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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遇淑

    “少爷您去哪儿了?可担心死小的了。您要是出什么事,小的如何跟老爷交代啊。”马统打老远儿看到了自家少爷,紧步迎了上去。

    马文才本就心乱,按按眉心不耐烦道:“闭嘴。”

    “少爷您饿不饿,小的这儿给您留的有食堂的饼,您先吃几口?”马统接过灯笼问道。

    马文才揉着太阳穴走至桌边坐下,将药包搁在桌上,忽然注意到桌上有个沉甸甸的锦囊,下巴扬了扬问道:“这是什么?”

    马统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回复:“您下午出去后,医舍那个大高个儿来过,说是补偿咱那些点心食物的,小的都说不收了,他还威胁人……”

    骨节分明的手拎起锦囊抽绳,上面的花纹似乎在医舍见到过,略一掂量,似乎还不少:“呵,祁誉,你以为这样就能跟我划清界限了?”马文才唇角扬起冷笑,手上收力死死攥住了锦囊。

    马统吭哧吭哧端来热水伺候洗漱,看见马文才对着锦囊和桌上的药包出神,忍不住提醒:“少爷?少爷?该洗漱了。”

    马文才这才放下装满银两的锦囊,正要撩水净面,却又想起祁誉的叮嘱,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单手洗漱。

    “少爷,那个药是……”马统一边铺床一边问。

    马文才手上随意翻阅书页,淡淡道:“祁誉开的。”

    “那是丢了还是?”

    马文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理直气壮道:“当然留下,这伤是因她所致,自然要她给我诊治。”

    “是,那小的退下了,少爷您早点休息。”马统应声端着水盆退出宿舍。

    祁誉回到内屋,屋内还是那两盏灯火,桌上的纸条也未动过,失落地叹了口气,拿起纸条在灯火上点燃,纸灰带着火星飘落在地上,祁誉抬脚踩了过去。

    洗漱过后换上睡裙散开头发,添足灯油躺在床上,忍不住想念起藏堰谷来。

    祁誉抬起右手,透过指缝盯着屋顶发呆。轻嗅到指尖残留的白药气味,又想起今天遇到的问题少年,自言自语道:“这人真怪。”

    此时马文才在宿舍里也准备就寝,王蓝田不知道逃到了哪间宿舍,正好自己可以独霸寝室。

    熄灯之后,躺在床上的马文才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审视片刻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包扎方法真奇特。”凑近鼻子闻了闻,药味和祁誉发丝上的不一样。

    初来医舍,祁誉有些认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最后起身去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打开后指尖轻沾两下涂在手腕处。

    “还是闻着这个气味安心。”

    等祁誉起床已是第二天巳时一刻,祁誉慢悠悠坐起身来,回忆着昨晚做的梦:大概就是得罪了马文才,他爹护短向陛下告状,为了不给师父找麻烦,自己主动离开了藏堰谷。站在人山人海的集市中,有相亲相爱的夫妻,有带着孙子摆摊卖糕的老大爷,有脖子上驮着女儿还不忘握着妻子手的一家三口,自己浑浑噩噩的在人流中穿梭,忽然画面一转又到了书院后山的树林,马文才一支金箭射穿了自己的喉咙。

    祁誉半眯着眼下床,披着一件外衫要去茶桌旁喝水,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这里是万松书院。

    “啧。”

    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起床气,踢啦着鞋子出了内屋,看见正堂的桌上放了一碗豆浆和一碟肉饼,旁边还有一张纸条是南星提醒自己按时吃饭。

    祁誉面上才露出笑意,把纸条揉成一团,进屋去拿洗漱用品。待收拾完毕,坐在桌前一边喝着豆浆,一边翻看医书。

    没多看一会儿祁誉实在是待不住,回屋翻箱倒柜起来,在衣柜最下面的铜玄钮高装盒里找出一个四方玉玩。

    她还记得是自己十二岁生辰大师兄姬逞送的,当时她也就画了个草图,给大师兄简单讲了构造和玩法,没想到竟真的做了出来。

    也就手掌大小,材料看着像是翡翠,一面飘着淡春一面是翡绿,为了区分六面,姬逞根据颜色为每面都雕了不同的花样,再用金箔描镀了一层,看着十分精致。以前祁誉不舍得把玩儿,如今回忆起眼眶竟有些湿润。

    这时忽听院子里有人喊:“祁神医在吗?”祁誉眨了几下眼抬手沾沾泪痕,将玉玩放入盒子塞回衣柜,起身掸掸土出了内屋。

    那人见了祁誉赶紧作揖:“我是苏安,和母亲在食堂管学生们的餐食。山长说今日要给祁神医接风洗尘,中午在嘉麟楼上设宴,祁神医一定要赏脸啊。”

    祁誉也回了一礼,面上笑盈盈的:“多谢小哥,祁誉一定准时到。”

    苏安实诚一笑:“不用谢不用谢,祁神医太客气了,叫我苏安就行,以后来食堂吃饭咱们还能再见到。没有别的事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苏安前脚刚走,祁誉忽然意识到——嘉麟楼搁哪儿呢?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没办法,只能在书院里找找了,顺便也熟悉一下环境。

    关好院门把“医舍暂无人,求诊请稍等”的标牌挂上,祁誉慢悠悠地开启了万松书院一日游,由于医舍太过偏僻,这一路也没遇见个导游。

    当祁誉看到操场的时候直接飞奔了过去,这么大一片场地也太爽了吧!除了缺少观众席,这整个一足球场标配啊!

