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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灰色之恋(8)痴情难忘 表哥劝导

    蒋小菡无奈,情非得已嫁给那个城里人。王运鸿继续在桥头干电焊,心中满满堆积着“非伊莫属,爱不另与”的情结——假如等不着蒋小菡,他宁愿打一辈子光棍。真可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在等,可母亲却等不迭,亲自跑到铺子里去骂儿子:“你这个傻冒,人家都嫁人了,你还等什么?就凭你的手艺,一个月能有几百块钱的收入,还能找不到老婆?别等了,妈再重新给你找一个。”

    他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说道:“妈,我不给你说过了吗?只等她两年,若到时她不离婚,再找也不迟。”

    “你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再等两年你等得起吗?现华只比你大两个月,人家可就有两个孩子了。”母亲苦口婆心地劝道,“那城里人花着呢,就算到时离婚了也不一定来找你?别再傻等了。”

    “妈!我说等就等,谁劝我也不行!我这辈子除了蒋小菡,谁也不娶!”他非常坚定地说。

    马氏劝说儿子不成,心急如焚,只好去找高现华。

    ……

    高现华当然希望表弟尽快成家,这样就可以冲出由愧疚筑造的心狱囚禁。

    其实当初他是真心希望表弟能与郭小红走到一起。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朴实且带有几分羞涩的农村女孩可以创造天使般的爱情童话,那种甜蜜铸成了永恒的记忆:

    那是农历四月中旬一个金色的黄昏,天空中的云像一片成熟的麦田。由于是农闲时节,庄稼人为了节省灯油,趁着落日前的余晖,将饭桌放在门前,一家人欢笑着共享粗茶淡饭。

    突然一个长发及腰、面目清瘦,略带青涩的女孩来到高现华家人的餐桌前……

    她的出现,让进餐的人立马停止攫取、吞咽。唯有高现华笑脸相迎,问道:“还没吃饭吧?坐下来一起吃点。”

    姐姐给她递过一个凳子。她坐到高现华的身边,抓起桌子上杂面馍馍,狼吞虎咽……

    当高老大知道她是王运鸿未相成的对象来找儿子进城看电影时,心中不由泛起灰色的波澜……但他最终还是给了儿子一块钱。

    ……

    他们走进电影院,并肩坐在那儿……天在旋,地在转,两颗怦然跳动的心将云雨掀翻,覆水难收的情怀彼此接纳对方的试探……是谁的小拇指钩住对方小拇指,它像一把钥匙打开爱的门锁,情感洪流将世俗冲卷——两只手同时翻转,互通的灵魂在拉起的双手上狂欢……

    在月华如练,疏星点点,梦入溪流,北斗飘柳,纤云弄巧,流星传情的良夜三更,他骑着她的自行车把她带到高台庄庄头。他停下车子问道:“你自己走,怕不怕?”

    “怕。”她请求道,“我想让你送我。”

    他的为难之中带着不舍,“我倒是很想送你,只是跑了回来,天可就亮了。”

    她把不舍化为纠缠,“要不我再把你送回来。”

    “这岂不是张郎送丁香,送来送去麦子黄。”他笑道,“要不你到俺家歇一歇,明天早晨再走。”

    ……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点亮油灯,淡淡昏黄的灯光中呈现一张小床,上面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这是他与弟弟平日共享的软床。弟弟却不知去向。

    他由此推断:父母已接纳了郭小红。

    ……

    来匆匆,去匆匆,唯有明月伴星空。

    爱如清风扶疏柳,一切都在不言中。

    ……

    小床托起了爱,爱中却充满浓浓的内疚。

    ……

    一天傍晚,高现华带着浓浓的内疚来找王运鸿。他明知故问:“哥,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

    “是婶派我来当说客的呀。”他如实地对他说。

    他俩亲如胞兄弟,无论表哥来说什么都不会赶他走。为了说话方便,他到饭店要了两个菜,二人就在他的小屋里边喝边聊。

    “哥,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跟你说。我和蒋小菡是真心相爱,她让我等她两年,绝不会骗我,我一定要等她两年。”他把和蒋小菡相恋过程说了一遍,想用他们之间的绵绵恋情来阻止他的劝说。

    高现华听了确实很受感动,“是啊,这样痴情的女子世间真的难找,我也为你们惋惜。”他顿了一下,劝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两年时间不算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人心昼夜转,天变一瞬间。’你还是实际点吧。”

