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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晚霞流苏(5)父子决裂 净身出户

    刘思红做事历来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她和丈夫找到了马潇潇,说了要开办一个既能养老又包管送终的新型敬老院,请求社区给解决用地问题。

    马书记非常高兴,说道:“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既利于国,也有利于民,以后那些孤寡老人和外出的务工人员再无后顾之忧啦。高台小学正准备拆掉,由于楼房装饰精美,还挺新的,我一直于心不忍,现在你们要办敬老院,正好派上用场了。我们开会研究一下,就把它租赁给你们,价格一定优惠。——只不过那教学楼是三层,老年人上、下不方便啊,拆了又实在可惜。”

    “拆它干什么?太浪费了。”王邦玉不以为然,“要解决老年人上下问题那还不容易,装个电梯就行了呗。”

    马书记伸出大拇指,“还是王书记有办法。对,不拆,把教学楼改装成宿舍或小家庭住房,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节省资金。那儿在省道边上,离景区又不远,交通便利,非常适合养老。”

    ……

    敬老院开始营运后,刘思红夫妇作了分工:王邦玉负责办理一切手续和营业执照,刘思红负责校舍改造、翻新。为了切实做好“送终”工作,在操场上建造了殡仪馆。其主要业务:1、为逝者治理遗体;2、举行葬礼;3、为逝者雇乐队、祭庙;4、举办出殡仪式,直到火化入墓、存放骨灰合或土葬立碑。

    刘思红经营有方,运作精明,当“执照”办下来之后,就立马挂牌营业。院名为:“夕阳红公馆”。她一边改建、装修房屋,一边接收老年人入住。即便如此,入住人员依然寥寥无几,偌大的院落显得有些冷清——人坐在院内阳光下面的椅子上,像是巨大的笼子关着几只鸟。

    正当刘思红忧心忡忡的时候,却有一位老人托着行李箱,来到她的登记处,要办理入院手续。

    她向他看去,只见他一头梳理井然有序的白发,分沟清晰明朗,闪着晶莹银光,棱角分明的白暂脸庞透着严厉的冷峻,乌亮深邃的眼眸泛动锐利的澄澈,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让人敬而生畏。

    她恭恭敬敬地把“入院登记表”递给他。他像个小学生那样认真填写。当她看到他的名子时,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士杰!

    张茜茜以后,儿子便与他彻底决裂。他在市里租了房子,希望儿子能原谅他,主动上门恢复父子关系。可是他失望了——几年时间过去了,儿子却一直未登门。为了让心能够安宁下来,便有了落叶归根的想法,于是拉着行李箱,上了火车,永远离开那座让他留恋,且伤痛的城市,回到了故乡——汴阳。

    这儿是他的故乡,但却是个人生地疏的地方——除了赵之信那儿,似乎再也没有可以投奔的地方。这儿有一个曾被他伤害过的女人——赵杏梅,是他最怕见到的人。他本想回家,但父母都已过世,两个弟弟和侄子们都不待见他。因为他虽然身居高位,却没有给他们带来丁点好处。

    下了火车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广场上,体验着孤独与漂零,望着游人上了“接站车”,不由落下两行心酸的泪水。他稍作犹豫,便拨通了赵之信的电话……

    赵之信听说这位达官贵人返乡异常惊喜。这位老同学“大义灭亲”的故事这儿已家喻户晓,也是他弟弟侄子们不愿意接受他原因。但洗心革面的赵之信却认为他做得没有错。

    他早在马羌出事前就已改过自新,在县城开办一家“文武学校”。接到电话后,便开车将他一直引以为骄傲的老同学接到了学校。

    他们把行李放到客厅后刚刚坐定,便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流水的岁月洗尽了她身上沉落的尘埃,留下了成熟饱满的性感与温柔。周士杰不由举目望去,只见:芙蓉不及女人妆,风动珠帘流暗香。她满面含笑,落落大方向他点点头,以示欢迎与问候,潇洒自如给他敬烟、倒水,然后彬彬有礼退出。此时,他是多么羡慕老百姓的平淡生活。

