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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孤独灵魂(3)春夜偕行 感受迥异

    过罢了春节,王邦玉并没有写《入党申请书》,他实在不想再见刘思红。他想进城去找梅云,看能不能去杂品公司干临时工。

    一天下午,他借辆自行车,按着梅云写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她家。

    这是个很小的独立院落,正屋是三间青砖瓦房,另有两间偏房。一位老奶奶正在门前洗红薯。他亲切地招呼道:“老奶奶,您好,请问这是梅云的家吗?”

    老人尚未开口,就听从正房内传出一阵清丽婉转的笑声,那低浅的语音是那么悦耳,那么熟悉,“哎哟,是的,是的。我当是谁?原来是你,稀客,稀客,请进,请进。”

    这对恋人仅仅分别十来多天,却像阔别了多年。王邦玉迫不及待张开双臂,梅云却向后退了一步,朝门外努努嘴。他这才醒悟过来——奶奶还在门外。

    两颗激荡的心在跳动,两双透着深情的眼睛在巧妙地纠缠,他们都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

    王邦玉把到刘家送礼及刘永强让他写《入党申请书》的事合盘托出。梅云听后,并无半点醋意,反而很高兴,并推心置腹对他说:“这是好事,他们帮你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都不能拒绝,不然的话你的前途将不堪设想。我九月份也要下放到农村去,以后我们都是农民了,就不存在城乡差别了。”

    他听了,兴奋异常,他们终于可以处在同一个层面上,高兴地说:“那好,我让刘思红去找他父亲,想办法把你弄到我们大队去,我们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我才不到你们那儿去呢。你想想看,刘思红为什么对你那么好?这说明她喜欢你,她心眼那么小,我去了恐怕对我们都不利。”她非常理智的说。

    ……

    他们谈了很久,但始终没有拥抱的机会——奶奶好像在监视他们。

    吃罢了晚饭,王邦玉要走,梅云要送,奶奶也没有阻拦。

    大街上没有路灯,只有从两旁店铺里映出来的幽幽灯光。

    王邦玉单手推着自行车。他们携手并肩,旁若无人地向前走着……街上的行人对这两位年轻人投来了羡慕或鄙夷的目光。

    王邦玉有点不适应,忸怩地说:“梅云,别这样,人家会……嘲弄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谁认得你啊?”她对此毫不介意。

    他们用这种超越时代的行为与世俗相抗争,以此来证明他们对爱情的坚贞。

    王邦玉只是在电影中看到过外国情侣在大街上挎着胳膊走路。而他们这一惊世骇俗之举,确实是爱情产生了巨大的力量,在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这不是虚无的浪漫,而是心灵需求的真谛流露与呼唤。他们并不是擦肩而过的路人,而是真切相爱的搀挽,红尘岁月,共进人间烟火炊爨。在流年的渡口同舟共济,人生长河载酒泛船。从江水流春韶华景候开始,追随河洲关关雎鸠,看烟雨中共飞的双燕,栖鸦鸣枝的傍晚;听潇潇夜雨轻敲荷叶优美的旋律,月沉西楼的琴弦;欣赏笼烟草色夕阳残照,波涌绿萍流水潺潺。驶向精壮旷达,芬芳华年;驶向雁叫秋凉,红藕香残;驶向白发苍苍,黎杖悠闲……当芝兰芳尽,玉箫声断,比肩低语,步履蹒跚,踏着冰封枯荷的池塘,举目仰望,等待皓月复圆,微笑携手走向坟墓,走向新的起点。

    ……

    临分手时,梅云送他一张“自行车票”,希望他能买一辆自行车,以后再进城就方便了。

    ……

    第二天下午,王邦玉正在邻居家看人打扑克牌,弟弟对他神秘兮兮的小声说:“哥,我姐带来一个女孩要见你,俺妈让你快点回家。”

    他刚进前屋,妈妈满脸微笑,“快点去吧,人家可等你多时了。”

    王邦玉向后屋探了探头,看到是刘思红,可刘思红却没有看到他,转身就想出去。母亲低声厉语:“站住!你怎么这样没出息?女孩子有什么好怕的?亏你们还是同学。人家可是有事才来找你的。”

    他只好硬着头皮来见刘思红,出于礼貌,不得不和她打招呼:“刘思红,你怎么来啦?”

    姐姐责怪道:“真不会说话,只许你去人家,就不许人来俺家?”接着说道:“你们两个坐,我去做饭。”

    “姐姐,我和王邦玉说完事就走。”刘思红假意作态。

    “姐姐,你别瞎忙活。”他趁乘机说,“我们家条件差,她要不在这吃饭就算了。”

    “王邦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什么条件差,条件差的!要这么说,我还真的不走了。”她终于找到了留下来的理由。

    王邦玉后悔地重重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来我真的不该来。”刘思红怫然作色,冷着脸问,“我留下来你是不是很不乐意?”

    他的心思被揭穿,不免有些脸红,连忙解释:“那有什么不乐意的?我只是觉得:你在这吃饭,俺家又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况且吃过了饭,天这么黑,你一个人怎么回家?”

