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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潇洒人生(4)红颜离去 村姑拒婚

    1976年7月28号,唐山、丰南地区发生了7.5级大地震,震动了全世界,震惊了全中国。全国各地都在普及防震减灾知识。地震是无法预测、无法阻止的自然灾害,只能以预防为主,所以许多地方都在防震。

    此时其他三位“知青”都借机回到了上海,只有周美英一个人坚持留在“知青点”。她只所以没有回上海,一是要好好表现;二是舍不得离开杨琨。这让杨琨很受感动。

    杨琨为了劝群众都搭防震棚,尽早走出屋子,自己率先在自家门口搭了个防震棚。当晚,他和母亲、姐姐一起就住了进去。

    他们刚睡下不久,周美英就抱着铺盖也要住到棚子里。

    杨琨感到很为难。他还没有来得及让人给她搭防震棚,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也没理由不让她入住,于是说:

    “好吧,那你就和俺妈、俺姐一起住吧。我今天晚上就在院子里睡。”

    ……

    他在院子里放了张软床……尚未入梦,周美英却来到床前,带着幽怨说道:“你睡在这儿安全吗?你也到防震棚中去睡。万一地震了,把你这个党员给砸了,那群众的生命安全交给谁?我鸠占鹊巢,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我强烈要求你也住到棚子里!”

    “我们一起住在棚中,这不太好吧?万一传了出去,我可是要受处分的。”

    他随口这么一说,却激起了她的愤怒,“你原来担心的是这个!我真是自作多情,无耻至极!我不连累你,回去住了,砸死了倒好!”说着,他转身向外走去。

    他一把拉住她,“周美英,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和许巧娣在田野里鬼混了半夜,怎么不怕?你对她一片诚意,可最终怎么样?”她越说越激动,“我和她不一样,对你的爱是发自内心的。‘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我借用这句古诗来向你表明我对你的爱是抱诚守真的,并不是为了招工、上大学!你懂不懂?”

    他对周美英还是比较理解的,她对他的表白不存在险诈与奸猾。但自己目前毕竟还是农民,与她谈情说爱实在是不合适,于是推心置腹对她说:“我也是真心喜欢你,可遗憾的是你是个大上海的姑娘,若是农村女孩,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真是满脑子都是农民意识,思想因循守旧。正是因为农民苦,我才对他们尊重。也正是因为农民苦,我才坚决不当农民。你懂不懂?”

    “我懂。你那不是尊重,是怜悯,是逃避!”他有些不太高兴。

    她的语气突然温和起来,“我不是在逃避,因为只有离开了土地,才能解救他们。”

    “这我就不太懂了。”他感到她很虚伪,很可笑。

    她语重心长向他解释道:“你不懂,我就说给你听听。你知道不知道有的人为什么只想当将军而不去当士兵吗?因为士兵再英勇也并非因他一人之力而能扭转战局,而将军就不一样了,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取得战争最后的胜利。我之所以不想当农民,是因为农民永远无法改变自己命运。我只有去上农学院,学习农业科技知识,有了知识,才能创造性的改变现在的农耕现状。只有让农业全面实现机械化,现代化,才能彻底解救农民。你要是真的同情农民,就不要当农民,去上农业大学。你懂不懂?”

    他终于对她不愿意当农民有了新的认识,既羞愧又感动,激动地说:“对不起。我误解了你。我愿意做你的朋友。”

    她将头靠近他,轻悠悠地说:“不是朋友……是红颜知己。”

    ……

    夜深深,情深深,惬意缠绵,令人窒息;情网恢恢,无法逃逸;尤云殢雨,绸缪绵续。莫说相逢无真意,只是未到动情时……她依然心有余悸,要求他和她一起住到防震棚内。

    他非常镇静地说:“我们这儿是平原地带,发生地震的概率是很低的。即使地震了也别怕,农村的房子都是土墙,至少有六十公分厚,是非常抗震的,即使发生强烈地震也不会顷刻倒塌,大不了我翻墙逃生。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回到棚子里去睡。”

    “我就不,你在哪我在哪,我们要同生死,共患难。‘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所以,我只注重现实,今晚和你一起携手迎接地震的来临。”

    空中明月高悬,墙外熏风徐徐。在清澈如水的月光下,他们并排坐在院中,望浮云笼月,听枝叶轻响。他们在等待地震,她向他倾吐心声,在惊惶境界中播撒优美娴静:

    枝叶轻响微微风,淡淡浮云不遮星。

    树影墙西移墙东,雄鸡闲啼两三声。

    缱绻织成朦胧夜,一份浪漫万缕情。

    北斗阑珊飘柳梢,一声轻叹十分娇。

    呢喃细语懂不懂,但愿携手革农耕。

    参星打横寅过半,最后听我一次劝:

    土生土长土中乞,种地未必是唯一。

    医艺商学工农兵,条条大道通BJ。

    ……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在对方心里就变得明朗起来。为了她的安全,他让人给她搭了个防震棚,为爱筑了一个落脚点,从而赶赴约定的美好时光——在他心灵深处,留下一段抹不去的回忆:

    午夜星稀月如霜,行宿偷借三更床。

    玉肌生烟凉簟暖,风动罗帷流暗香。

    ……

    她虽然没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但是1976年12月,周美英作为我国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走进了高等学府。

    他们并没有相互放弃。她经常写信鼓励他,并告诉他:我国高校招生将恢复文化考试制度。她经常给他寄一些复习参考资料,让他积极备考。

    杨琨在工作和劳动之余,废寝忘食复习迎考,但终因基础不扎实,连考三年都没有“进线。”于是他不得不重新安排自己人生。

    杨琨放弃高考以后,周美英再也没有给他来信,他们之间的情丝就这么被无情的事实给扯断了。

    这时候杨母可就变得啰嗦起来:“我说你这个傻小子,她们叫你‘羊头’,我看你就是个‘猪头’,把一个、两个都放走了,自己大学也没考上,这倒好,成了光棍一条,别再眼高手低了,在农村找一个算了。”

    而此时杨琨,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拿走,只能懊恼、不甘与叹息,绝望迫使他不得不再次接受母亲的安排。

    他和母亲来到一家小饭店定好桌位等待着。不一会儿从门外走来三个女人。她们落座后,母亲一一作了介绍。她指着那个四十多岁,穿着蓝色大襟褂子,黑色裤子的妇女说道:

    “这是秀芝她妈。你现在就叫她婶子吧。”

    杨琨掏出香烟递了过去,“婶,你抽烟。”那女人看看杨琨,见他一表人材,笑眯眯地接了烟。他用打火机给她点着了烟。

    杨琨又把烟卷递给那五十块多岁的女人。母亲说:“这是你兰姨。”他当然知道她就是这儿远近闻名的媒人——“小白鞋”(她现在穿的是黑色皮鞋)。

    他看了一眼秀芝姑娘。她身穿一件红色花褂,配着一条天蓝色裤子,衣服很得体,白皙的皮肤,鸭蛋形的脸上长着一对不大不小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也都长得很精致,让人看着心里很舒畅。她一脸庄重,流露着冷漠的吸引力。

    吃罢饭后,双方都没有提出排斥性意见。

    媒人对杨琨、秀芝说:“现在新事新办,父母不能包办儿女婚姻,你们两再交流交流吧。”

    ……

    他主动对秀芝说:“我们两去看电影吧?现在放的是《望乡》,很好看的。”

    “俺看过了,那电影流氓。”她低着头,满面含羞,细语喃喃,“俺不想再看了,你送俺回家吧。”

    杨琨心想:电影院说话也不方便,不如和她边走边谈。于是他牵过自行车,和她并肩走着。

    他面带微笑,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俺二十二了。”她扭扭捏捏地回答,随口反问,“你多大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毫不在意地给她出了一道数学题:“我比你虚长五岁。”

    她一脸迷茫,好不高兴地说:“你别癞蛤蟆吃碗渣子——一肚子细瓷(词),俺听不懂。”

    “我比你大五岁。”杨琨无奈,只好把话说得白话一些。

    “大五岁是多大?”她依然迷惑不解。

    他有点惊讶,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于是说道:“你真逗,不会算啊?”

    “我这个人喜欢人说话直来直去——就像小巷子里面拉竹竿,不喜欢拐弯磨角。”她脸上显露几许不悦。

    杨琨思量,她是不是有点缺心眼,于是试探着问:“你认得秤,认得钱吗?”

    她撅着薄薄的双唇嘟哝道:“俺又不赶集、下县,认它干什吗?”

    “你会做饭、缝衣服吗?”他进一步试探道,“要不要给你买台缝纫机?”

