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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之星

    绚丽的光轻抚在一张清俊的面庞上,少年眼睫扑扇几下,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坐起身舒展了一下略微发僵的关节,迷迷瞪瞪的下床往一旁的洗漱间去。

    推开古旧的木门,洗漱台上朱漆木盆里已准备好了清水。冰凉的液体划过皮肤,洗去了一夜的倦怠,镜子里映射出一张朝气蓬勃的脸庞。

    大约十来岁的模样,稚气未脱的脸上剑眉横卧凤眼微挑,小巧的鼻梁下一张红润的薄唇,一头黑发自然垂坠在肩头,典型的东方人特征的脸上却嵌着一对蓝宝石般的瞳孔。

    洗漱完毕,少年回到房间,这是一间十米见方的单人间,精雕细琢的红木家具,华丽的羊绒地毯充满浓浓的中世纪风情,只是四周的墙壁凹凸不平一片青灰,显然这可不是城堡,而是一个人工打磨的山洞。

    床上凌乱的被子已被细心打理好,上面还放上了一套整洁的衣装。少年莞尔一笑,褪去身上的小鸭睡衣,在镜子前换上。洁白的泡泡袖立领衬衣,暗红色紧身裤,一股腐朽的贵族气息看得少年不由皱眉。

    他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向门口,此时被遗忘在床上的黑色领结忽的凌空飞起撞向少年,少年似有所感,灵巧的一个回身抓住。

    “亚亚子原来你还在呀。”少年一边熟练的系起领结,一边打量着屋子里,床下一只肉红色的小爪子快速的缩回了黑暗里。

    “精灵果然只亲进魔法师吗,我明明比妮娜温柔得多呀!”少年半是埋怨半是玩笑的调侃着,换上门口的银边高筒靴子出了门去。

    站在高台边,入眼的是一个呈拱形的浩大的山洞,数根钟乳石柱垂挂而下直坠洞底,如擎天之柱支撑这个小小的世界。山壁上点缀着一些绿植还开凿着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洞窟,其间零星的已有身影忙碌。

    耀眼的太阳悬挂在穹顶中央,当然那不是真的太阳,而是由山顶的光之法阵积蓄的太阳之力,再通过绵延而下的山洞中无数水晶折射下来的一点温暖。阿尔卑斯山万丈岩层内是见不到太阳的,就如生活在这里的人,那神奇又不为世间所容的力量。

    “丹尼奥,快躲开。”一声惊呼传来,少年下意识的缩身,劲风擦着肩头飞过,随即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和男孩的惨叫。

    名唤丹尼奥的少年转身看去,便见一个年岁和他相仿身穿兜帽黑袍的少年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旁还躺着一把无辜的破扫帚。

    “早上好,尼卡。你这落地方式……!”丹尼奥看着有些担心也有些无奈。

    尼卡是一名魔法师,骑着扫帚拿着魔杖,还会配制一些神奇药水那种。

    “该死,我总是做不好。”尼卡气急败坏的念叨着,把他鸡窝般的栗色短发抓得更乱了。

    “至少你的速度确实很快,要不试试防御魔法,那样或许不会摔得太疼。”

    “这个想法不错,我会考虑,不过现在我们得快点出发,今天执勤的是妮娜导师。”尼卡说着已经跨上扫帚飞向深渊。

    丹尼奥也紧跟着跨过围栏一跃而下,他舒展开四肢任由身体自由下坠。

    直到听到洞底潺湲的流水声,一对光翼刹时展开,透着淡淡的蓝色宛如水晶般澄净。此时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蓝宝石般的瞳孔有一只染上了金色。

    这光翼是丹尼奥与生俱来的力量,既不属于魔法也不属于别的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力量来源于什么,可这也不算什么,他身上的谜团不少,这只是其中一个。

    魔多川,是这个地底世界耐以生存的母亲河,大约百米来宽,蜿蜒着贯穿整个山洞,两岸是各式各样的建筑房屋,居住着不太擅长在山壁上生活的人,此时他们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出了门往同一个地方赶去。

