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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暗流涌动

    土墙上站着的金兵弓箭手见沈放不要命的冲了过来,纷纷拉满弓弦。

    可是没等他们将利箭射出,身后“哐哐”之声不绝于耳。

    土墙上数名金兵还未回过神来,三棱弩箭已洞穿他们的躯体,带出殷红的血液撒向空中。

    突如其来的背后袭击瞬间撕破了金兵的包围圈,沈放纵身一跃,从土墙豁口冲了出去。

    “伍有才,是我沈放,莫要射我!”

    沈放一边跑一边狂呼。

    这种哐哐之声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神臂弩击发特有的声响。

    土墙外残垣边半蹲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正端着弩机不停的射向墙头金兵。

    听得豁口之人喊话,当即有人大喊“停”。

    “头儿,你怎么在此?”人群中伍有才惊问。

    沈放狂奔而来,口中大呼:“不是说话的时候,撤退,全军撤退!”

    沈放强令新军撤退,还不及半刻,一大批金骑兵蜂拥而至。

    领头的金将有如一尊铁塔,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人影,举起手中骨朵大喝:“帝国的鹰隼们,追击!杀光这帮南人!”

    半月前的情景再一次重演。

    当初也是沈放和伍有才二人阻击三宝奴得手,引兵向峡谷深处退却。

    白天换黑夜,追兵依然是金军铁鹞子。

    可这次沈放有种莫名的压抑。

    伏击的金兵比之斛虎沙强悍了太多了,直觉告诉他,这次决不能硬扛。

    沈放的右脚板已鲜血淋漓,光着脚板一路狂奔,哪怕是铁人也难以支撑。

    他一边奔跑一边将身上的布帘扯下撕成碎布条,抽空了胡乱的把右脚板缠了起来。

    “伍有才,光线太亮,这样跑不是办法。”沈放回眼看了看身后的追兵。

    “咱们化整为零,五人一队,自己找方向跑,天明集结。”

    伍有才叫声好,随即大呼:“五人一队,散开!天明龙脊台集结。”

    龙脊台即是之前袭杀三宝奴的高台,伍有才给它取了个响亮的名字。

    沈放大喊:“会泅水的随我,沿河滩走!”

    沈放五人依托河滩边稀疏的灌木全力奔跑,大股金骑兵在身后追击。

    咻咻!

    箭矢不住的从身后射来。

    沈放心中焦急,沿途河水太平缓,太窄,起不了救命的用场。

    突然左臂钻心痛感传来,一支利箭从手臂上穿透而出。

    沈放抬起右手,忍痛将竹箭杆折断,继续向前猛冲。

    身后又是两声哀嚎,追随在后的两名厢兵摔倒在地,再也没机会爬起来了。

    “前面有水声!”身后士兵大喊。

    水声代表着河水终于变得湍急了。

    果不其然,平缓的河水在面前拐了个弯,河滩突然也变得更为狭窄。

    水声越来越响,在静谧月夜竟然发出了龙吟般的轰鸣声。

    前面赫然是一挂瀑布!

    沈放回头大呼:“跳瀑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说完,沈放横向冲进河水中,几个沉浮后身体陡然变轻。

    月光撒在跳跃的水花中,晶莹剔透,发出钻石一般的光芒。

    沈放还没来得及看真切,飞速下坠的身体像撞上了一堵墙,五脏六腑随即翻腾不已。

    沈放脑海一片空灵,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是不是死了?

    ……

    “快看车……”妻子在耳边尖叫。

    沈放轻眯着的眼睛突然大睁,高度近视的镜框片上射来一束强光,随即尖锐的喇叭声长鸣。

    沈放开的商务车剧烈震颤,在如水的月光中翻腾着冲向了天空,不断发出刺耳的咔咔声。

    ……

    耳边又响起嘈杂声。

    似乎有人在哭,在喊。

    沈放双眼干涩,疲惫不堪,一束强光突然直射在眼眶中。

    他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曹歆!

    眼前光景慢慢变得清晰,一颗胡茬拉渣的脑袋探了过来:“曹歆是何人?头儿,你终于醒啦!”

