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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白丁书记(4)少年得志 英姿勃勃

    乔委员离开之后,小年子认为“大仇已报”,欣然自喜。每当他想起乔委员被捉弄的情景就乐不可支。他很想放声歌唱,遗憾的是什么歌也不会唱,唯一会唱的就是妈妈教的那首童谣——《小板凳》。他兴奋之余,便放开嗓子,满怀豪情地唱起来:

    “小板凳,驮衣裳。

    走不动,喊张郎,张郎在家盖瓦房。

    瓦屋里泼出一瓢水,湿了大姐花裤褪。

    大姐、大姐你别哭,婆家花车来到了。

    什么车?金轱辘银架车。

    什么牛?弯角老水牛。

    牵过来,剁掉头。

    大锅煮牛肉,小锅煮牛头。

    先来的,吃块肉;后来的,啃骨头。

    骨头、骨头扔在哪儿?扔在大姐花园里。

    拾草的,剜菜的,拾家包饺子。

    包大了,婆婆骂了;

    包小了,婆婆一口咬正好了。

    剩一碗,放哪儿?

    放高了,老鸹叼了;

    放矮了,老鸹踩了。

    放床沿上,掉尿盆里。

    捞出来涮涮,吃瓣蒜儿。”

    每当到了空旷田野,他都要大展歌喉。

    他爱唱这首歌,也尊崇这首歌。这首歌唱出了他对美好的生活向往。歌词中的“先来的,吃块肉;后来的,啃骨头。”成为他以后工作的左右铭,无论干什么工作他都要抢在人前。那“捞出来涮涮,吃瓣蒜儿。”对他的生活作风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一直克勤克俭,艰苦朴素。由于他能严格把关,他们村是全乡唯一的不少饭店一分钱和没有遗留问题的村。

    此为后话,下面再说小年子。

    乔委员走了,复仇的目标消失了,他每天提着菜篮子在田间地头游荡,代为生产队看管庄稼。

    ……

    1961年,他家包了十多亩地。柳花虽然很能干,但她却从来没犁过地,小年不得不帮着妈妈犁地——母亲扶着犁,他领着牛。

    柳花不仅耕地需要小年帮忙,拉车、打场都得他帮忙,因此他就失去了上学机会。他只好让弟弟去学校读书,把改换门庭的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

    他由于从小就和牛打交道,对牛的秉性十分熟悉,所以十三岁就可以独自耕地,十六岁就为生产队耕地,是当时最年轻的犁手,和成年人拿着同样的工分,成为一家人的顶梁柱。

    为了供弟弟上学,他每天起早贪黑地挣工分,什么活都抢着干,收、割、拉、打样样精通,被人们称为“庄稼小把式”,很受杨文有的器重。

    1971年,杨文有当上了大队书记,十八岁的小年子便被任命为小孙庄民兵排长。这时他有了姓名,叫孙学启。

    当孙学启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已蜕变成为一名英俊潇洒的小伙子。杨文有见他聪明能干,便有意将女儿杨玉玲许配给他。但他必竟是个大队书记,不能包办女儿婚姻,必须要征求老婆和女儿意见。

    一天,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对妻子汪文翠说:“玉玲不小了,学也不上了,我看不如给她找个婆家算了。”

    汪文翠却不这么认为:“急什么?年龄又不大,我还想留家多用几年呢。”

    “你想留着用,那就把她许配给小年子。”他提议道,“俺们两家一家不隔,推倒山墙就是一家人,想什么时候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汪文翠用眼瞅了瞅丈夫,“你对他家的事怎么这么上心?你是不是在打柳花的主意?我才不想和她结亲家呢。这门挨着门,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两家,没事也能弄出事来,我不同意!”

    “我孬好也是个中学生,怎么能嫁给一个‘大白丁子’?”女儿更是嗤之以鼻,“他一字不识,我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以后怎么交流啊?我也不同意。”

    “农村人只要会种地,能吃苦耐劳,就能养家糊口,比那‘一瓶不满,半瓶咣当’的穷酸秀才强。没有文化怎么啦?我不也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不照样当大队书记?”杨文有劝道。

    女儿听了,故意打诨:“您知道不知道大伙背地都喊你您'白丁书记’?”

    “没听到有人这样喊我。”他感到很诧异。

    女儿向他作了个怪相,笑着问:“您可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您‘白丁书记’?”

    “不知道。”他摇摇头。

    杨玉玲揶揄道:“我的‘白丁书记’老子,我来告诉您:有一次大队召开群众大会,有个小伙子在发言中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您当场批评那个小伙子说:‘你这个小同志说得不对。那我问你:秦始皇和秦桧是不是男的?那秦始皇修长城花了那么多钱,累死那么多人,这是好事?还有那个秦桧,里通外国,残害忠良,让人恨之入骨。他们兄弟俩干过一件好事吗?’当时台下一片大笑,那青年为了给您留面子,没有揭穿您,您还以为大家在笑她,实际上是在笑您。

    您还整天听‘大书’,连哪个朝代都分不清。姓秦的就是一家人?那还有秦琼、秦香莲呢,你怎么不说他们是兄弟四个?”

