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动
次日，王佐回镇上去了。王灵光便来找赵五，要问他提亲的那姑娘是不是要偷鸡的那家。赵五脸带苦笑说道：“人家是正经的姑娘，看不起我。我们这种混子，讨老婆不容易。”王灵光看到他新建的房都弄好了，说道：“大家都说你还去帮岳父家干活，这又是哪家人？”赵五不屑他说这话，“难道天底下就那李盈才是姑娘。李家不同意，张家有的是人。这叫东方不亮西方亮。我不傻，非在那棵树上吊死。”王灵光听了，回到镇上的出租屋，把婶娘换来的十两散银藏了些，给自己买了套新衣裤，到剃头铺子上把头发梳洗了，挽上束头，两耳边搭一络长发飘荡。到街上买了些妆粉，这就向叫做李盈的村子走去。
他听到赵五说聘的不是两人看到的姑娘，这就放心去看那李盈真容。那天两人都没看到她的脸，只觉得身材是极标致。不过听人说，这李盈虽是农家女子，样貌没得说，更擅长一切农活女红，这是乡下年轻人最理想的妻子人选。他自觉比赵五长得好几倍，所以先去探一下姑娘口风。乡下人没得富人家那些规矩。若是女子看中男子，十有六七可以成。以后挣几笔横财，洗手退出江湖，好好过日子。这当然是李家同意的情况下。
他一面走，一面吹口哨，心情很不错。这时候已经十一月份，空气清爽。他穿着白底黑面长布靴子，显得精神，气质出众。把那妆粉盒一遍一遍拿出来闻，那种不知由多少花香研制的粉膏沁入心脾，简直让人沉醉。
来到李盈姑娘的房屋侧面，见一个女子蹲在门前的小河里淘洗衣服。他也走到河边，离那女子有十几米远，装作洗手，嘴里发出咳嗽。这就把那女子引得转头看来。他见她长着一张瓜子脸，刘海散乱的搭在额头，两眼清亮，嘴唇抿着，似点了绛红。见王灵光看她，女子先是低头，然后专心洗着衣。王灵光这已瞧得发了痴呆，一动不动看人家。那女子偶而也转头来看，见了他这样子，她没有生气，也不来睬他。
他拿不定主意过去，就看着她洗衣。然而那女子盆里也就五六件衣服，她反复洗涮。王灵光看不明白，那女子又转头来瞧。他是男子，当然是不顾脸皮厚薄，这就把人家死盯着。这种美好时光，他恨不得保存到天荒地老。那女子忽而就飞红上脸，慌忙的洗着衣服，然后放进木盆起身走。不过她一面走，一面又侧了头。王灵光壮着胆子向她走去，说道：“我叫王灵光，隹在隔壁村子。你是不是李盈姑娘？”姑娘没有答话，他眼见她就要走上她家的晒场，忙把盒子掏出来，往木盆里一放，转身飞也似的逃走。
他不敢回头去看，万一那姑娘把盒子扔进河里，他就没有脸再来。不去看的话，至少是有个未知的结果。这让他可以有痴想的余地。他一路走一路想，她反复的转头来瞧我，一定不讨厌我的鬼样子。若是换个人死瞧着她看，那人长得还丑，她肯定不愿意让人家看她的脸。这证明有一半是要成功的，我得好好挣几笔钱，把她娶回家，天天相看。
往镇上走回的路上，是要翻过一座不大的山。山上树木葱笼，远看绿得青黑。他正爬着坡，看见一个鲜红的人影从上面的山路飞跑过去。爬上山来，他找了块大石坐下歇气。突见一只野兔从眼前向回去的路上蹿跑。接着“嗖”的一声，一枝箭射在面前的草地上，差一点射中野兔。野兔跑下坡路会摔跟头，它的速度就比跑平路甚至上坡要慢。王灵光又见一箭不知从哪里飞向野兔，野兔带着箭杆翻滚掉到下面的草沟里。
这时见一人身着鲜红衣裤跑出林子。王灵光看到竟是钱二小姐。她手提弯弓，背着箭筒，双脚蹬着踢死牛皮靴。王灵光从没见到过她劲装，又一身鲜红，映得她的脸粉扑扑。他不明白钱小姐还是有武艺在身。她是个小姐已经让人羡慕，还会作画，如今更有武术，难怪她的要求高得离谱。符合她的夫婿条件，现在看起来非将军一类人不可。这在全国上下，不上百人。