    祁誉不由咋舌:当初同意来书院当校医,是觉得朝廷和书院给的工资和福利挺高,现在一看这学院的设施装备,觉得还是低了,至少能翻两倍。

    再往前走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修葺的倒挺雅致,但比着藏堰谷的天然景观还是差多了。

    祁誉一边欣赏一边吐槽:书院建成这样,估计王世玉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腐败了。

    忽然有个人手搭上了自己肩膀,祁誉反应迅速,擒住这只手正欲蹲下用脚一扫,顺劲儿把这人反手按在地上。

    谁料一回头是个身着粉衫的姑娘,祁誉招数没法收回只能挽救。拉着姑娘的手两人转了一圈,换劲儿往自己方向送,又担心自己劲儿小一只手拉不住,另一只手尽力去揽拉粉衫姑娘的腰。

    等稳住身形,祁誉暗暗得意,还好自己眼疾手快脑瓜灵,要是把这姑娘伤了那才丢藏堰谷的人呢。

    待看清怀中姑娘脸蛋通红一脸羞意,才想起来:我现在女扮男装啊!

    祁誉急忙松手赔礼:“姐姐对不住,刚才我以为是坏人差点不小心伤到你,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那姑娘背过脸整理衣衫,轻咳一声:“无事。”然后偏过头问:“你是学生?怎么这时候不去上课还在书院闲逛?”

    祁誉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是学生,我是校医。啊,对了,这是我的名帖——藏堰谷祁誉这厢有礼了。”祁誉从衣袖里掏出名帖递过去。

    粉衫姑娘瞪大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件,低头瞧着名帖自言自语:“不是说要来位姑娘吗?怎得是……。”

    “师姐要去城里施药,因此就派我来了。”祁誉挠挠头解释道。

    “原来是祁誉祁神医,是我失礼惊扰了祁神医。”说罢深服一礼。

    “姐姐不必道歉,是我的错,刚才……”祁誉觉得自己毕竟是男装和人家姑娘有了肌肤之亲,还是这件事含糊过去最好。“刚才……事发突然,我年纪小用劲儿没分寸,姐姐没有伤到吧。”

    粉衫姑娘微微一笑:“无碍,还得多亏祁神医身手矫捷。我是山长的长女——王兰,神医叫我名字就好。”

    祁誉作揖施礼:“王兰姑娘好。对了,姑娘可知道嘉麟楼在哪儿?我刚来书院对这里还不太熟,令尊传话说今日中午要为我接风洗尘,就在嘉麟楼设宴,可我忘问地方在哪了?刚才在这片迷了路,还差点伤到你。”

    面对这个手足无措的少年,王兰禁不住笑道:“原来是这样,今日设宴我和母亲小妹也会去,若祁神医不介意,我带你先熟悉一下书院,待到中午再领神医同去如何?”

    祁誉再次道谢,跟着王兰导游设计的路线观赏起书院来。行至聚甲斋附近,听到了一阵朗朗书声。

    “这就是学生们上课的地方吗?”祁誉轻声问道。王兰面带浅笑点点头,祁誉不禁感叹王兰姑娘真的好温柔啊,再想想自己那个药童们一遇见就哄散躲避的师姐。

    唉,还真是对温柔大姐姐没有一点抵抗力呢。

    逛了这么多地方,祁誉最感兴趣的还得是球场,其次是藏书阁,听到王兰说可以随便借阅的时候,祁誉觉得自己这趟真的值了!当初去宫里献药时听王公公说,这种书院底蕴深厚,收藏的典籍种类杂多,有些是在宫里都找不到的。

    时辰也差不多到了,王兰带着祁誉原路返回,原来嘉麟楼就离两人相遇的地方不远,那处竹影绰绰,从前是教授学子琴艺的地方。

    再次路过聚甲斋时,学子们正好下课,马文才在楼上就瞧见祁誉和一个女子走在一起,“哼”了声后甩书下楼。

    王蓝田和秦京生这俩狗腿赶紧跟上:“文才兄等等,咱们同去食堂。”马文才不理他们继续迈步前行。

    王蓝田顺着马文才刚才的眼神方向瞧去:“那不是祁神医吗?怎么跟一个姑娘走一起?”