    “哥,我跟你说实话,我这辈子要是不能和蒋小菡在一起我的人生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一定要等她。”他脸上露出矢志不渝的神情。

    “我理解你的心情,无论是谁一时半会都放不下来。”高现华情真意切地对他说,“不过感情这东西是很微妙的,谁也说不清。人在恋爱之前,感情的天平是倾向父母的;热恋中的情人执手红尘,唇语绵绵,情感世界里只有对方。等到有了孩子,爱就变得简简单单,这时感情的天平就倾向孩子。孩子就是你的唯一。”

    他摇摇头,“我没孩子,没那感觉。但我知道:‘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不过我只想和蒋小菡生孩子。”

    “你是目前还没有打开这个心结。人说:‘狗养狗疼,猫养猫疼。’和谁生的孩子你都会一样疼爱。等你有了孩子就不这么想了。他们时时刻刻都会牵动你的心,我一天见不到小蓉和小强饭都吃不好。”他试图用孩子来打开他的心结。

    王运鸿也很欣赏他那一对儿女,于是说道:“那是因为小蓉和小强实在是太可爱了。”

    高现华谈到了孩子,两眼放出异样光芒,似乎一时竟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那双儿女。特别是女儿,小小的年纪却成为他们夫妻俩不可或缺的帮手。

    农村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彻底改变了过去计划经济时代集体作业“大锅饭”形式,农民获得自主权,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家庭经济收入成倍提高。大家都在起早贪黑甩开膀子大干。

    高现华也不例外,自从跟王邦玉(关庙乡第一个万元户)学习种西瓜以后,生产异常繁忙,生活尤其充实。特别到了午季,麦子黄了,西瓜也开园了,此时真可谓披星戴月,风餐露宿,他对此颇有感慨:

    五月麦子覆垅黄,金发蔟立展锋芒。

    南风催动沙沙响,吆喝农家速收藏。

    恰逢瓜田飘芬芳,且喜且急不彷徨。

    收割赶集同兼顾,放下秤杆忙打场。

    追逐星星赶月亮,挥汗如雨惜日长。

    腰膝酸软不知累,月笼田园夜花香。

    为了说服王运鸿,高现华向他讲述了自己繁忙农耕的情景:

    “种西瓜比种粮食收入高多了,但你嫂子和孩子也因此遭了不少罪。我平时没时间下地,你嫂子只好在地头撑把伞,地面上放个麻袋片,把三岁的小强交给五岁的小蓉看管。为了不让弟弟受侵扰,小蓉把地面的虫子捉起来放到瓶子里。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能够如此精心呵护弟弟,我们的心都碎了……

    “去年西瓜还没有上市汛期就来了,眼瞅着西瓜漂在水里,心里直上火。因为成熟的西瓜经水一泡,太阳晒后,瓜瓤就变紫发暗,人吃了就会拉肚子,人们最怕买到这种瓜。我和你嫂子连早饭也没有吃,把地里的西瓜用口袋往地头扛。为了少走泥路,我们把平板车从沟里水面推到对岸,把车子放在距瓜地二百多米远的公路上,然后用口袋一趟又一趟地往公路上运西瓜。装好车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我们累得连东西也不想吃,坐在瓜棚里,勉强吃点凉馍。

    “我们正准备去卖瓜,小蓉抱起一个西瓜恳求道:‘爸爸你看,我也能抱动西瓜,带我一起去卖瓜吧?’

    “为了多拉一点西瓜,你嫂子酸酸地劝道:‘你去了,谁来带弟弟,看西瓜啊?小蓉听话,好好带弟弟,千万别让弟弟玩水哦!’

    ……

    “我们人在城里,心在瓜地。我想起了‘祥林嫂因一时疏忽丢了阿毛',现在到处都是水,怕孩子出事,便以九分钱一斤把西瓜兑给了瓜贩子,急忙拉着车子往回赶。当我们来到瓜地,看到遮盖西瓜的帆布上晾晒小强的衣服,上面沾满了泥浆,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你嫂子惊讶地喊道:‘我的乖乖,小强还能玩水了吗?’当我们看到瓜棚里小蓉和小强在睡觉时,这才放下心来。

    “小蓉似睡非睡,一种责任感让她睡得不踏实。当她听到我们说话时,便睁大眼睛审视着我们的态度。你嫂子绷着脸责问道:‘小强玩水了吗?我走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已经知道自己渎职,小嘴一撇、一撇地不停地抽泣。我对你嫂子说:‘孩子没事就好,她自己本来也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我从床上抱起她,她趴在我怀里‘哇’的一声哭了。看到她那撒娇的样子,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稍后,我们从她那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了解到:

    “我们刚刚离开瓜地,小蓉对小强说:‘我们两来轮流站岗看瓜,你先看一会,让姐姐先睡,等一会我再换你站岗,好不好?’