钱莺莺似乎也没料到碰上他，没有理会，几个跳步到野草沟里把兔子捡上。箭射在兔子肚子上，已经死了。她找了块地坎上的草皮坐着，等王灵光下来。
王灵光见人家不理，自己就犯不着上赶去说话。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平，前些日还有说有笑一个人，今天相遇又没有别人，何必装不认识。姓王的虽没钱，骨气还是有的，从来不会想去讨好谁。但想到李盈姑娘，他便嘿了一下，当然要除了一见钟情的意中人。
走过山的分界线，他看到钱莺莺在下面坐着，像是等待他。走到她身边，钱莺莺脸上带着笑，说道：“歇这么久下来，你的身体不行，要多锻炼。”他说道：“你不是不理人吗？跟我说话，这要掉你的身价，你还是快离我远些。”钱莺莺解释道：“我是赶着下来捡兔子。我要不理你，我还坐在这里等你，早走远了。”他听她这样说，倒不好再板脸。钱莺莺把兔子提起来，得意道：“我守了它好几天，今天终于射中。怎么样，去我家里吃兔肉。叫王妈红烧。”
王灵光摇头说道：“才去你家，今天又去，别人以为我在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我不背这名声。”钱二小姐听了，脸上笑得开花，乐着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吃天鹅肉？”王灵光看她得意的样子，也就笑了一下，说道：“吃不到天鹅肉，难道我非吃不可？我才没笨到这地步。世上除了你这天鹅，也还有别的百灵，白鸽，仙鹤……”想到李盈，他心里充满快乐。
钱莺莺笑了笑，向他道：“你从那面上来，那是太阳村。太阳村里有你认识的人吗？”王灵光不跟她说这话，“天也不早，你回家还要走一阵子。姑娘家跑出来干这个，你不怕村上的人好奇，那以后你可真嫁不出去了。我要走了，你自便。”钱莺莺把死兔子举起来，扬着说道：“你不想吃？”王灵光看着天色，说道：“说了不去你家。咱们是穷人与富人两个阶层，除了交易关系，谈不上交情。只要你钱小姐以后有东西让我拿去卖，我就感你的德。”
钱莺莺嗤了一笑，说道：“一个青年男子，气量如此窄小，你能干成什么大事？我们在这山上把兔子烧了吃，你有没有胆子？”王灵光见她老轻视自己，不服这口气，说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都不怕在野外跟男人混，我还怕起来，这我当真不叫男人了。”钱莺莺爽快的说了声好。两人这就上到山林里面。临近立冬，野草大多是枯黄的。王灵光扯了一大把，见钱莺莺捡回几根枯枝，正拿一把尖刀削尖一根木棍。他不知道要做什么。见莺莺把削尖的木棍对着地上的枯枝，双手捧着搓。“你做什么？”他问她。莺莺头也不抬，说道：“这就叫‘钻木取火’。”
王灵光不相信棍子这样转就把火转出来。莺莺让他别看着，把兔剐出来。他就拿过尖刀来剐兔皮。心里想起这小姐随身带着刀，她到底是不是女的？他很清楚钱小姐是近几年才到村中。钱家人对外说是小时候不好养活，把她送到外地一个尼姑庵。如今长大了，俗家姑娘不能再在庵里隹，就把她送回来。村里老人说这钱家是外地搬来的，他们的底细没有人知道。因为钱家对人友好，所以村里人不讨厌也不欺负他们。他又想到钱家两兄妹让他卖假画，说是为了钓真画出来。那么他们一定是早就做好了计划。甚至自己和赵五偷他的假首饰也在他们计划中，那一次是考较他们。钱三绝有时候出去十天半月回来，钱小姐却没有出过村子，他们怎么就能把计划弄得毫无破绽？然而正因为钱小姐没出过村子，也就很少人碰见她，也就是几乎没人知道她的行踪。这样想着，王灵光拍了一下脑袋，这下一切灵光了。
