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低谷人生（9）相亲被骗 喜忽成悲
李萌霞把她和宋秀的谈话告诉了丈夫。
“看来嫂子的时间真的不长了，家里没个女人那日子可真的不好过。”何继林深有体会地说。
她颇有同感，“是啊，那你就想办法给高强找一个。”
“我整天在工地上，还真的不了解这些情况。”他沉思片刻，突然兴奋地说，“不过我表姐经常给人说媒，我去找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你表姐是煤婆，你以前怎么不找她给你介绍一个，还找我这个‘拖油瓶’的？”她笑盈盈地戏说。
“以前不是思想疙瘩没解开吗？”何继林由衷叹喂，“后来经他兄弟俩劝说，又遇到你这么可心的，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呢？”
她倍感欣慰，“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还是快点去找你表姐吧。”
……
何继林向表姐吴秀娟说明来意。
表姐兴奋地说，“你来的还真是时候，昨天有个女孩亲自来找我，说她在服装厂上班，由于她和哥哥住在一起，生活不方便，很想找个人嫁了。明天就可以看人。”
……
在一家饭店餐厅里，高现华父子与女方兄妹俩见了面。吴秀娟对高现华说：“女方没意见，你父子俩要是同意的话就先交两千块钱‘见面礼’，若不同意就散伙，这顿饭你也别请了。”
高现华见“女孩”长的挺漂亮，就交给吴秀娟两千块钱。她说：“先吃饭吧，其他事让他们两个自己谈。”
吃饭的时候，高强故意向那“女孩”看去，但却看不透她到底有多大年龄——只见她长着一张娇嫩的瓜子脸，均匀分布精美的五官，肤如积雪凝脂，惊艳无比。
吃罢饭以后，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高强搭讪：“我们可以谈谈吗？”
那女人娇甜一笑，“谈什么呀？你说吧。”
“你能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子？”他温和地问。
“有这个必要吗？”她眨巴一下诡秘的眼睛，显得更加娇柔，语音甜甜腻腻，“女孩子的年龄可是对外人保密的哟。”
“可我不是外人啊，我要和你商定终身大事。”高强故意簸弄。
她微微一笑，“看来你是跟买牲口一样，还要先看看牙口。你看看吧。”她张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他被她的幽默逗乐了，说道：“你也真逗，人那能从牙口上看出年龄？我只是想知道你生辰八字，找个算命的看看我们两个合不合。”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些。”那女人艳笑，说，“我叫牛娅莉。——那你多大了？属什么？”
“我二十六了，属猪。”他如实回答。
“我可比你大一岁，我属狗。”她笑着说，“你可得叫我姐姐哦。”
“两口子，有这么叫的吗？”他揶揄道。
她娇甜嗔怒：“这事没眉没目的，未见端绪，谁跟你是两口子？”
高强诧异，“吴姨不是说你们同意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答应的是我哥，可你们还没问我啊。”她脸上露出奇异的怪笑。
高强当然知道她是和他闹着玩，故意绷着脸问：“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你还没喊，我怎么答应？”她妖娆地做了个鬼脸。
高强觉得这“女孩”不仅漂亮，而且很有趣，满心欢喜，便有意和她调侃：“那我喊你什么？”
“你除了会喊姐姐还会喊什么？”她柔情脉脉看着他。
高强紧紧盯住她的嫩艳的面颊，用轻浮油滑的口气戏弄道：“那我就喊你老婆。”
“难听死了。你这个小冤家，还是回去上网查查吧。”她似笑非笑，流露一种不可言喻的气质。
“你家住哪里？我什么时候去你家过贴啊？”因为母亲时间不多了，他认为这事刻不容缓。
