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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过往

    一楼休息室里,古式茶几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几杯茶水,壁炉里燃起了火焰。五只落汤鸡换上备用的运动衫,顶着毛巾围着壁炉取暖。

    阿尔卑斯山上浸下来的雪水是非比寻常的凉,凉得他们一个个喷嚏不断。

     丹尼奥看在眼里有些歉疚,却又无可奈何,殷勤的把茶水一杯杯的递到他们手上。尼卡没心没肺的在一旁摆弄着装饰用的骑士盔甲,百无聊奈的练起了他的御物咒。

    大铁块在的尼卡魔力的操控下笨拙的挪动着,那样子让丹尼奥想起了彼菲克斯,昏迷半年才醒来的他肌肉变得僵硬,刚走起路来就如这般。想到这他表情忽的一变,惊叫道,“尼卡,我们是不是把彼菲克斯哥哥忘在了河边!”

    “额……我想是的,他大概还在回来的路上。”昆奇有些尴尬的回答,六年的颓丧,彼菲克斯早已不复当年,横跨半个地底世界的那段路,还是在双胞胎的帮持下才跌跌撞撞的跑到了。

    “天啦,这段路可不短,我去接他。”尼卡闻言拿着扫帚飞奔而去,铁块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丹尼奥终于有事可做了,蹲下身摆弄起散成零件的盔甲。

    古老的石头城里,彼菲克斯闲庭信步的走着。对于自己被遗忘了,他很是无语了一阵,但想到丹尼奥已平安无事,心情倒是大好了起来。

    左右风格各异的房屋,魔多川里潺湲的流水声,一切都让他倍感亲切,这个不大的地底世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在青春懵懂的年纪他和艾瑟的脚步几乎遍布了这里的每个角落。

    寂静中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彼菲克斯有些惊讶,这个时候石头城里的居民要么是在城堡里学习,要么是在休息,为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做准备,还有一部分游走在雪山上守着这一方安宁。

    “丹马斯十一世长老?”彼菲克斯看清青石路上款款而来的老人,手抚心脏微微躬身恭敬的行了个礼。

    “你准备好了吗,暗星的勇士,星星的领路人?”丹马斯十一世隐藏在胡须后的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

    ……

    骑在扫帚上,尼卡扫视着脚下密密麻麻的石屋,终于在一间尖塔状的石屋后寻觅到彼菲克斯的身影,一旁还有一位身穿灰袍的身影。

    “彼菲克斯哥哥!”尼卡挥着手大喊大叫的降落到附近的地面上,此时灰衣人已经匆匆离去,彼菲克斯正一脸高兴的向他走来。

    “那是,丹马斯长老吗?”尼卡看着消失在石屋后的衣角,不太确定的问道。

    “只是一位交好的前辈。”彼菲克斯轻描淡写的略过这个问题催促道,“快送我回去,我还有一堆要学习的东西。”

    “不用这么急吧!”尼卡的脸上闪过一瞬的疑惑却也没多问,调整好扫帚的角度,好让彼菲克斯能上来。

    “只有半个月时间。”彼菲克斯轻巧的跃上扫帚,无可奈何的说道,“那张机票是半月后的。”

    “你真的要去中国?”尼卡皱起一对浓眉悲悲切切的说道,“我倒没什么,可丹尼奥会哭的。”

    “我也不想离你们太远,可丹尼奥需要成长。”看着脚下流淌的河流,彼菲克斯握紧了裤兜里的贤者之石,压低声音呢喃道,“我也需要……。”

    飞过魔多川他们回到了暗星城堡,尼卡告别彼菲克斯,转身往休息室去。

    一番折腾下来学习的氛围已全然没又有了,大厅里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喋喋不休的讨论着,一向乖巧的预言之子这次显然给大家带来不小的意外。

    “丹尼奥,可真厉害。”女孩们小声的赞扬着。

    “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飞嘛。”也有人不屑一顾的说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根本就不是炼金术。”有人心中疑惑。

    “当然不是炼金术。”人群中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孩声音,神神秘秘的接口道,“……那是来自魔鬼的力量。”

    听了这话,大厅里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尼卡急匆匆的脚步忽的顿下,心情莫名不安起来,循着声音望去,正对上了一双犀利的眼神。

