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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孤独灵魂(8)穷途末路 入赘马家

    王邦玉又有了新的期盼,从此走上一条艰辛而又漫长的复习迎考之路。

    母亲知道后,让王邦华偷偷给他送来馒头、咸菜、蒜头。尽管父亲已与他“断绝关系”,但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姐姐这时已出嫁,每个月都坚持给他五块钱,以供他生活、学习之用。

    马晓霞对他更是关怀备至,从家里偷偷拿来粮食给他喂鸡喂鸭,鸡蛋或鸭蛋,除了每天留下一个给他补身子外,其余的全部拿到集市上去卖,积攒下来的钱给他交资料费。她经常去给他洗衣服、做饭,甚至把蒜瓣的皮都剥得干干净净,让他吃起来省事,可以腾出更多时间学习。

    王邦玉因为长期食用生蒜,口中残留浓重的蒜味,所以必需每天早晚要刷牙,没有牙膏就用洗衣粉或肥皂来代替。由于囊中羞涩,他从来没有去过理发店、洗澡堂。冬天洗澡,他烧点热水放在水盆里,先用毛巾擦完上身,穿上上衣,再洗下身。头发长了就让马晓霞剪理。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他学习非常刻苦用功,堪比车胤“囊萤夜读”、李密“牛角挂书”。每天早晨七点之前到校,中午吃点凉馍,喝点开水或自来水,晚上九点多钟回到住地依然挑灯夜战。

    他没钱买草稿纸,在住地自习时,以包谷壳子当纸用来演算习题,把英语单词写在树叶上用来加深记忆。

    他的住地距学校有十来多里路,其中有五、六里路是土路。为了不浪费时间,他无论是骑车或扛车都在背数学公式、元素化合价、电阻率表……他一直背到1982年,但最终没能跨越高考录取“分数线”,留下了常人没有的终身遗憾,以至到现在,有时连做梦都还在复习迎考。

    他考不上的主要原因是精神压力过大,患有严重的“高考综合症”。别看他平时能够按时就寝入睡,可每年到了七月六号晚就开始彻夜失眠,直到高考结束后才能安然入睡,年年如此。

    尽管他也曾用过数数、喝酒或吃少量的安眠药来催眠,不但觉没睡好,反而在答卷时头昏脑胀,昏昏欲睡。不该做错的题目做错了,运算结果明明写在草稿纸上,却没有誊写在试卷上。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与他那个“文字改革方案”有关。由于受“方案”中的“构字原理”的影响,他的语文、政治试卷上错别字连篇,好多常用字都写错了。比如:“废”字的“广字头”,他却写成“疾病头”;“偿”字的“单人旁”,他却写成“贝字旁”;“袜”字声旁是“末”字,他却写成“圭”字……甚至把“知识”写成“识知”……他在试卷的作文中,故意将“沛”字的右边写成“市”字。他认为这字就该这么写,不是最初被仓颉搞错了,就是被后来李斯、胡母敬搞错了。他从初中到高中一直这么写,老师都没有把它当成错字,至于阅卷老师是否把它当成错字就不得而知了。

    他认为他的“汉语拼音汉字”分化同音词用的是“意符”,而其他拼音文字分化同音词用的是“哑字母”,相比之下远不如他的“汉语拼音文字”易学、易记。因此,他对外语产生一种排斥心理,单词怎么也记不住,每年外语都考得一塌糊涂。

    尽管如此,他每年的成绩都非常接近录取分数线,最接近的仅差0.5分。可这一次落选,他再也打不起精神来了,他实在不敢也不可能再去参加高考了。

    首先,他怕考前再睡不着觉;其次,外语已100%计入总分;再者,马晓霞已苦苦地等了他四年。

    痛定思痛,他后悔不该搞什么拼音汉字,若不是受它的羁绊也许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落选。刘思红说的对:“汉字用了几千年,你能改得了吗?有谁去理睬你那拼音汉字?”

    他曾给一些文字学专家写过信,却没有一个人支持他。这时他才清醒认识到:要在一个民族中推行一种新的东西其艰难程度是难以想见的,况且我们中华民族又更具有特殊性。

    一是汉字有着古老的历史,她像一棵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谁都无法将其连根拔掉;

    二是使用人口众多,且文化程度不一,从寅、黄不分的白字先生到知识渊博的专家学者谁都不会轻言放弃;

    三是传统习惯势力依然遏制汉字发展,维护汉字完整的群体总会有充分理由来阻止汉字的改革与演变。

    早在1956年国家就提倡文字改革,结果因为“那些受过教育的人”都反对,也只好把这事“搁一搁”。而一个小小的老百姓,人微言轻,要在全国推行汉语拼音文字这岂不是痴人说梦,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他把这一切失败都归咎于那个“文改方案”,认为刘思红烧的对。他对不起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向她道歉。后悔和她离婚,让他在时间跑道上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这就注定他要成为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人。

    目前,他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既然无法融入星海,不能与明月为伴去照亮天穹,那就只能沦落草芥,用微笑与清风合力去绿化大地。娶不成我爱的人,就娶一个爱我的人;大学上不成,就学种地。他等待马晓霞的到来……

    天气炎热而干燥,无形无声的热浪在田间翻滚,庄稼耷拉着叶子,一筹莫展地忍受着干旱,无可奈何接受烈日的烘考。它们无怨无悔,因为根本无法选择生地和改变生存环境,只能在默默等待着,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马晓霞来了。她见王邦玉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树底下,第一句话就问:“王大哥,今年考上了吗?”