他听到赵五说聘的不是两人看到的姑娘，这就放心去看那李盈真容。那天两人都没看到她的脸，只觉得身材是极标致。不过听人说，这李盈虽是农家女子，样貌没得说，更擅长一切农活女红，这是乡下年轻人最理想的妻子人选。他自觉比赵五长得好几倍，所以先去探一下姑娘口风。乡下人没得富人家那些规矩。若是女子看中男子，十有六七可以成。以后挣几笔横财，洗手退出江湖，好好过日子。这当然是李家同意的情况下。
他一面走，一面吹口哨，心情很不错。这时候已经十一月份，空气清爽。他穿着白底黑面长布靴子，显得精神，气质出众。把那妆粉盒一遍一遍拿出来闻，那种不知由多少花香研制的粉膏沁入心脾，简直让人沉醉。
来到李盈姑娘的房屋侧面，见一个女子蹲在门前的小河里淘洗衣服。他也走到河边，离那女子有十几米远，装作洗手，嘴里发出咳嗽。这就把那女子引得转头看来。他见她长着一张瓜子脸，刘海散乱的搭在额头，两眼清亮，嘴唇抿着，似点了绛红。见王灵光看她，女子先是低头，然后专心洗着衣。王灵光这已瞧得发了痴呆，一动不动看人家。那女子偶而也转头来看，见了他这样子，她没有生气，也不来睬他。
他拿不定主意过去，就看着她洗衣。然而那女子盆里也就五六件衣服，她反复洗涮。王灵光看不明白，那女子又转头来瞧。他是男子，当然是不顾脸皮厚薄，这就把人家死盯着。这种美好时光，他恨不得保存到天荒地老。那女子忽而就飞红上脸，慌忙的洗着衣服，然后放进木盆起身走。不过她一面走，一面又侧了头。王灵光壮着胆子向她走去，说道：“我叫王灵光，隹在隔壁村子。你是不是李盈姑娘？”姑娘没有答话，他眼见她就要走上她家的晒场，忙把盒子掏出来，往木盆里一放，转身飞也似的逃走。
他不敢回头去看，万一那姑娘把盒子扔进河里，他就没有脸再来。不去看的话，至少是有个未知的结果。这让他可以有痴想的余地。他一路走一路想，她反复的转头来瞧我，一定不讨厌我的鬼样子。若是换个人死瞧着她看，那人长得还丑，她肯定不愿意让人家看她的脸。这证明有一半是要成功的，我得好好挣几笔钱，把她娶回家，天天相看。
往镇上走回的路上，是要翻过一座不大的山。山上树木葱笼，远看绿得青黑。他正爬着坡，看见一个鲜红的人影从上面的山路飞跑过去。爬上山来，他找了块大石坐下歇气。突见一只野兔从眼前向回去的路上蹿跑。接着“嗖”的一声，一枝箭射在面前的草地上，差一点射中野兔。野兔跑下坡路会摔跟头，它的速度就比跑平路甚至上坡要慢。王灵光又见一箭不知从哪里飞向野兔，野兔带着箭杆翻滚掉到下面的草沟里。
这时见一人身着鲜红衣裤跑出林子。王灵光看到竟是钱二小姐。她手提弯弓，背着箭筒，双脚蹬着踢死牛皮靴。王灵光从没见到过她劲装，又一身鲜红，映得她的脸粉扑扑。他不明白钱小姐还是有武艺在身。她是个小姐已经让人羡慕，还会作画，如今更有武术，难怪她的要求高得离谱。符合她的夫婿条件，现在看起来非将军一类人不可。这在全国上下，不上百人。
钱莺莺似乎也没料到碰上他，没有理会，几个跳步到野草沟里把兔子捡上。箭射在兔子肚子上，已经死了。她找了块地坎上的草皮坐着，等王灵光下来。
王灵光见人家不理，自己就犯不着上赶去说话。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平，前些日还有说有笑一个人，今天相遇又没有别人，何必装不认识。姓王的虽没钱，骨气还是有的，从来不会想去讨好谁。但想到李盈姑娘，他便嘿了一下，当然要除了一见钟情的意中人。