她嫣然一笑，“你这么着急过贴干什么？是不是想早点娶我？你要没事就跟我去认认门吧。”
……
她骑着他的电动车，带他来到城郊一家民房前停了下来，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招呼道：“快进来坐会吧。”
她把他带进她的卧室，挑逗道：“我长得漂亮吗？你喜欢吗？”
他没有说话，两眼死死地望着她那迷人的面孔，点了点头。
她看他那痴迷呆傻、清纯修洁的样子，十分招人喜欢，说道：“你追求美女到现在，有没有遇到我这么漂亮的？我孤身只影到现在今天总算遇见你。希望我们能在蔚蓝的天空下，去创造五彩缤纷的神话。”
她真的把他带入一个梦幻般的神话境界……
他被弄得一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她突然狂声大笑，“你真是个‘童子鸡’。——你想什么时候过贴呀？”
高强像是一只被猫戏耍了一番的小老鼠，依然惊惊慌慌，过了片刻才说：“我母亲病的很重，她想亲眼看到我成亲，了却一桩心愿，当然是越快越好。”
她一改轻浮佻薄的神态，一脸严肃庄重，“既然这样，你就后天来过贴吧。我哥说了，东西多少随便你家买，跟贴礼我们也不多要，就给八万八千八百块钱，‘八八八’即‘发发发’吗。”
高强也没有“讨价还价”，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
高现华女儿、女婿在医院工作，家里有些积蓄。他只好舍下老脸去向他们借车、借钱。第二天买好礼物，第三天让女婿开着车，带着高强、高现军、何继林和吴秀娟到牛娅莉家去过贴。
牛娅莉哥哥很爽快，“我孤门独户，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我们就到饭店去吧。”
吃罢了饭，他对他们说：“给我一天时间，我给妹妹买点东西，后天你们就把人带去。”
……
高强领着十辆轿车和一辆拉着喇叭班子的卡车来到牛娅莉家门前，吹响了唢呐，燃起了爆竹。村子里看热闹的人蜂拥而至。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一位八十多岁老太太，她被这迎亲队伍搞懵了，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老奶奶，你是牛娅莉什么人？”高强毕恭毕敬地问。
“我不是她什么人，这是我儿子房子，他们一家都在外面打工，这房子闲着没人住，一个星期前，就是这个牛娅莉“兄妹俩”来租了房子，说是先住一个月试试，给了我五百块钱。前天夜晚就走了。她对我说，今天有人来取东西，让我在这等。”她提过一个篮子，里面装着过贴时买的礼品。
高强听完后，这才知道上当，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泪如泉涌……美好的憧憬变成巨大的伤痛；一时荒谬的温柔让他遗憾终生；神话般开始的爱最终演变为一场实实在在的悲剧。
……
高现华异常懊丧，想到当年他去骗别人，而今天却被别人给骗了，真是报应啊！他实在难以承受这一沉重打击——浑浑噩噩昏昏，凄凄惨惨戚戚，喜忽成悲，“怎一个愁字了得！”心被无情的事实揉搓地粉碎，痛心彻骨的伤害让他面容扭曲。这件事给他带来毫无意义的感情挥霍和经济透支，尊严不在，斯文扫地，真想一头碰死了结……
他正在懊恼颓丧，突然从屋子里传出一阵悲痛哀戚的哭声……他第一个反应是：郭小红没有了。
他来到屋内，见小蓉、小强、李萌霞等人正趴在郭小红身上痛哭……
原来小强被骗回来之后，抑制不住自己的伤痛，趴在妈妈床边“哇哇哇”哭个不停……当郭小红听说上当受骗后，气得一口气没有憋过来，便带着天大的遗憾与世长辞了。