    宾主一阵寒暄之后,赵之信邀请道:“我们到外边走走,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就算我给你接风洗尘了。”

    周世杰也没客气,“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不坐车,让我溜达溜达,看看家乡的古城。”

    在他的想象中,这座古城应该很破旧。可事实却超越了想象——时光刷新了古城所有的建筑,装饰新颖的高楼和宽敞明亮的马路毫无丁点沙化现象,在夕阳撒落的橘黄色“绸纱”笼罩下,透着几分童话般的神秘。

    清澈的环城河水在静静地流淌着,炉火纯青的“渔痴”、“渔疯子”还没有收竿,静坐在马扎上全神贯注地等待鱼儿上钩;路灯亮了,洒下一地金黄,绿化带中的草坪灯闪烁幽幽蓝光;马路上车流如水,两旁行人匆匆,都在追逐闲暇惬意的时光……

    他们来到一家门面装点非常气派酒店——“城市大食堂”。刚要上台阶,一种条件反射让他止住了脚步,表情凝重地说:“我不应该到这个地方来。就我们两个,又是老同学,还要什么奢侈铺张?不如随便找个小吃铺或大排档。”

    赵之信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回道:“你想的美。你以为你是开‘大货’跑长途的?你是高干,吃大排档,这不是损我吗?”

    “什么高干哦?”他苦笑道,“现在和你一样,也是平头百姓。”

    赵之信拉着他的手,“进去吧,平头百姓。”

    他们从大餐厅侧面进入了电梯间,上了三搂,一个女服务生将他们带到一个包间门前,做了一个非常娴熟的手势,“二位请进。”当服务生挑起紫色罗纱门帘时,周世杰看到桌边的沙发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脚步戛然而止——原来她就是他最怕见到的女人——赵杏梅。巨大的羞愧让他的脸立马红涨起来,额上浸出麻辣淋漓的汗珠,顿时方寸大乱……

    赵之信当然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忙上前推了一把,“进去啊,都是老同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稍迟疑了一下,便故作镇静,神态自若,步履坚定走进房间。但面对这个被自己抛弃的女人,他的从容如同虚设——茫茫然,不知所可……

    赵杏梅见他怅然若失的样子,便大大方方伸出手,以示原谅和愿意和解。

    他毕竟是个叱咤风云人物,毫不犹豫抓住她的手,发出由衷之言:“真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你?真的希望你能狠狠地抽我两巴掌!”

    赵杏梅淡然一笑,“抛弃我的不是你,是当时的城乡差别。换了我说不定也会那样做。你能亲手把自己的老婆送进监狱,实在令人佩服。以前恨你,但现在不了。”

    说实在的,当年接到他那封“对不起”的信件时,真的是对他恨之入骨,这种情深缘浅之恨绵延了很长时间。这里不妨把她当时那种糟糕的心情描述一下:

    春光止境桃花落,独坐闺阁志消磨。

    当窗红叶满枫树,怒江恨海水盈坡。

    实事求是地说,当时周士杰对赵杏梅的感情可以说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但却架不住张茜茜的诱惑和城乡差别的冲击。特别是结婚之后,张茜茜给他带来一种全新的视觉。她的衣着总是那么得体时尚、新颖前卫,头发散发沁人心脾的清香。在没有他人的时候,着装特意性感暴露,张扬城市女人特有的轻浮与风骚,那种魅惑姿态让他无法抵制、抗击——赵杏梅那种清新淡雅、朴实善良的村姑形象在他心目中渐渐隐退。

    ……

    进餐将要终结时,周士杰问赵之信:“能不能帮我租个房子?”

