蒙对楼道里传来的夸张哈欠声充耳不闻，两只眼睛都望着教室里边奋力寻找着某物的女孩。
王欣琦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
“算了，没什么，下次再说吧。”
“好……那个，我……”费蒙挠了挠自己的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嗯，又要离开一阵是吧？”尽管王欣琦心中有千百分的不舍，但面上还是微笑着，“这次要离开多久？”
“顺利的话，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啊……”王欣琦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行吧，那我等你回来哦。”
费蒙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塞进王欣琦的手里。
“这是这个月的……”
“不用，”王欣琦微笑着将卡坚定地推了回去，“上次你给我的钱，我才只用了一点点而已。”
“这是师父临死前的意思，”费蒙故意叹了口气，谎话张嘴就来，“要我每个月都必须给你这个数的钱。”
王欣琦淡淡地笑，没去戳穿费蒙蹩脚的借口。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那我走了。”费蒙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嗯，那我送送你，”王欣琦表情恬静，跟在费蒙的后边出了教室门。
见费蒙出来，安文哲也懒洋洋地站起身来。
他一眼就望见了费蒙身后那个文静的女生。
那女生也望了安文哲一眼，表情没有惊讶，似乎对费蒙身边会出现一个陌生的搭档早有预料的样子。
“你好。”安文哲对着王欣琦点点头。
“你好。”王欣琦也笑着点头。
安文哲清楚地看到，这个陌生的女孩，因为这一点头，暴露出了遮盖住的，侧脸上一大片可怖的烫伤。
她用心遮住的右侧的小半张脸，一直延伸到脑后头发遮住的地方，皮肤的表面都是红白混杂的小肉疙瘩。
整个右耳也是没有的。
他醒来的时候，沈梦雨的双手还在不停地摇动着他的肩膀。
“林喻，林喻！快起床，要迟到了！”
林喻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梦雨跪坐在自己旁边，俯着身子，表情略微有些焦急。
沈梦雨的长发乌黑一片，在肩头随意地披散着。
她身上还穿着林喻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从悬空着的领口望进去的雪白一片直接让林喻清醒过来。
林喻腾地一下起身。
“你终于醒了，”沈梦雨一副什么都没有发觉的样子，松了口气，“已经六点半啦，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沈梦雨跪着的腿往后撤，一直撤到床边，才站立起来。
“你怎么这么能睡？平时也没见你迟到过呀？”
沈梦雨一边温婉地笑着，一边当着林喻的面，将满头的秀发轻巧地扎成一个马尾辫。
林喻望着床边温柔笑着的沈梦雨，一边和自己说着话，一边扎起头发，恍惚中有四个字蹦进林喻的脑海。
事后清晨。
林喻摇摇头将这乱七八糟的词汇甩出脑袋，慢腾腾的从床上爬下来。
“昨天睡得有些晚了。”
“咦？”沈梦雨疑惑了一下，“不晚吧？我记得你洗完澡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呢，对你来说这就算晚了吗？”
当然不算。
只是林喻昨天晚上经过那一场“误会”之后，实在是横竖也睡不着了。
毕竟从心智上来说，他也不过只是个少年而已，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在床铺上一阵烙饼之后，林喻实在是毫无睡意，居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写字台前边，写起了作业。
当然，这个写，还是抄写的写，不然凭林喻目前的水平，一晚上都未必写得完。
尽管如此，等到林喻将作业全部抄完的时候，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这时候的林喻终于是有了一点睡意，重新躺回床上，眼前依然不停闪现着沈梦雨湿漉漉的头发和她白生生的小腿，不知折腾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这也就是林喻今天起晚了的原因。
不过，看一眼沈梦雨，她似乎也不比自己起得要早多少。
似乎是看出了林喻的想法，沈梦雨的脸上挂上了几分羞涩。
“我也有点睡过了，好久没有这么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林喻心里似乎被揪了一下。
“你……在家里，连睡觉都睡不好么？”
沈梦雨淡然地摇摇头。
“我的那个……后妈，她很早就会起来用吸尘器打扫，我基本每一天都是被那声音吵醒的。”
林喻在心里叹了口气。
“行了，咱们简单洗漱一下，”林喻急匆匆地看了一眼时间，“时间确实不多了，得抓紧上学去了。”