她的希望终于消磨殆尽，自己一生忙忙碌碌，辛勤劳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走了，没能给儿子留下什么财富，却留下一笔巨债，一生没有富余的幸福，苟延残喘等待着儿子给她带来一刻幸福时光，可希望瞬间破灭，脆弱的生命难以承受，就这么悲痛欲绝地走了，心里揣着满满的遗憾，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双鬓挂着两行让人和她一起心酸的泪痕……
泪痕催化了悲伤，悲伤让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接纳了她的遗憾；遗憾点燃了悲伤，悲伤催生了泪水；泪水汇聚成一池心酸的碧水，荡漾着悠悠的幽幽的忧伤……
这喜事没办成却变成了丧事，于是亲戚、朋友在“四先生”主持下，研究如何料理郭小红的丧事。
按照郭小红的哥哥郭敬业的意思，他们家出了这档子事，已经够闹心的了，小强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没有成家，能省则省，丧事从简。可他却不当老婆冯丽梅的家。
冯丽梅，外人送号“锋利妹”，在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她说道：“省点钱给小强娶媳妇？就怕儿子没用上老子却先用上了。人家干了这么多年的大队书记，有的是钱，用不着你操那个心。小红死苦死忙一辈子，该吹吹，该扎扎。”
“五十多岁的人，孩子又没成家，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何况现在吹喇叭有几个吹得好的，全靠那些低级的表演拉场子。又不是老丧，扎那些红红绿绿干什么？一切都免了吧。”郭敬业反对道。
“你就是个窝囊废，不吹不扎能对得起小红吗？我们娘家人脸上能有光吗？”冯丽梅骂罢，既而说，“只要肯出钱就能顾到会吹的。出双倍钱就能顾到四喇叭、四笙、双鼓、双锣的班子。扎的世物、花圈、花篮只用黑白两色。棺材要‘六六六’楠木的。席面要丰盛，不能太寒酸。就照我说的办！”
人说：“老太太活到九十九，刀把子还在娘家手。”冯丽梅开好的盘子，只好一切照办。
……
出殡那天，高现华看到一身重孝的儿子双手捧着一个黑匣子——那是一米七身高女汉子最终归宿，直观上的巨大反差引起了雄壮的悲戚对视角强烈地撞击让他难以抵御，顿时双眼迷离……心中似有一支笔，蘸着血和泪写下了苍白的思念：
你走了
恋恋不舍地走了
心中揣着满满的遗憾
你走了
泪眼汪汪地走了
辛勤劳碌一生却未收获丁点如愿
你走了
两手空空地走了
存折上的五千是你终生的积攒
你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狠心给我留下长发披肩
一对灵幡飘动
那是你的灵魂在呼唤
向亲人说出了无法再见的再见
亲爱的
你睁眼看看
送行的人已将村头挤满
路边为你摆满了黑白相间的花圈花环
一阵风掠过
飘起一片蓝
那是你下田常穿的布衫
一个趔趄实属突然
是否没有看清地头排水的沟坎
你为何起脚观看
是不是野草的针芒刺痛了你的脚裸
请等一下
我给你送去那双紫色马靴
那是女儿买的你却一直未舍得穿
亲爱的
你慢点走
抬头看看前边那片麦地
我们家去年的瓜田
那儿有一座刚刚落成的小房子
是你新的的家园
你一定失望不满
因为没有一百五十平米地面四米高墙的空间
你喜欢宽敞一时难以习惯
要学会适应随遇而安
你的床位左边也有一个同样的小小空间
那是我未来的床盘
本来有片隔扇
我让工匠将其打穿
那边我们照旧耳不离腮亲密无间
生无翎羽双飞燕
死后化蝶舞缠绵
彼岸花丛闲吹箫
三生石前倒流年
待回情窦初开时
携手兰舟渡忘川
但我目前无法穿越到那边
儿子未婚依然重任在肩
竭尽全力让他早点成家
了却你我心愿
随你而去的只有那头黄牛
《牛契》一定要保管妥善
那是交易凭证
牙行有李四张三
你要把它养好千万别丢了膘满肥圆
等我过去和你同桑共麻锄禾犁田
眼下你那还没有通电
今晚我给你送去烛火纸钱
在那儿伴你入眠
……
送走了郭小红，他负债累累——共欠债二十多万元。一个曾经的村支部书记却成了农村地地道道的贫困户。村里要为他办理“低保户“，但却被他拒绝了，从此莫可奈何跌落人生低谷。
……