    她轻浮地笑了笑,“你要不愿意送我,就在你家住一晚上呗。”

    王邦玉吓得脸色聚变,拒绝道:“别,别,千万别这样,我可不想和你不清不楚的。”

    “看把你吓的,我才不想让人戳我脊梁骨呢。只要你送,我就走。”她脸上带着微不足道的矜持。

    王邦玉想到梅云的话,不得不对她客气点:“你找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俺大爷问你申请书写了没有?”她终于向他说明了来意。

    “没写。”他摇了摇头。

    “你傻啊?干吗不写?”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

    王邦玉羞愧地说:“不会写。”

    这确实是一实际情况。在学校什么“应用文”都写过,可就是没写过《入党申请书》。

    “不会写为什么不去找我?”她眉头紧蹙,幽怨从心底涌到脸上。

    “这不是刚过过春节吗?”他温和的向她解说。

    她见他语气温和,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声音便也娇柔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写,特地给你带来一份,你结合自己情况和当前形势,照这样格式写一份儿。——你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党员了,应该怎么感谢我呀?”她顺势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王邦玉故作微笑,从肩上拿下她的胳膊,逗她道:“就卸你这条胳膊。”

    她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那你晚上用它铺床还能睡着觉吗?”

    “我才不用它铺床呢,多瘆人啊?”他心里涌起黑色的瘴疠之气,毫不顾忌她的感受,说,“我要把它扔到门外,但愿别让狗含去。”

    刘思红自讨没趣,红着脸,一时无语。

    ……

    王邦玉依葫芦画瓢写了一份,让刘思红带回去。

    吃罢了晚饭,王邦玉让姐姐去送刘思红,可姐姐却不愿意,偏要他自己送,于是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去送刘思红。

    新春的夜,静得令人毛孔悚然,月似半片梨花漂浮在蓝蓝的天幕下,将那朦胧如纱的银色撒在路旁林梢上,透过树枝滴漏在平坦的路面上,不明不暗的林荫小道就变得更加静谧,透着几分暧昧,让他忧心忡忡,让她春心波荡。

    窝里的鸟儿好奇地探出头来窥视树下——他们不像恋人,更不像猎人,不惊不乍,沉静安然栖息。

    如此静谧之夜,倒生出几分凄凉:

    新春仍有落花风,枝头萧条草未生。

    半片梨花一缕云,月出人行鸟不惊。

    她在前面,他故意落在后面,不愿与她比肩而行。她不时回头张望,有意无意听着空泛的夜空传来隐微的脚步声……

    脚步越来越近……近得似乎他要踩到她的鞋跟,她猝然转身,双手向他肩头伸去……

    一种鄙夷连同怫郁涌向心头,他用力推开她,“你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吧?”

    “有什么过分的?”她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们仅仅是同学关系。”他不得不提醒她。

    “同学怎么啦?你和梅云不也是同学吗?她能那样,我为什么不可以?”她为自己的不轨寻找旁证。

    他感到非常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那天晚上在小河边干的好事我可全看见了。”她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认为那是不光彩的行径。

    王邦玉这才明白那天晚上的“幽灵”原来是她,深恶痛绝地骂道:“下流!无耻!不要脸!”

    “你才下流呢!”她严正措词,“你们能干,我为什么不能看?”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我们是真心相爱才那样,希望你以后别再来缠我。”他不得不向她表明实情,以便让她死心。

    可她粘的却非常坚韧,挑拨道:“真心相爱?你以为她真的会爱你吗?她进了城就会把你这个乡巴佬给忘了,你们成不了,信不信由你。”

    王邦玉觉得很可笑,嘲弄道:“成不成与你没关系?”

    “有关系。”她不顾羞耻,厚着脸皮往上贴,“我对你的爱才是真心的。我们两个都是农村的,要么一起去上大学,要么一起在家种地,永远可以在同一个跑道上,能够成为一对。”

    “谁跟你是一对?你别这么恬不知耻。”他感到倒胃作呕,毫不留情地阻抑她的热忱。

    “那个小妖精有什么好?她不就是能让你去卖黄盆瓦罐吗?而我可以让你入党、上大学。我哪点比不上她,不就比她多长几斤肉吗?——可我没办法啊,喝凉水也长肉啊……她好,你去找她好了,我不要你送!快滚!”他的粗俗与冷漠让她伤透了心,一阵牢骚、愤怒之后,便“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王邦玉转身要走,但又止住了脚步。也许他真的不忍心将一个女孩扔在这荒郊野外,也许是刘思红的话提醒了他:目前要想出人头地,确实离不开她的帮助,他不能和她搞得太僵,必须要先哄一哄她再说。

    他本想用梅云送他的手帕给她擦眼泪,但又怕这个无赖的泪水玷污了他们圣洁的爱情。于是便用衣袖为她擦拭泪水。

    他刚擦了一下,刘思红便连忙把手帕塞到他手中。他一边擦,一边轻轻地拍着她肩膀逗她:“好了,好了,别哭了,看你那哭相有多难看,有损你那花容月貌,哪个傻小子还会去爱你?我愿意和你保持这种关系。”

    这种含糊其辞的承诺,连王邦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刘思红却认为他答应了和她确立了恋爱关系。她立马破涕为笑,拉起他的手,心情愉悦地向前走去……

    她突然停下脚步请求道:“你能让我吻一下吗?”

    王邦玉感到惊诧,“这不行,我不可能让你吻的。”

    “你不让我吻,我也吻过了。”她好不遗憾地说,“只不过是种‘替代’。”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他问。

    刘思红把“替代”过程说了一遍。他听了,感到很可笑,问:“接吻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非常重要。若能和你接吻,我的心灵就不再空虚了,从此充满欢乐。”她的泪水突然流了下来,“王邦玉,我求求你,我们来接吻吧?”

    为了让她求得一丝安慰,他说:“可以,但我们必须采取‘间接’办法:我用梅云送我的手帕隔一下。”

    “这不太好吧?我吻了手帕就是吻梅云;手帕在你嘴上,就等于梅云在吻你”她不高兴地说。

    “我就是这个意思。但你多少也能找到接吻的感觉。”他说,“愿意就来一下,不愿意就拉倒。”

    刘思红没有再拒绝——总比吻镜子要真实得多,抱着王邦玉不愿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