七点半早读，两人洗漱完成，换好校服之后，已经是六点五十了。
坐公交肯定是来不及了，只好打车。
还好，赶上早高峰的时间，即便是林喻家不属于城区的中心地带，也很快打上了车。
等到两人来到校门口的时候，距离早读时间只剩十分钟了。
林喻忘了一眼沈梦雨略带些苍白的脸色，站住了脚。
“你先回班上吧，”林喻对沈梦雨说，“咱们早饭还没来得及吃，我去超市买一些吃的。”
沈梦雨赶紧摇头。
“没事的，等下了早自习再去吃也是可以的。”
“今天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林喻望了一眼已经空旷了的校园，飞快地说，“他肯定会占用早读和第一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的，你快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没等沈梦雨再说些什么，林喻已经朝超市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进了超市，里边也同样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站在收银台那里，似乎是在结账。
林喻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好已经没有人了，不然在等待结账的时候，恐怕时间就已经过了。
林喻又看一眼时间。
嗯，还有五分钟，时间上还来得及。
林喻在几排货架旁飞快略过，走到收银台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大堆东西。
只是，那个高一男生还站在那里。
林喻顿时感觉有几分不妙，脚步不停地凑了过去。
这个高一男生的个子很高，戴着一副黑框的眼睛，两道又粗又浓的眉毛，显得他整个人都散发处一种呆呆的气质，说话也慢极了。
“真的没有吗？香蕉口味的牛奶？”
“真的没有，”收银台小妹无奈地摇头，“你都问了好几次了。”
“因为……昨天买的时候还有的来着，”呆呆的高一男生回答，“就在那边的货架上，能不能再帮我找找？”
“真的是恰好卖完了。”收银小妹似乎被这人折磨得不轻，语气中已经带了些许的不耐烦。
“要不，你来个苹果味的？”
那男生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还是摇摇头。
“不行，不是香蕉口味的，我回去不好交差的。”
林喻抱着一堆东西，在后边直跺脚。
“嗯……”男生思考了一下，又满怀希望的开口，“那么，香蕉口味的酸奶……”
“没有！”收银小妹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她也注意到了一边满脸焦急的林喻。
“嗯……”
慢腾腾的男生托着下巴，眼睛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扫来扫去，干脆直接进入了长考。
“我说哥们，”林喻终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站到一边先慢慢想着，让我先结账怎么样？”
“哦，”那男生转过头，看了眼林喻身上的高二校服，“好的学长，你先请。”
说着，他就慢腾腾地挪开了位置。
林喻飞快地说了一句谢谢，将一堆食物直接堆上收银台。
收银小妹可就比这家伙要快性多了，三下五除二就将食物一一扫过，在刷卡机上按出一个数字。
林喻拿着早就捏在手里的饭卡，飞快地在刷卡机上一贴，听到“滴”的一声后，拎起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夺门而出。
收银小妹叹口气，目光重新回到这个木讷的高一生身上。
“怎么样，想好了吗？”
“额，”那男生晃了晃脑袋，也不知是在摇头还是点头，“我还是先去别处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这个高大的家伙就慢慢悠悠地走出了超市。
“啧，”收银小妹望着这家伙出去的门，咂了一下嘴，“这孩子什么毛病？”
慢悠悠的家伙依然迈着他相当悠然的步伐，在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校园里缓缓移动着，就像是在自家的庭院里散步一般。
早读的铃声响起，这家伙也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缓慢且坚定地往另外一家超市挪动着脚步。
进了门，他倒没有再一次自己去货架上翻找，而是直接在收银台站定。
“你这，有没有香蕉口味的牛奶？”
他慢腾腾的问。
这次从超市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个塑料袋。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脚步似乎快了一些，往高一教学楼走去。
