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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书本上的谋略(二)

    次日,种师闵果然派了一员副将过来。

    来人名叫傅彪,是种家军营指挥使,老资格西军。

    沈放召来三百厢兵,齐聚营房前,接受傅彪检视。

    这些厢兵没站一起时,还没留意他们有何不妥,现在站在一起了,马上就出状况了。

    高矮胖瘦、军容不整不说,三百人拉拉胯胯,有人手里拎着野兔,或者编了一半的草鞋,甚至有几个年龄大的厢兵背着柴草来集合。

    沈放有些尴尬,逮着一个叫伍有才的正队将,狠狠批道:“伍有才,今日你当值,你干什么去了?”

    黝黑敦实的伍有才咧嘴笑道:“头,当值又何妨。此地无金兵又无土匪。弟兄们很久没开荤了,俺打了几只兔子解解馋!”

    另一个厢兵也嚷道:“头,这个月的军饷何时发,家里揭不开锅,俺媳妇都挖野菜快一个月了!”

    沈放见郝郎中手里拿着把铲子,皱眉道:“你呢?”

    郝郎中不解道:“不是你让我多挖些药材的么?”

    沈放还想继续问下去,傅彪却伸手一拦:“沈都头,俺不知道你给相公施了什么迷障术,相公还把你这厢军当奇兵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沈放尴尬笑道:“傅将军,他们都是些好胚子,待我收拾一番,说不得还能出几个将军呢。”

    此话一出口,就连厢兵们自己也尴尬无比,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能成威风凛凛的将军。

    “哈哈哈!沈都头,俺是军中糙汉子,别嫌俺说话难听。他们之中要是能出个将军,俺亲自端尿盆伺候你解手!”

    沈放听了,脸色一凛:“傅将军,军中无戏言,我这三百厢兵要出不了将军,这尿盆我来端!”

    傅彪端详了沈放好一阵子,爽快应道:“好一个军中无戏言,俺就瞪大眼睛看沈都头你变法戏。”

    沈放手臂虚空猛点,最后手指点向了伍有才:“你们都听到了,我在傅将军面前夸下了海口,这尿盆子真让老子端了,老子就要让你们喝下去!换军服,准备训练!”

    厢兵们诧异的相互对视,随之一哄而散。

    待士兵们离开,沈放问:“傅将军,你打算怎么操练我这些兵?”

    傅彪嘿嘿笑道:“如果按西军的训练法子,卯时初刻听命集合,阵列、刀法枪术、旗令、鼓令、箭术射击轮番操演……你有弓弩吗?”

    “有,牛骨角弓、神臂弩,还有一架床弩。”

    “咦,你一个厢兵都头,哪来的这些弓弩?”

    “傅将军见笑了,我在真定府时人缘不错,管甲仗库要的。”

    沈放撒了个谎,其实这些弓弩全是在土门关仓库里顺来的。

    大宋奉行以步克骑战术,军队装备了大量的弓弩,大宦官童贯攻打汴京没建功,总算替沈放办了件称心事。

    沈放说着,又从腰囊里掏出一大锭黄金,塞到傅彪手里,说道:“傅将军,劳您费心,我不单要西军的全套训练,还要加几样训练法子。金兵还在山西屠戮我大宋百姓,我立下的军令状不是闹着玩的。”

    傅彪脸上的笑意渐浓。

    “沈兄弟,我家相公跟俺讲,你说金人还会从燕京打过来,可有依据?”

    “傅将军,金人起于方朔,用了多少年时间变强?”

    “这个……沈兄弟你就难住俺了,总之金人灭了辽国就几年前的事。”

    “我给傅将军一个准确的时间吧,政和五年金人建国,到今天总共才十一年。”

    傅彪纳闷道:“这跟金兵再次南下有啥关系?”

    沈放反问:“辽国兵多将广,军队实力与我大宋比较,孰优孰劣?”

    傅彪倒也老实,应道:“辽人强。被金人打剩只一个燕京了,俺大宋二十万将士仍收拾不了它。”

    “那傅将军觉得,以金人灭辽的实力,如今拿下了云中府和燕京,是否就心满意足了?”