    他没精打采地摇摇头。

    她带着几分惊喜又问:“明年你还考吗?”

    他又萎靡无力地摇摇头。

    “太好了!太好了!”她高兴地跳起来。

    你瞧这个马晓霞,这个时候不去安慰他,反而如此幸灾乐祸,真是没心没肺。若不是王邦玉的救命恩人,他非要揍她一顿不可。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他的不幸就是她的万幸。这个纯情少女,在这关键时刻,那女人特有的矜持使她早已想说的话却没有说出来。他们像两根木桩杵在那儿……

    “喀嚓”一声雷响,打破了这个沉闷的气氛。他们同时向天空望去,只见头顶乌云翻滚,排山倒海似的咆哮着……突然狂风卷着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着树叶与庄稼,远处的村落顿时消失在烟波浩渺之中。他们相视一笑,连忙躲进了小屋。

    雨一直没有停下来,时大时小。马晓霞几次“要走”都没有走成,其实留住她的不是雨,而是即将到来的蜜意柔情。

    灯火如豆,淡淡的光亮充盈着小屋。他们默默的倾听着“哗哗啦啦”的雨声,嗅着雨点撞击地面散发出来的泥土清香……时间像一面巨大的风筝,被爱的情丝牵连,瞬间却似久远……失败后的回首心情难以安然,痛苦的流水千回百转,美好的梦已消散,事实在面前立起道道重峦……夜雨朦胧如烟,冲洗荒芜的华年,红尘落寞的心田被泼墨晕染,一枚难以绽放的野花终于腐化成泥,永远失去光艳,唯一贡献——助小草编织绿色地毯。本该恣意驰骋的青年,无奈听命由天……华丽的爱情翻篇,需要直面人生的考验,接受现实,也是勇敢的承担。

    瑶碧流水流出山涧,穿越紫菫、木棉,穿越竹影、稻田,去浇灌无常的悲凉,浇灌爱的荒原……

    且把泪水锁在眼眶,委曲求全也是高尚。收拢理想的翅膀,接纳久候的对方,成就她的希望,视而不见的美好也许会呈现在未来的脸上……

    一道耀眼的金光将浓黑的夜幕撕裂,随着一声巨响,暴雨如注,疯狂而降。小屋似乎难以承受巨大的雨势,随时都有可能被雨水冲垮……突然床上方的漏了雨,“啪嗒啪嗒”滴在芦席上。他拿过一只菜盘放在床上接收雨水,室内立马响起“叮叮当当”的让人慌乱的“天然”音乐声……

    风从屋檐掠过,破裂的竹竿发出管弦似的雄浑与铿锵。油灯渐渐地暗了下去,棉绳灯芯悄悄炸开,顶着散裂的灯花,豆粒大的“荧煌”在跳动……他带着歉意问:“我没油续灯,可以灭灯吗?”她低声应道:“吹吧,要不灯芯就烧焦了。”他向灯火吹去,落下几点灯花……

    她还年轻,熬不了夜,风雨声伴着香甜的鼾声连同“叮当”声演奏一曲空灵悠远的午夜乐章……可王邦玉却睡不着,思绪纷乱如麻:

    孤寞草屋远村庄,电闪雷鸣雨苍苍。

    滴漏敲盘叮当响,陋室无华莲藕香。

    风奏裂竹管弦醉,吹落灯花灭荧煌。

    有情无媒天作美,萧娘梦中思檀郎。

    ……

    马晓霞一夜未归,这下可急坏了妈妈,正要请人去找,她却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在妈妈的追问下,她把在王邦玉那儿寄宿的事说了出来。

    母亲用手指狠狠地戳着她的脑袋,“你这个死丫头胆子真大,这事也敢干?真欠打!”

    “他是好人,我喜欢他。”她恳求道,“妈,我看他一人在那儿挺可怜的,干脆让他到俺家来算了?”

    母亲不喜不怒地说:“看来你是动心了。家里也正缺一个种地的汉子,你要是真的喜欢他,那就把他接来吧。”

    一天傍晚,马晓霞拉着一辆架子车,把王邦玉所有的家当放在车上,一把火把“护林房”给点燃了。王邦玉望着呼啸的火光一种悲情从心底涌起:

    烟雾随云掩夕阳,茅屋火光涌凄凉。

    功名路断仰天叹,唯有土地当作场。

    王邦玉高考落选之后,大有“无颜见江东父老”之感,何况父亲也不希望他回去,于是便爽爽快快入赘马家,当了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