途中，他迎面撞上了到处抓迟到学生的副校长，可是副校长就像没看见他似的，目不斜视地从他的身边经过。
他似乎对此也并不奇怪，只是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进了教学楼，推开了一楼走廊尽头那个没有任何铭牌指示的教室。
教室里边空空荡荡，所有的桌椅都被码在了教室的最后边，直接将后门堵的死死的。
层层叠叠的桌椅高高垒起，一直垒到天花板上边。
教室的中间，有一个立在那里的画板，一个同样穿着高一校服的女生端坐在画板前边，手里捏着一支画笔，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听到门响，女生抬起头，乌黑的双马尾也跟着有活力地晃了晃。
“卢青，你回来啦，”女生只往门口看了一眼，就又把注意力回到面前的画板上，“你快来看看。”
“你又在搞些什么？”
卢青嘟哝着，走近女生，将手里的塑料袋丢进她的怀里。
“谢啦！”女孩开朗一笑，就将那盒牛奶从袋子里拿出来，掰出附带的吸管插了进去，美美地吸了一口，惬意地呼出一口气。
“这味道太棒了，怎么喝都不会腻！”
“上星期你吃西瓜味的泡泡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被女孩叫卢青的高一男生，看了眼被堆在角落里的一大桶圆溜溜的泡泡糖。
“你快看嘛，看这副画。”女生没搭理卢青的话，拉了拉他的衣袖，“看看这上边是谁？”
卢青往画板上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画很潦草，背景黑漆漆的，正中间画着一个女孩，短发，穿着红色的卫衣，背对着卢青。
“这是你画的？”
“你这笨蛋！”女孩轻骂一声，“怎么可能是我画的？我可是在市里得过美术奖的，这幅画的笔触，一看就是初学者。”
“你看，”女孩用手里的画笔指了指画上的某处，“这里的透视很有问题，是初学者很容易踏入的雷区。”
卢青自然是看不懂的，但他看了一眼女孩手里已经沾满了白色颜料的画笔，心里一紧。
“那这画是从哪里来的？”
“我在高三的美术室里翻出来的，”女孩嘿嘿一笑，“你放心吧，是被人丢弃的画作，没人会在意的。”
“田蓝蓝，”卢青有些无语，“你居然去高三美术生的教室里去偷东西？”
“话说的真难听，”田蓝蓝对着卢青不满地嘟起嘴，“没人要的东西嘛！大不了我之后再去一趟，问问是谁的画，给他一些补偿就是了。”
“那你到底让我看什么？这幅画到底有什么诡异之处，引起了你这位大小姐的兴趣？”
“诡异之处嘛……”
田蓝蓝拿起白色画笔，在画中女孩的背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叉。
“嗯，这下你看呢？”
女孩满意地丢下画笔，得意洋洋地望向卢青。
“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卢青一副木讷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还装傻！”田蓝蓝两道好看的眉毛倒竖起来，“上周！蓝韵大厦！会飞的家伙！还用我给你更多的提醒吗？”
果然还是这件事吗？
卢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件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我已经让靠谱的专业人士鉴定过了，是粗糙的电脑特效罢了。”
“嗯，当时确实是下了定论，但是，后来我又有了新的线索。”
“什么新的线索？”
“卢青，我问你，咱们打听到的那个消失了的蓝韵集团董事长姓什么？”
卢青瞪大了眼。
“嗯，”田蓝蓝很满意卢青的反应，“不错，那个神秘失踪了的田董事长，正好是我爸的一个堂兄，然后，我就在我爸和他秘书谈话时偷听到了一些很是劲爆的消息！”
“什么？”
“有人死了，”田蓝蓝的表情像极了故弄玄虚讲鬼故事的人，“是那个田董事长的情妇，据说是在反锁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脑袋直接搬了家！”
卢青摇摇头。
“也可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吧？咱们都碰上多少次谣言了，你还不长记性？”
“这次不一样！陈秘书从来都不是那种把不准确的消息告诉我爸的人！”
田蓝蓝拿出手机，播放那个近期卢青已经被迫观看了无数次的视频。
“还有，当时我们已经讨论过的，在这个家伙起飞之前，他身边那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另一个家伙。”
卢青望着田蓝蓝翻出的图片，皱起眉头。
“这张图，好像要比视频里的清楚了不少。”
“当然！”田蓝蓝拍了拍胸脯，“我花了笔巨款，让网上的一个图片处理高手帮我弄的。”
确实，图片上穿红色上衣的家伙背上那个白色的叉更加显眼了，而且已经可以清楚看到是一个短发女孩的背影。
“所以，你的意思是，视频里的人，和这个画上的人是同一个家伙？”
卢青摇摇头。
“容我提醒你，田蓝蓝，画上这个叉，可是你自己添上去的！”