    “是的,我那儿确实很闹,不适合你住。不过我没时间。”他指向赵杏梅,“她是超市的老板,那儿什么人都有,信息量广泛,不愁找房子。——你们慢用,我去接下账。”说完,走了出去,有意为他们重逢晤谈创造机会。

    赵之信走后,赵杏梅毫不见外,说道:“干嘛要租房子?我们那儿社区,我的两套房子都没人住,其中有一套已装修过了,明天你就可以搬进去。那儿交通方便,环境优美,和城市没区别。”接着试探道:“你现在孤身一人,要不要我帮你找个伴侣?也好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我当初伤了你,现在又伤了她。我的心一直在流血,实在不想再找什么女人了。”

    “你是个位高权重之人,平时不做家务吧?”她进一步试探。

    他腼腆淡笑,“这些还真不会做。家里有家政服务员。”

    “我料定你也不会。”她终于向他敞开心扉,“不过别担心,我会常去为你洗衣、做饭的。”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真的很想弥补当初的过失,但他不能那样做,因为她是有所归属的女人,他已经对不起她,不能再对不起她男人。于是婉拒:“我在你面前就是一个罪人,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怎么能反过来麻烦你呢?”

    ……

    赵杏梅并没有想这么多,第二天就开车把他拉到了“凌云村庄”社区,为他打扫卫生,安置床位,摆放家具,从此频仍登门,为其洗衣、做饭。

    一天傍晚,她又带着酒、菜来到凌云村庄。他为她打开房门,从她手中接过购物袋,有些过意不去地说:“给你房租不要,给你买东西钱你也不要。我知道你不缺钱,可我要钱也没用啊。”

    “我怕你没买过东西,不会挑选,也不会砍价,钱花了,却买不到物美廉价的。”她略带严肃貌,“你的钱先攒着,等她出来了,给她买个贵重物品,向她认个错。几十年夫妻,用这种方式今手,谁都受不了。”

    他非常酸楚地说:“她和我的故事写完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是她坚持要离的,儿子也站在她那边。我现在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想不到我们之间了断得是那么干干净净,连一点情感残渣都没留下。我给她买再贵重物品她也不会收的。以后我和她就像一个脑袋上的两只耳朵,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她不由暗自喜悦,不失时机向他表白:“同一个脑袋上两只耳朵不能在一起,但不同脑袋上的耳朵是可以在一起的呀。你有没有考虑和我在一起啊?”

    “考虑过,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补尝说不上,只是想找回以前失去的东西。但这只能是梦想。因为你有个完美的家庭,有个爱你的男人,打你的主意就是犯罪,将来见到了马XX,他一定骂我是个堕落腐化分子。”他非常平静地说。

    “他不会骂你的,因为他是一个很重视爱情的人。他说:'在爱情上集中了我所有的精力和全部感情。我又一次感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她优秀?”她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我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她那么高的地位。但是,我不贪腐,当了这么多年的村干部,从来没拿过群众一针一线。我在群众眼里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可私底下,我却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人。因为失去你以后,我再也没有找到真正的爱。如果你觉得我有丈夫,无法接受我,我可以和他离婚。”

    他的身体不由僵硬起来,心中灌满了恐怖,“这不行!绝对不允许!我之前是个国家干部,并且是专治腐败的。你让我破坏你的家庭,那我还能对得起党和人民群众吗?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她见他惶恐不安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看你怕的,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他觉得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有必要向她道歉。吃罢了晚饭,他把一张纸条放在她面前。她向纸条望去,只见上面写着:

    初时对不住,是被前程误。

    花开花落各有主,皆因城乡故。

    去时草未生,归来征雁鸣。

    宝玉娶宝钗,愧煞“天魔星”。

    赵杏梅看吧,却有些不高兴,不由产生疑惑:我们之间目前还存在“城乡差别”吗?不接受我,是不是嫌我人老珠黄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决定试探一下。

    ……

    清晨,周士杰迎着瑰丽的霞光,在淡淡的薄雾中演绎刚柔并济的“金螳螂”。他起手接天华,脚踏大地灵气,气血融汇唤醒了沉淀的思绪与潜能,让虚灵回归实浑……

    突然身边响起清脆的掌声。他收住拳脚,转头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人正是赵杏梅。陪伴她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一头金亮的波浪式披肩长发,面颊光洁如玉,翠眉如黛,唇红齿白,在淡红色的霞光笼照下,艳若桃李。