    这该死的纷乱世道又呈现在眼前,妻子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第二天一早,跳瀑布捡回一条命的新军兄弟俩陈龙、陈虎把沈放背上了龙脊台。

    伍有才集结了大部分新军等候已久。

    骤见沈放没有任何知觉,死一般瘫在地上,伍有才急得大骂陈龙兄弟。

    陈龙急忙争辩头儿还有气。

    伍有才探了探鼻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沈放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手臂上的箭伤。

    “头儿,箭是贯穿伤,没伤着筋骨,已敷上郝老头儿的创伤药膏。”

    伍有才一边说着,一边将盖在沈放身上的干净衣服掀起。

    “头儿,昨晚你怎么出现在承天寨内?”伍有才终于逮着机会问了。

    沈放简单将昨晚之事说了一遍。

    围在四周的新军士卒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人独闯?

    伍有才惊道:“你知道昨晚围捕你的金军是什么人不?”

    沈放摇头。

    “那是完颜活女那厮最为精锐的牙兵,统兵的金将正是击杀种师中相公的达不也!”

    沈放迷惑:“你怎么知道的?”

    “咳!你当这半月来咱们弟兄们都吃干饭啦?”伍有才有些得意说道。

    “自从咱端了斛虎沙的老巢,金军便动作不消停。咱们弟兄中有人从义胜军中投诚过来,说叛徒耿守忠勾结金军,协助完颜活女最为精锐的三千牙兵对付咱们。”

    沈放心中的疑惑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了。如此看来,进攻乏驴岭的金兵应该是山西最大的叛徒耿守忠,以及伍有才口中的金将达不也了。

    如此说来,金军元帅们还没决策要打通井陉道。

    “那你们埋伏在承天寨外是为何?”沈放问。

    伍有才招手将陈龙、陈虎兄弟俩叫来。

    “陈龙、陈虎兄弟俩正是从义胜军中过来的兄弟,咱们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达不也盘踞在承天寨。”

    “昨天咱们在孔道上已经跟金人干了一仗,虽说不太漂亮,但也把达不也揍疼了。”

    “只是奇怪的是,达不也似乎知道头儿你这号人物,开口便问我是不是沈放。我当然一口便答应下来了。”

    “结果那厮二话不说引重兵追着咱们打,还好弟兄们的脚力了得,他们追了个泡影。”

    沈放问:“回乏驴岭的孔道被封锁了你们可知?”

    “知道。封又如何,咱们都不走孔道,随他封去。”

    沈放环视周围的新军士卒,有些是老面孔,更多的是不相识的新人。

    “弟兄们折损了多少人?”

    伍有才这才面有难色应道:“新军三百,除了伤兵从便道送回疗伤外,还剩两百人出头。”

    伍有才又补充道:“本来伤亡不大,昨晚弟兄们跑散了不少人,到天明只收拢了这么些。剩下的估计凶多吉少了。”

    战损达三成,这在古代基本上可以严重打击士气,以致全军溃败了。

    可是从伍有才等人眼中看不出任何低落,反而是满眼热切。

    他们面对的可是金军目前最为巅峰的精锐,能打出此等战绩,实在了得!

    沈放猛然掀衣站起,满眼热切道:“将士们都是好样的!我沈放在此郑重宣布,全体新军加饷精面一石,战功卓著者官升一级!”

    围在四周的士兵猛然醒悟,随即高声喝彩。

    伍有才脸上灰霾尽扫:“都听明白了吗?只要跟着沈都头好好干,日后泼天富贵享之不尽!”

    众新军欢声如雷。

    队中老卒是知晓沈放的胆识和过人的眼光,新卒们昨晚亲眼见识了沈放一人竟将达不也布置的伏兵阵搅得天翻地覆,如此神勇之人,如何不能追随?

    沈放望向陈龙、陈虎:“你兄弟俩在义胜军中作何营生?”

    陈龙拱手恭敬应道:“回将军话,俺兄弟俩是耿守忠的侍卫亲兵。”

    “难怪!为何要投靠厢兵营?”

    “鞑子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俺们这些投降的汉人。耿守忠自己都像条狗一般,俺兄弟俩可不想似狗一般在鞑子那里乞食!”

    沈放拍拍陈龙的肩膀:“现在升任你俩为新军步队将,各统五十士卒。好好干,将来你们也会有自己的军队。”

    陈龙、陈虎大喜,双双跪下:“陈龙、陈虎定不负将军。”

    沈放笑笑:“起来吧,我厢兵营不兴这一套。你们跟我讲讲在耿守忠那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