    傅彪沉吟半晌,道:“云中府挨着武州、朔州,与太原同一条谷地。燕京以南更是与我大宋一个大平原。”

    “哦,沈兄弟,俺明白了,金人死咬着太原不放,是不是想一竿子捅到底,吃掉整个山西?”

    沈放笑而不语,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大大的“U”形,说道:“傅将军你看,太行山就在这个大回环中间,像一支满弓的箭。”

    傅彪好奇的看着沈放在地上刷刷不停的画。

    “你看,这箭头的正中对着汴京,黄河就好似弓身一般。如果金人单只拿下山西,我朝河北的军队随时可越过太行山,突袭金军的粮道补给。”

    “宣和七年金兵南下也是山西河北两路并进,可惜被太行山阻隔,两军沟通不上,没形成合围,要不金国二太子也不会匆匆撤军。”

    傅彪若有所思道:“沈兄弟,照你这么说,金人始终紧咬太原不放,为的是吸引我大宋军队向西移动?”

    “凑巧而已,金人还没那么高明,恰恰我大宋军队纷纷向山西聚拢,给燕京的金国二太子斡离不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时机。”

    “你是说金兵会利用这个机会,从燕京发兵南下?”

    “傅将军,金人是蛮族,靠掠夺起家的。它与大宋有所不同,不打仗他们没军饷养活军队。”

    傅彪沉思片刻,不由肃然起敬,赞许道:“俺是糙汉子,从未想过打仗以外的事。想不到沈兄弟深谋远虑,傅彪佩服得紧!”

    傅彪说着,把手里攥着的黄金又推回给沈放,道:“沈兄弟,这金子俺不能收,就冲沈兄弟这番大实话,俺也要替你把兵练好。”

    “不,”沈放一脸平静道:“傅将军,这金子你必须得拿着。你不替自己着想,家里人总得安顿吧?天下不太平,家里人平安了,咱们这些军汉子才能心无旁笃去干一番事业。”

    傅彪的手僵在了空中,问道:“你的意思是,金人马上就会打过来?”

    “还不好说,早准备早好,咱们说说训练的事吧……”

    六月的土门关闷热无比,焦躁得空气都似乎要燃烧起来。

    傅彪终于领教了沈放加练项目的恐怖。

    教师沈放没有从军经验,可是锻炼士兵体能和意志的道理还是懂的,是以把滚坡、扛木、负重越野三项加入训练科目中,合称体能训练。

    他在苍龙岭半山腰开辟一块陡坡,挖去灌木,清理尖锐石块,保留一些细碎石头,命厢兵脱去衣服反复从坡上滚下。

    才几天功夫,厢兵们被折腾得皮开肉绽。

    扛木训练更是个折磨人的玩意儿。

    厢兵们必须扛着二十斤至五十斤不等的桦木来回跑,以燃香计时,合格给赏,不合格扣饷。

    最为煎熬的是负重越野,看似与前两项相比,烈度不大,却能要了人老命。

    大三伏天里,沈放和傅彪光着膀子亲自做表率,腿上和身上绑着填满泥土的布袋,在苍龙岭上反复攀爬,引得山下的种家军好奇围观。

    傅彪这样壮实的体格都有些吃不消,一边跑一边问:“沈兄弟,你是如何使唤得动厢兵不要命的训练?”

    沈放腿肚子僵硬,体力透支得不行了,可是仍然坚持着。

    “傅将军,因为我拿捏了他们的命门。我把他们家眷都安排到小作口寨好吃好住,敢违逆者全家驱逐。”

    “这管用吗?”

    “怎么不管用,你把你爹娘媳妇安顿到了后方的相州,不也踏实多了。”

    “这倒也是,沈兄弟,相州它靠得住吗?金兵会不会攻破那里?”

    “你我都卖力点,相州就安稳了……傅将军,我顶不住了。”

    沈放终究没有傅彪耐力好,脚下一趔趄,摔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沈放大口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山下,山下一大串人已经练废了,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一群娘们!香灭前爬上山顶赏钱一贯。一贯钱够你家半月吃喝,还能给媳妇扯身花袄。”

    听到沈放的话,山坡下伍有才一瘸一拐的坚持向上爬,口中却大骂:“直娘贼,老子还没媳妇。”

    “没媳妇?那一贯铜板够你娶个水嫩体贴的小媳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