    “弟弟说:‘好!我站岗,你睡吧。’

    “小蓉嘱咐道:‘可不能去玩水哦。’小强点点头。

    “男孩子生性好动,他趁小蓉睡着了,便去沟里洗甜瓜,不料脚下一滑便落入水中。幸亏他机灵,一把薅住沟坡上的茅草,大声呼救:‘姐姐快来!姐姐快来!……’

    “弟弟的呼声,让小蓉从梦中惊醒。她来到沟边,见弟弟落水,吓了一跳,但马上镇静下来。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猛一用力竟把弟弟拉上了岸。我们听后,这时才知道什么叫作后怕。假如当时施救不成功,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自那以后,两个孩子似乎长大了许多,特别懂事。尽管如此,我们再也不敢把他们放在瓜地了,宁愿西瓜让人偷去。

    “我每天把瓜车送到城里,然后回家和孩子一起吃早饭。我去学校后,留下两个孩子在家里玩耍。有一次我们回家很晚。天黑了,他们困了,在屋子里睡怕黑,在外边睡又怕没法看门,小蓉只好站在板凳上把门锁上,将钥匙练套在脖子上,在门口铺个麻袋片,斜靠在门板上,把弟弟搂在怀里睡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本来是应该躺在妈妈怀里睡觉的,可现在却担当起一个母亲的责任,这种情景能不让人酸心流泪吗?

    “为了让孩子黑天有个归宿,我们特地买了一张单人钢丝床。白天就放在门前的槐树下,他们在上面玩要、看卡片识字,天黑了就在上面睡觉,我们回来以后连同孩子一起把床抬到屋里。这张小床是我们家的奢侈品,更是两个孩子的宝贝。

    “一天下午,他们正在床上玩卡片,忽然听到雨点打着树叶‘哗哗’声。由于浓密的叶子挡住了雨点,起初他们并不在意,仍然在床上玩耍。过了一会儿,树叶负荷不了雨水的重量落了下来,这才惊慌失措。小强抱着被单就往屋里跑。小蓉喊道:‘快回来!我们把床抬到屋里去!别让雨把它淋锈了!’

    “姐弟俩一人抬一头,但弟弟却抬不起来——尽管他非常用力。他们只好向屋里拖。小床终于离开了树下。雨越下越大,地面也越来越滑,小床向前蠕动着……他们终于把小床拖到屋里。小床淋湿了,孩子们也淋湿了,可他们终于放心了。成功的喜悦,让两个孩子笑出了满脸泪花……

    “我们回来后,看到地面上床腿划出的两道痕迹,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当然也有欣慰与自豪。我们觉得为了孩子再苦再累也值!压抑不住的泪水肆意流淌着……”

    王运鸿听后,感动地流了泪,“你们的两个孩子真是太可爱了。送我一个吧?”

    “这我可舍不得。”他趁机劝道,“你可以娶老婆生孩子啊,赶快找一个吧?婶子可等着抱孙子呢。”

    “我找了,要是蒋小菡到时离婚了怎么办?”他依然心存顾虑。

    高现华淡然一笑,“要是她一辈子不离,难倒你等她一辈子?我看不如趁早找一个,有了家,有了孩子,就有了责任,也许你就不会再想她了?”

    王运鸿喃喃自语:“这怕难……我真的忘不了她。——可我也真的不能等她一辈子。”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哥!我听你的!”

    他见王运鸿被说动,便进一步开导:“婶子年纪大了,种地太累,但为了你一天到晚在地里干活,可最终还是弄不到多少钱。现在农村有不少人买了四轮机、手扶机,他们嫌成品拖车太贵,你不如焊拖车卖,这样才能挣大钱,别再小打小敲的。”

    王运鸿点了点头,兴奋地说道:“哥,你说的对!我不仅要焊拖车,犁、耙和其它农具我也要焊,只要有钱,那些农村小大姐还不生扑过来?”他端起酒杯,“哥,谢谢你的指点,我陪你干两杯!”

    高现华也举起杯子,“好的,就算哥提前喝你喜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