    “我只会烧火,不会做饭。俺妈会。她说我就是个吃货。还说我横针不理竖线,俺又不会用,买缝纫机干什么?”她傻笑了一下。

    他确定她的智商有问题,但转念一想:智商低点就低点吧,好在她人长的还养眼,许巧娣、周美英长地都是那么漂亮,要是找个丑八怪心里也一下子接受不了,智残的人听话,好领导,将就娶了吧。于是亲切对她说:“走累了吧?上车子,我带你。”

    他放慢车速,让她上车。她手扒货架上了几次也没有爬上去。他只好停下车子让她上车。

    杨琨蹬着车子上了梁河堤岸,在洋槐树丛中他准备停下车子。谁知刚一刹车,她却从货架上滑落下来,他忙扎好车子,伸手去拉她。

    她那红彤彤的脸上流露出非常严厉的神色,“别碰我!俺自己能起来。”杨琨讨了个没趣。

    他们两个分别坐在两棵树下。他问道:“你平时都在家干些什么?”

    “下地干活,喂猪、喂鸡。”她依然低着头,不愿面对他。

    杨琨故意问道:“你家喂几头猪?几只鸡?”

    “一头猪,九只鸡,七只母的,两只公的。”她回答的清清楚楚。

    他感到诧异,“你不是不识数吗?怎么这回数得这么清楚?”

    她终于抬起头,偷偷看了他一眼,“我是听俺妈说的。——你家喂几只鸡?几头猪?”

    “两只鸡。”杨琨如实答道,“俺家不喂猪。”

    “怎么这么少?有公鸡吗?”她好像对“两”有了概念。

    “为什么要喂公鸡呢?”他故意逗她。

    “没有公鸡压绒,鸡蛋抱(孵化)不出小鸡。怎么能不喂公鸡呢?那以后还怎么养鸡?”她对他家的养殖不完美而感到不满。

    “你没上过学还懂这个?”他心里暗自发笑。

    “没正经,上学老师还教这个?”一张樱桃红的小嘴微微撅起。

    “教啊,正如女人为什么要找男人?”杨琨轻佻挑逗,“不然的话一辈子也不会生孩子。”

    “别胡扯!我可是正经人,不和你开玩笑。”她的面颊充满了愤怒的羞色。

    杨琨忍俊不禁,言辞依然佻薄:“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们两个将来也要生孩子啊。”

    “臭流氓!不和你说了。”她站起身来走了。

    杨琨喊道:“我送你。”

    “谁要你送?俺自己能找到家!”她昂首挺胸,紧走慢跑,一路向东……

    杨琨又讨了个没趣,望着这个味如鸡肋女人的脊背,趣味寡淡,轻轻摇头叹息。他只当作这是一场梦,一个幻觉,甚至连后悔都显得多余。

    ……

    杨琨这场恋爱谈得意趣索然。

    “那女孩怎么样?”母亲问道,“要不要给你过红?”

    “不怎么样,一字不识,还缺心眼。”他轻蔑地答道。

    “我看她人长的还是满漂亮的,农村人不识字也不要紧,能做活就行。”母亲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将就娶了吧。趁着现在我腿脚还灵便,可以给你带孩子。”

    此时的杨琨已是大龄青年,他真的不想再等下去,只好同意了这门婚事。

    可当媒人去了秀芝家,问什么时候过红时,她却说:“我不同意。”

    她母亲感到惊讶,问道:“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家你怎能不愿意呢?”

    “他家还不如俺家呢,就喂两只鸡,连一只公鸡也没有。”她真的是缺心眼,竟然蝉翼为重。

    “傻孩子,喂鸡下蛋能卖几个钱?人家老子是老师,本人又是大队干部,比我们家强多了。这么好的人家哪找去?真没脑子。”母亲抱怨道。

    “大队干部又不吃粮票,只会搞破鞋。”她愤愤地说,“他就是个臭流氓,我就不愿意!”

    媒人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说道:“她不愿意,你劝也没用。她是姻缘还没到,到了,那婚姻自然就成了。”

    ……

    杨琨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被一个智商低下的女人给甩了,又庆幸又苦恼,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人的坚强有时会超出想象,只要把事看淡了,无需咬牙便可悠然而过。藐视挫败笑着嚣张,泪水就不再猖狂;面对孤独学会坚强,就不会向忧愁倒戈投降。他从容、淡定,工作并没有因此而懈怠,依然高傲耿耿地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