    丹尼奥展开光翼翱翔在如镜的水面上,在三三两两的飞天扫帚间显得有那么些夺目,但显然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偶尔会留下几句赞美。

    面对那些赞美,丹尼奥总会回以一个温和的笑,这个地底世界虽然不大,但大大小小的也有数万之多,他并不都认识,但几乎所有人都认得他。

    不久他们便来到河流的尽头。清洌的水流分作数股,悄无声息的流入岩层下的暗河里。一栋宏伟的哥特式双塔城堡跃然眼前,两根尖顶直抵洞顶,雕梁画栋的门窗上彩色玻璃熠熠生辉。这是众人的目的地——暗星。

    欧洲中世纪,残酷的猎巫行动让拥有异能之人如履薄冰。为了夹缝求生他们开始转移向地下,经历数代人的努力,逐渐孕育出这个避难所。并开始用他们的方式接引和庇佑那些在凡尘间茫然无措的异能者,如同暗夜中的星辰指引着迷途的羔羊。

    厚重的木门缓缓开启,上面用细腻的刀法雕刻着伟大的魔法师梅林和亚瑟王的传奇,让人不禁想起,曾几何时魔法师还是为世人所敬爱的。

    络绎不绝的人群涌向城堡。丹尼奥和尼卡却转了个弯向左边飞去,那里也有一座尖塔耸立的城堡,比暗星小了两号,也并没有那么华丽的玻璃,塔顶是恬静的蓝色,墙壁是温和的米白色,四周还点缀着郁郁葱葱的草木。它有一个温暖的名字——曙光。

    丹尼奥收起羽翼落了地,尼卡也紧跟着跃下扫帚,将它放在一旁的墙根。那里已经有好些扫帚了,几乎是一个样,但魔法师们并不担心,他们总有办法认出哪一把是自己的扫帚。

    两人小跑着进入城堡,素雅的大厅里坐着好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或是下着国际象棋或是坐着闲聊,但他们的年龄可远比看上去的大得多,最小的大概也得有两百来岁。

    “早上好,爷爷奶奶们。”丹尼奥和尼卡礼貌的向他们打着招呼。虽然他们现在他们看上去老态龙钟一无是处,但曾经他们都是伟大的战士。

    “尼卡、丹尼奥,好孩子你们又来看望伤员了。”面对两位少年,老人们的脸上满是欣慰和赏识。

    “是的,顺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祝您们开心。”两人向老人行了一个祝福礼,便急急忙忙的往里去了。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必须得在上课前将厨房的早餐送到各个病房。

    曙光是负责治疗那些在训练或出任务中受伤的伙伴,同时也兼顾了养老的责任,它的对面还有一座差不多的城堡,那是家园,收容那些失去亲人或被抛弃的孩子。其中也不乏普通人,但他们会在记事前被送回那个世界。

    走进后厨,空中飘着各色食材,顶着一头红卷毛的胖厨师科力尔大叔站在中间,像一个优雅的指挥家挥舞着魔杖。

    “抱歉,科力尔叔叔,我们无意打扰,但是……”尼卡拨开面前的苹果,打断了沉浸其中的科力尔。

    “尼卡、丹尼奥,其实你们不用每天都来帮忙,你们都还只是孩子,何不多睡会儿懒觉啦?”科力尔一挥魔杖,两个满载食物的餐车便到了两人面前。

    “谢谢您的关心,可是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丹尼奥有些伤感,接过餐车便往伤员疗养区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科力尔笑口常开的圆脸上,难得的渡上了一点悲伤。为眼前这两位过早经历战争残酷,未来也注定要面对残酷战斗的少年。

    走过回廊,走过一间间病房,丹尼奥把一份份精心制作的三明治和牛奶送到了伤员的手上或床头,一路便来到回廊尽头。

    那里有一间寂静又孤独的单人间。丹尼奥在门口停下,整了整衣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轻松些后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一位身穿蓝色睡衣的褐发男子,手握着一本书,坐在窗台上眺望着穹顶上的太阳,光晕勾勒出他消瘦的轮廓,有那么些颓丧的味道。

    “彼菲克斯哥哥?”丹尼奥等了片刻,不得不当先打破寂静。啪嗒一声,彼菲克斯手中的书落到地上,丹尼奥晃眼看到那是一本《计算机基础知识》?