“我知道啊，”田蓝蓝摇晃着屁股底下的凳子，“可是，太无聊了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当一条线索来调查试试看。”
“所以，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喏，”田蓝蓝指了指画的右下角的署名，“就是先去问作者本人喽，问问她画里的人究竟是谁，然后，顺藤摸瓜！”
卢青抿着嘴沉默不语。
“喂，卢青！你哑巴了！”
“田蓝蓝，”卢青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存在你说的那种，有超能力的人，一旦他们发现你在调查这种事情，他们会怎么办？”
田蓝蓝怔了怔，随即摇摇头。
“我……我没想这么多，说真的，我也没想过什么超能力是真的，这不就是个侦探游戏嘛！反正到最后也一定是什么乌龙吧？”
“可是，你说你家的秘书从来都不说不准确的消息，那起码那个失踪的家伙有个情妇死了，这件事是真的吧？”
“那……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比如超能力什么的，被直接灭口了呢？”
原来还算憨厚呆板的卢青，此刻脸上已经满是诡异。
田蓝蓝感觉自己身上骤然一冷。
“你……你又吓唬我！我不查了，不查了！”
田蓝蓝站起身来，慌慌张张地将画板收起来，甚至都不敢再看画上的红衣女孩一眼。
卢青暗自松了一口气，但看看明显被吓得不轻的田蓝蓝，又一阵心疼。
这是哪家的能力者，做事这么不规矩，尽给我添麻烦！
卢青在心里骂了一声，走过去将女孩搂在怀里。
田蓝蓝的身体还在抖。
这个胆小的丫头，既然这么怕，那就别天天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都是让她爹给惯的。
“别怕，别怕，”卢青拍拍田蓝蓝的头，“这样好不好，既然你好奇，那我去帮你查，怎么样？你就好好的对我发号施令，然后我带回成果来给你。”
怀里的田蓝蓝嘟着嘴。
“这不就和之前一模一样了吗？”
“我是觉得你更适合坐在幕后发号施令的角色啦！”卢青笑笑。
“嗯，这么说也对吧，那就这样好了，不过，不会真的有什么危险吧？”田蓝蓝不免有些担忧。
“万一你的脑袋也被人砍下来怎么办？”
“不会的。”
卢青笑笑。
“我有神明护体，谁也伤不到我的。”
……
“你在找什么呢？”
费蒙斜倚着美术教室的门框，望着满头大汗蹲在一堆画板里拼命翻找的王欣琦。
“一幅画，”王欣琦含糊着回答，“真奇怪，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呀！”
放学已经快两个小时了，整座教学楼都空荡荡的，只有费蒙和王欣琦，以及蹲在楼道里打着哈欠的安文哲。
“是什么样的画？”费蒙对楼道里传来的夸张哈欠声充耳不闻，两只眼睛都望着教室里边奋力寻找着某物的女孩。
王欣琦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
“算了，没什么，下次再说吧。”
“好……那个，我……”费蒙挠了挠自己的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嗯，又要离开一阵是吧？”尽管王欣琦心中有千百分的不舍，但面上还是微笑着，“这次要离开多久？”
“顺利的话，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啊……”王欣琦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行吧，那我等你回来哦。”
费蒙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塞进王欣琦的手里。
“这是这个月的……”
“不用，”王欣琦微笑着将卡坚定地推了回去，“上次你给我的钱，我才只用了一点点而已。”
“这是师父临死前的意思，”费蒙故意叹了口气，谎话张嘴就来，“要我每个月都必须给你这个数的钱。”
王欣琦淡淡地笑，没去戳穿费蒙蹩脚的借口。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那我走了。”费蒙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嗯，那我送送你，”王欣琦表情恬静，跟在费蒙的后边出了教室门。
见费蒙出来，安文哲也懒洋洋地站起身来。
他一眼就望见了费蒙身后那个文静的女生。
那女生也望了安文哲一眼，表情没有惊讶，似乎对费蒙身边会出现一个陌生的搭档早有预料的样子。
“你好。”安文哲对着王欣琦点点头。
“你好。”王欣琦也笑着点头。
安文哲清楚地看到，这个陌生的女孩，因为这一点头，暴露出了遮盖住的，侧脸上一大片可怖的烫伤。
她用心遮住的右侧的小半张脸，一直延伸到脑后头发遮住的地方，皮肤的表面都是红白混杂的小肉疙瘩。
整个右耳也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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