    他谦和一笑,“我今天才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让你见笑了。”

    “看来这几十年你没丢手啊?可谓宝刀不老啊!”赵杏梅称赞道。

    “承蒙师父当年教授有方。我又不会别的,每天练练借以强身。”他用手指了一下,“请问这位是……”

    “怎么?感兴趣了?漂亮吧?”她笑道,“她叫景致臻。昨天到我店里找工作,因不缺人,我没办法给她安排事做。因为她与丈夫离婚了,目前带着一个将要上初中的儿子,需要挣钱,所以就带她到这儿来给你做家政服务。你就作为献爱心,把她收了吧。我店里有事,就先回去了,剩下的事,你们面谈。”说罢,她转身走了。

    周士杰没有丁点龌龊想法,既然需要人照顾,为什么不收呢?于是说道:“你这么年轻,是可以找到其他工作的。做家政工资不高,我们家原来顾个五十多岁的保姆,每个月工资才三千块钱。我现在是一个人生活,每个月也给你三千块钱,愿意干吗?”

    她腼腆地笑了笑,“我当然愿意。只是我离这儿太远,来去不方便,可又没钱租房子,您能让我和您住在一起吗?”

    “这不太好吧?我虽然是老人,但毕竟是男人,住在一起多有不便。”他坦然地说,“你可以租房子,不仅房租我给你出,而且每个月我还可以多给你两千块钱,以供孩子上学。反正我一个人,要那么多钱也没用。”

    他的回答让她非常感动,“周书记,别人都说您冷血,但那是面对腐败。而您对党、对国家、对群众却是热血沸腾。铁面无私是原则,也是奉献。搞好党风廉政建设对您来说是责任,对广大群众来说是福祉。一个国家若被腐败左右,何谈国富民强?何谈向世界扬帆?您能弃小家为国家,为大家。可您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伟大?在群众眼里,您就是万里无云的青天!我愿与您携手,伴您共度晚年。但并不是看重您的钱,而是敬慕您的品格比天高,心胸比海洋宽广。”她激动地流下眼泪,“周书记,我跟您说实话吧,但您必须为我保密。我并不是昨天才到赵老板那找工作的,而是她的店长。她把我带到这,就是为了试探您——看您是不是嫌她老了,才不接受她。但我真的被您人格所打动,如果您能屏弃传统观念,就接纳我,这绝不是试探。如果您愿意,我现在就和您去登记。”

    他听罢,既感动又震惊,过了片刻,才语重心长地说:“小景啊,我真的无法打破传统的心尘锁链。我是个六十多岁老人,一只脚已踏进坟墓,在余下的人生路途中,只想写好自已剧本,演好自己的角色。既然你有工作,你就回去吧。现在我恳求你和我一起去住地,教我洗衣、做饭。我想自己以后能独立生活。”

    他和她沿着绿植连翠的通道来到住地……当她看到他对家务像孩子一样陌生,实在于心不忍,于是说:“周书记,实际您可以不必做家务。这儿有个‘夕阳红公馆’,就在省道边上,您不妨去看看。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让我来照顾您。请您再考虑、考虑。”

    ……

    周士杰又给赵杏梅写了第二封“对不起”的信,内容是:

    夜风弄箫忽相思,恨再相逢暮已迟。

    命运作弄难左右,送君一首忘情诗。

    霄夜明月卧红楼,嫦娥偷药悔难休。

    人人都说天上好,一轮孤魂无限愁。

    意欲抽刀断水流,水流笑我不自由。

    城乡差别是鸿沟,不成跨越在那秋。

    公务烦琐不修缘,爱情远去路八千。

    往事已随烟雨过,痴心未改情了断。

    声声苦笑问苍天,苍天说我行不端。

    自古唯有爱无价,当初何必去为官?

    一身风尘一身伤,老来落魄归故乡。

    转眼黄土埋胸膛,来世牵手没商量。

    ……

    马潇潇听说周士杰要入住敬老院,便让刘思红依照星级宾馆标准来装修房子。但周士杰为人低调,没同意,办完入院手续后,当即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