“看来嫂子的时间真的不长了，家里没个女人那日子可真的不好过。”何继林深有体会地说。
她颇有同感，“是啊，那你就想办法给高强找一个。”
“我整天在工地上，还真的不了解这些情况。”他沉思片刻，突然兴奋地说，“不过我表姐经常给人说媒，我去找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你表姐是煤婆，你以前怎么不找她给你介绍一个，还找我这个‘拖油瓶’的？”她笑盈盈地戏说。
“以前不是思想疙瘩没解开吗？”何继林由衷叹喂，“后来经他兄弟俩劝说，又遇到你这么可心的，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呢？”
她倍感欣慰，“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还是快点去找你表姐吧。”
……
何继林向表姐吴秀娟说明来意。
表姐兴奋地说，“你来的还真是时候，昨天有个女孩亲自来找我，说她在服装厂上班，由于她和哥哥住在一起，生活不方便，很想找个人嫁了。明天就可以看人。”
……
在一家饭店餐厅里，高现华父子与女方兄妹俩见了面。吴秀娟对高现华说：“女方没意见，你父子俩要是同意的话就先交两千块钱‘见面礼’，若不同意就散伙，这顿饭你也别请了。”
高现华见“女孩”长的挺漂亮，就交给吴秀娟两千块钱。她说：“先吃饭吧，其他事让他们两个自己谈。”
吃饭的时候，高强故意向那“女孩”看去，但却看不透她到底有多大年龄——只见她长着一张娇嫩的瓜子脸，均匀分布精美的五官，肤如积雪凝脂，惊艳无比。
吃罢饭以后，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高强搭讪：“我们可以谈谈吗？”
那女人娇甜一笑，“谈什么呀？你说吧。”
“你能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子？”他温和地问。
“有这个必要吗？”她眨巴一下诡秘的眼睛，显得更加娇柔，语音甜甜腻腻，“女孩子的年龄可是对外人保密的哟。”
“可我不是外人啊，我要和你商定终身大事。”高强故意簸弄。
她微微一笑，“看来你是跟买牲口一样，还要先看看牙口。你看看吧。”她张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他被她的幽默逗乐了，说道：“你也真逗，人那能从牙口上看出年龄？我只是想知道你生辰八字，找个算命的看看我们两个合不合。”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些。”那女人艳笑，说，“我叫牛娅莉。——那你多大了？属什么？”
“我二十六了，属猪。”他如实回答。
“我可比你大一岁，我属狗。”她笑着说，“你可得叫我姐姐哦。”
“两口子，有这么叫的吗？”他揶揄道。
她娇甜嗔怒：“这事没眉没目的，未见端绪，谁跟你是两口子？”
高强诧异，“吴姨不是说你们同意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答应的是我哥，可你们还没问我啊。”她脸上露出奇异的怪笑。
高强当然知道她是和他闹着玩，故意绷着脸问：“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你还没喊，我怎么答应？”她妖娆地做了个鬼脸。
高强觉得这“女孩”不仅漂亮，而且很有趣，满心欢喜，便有意和她调侃：“那我喊你什么？”
“你除了会喊姐姐还会喊什么？”她柔情脉脉看着他。
高强紧紧盯住她的嫩艳的面颊，用轻浮油滑的口气戏弄道：“那我就喊你老婆。”
“难听死了。你这个小冤家，还是回去上网查查吧。”她似笑非笑，流露一种不可言喻的气质。
“你家住哪里？我什么时候去你家过贴啊？”因为母亲时间不多了，他认为这事刻不容缓。
她嫣然一笑，“你这么着急过贴干什么？是不是想早点娶我？你要没事就跟我去认认门吧。”
……