走过山的分界线，他看到钱莺莺在下面坐着，像是等待他。走到她身边，钱莺莺脸上带着笑，说道：“歇这么久下来，你的身体不行，要多锻炼。”他说道：“你不是不理人吗？跟我说话，这要掉你的身价，你还是快离我远些。”钱莺莺解释道：“我是赶着下来捡兔子。我要不理你，我还坐在这里等你，早走远了。”他听她这样说，倒不好再板脸。钱莺莺把兔子提起来，得意道：“我守了它好几天，今天终于射中。怎么样，去我家里吃兔肉。叫王妈红烧。”
王灵光摇头说道：“才去你家，今天又去，别人以为我在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我不背这名声。”钱二小姐听了，脸上笑得开花，乐着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吃天鹅肉？”王灵光看她得意的样子，也就笑了一下，说道：“吃不到天鹅肉，难道我非吃不可？我才没笨到这地步。世上除了你这天鹅，也还有别的百灵，白鸽，仙鹤……”想到李盈，他心里充满快乐。
钱莺莺笑了笑，向他道：“你从那面上来，那是太阳村。太阳村里有你认识的人吗？”王灵光不跟她说这话，“天也不早，你回家还要走一阵子。姑娘家跑出来干这个，你不怕村上的人好奇，那以后你可真嫁不出去了。我要走了，你自便。”钱莺莺把死兔子举起来，扬着说道：“你不想吃？”王灵光看着天色，说道：“说了不去你家。咱们是穷人与富人两个阶层，除了交易关系，谈不上交情。只要你钱小姐以后有东西让我拿去卖，我就感你的德。”
钱莺莺嗤了一笑，说道：“一个青年男子，气量如此窄小，你能干成什么大事？我们在这山上把兔子烧了吃，你有没有胆子？”王灵光见她老轻视自己，不服这口气，说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都不怕在野外跟男人混，我还怕起来，这我当真不叫男人了。”钱莺莺爽快的说了声好。两人这就上到山林里面。临近立冬，野草大多是枯黄的。王灵光扯了一大把，见钱莺莺捡回几根枯枝，正拿一把尖刀削尖一根木棍。他不知道要做什么。见莺莺把削尖的木棍对着地上的枯枝，双手捧着搓。“你做什么？”他问她。莺莺头也不抬，说道：“这就叫‘钻木取火’。”
王灵光不相信棍子这样转就把火转出来。莺莺让他别看着，把兔剐出来。他就拿过尖刀来剐兔皮。心里想起这小姐随身带着刀，她到底是不是女的？他很清楚钱小姐是近几年才到村中。钱家人对外说是小时候不好养活，把她送到外地一个尼姑庵。如今长大了，俗家姑娘不能再在庵里隹，就把她送回来。村里老人说这钱家是外地搬来的，他们的底细没有人知道。因为钱家对人友好，所以村里人不讨厌也不欺负他们。他又想到钱家两兄妹让他卖假画，说是为了钓真画出来。那么他们一定是早就做好了计划。甚至自己和赵五偷他的假首饰也在他们计划中，那一次是考较他们。钱三绝有时候出去十天半月回来，钱小姐却没有出过村子，他们怎么就能把计划弄得毫无破绽？然而正因为钱小姐没出过村子，也就很少人碰见她，也就是几乎没人知道她的行踪。这样想着，王灵光拍了一下脑袋，这下一切灵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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