    这边秦京生接过话茬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是山长的长女王兰,今中午山长要在嘉陵楼设宴给祁神医接风洗尘,估计这就去嘉陵楼呢。”

    马文才听道祁誉的消息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瞧着祁誉和王兰的背影。王蓝田在一旁色眯眯地说道:“我说呢,小小年纪就知道亲近女色了。”

    “嗨,她年纪才多大,哪儿能知道那档子事儿的乐趣?”秦京生抬胳膊搭上马文才的肩膀,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马文才回头不屑地斜他一眼,秦京生惊起一身冷汗,赶紧收起笑容放下胳膊。马文才掸了掸秦京生刚才碰到的地方,冷哼一声抬脚去了食堂。

    到了嘉陵楼,山长王世玉、山长夫人陶氏、教书先生陈子俊、山长幺女王惠都已经到了。

    祁誉上前几步施礼:“祁誉来晚了,山长见谅。”王世玉赶紧扶住:“祁誉小友莫要客气,这本就是给你的接风宴,我们自然等得。”

    王兰施礼道:“父亲见谅,是我带着祁神医在书院多逛了会儿,差点误了时辰。”

    祁誉怎能看得温柔姐姐背锅,帮忙解释:“我和王兰姑娘是偶然碰到,我在书斋那儿迷了路,还好有王兰姑娘,要不这接风宴得成了我的请罪宴。”

    王世玉听罢哈哈大笑:“祁誉小友甚是风趣,走走走,咱们入席。”

    席间,陶氏提壶给祁誉斟满了酒,王世玉和陈子俊举杯也欲敬祁誉,祁誉端起酒杯想起箐兆池的事情:当初卫璧从谷外偷带回了一小坛酒,跑到祁誉这里分享,祁誉也觉得新奇,自己还未尝过酒味,又禁不住卫疆的引诱,二人商议去箐兆池那块儿偷喝。没想到两杯下肚祁誉身子直接软了,瘫在石椅上,最后还是师父找到他们把祁誉带回去醒酒,罚卫璧三个月闭门思过。

    “离谷时师父千叮万嘱不能饮酒,请恕我不能同乐了。”祁誉起身赔罪。

    “师意不可违背,我们自然理解,那给祁誉小友就换成茶水吧。”王世玉笑笑回复道,伸手又把祁誉按回椅子上。

    整个宴会过程,基本上就是他们提问,祁誉回答,就像过年期间被亲戚围住的孩子:

    “你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师父身体一向康健。”

    “听闻祁神医懂梵文?还为太后娘娘翻译佛经?”

    “小时候跟着师父去西域寻药,学过一些,是太后娘娘抬爱,才让我翻译抄录。”

    “祁神医少年英才!不知可有致仕之意啊?”

    “我愿天地炉,多衔扁鹊身。遍行君臣药,先从冻馁均。祁誉还未有致仕之念。”祁誉想起苏拯的诗句。

    王世玉拍着祁誉的肩膀大笑:“祁誉小友果然医者仁心啊,文采也不输我们书院的先生。”

    祁誉只能继续假笑敷衍:“山长过誉了。”

    “对了,书院九月份要请谢道韫谢先生来当教习,祁誉小友有兴趣也可同去听课。”王世玉捻着胡子说道。

    “令姜姐姐要来?”

    “祁誉小友竟然识得?”

    “师姐和谢姐姐关系很好,小时候跟着师叔在谢宰相府上宴会见过几面。”

    陈子俊一听眼睛都直了。

    陶氏忽然问了句:“祁神医今年多大?”

    “出谷前刚过了十四生辰。”祁誉对这个气质如兰的山长夫人还是很有好感的,王兰就有几分像她母亲。

    “才十四啊,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祁誉从她的语气隐隐听出了可惜的意味。

    席间除了王世玉,陈子俊,陶氏的轮番盘问,王兰王惠两姐妹一声都没出。

    祁誉反倒很诧异:自己和兄长长相还是挺像的,但是这俩姐妹是一点都不像啊,姐姐气质如兰温柔娴静,妹妹虽然圆润了些但挡不住的俏皮可爱,时不时的抬眼偷瞧祁誉几眼,有时候还跟王兰咬耳朵,搞得祁誉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东西。

    散席后又假笑寒暄了几句,祁誉看陈子俊醉意阑珊,也不知道下午能不能上课,从怀里掏出小木盒拿出一粒丸药,道:“夫子吃一粒这个吧——百藿丹:清毒解酒,现下这个季节吃正好。”

    陈子俊知晓自己酒后有些失态,接过道谢。

    祁誉忽然问道:“这酒闻起来醇厚香冽,不知可还有无?我无福品尝,倒是想给我那两个朋友捎回去些。”

    王世玉捻着胡须,眼神颇有醉意:“我这还有几坛,祁誉小友尽管拿去。”说罢招呼着小童捧出来给祁誉送去医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