她骑着他的电动车，带他来到城郊一家民房前停了下来，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招呼道：“快进来坐会吧。”
她把他带进她的卧室，挑逗道：“我长得漂亮吗？你喜欢吗？”
他没有说话，两眼死死地望着她那迷人的面孔，点了点头。
她看他那痴迷呆傻、清纯修洁的样子，十分招人喜欢，说道：“你追求美女到现在，有没有遇到我这么漂亮的？我孤身只影到现在今天总算遇见你。希望我们能在蔚蓝的天空下，去创造五彩缤纷的神话。”
她真的把他带入一个梦幻般的神话境界……
他被弄得一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她突然狂声大笑，“你真是个‘童子鸡’。——你想什么时候过贴呀？”
高强像是一只被猫戏耍了一番的小老鼠，依然惊惊慌慌，过了片刻才说：“我母亲病的很重，她想亲眼看到我成亲，了却一桩心愿，当然是越快越好。”
她一改轻浮佻薄的神态，一脸严肃庄重，“既然这样，你就后天来过贴吧。我哥说了，东西多少随便你家买，跟贴礼我们也不多要，就给八万八千八百块钱，‘八八八’即‘发发发’吗。”
高强也没有“讨价还价”，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
高现华女儿、女婿在医院工作，家里有些积蓄。他只好舍下老脸去向他们借车、借钱。第二天买好礼物，第三天让女婿开着车，带着高强、高现军、何继林和吴秀娟到牛娅莉家去过贴。
牛娅莉哥哥很爽快，“我孤门独户，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我们就到饭店去吧。”
吃罢了饭，他对他们说：“给我一天时间，我给妹妹买点东西，后天你们就把人带去。”
……
高强领着十辆轿车和一辆拉着喇叭班子的卡车来到牛娅莉家门前，吹响了唢呐，燃起了爆竹。村子里看热闹的人蜂拥而至。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一位八十多岁老太太，她被这迎亲队伍搞懵了，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老奶奶，你是牛娅莉什么人？”高强毕恭毕敬地问。
“我不是她什么人，这是我儿子房子，他们一家都在外面打工，这房子闲着没人住，一个星期前，就是这个牛娅莉“兄妹俩”来租了房子，说是先住一个月试试，给了我五百块钱。前天夜晚就走了。她对我说，今天有人来取东西，让我在这等。”她提过一个篮子，里面装着过贴时买的礼品。
高强听完后，这才知道上当，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泪如泉涌……美好的憧憬变成巨大的伤痛；一时荒谬的温柔让他遗憾终生；神话般开始的爱最终演变为一场实实在在的悲剧。
……
高现华异常懊丧，想到当年他去骗别人，而今天却被别人给骗了，真是报应啊！他实在难以承受这一沉重打击——浑浑噩噩昏昏，凄凄惨惨戚戚，喜忽成悲，“怎一个愁字了得！”心被无情的事实揉搓地粉碎，痛心彻骨的伤害让他面容扭曲。这件事给他带来毫无意义的感情挥霍和经济透支，尊严不在，斯文扫地，真想一头碰死了结……
他正在懊恼颓丧，突然从屋子里传出一阵悲痛哀戚的哭声……他第一个反应是：郭小红没有了。
他来到屋内，见小蓉、小强、李萌霞等人正趴在郭小红身上痛哭……
原来小强被骗回来之后，抑制不住自己的伤痛，趴在妈妈床边“哇哇哇”哭个不停……当郭小红听说上当受骗后，气得一口气没有憋过来，便带着天大的遗憾与世长辞了。
她的希望终于消磨殆尽，自己一生忙忙碌碌，辛勤劳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走了，没能给儿子留下什么财富，却留下一笔巨债，一生没有富余的幸福，苟延残喘等待着儿子给她带来一刻幸福时光，可希望瞬间破灭，脆弱的生命难以承受，就这么悲痛欲绝地走了，心里揣着满满的遗憾，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双鬓挂着两行让人和她一起心酸的泪痕……