    杨文有反驳道:“你这个死丫头胡说八道,连我都蒙。你以为我真不知道?那秦香莲是女的。”

    杨玉玲捂着肚子笑,“你知道什么?人家说的那个‘难的’是‘困难’的‘难’,不是‘男人’的‘男’,这下您明白了吧?难怪人家都喊你您白丁书记’?”

    杨文有这才明白过来,他自己也感到好笑。“男的,难的,怎么这么巧呀?”

    杨玉玲嘴角勾出一丝轻蔑的笑,“您看这没文化多可怕,您还要我嫁给小年子吗?”

    “话我可要给你说在前面,我就认为农村人有没有文化无所谓,当干部也是这样,只要会种地,能干事,能让社员吃饱肚子,就是好干部。”他对女儿说,“不瞒你说,等我这大队书记不干了,我就让小年子来当这大队书记。我要让孙学启成为第二代‘白丁书记’,到时你可别后悔哦?”

    汪文翠嘲弄道:“你以为大队书记是你家园里栽的?萝卜拔了就栽白菜?”

    ……

    杨文有为了证明不识字也可以当干部,将年仅二十三岁的孙学启提拔为大队民兵营长。

    孙学启当了民兵营长后,由于经常到公社开会和参加县武装部培训。他的见识越来越广。人的阅历变了,穿着打扮也变了,杨玉玲对他的看法慢慢地也变了。她希望孙学启能够主动向她发起进攻。尽管她经常到他家帮助柳花摘菜、烧锅、洗衣服,连吃饭时也端着饭碗到他家串门子,有时甚至在他家锅里盛饭吃。她的心思连柳花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此时的孙学启刚入“仕途”,思想非常单纯,没有“篝火狐鸣,妄希非分”之心,因此对这个大队书记女儿却无动于衷。

    杨玉玲再也无法忍耐。一天,她主动送给他一张电影票,邀请他去看电影。

    傍晚,杨玉玲坐着孙学启的自行车进了城。为了感谢杨文有的栽培,他特地请她到饭店吃了肉丝面。

    在吃饭时,杨玉玲直白地对他说:“学启哥,谢谢你对我的招待。——对不起啊,以前我之所以冷落你是因为俺妈多想了,她不赞成我们两在一起。如果你要不介意的话,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俺没上过学,没文化,就怕配不上你?”孙学启红着脸,像个女孩那样羞羞答答。

    “我以后教你认字。”她洒脱大方地说,“俺大爷准备培养你当大队书记。当书记没文化可不行,怎么记笔记?怎么作报告?”

    ……

    看电影时,杨玉玲故意将头靠在他肩上。他的心莫明其妙的跳了起来,脸一阵、一阵发热。因为这时他已经向大队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在申请书中表示过“不调戏妇女”,而目前他们这个样子,不正是调戏妇女吗?于是他用手推了她一下,小声说:“玉玲,注意点影响。”

    杨玉玲觉得这是对她极大的侮辱,内心一阵苦恼,暗暗骂道:“没文化,大老粗,一点情调都没有。”

    ……

    他们是邻居,平时见面无话不说,可在回家路上他们两个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看车子就要到庄头了,杨玉玲再也按捺不住,喊道:“停一下。”

    孙学启一刹闸,停下车子,问道:“有事吗?”

    杨玉玲娇声娇气说:“你先把车子扎好吗,俺有话对你说。”

    他刚扎好车子,她把手搭在他肩上,说道:“学启哥,我写了一首诗,念给你听。诗曰:

    柳丝悠悠拂清塘,一对鸳鸯沐锦妆。

    莲子结根在池底,荷花舒展绕岸香。

    自古多情空余恨,未曾开口先彷徨。

    玉玲本是单行燕,年兄可愿同绕梁?”

    孙学启听后一头雾水,“你都乱七八糟胡说些什么?”

    杨玉玲哀叹道:“我料你也听不懂。——不说了,我们两也来做……”

    “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做鸳鸯啊。不过……我不想……像俺大爷和你妈那样……做野鸳鸯。我要你名正言顺地娶我。”她羞答答地表白。

    他这下明白了,终于知道母亲和杨文有是怎么回事,一种耻辱感涌上心头……本想把杨玉玲给“做了”,然后再把她甩了,以报复杨文有。但他不能这样做,他毕竟是他们家的恩人,自己以后的前程还指望着他,何况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党员,不能干那些对不起群众的事。

    他原来是打算要娶杨玉玲的,但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他不能为杨文有再提供机会!想到此,他用力推开她,骑上车子走了。

    黑沉沉的夜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丁点的灵气,天空没有月亮,落下朦胧清冷的星光,淹没了姹紫嫣红的美丽梦想。杨玉玲心中顿生“金玉良缘使梦断,锄埋落花是葬心。”的黛玉葬花悲情——她像一朵盛开的血红的月季,突然遭遇一场浓浓的晨霜,顿时凋零,失去鲜艳,再也没有了骄傲的本钱……痛苦过后,心底涌起愤怒:“小年子,你去死吧!我宁愿红颜失尽,老朽篝火成灰,也不嫁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