    “丹尼奥你来了,我没事,很好。”彼菲克斯夸张的笑容有点欲盖弥彰,但显然这并不能掩饰他此刻的失落。

    彼菲克斯是他的救命恩人,六年前的丹尼奥还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个和蔼的父亲,他没有见过妈妈但可以肯定她一定是一名东方女子。

    他是个有些特殊的孩子,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幽灵或者别的什么,教会的神父言之凿凿说他是恶魔降世,这些一度让他的父亲头疼,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一起生活了六年。直到他六岁那年,父亲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他……

    是眼前这个大男孩用奇妙的炼金术将他救出深渊。那一日,自诩正义的十刑司穷追不舍,彼菲克斯燃尽最后的真理之火,融尽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融化了一个个冰冷的枪口,带着他杀出重重包围。

    当援军赶到时,他已经几乎没了呼吸。昏迷了半年之久,好不容易在几位首席治疗师的努力下从鬼门关回来,彼菲克斯却再也无法使用炼金术了。

    “哥哥……你要离开暗星吗?”将早餐和牛奶交到彼菲克斯手上,丹尼奥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向了地上的书。

    “是的,不过不用担心,你知道的,从暗星毕业后不是所有人都会留在这里,事实上有很多人去了那个世界也活得很好。”

    “可哥哥当初选择了留下来,你不喜欢那个世界不是吗?每天都要小心隐藏能力,还要时刻提防着十刑司……”

    “能力、十刑司,可这些我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了!”彼菲克斯蘸着沙拉酱在桌子上画了个符号,那是炼金术士最初沟通元素的钥匙,但此刻那只是个——符号。

    “我已经无法调动元素之力,甚至连感应也做不到,我想十刑司不会对一个普通人感兴趣。”

    “可是,就算留下来也没关系,曙光……”他想说曙光是有能力照顾你的,可却突然意识到那样也是一种折磨。“对不起!哥哥!”

    “没关系丹尼奥,能把你从十刑司手中救出来,那些代价都是值得的。”彼菲克斯用他温和的大手撩开丹尼奥如墨的黑发,看向那双湛蓝如海的眼眸,“你是我们的希望!”

    “彼菲克斯哥哥,早上好。”尼卡大大咧咧的推门进来,火急火燎的喊道,“丹尼奥,我们该走了。”

    “早上好,尼卡。”彼菲克斯拍了拍丹尼奥的背将他推了过去。“快去报到,餐车我会帮你们送回去。”

    “真是太感谢您了,彼菲克斯哥哥。”尼卡毫不客气,一把拉过丹尼奥便往外跑,他们确实没什么时间了,上课钟声大概还有几分钟就该响起了,而且今天执勤的导师是严肃又火爆的魔女妮娜。

    可天不遂人愿,大厅里一片忙碌的景象勾住了两个少年的脚步。地上昏睡着一名佝偻的老人,破烂的长衫上血痕斑斑,几位白袍魔法师正手握魔杖,给他那横跨腹部狰狞的伤口施着法。

    “这是怎么回事?”尼卡一脸惊讶的看着衣着奇怪的小老头,如此严重的伤痕,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巡逻队在山上发现的,再晚一点他大概会被冻成冰棍。”一名黑袍裹身的白发老者凑到两人耳边解了他们的疑惑,身经百战的他看上去镇定自若。

    “他是……东方人?”丹尼奥盯着那稍显扁平的五官和那一身从未见过的粗布长衫,不太确定的问道。

    “是的,很少见,但能被十刑司盯上,我想他一定不是普通人。”老者指向那道还在淌血的口子,一丝丝紫色烟气被排出体外。那是所谓的审判之剑留下的伤痕,其实那不过是剧毒和金属炼出的罪恶武器。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丹尼奥握紧拳头,呐呐自语。如今人类世界已经不再针对暗星,反而是那个同样由异能者组成的十刑司,一直在对他们进行着罪恶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