泪痕催化了悲伤，悲伤让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接纳了她的遗憾；遗憾点燃了悲伤，悲伤催生了泪水；泪水汇聚成一池心酸的碧水，荡漾着悠悠的幽幽的忧伤……
这喜事没办成却变成了丧事，于是亲戚、朋友在“四先生”主持下，研究如何料理郭小红的丧事。
按照郭小红的哥哥郭敬业的意思，他们家出了这档子事，已经够闹心的了，小强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没有成家，能省则省，丧事从简。可他却不当老婆冯丽梅的家。
冯丽梅，外人送号“锋利妹”，在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她说道：“省点钱给小强娶媳妇？就怕儿子没用上老子却先用上了。人家干了这么多年的大队书记，有的是钱，用不着你操那个心。小红死苦死忙一辈子，该吹吹，该扎扎。”
“五十多岁的人，孩子又没成家，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何况现在吹喇叭有几个吹得好的，全靠那些低级的表演拉场子。又不是老丧，扎那些红红绿绿干什么？一切都免了吧。”郭敬业反对道。
“你就是个窝囊废，不吹不扎能对得起小红吗？我们娘家人脸上能有光吗？”冯丽梅骂罢，既而说，“只要肯出钱就能顾到会吹的。出双倍钱就能顾到四喇叭、四笙、双鼓、双锣的班子。扎的世物、花圈、花篮只用黑白两色。棺材要‘六六六’楠木的。席面要丰盛，不能太寒酸。就照我说的办！”
人说：“老太太活到九十九，刀把子还在娘家手。”冯丽梅开好的盘子，只好一切照办。
……
出殡那天，高现华看到一身重孝的儿子双手捧着一个黑匣子——那是一米七身高女汉子最终归宿，直观上的巨大反差引起了雄壮的悲戚对视角强烈地撞击让他难以抵御，顿时双眼迷离……心中似有一支笔，蘸着血和泪写下了苍白的思念：
你走了
恋恋不舍地走了
心中揣着满满的遗憾
你走了
泪眼汪汪地走了
辛勤劳碌一生却未收获丁点如愿
你走了
两手空空地走了
存折上的五千是你终生的积攒
你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狠心给我留下长发披肩
一对灵幡飘动
那是你的灵魂在呼唤
向亲人说出了无法再见的再见
亲爱的
你睁眼看看
送行的人已将村头挤满
路边为你摆满了黑白相间的花圈花环
一阵风掠过
飘起一片蓝
那是你下田常穿的布衫
一个趔趄实属突然
是否没有看清地头排水的沟坎
你为何起脚观看
是不是野草的针芒刺痛了你的脚裸
请等一下
我给你送去那双紫色马靴
那是女儿买的你却一直未舍得穿
亲爱的
你慢点走
抬头看看前边那片麦地
我们家去年的瓜田
那儿有一座刚刚落成的小房子
是你新的的家园
你一定失望不满
因为没有一百五十平米地面四米高墙的空间
你喜欢宽敞一时难以习惯
要学会适应随遇而安
你的床位左边也有一个同样的小小空间
那是我未来的床盘
本来有片隔扇
我让工匠将其打穿
那边我们照旧耳不离腮亲密无间
生无翎羽双飞燕
死后化蝶舞缠绵
彼岸花丛闲吹箫
三生石前倒流年
待回情窦初开时
携手兰舟渡忘川
但我目前无法穿越到那边
儿子未婚依然重任在肩
竭尽全力让他早点成家
了却你我心愿
随你而去的只有那头黄牛
《牛契》一定要保管妥善
那是交易凭证
牙行有李四张三
你要把它养好千万别丢了膘满肥圆
等我过去和你同桑共麻锄禾犁田
眼下你那还没有通电
今晚我给你送去烛火纸钱
在那儿伴你入眠
……
送走了郭小红，他负债累累——共欠债二十多万元。一个曾经的村支部书记却成了农村地地道道的贫困户。村里要为他办理“低保户“，但却被他拒绝了，从此莫可奈何跌落人生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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