    稍显昏暗的墙角处,站着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少年,皮肤白皙,黑发如墨,一张典型的白人面孔,身穿简洁的灰色运动衫。

    “你在胡说什么?”尼卡没有大吵,只是握紧了拳头愤愤然的看着他。

    “我胡说吗?”黑框眼镜走向尼卡,脸上带着居心叵测的笑意,“六年前发生了一场命案,一名富商的未婚妻在家中遇害,被碎成了块。”

    “彼菲克斯,是在满屋鲜血中找到他的。”他俯身在尼卡耳畔,声音里带着一点魅惑,“你认为你真的了解他吗,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来自哪!”

    “闭嘴。”尼卡回过神来一把将男孩推开好几米远,近乎愤怒的咆哮道,“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理由?”男孩冰冷的眼神隔着玻璃镜片飘荡着落在了他身后,“是这样吗……预言之子。”

    尼卡心下一惊,回头见到丹尼奥不知何时竟站在身后不远处。他低垂着脑袋柔顺的黑发挡住了大半张脸,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混蛋!”尼卡心中火起,手上魔杖一挥,走廊边的装饰花盆高高飞起,直奔眼镜男的面门而去。眼看着花盆即将落到眼镜男头上,忽的炸裂开来,黑色的土壤溅了他一身一脸。

    “学员之间,禁止私斗。”丹尼奥语气淡漠冷冷的看着黑框眼镜少年,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场锋锐无比,连尼卡也感觉到害怕。

    “我也是被气昏头了,那种家伙就该狠狠的揍一顿。”尼卡几步踱到他身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一如往常那般开心散漫。

    丹尼奥什么也没说,转身往休息室走去,单薄的背影看上去疲惫不堪。尼卡无心再管黑框眼镜和这满大厅惊讶的人,几步追了上去。

    “丹尼奥,刚才那个是怎么做到的?”气氛有些压抑,他努力的想要把注意力转移。

    “是气流,我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通俗的说法就是风。”丹尼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乏力。

    “新的能力吗,你可真是个宝藏男孩,说说你还会些啥?”尼卡大惊小怪的样子有些滑稽。

    “我还能听懂猫头鹰说话。”丹尼奥扯出一个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他知道尼卡在担心,而他显然不希望那样。

    “尼卡,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在给你一个交代。”丹尼奥拉住尼卡的手,掌心里满是冷汗,那天的事宛如地狱,以至于他连回忆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你不用向我交代什么。”尼卡反握住他的手,稚气的脸上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我们认识六年,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墙角后,众人的目光汇聚向黑框眼镜男孩,想要打听点更多信息,可这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迹。

    “那人是谁,有谁认识吗?”有人惊讶的问道,大厅里的十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一人知道黑框眼镜男孩的身份。

    议论声在人群中传开。经此一事,丹尼奥那本就神秘的生世又增添了几分疑云。抬头看向穹顶,高低错落的钟乳石间,有一大片不和谐的空白,新鲜的断痕迹仿佛还在流血。

    暗星城堡的尖塔顶,因远离地面显得寂静无声,李山川一身白衣站在栏杆边,用灰白的瞳孔远眺着这怪石垂坠的地底世界。

    他其实是看不到这瑰丽的景色的,映入那双盲眼的是残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蓝色妖气。如同黑色天幕下的北极光,灼得眼睛生疼。妮娜站在他身后,也在看着穹顶愣愣出神。

    “妮娜小姐,知道何为妖吗?”李山川突然开口问道。

    “李先生,想告诉我什么?”她一贯严肃的脸上浮现了不安,期期艾艾的问道,“是……和丹尼奥有关吗?”

      “你是个聪慧的姑娘,那孩子能遇到你是他的幸运的。”李山川靠在身后的石柱上,昨日里还算得上鹤发童颜,今日来却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贯里风风火火的妮娜,此刻竟有些不敢问下去了,手上道道血痕还在隐隐疼。

    “丹尼奥那人类的身体里,潜藏着一只邪恶的大妖。”李山川苦涩的说道。

    “什么是妖?”这听着不像好话,妮娜的表情有些不悦,却又不得不对这个陌生得词语计较一番,兜兜转转的竟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用你们的说法应该称之为——精灵。”一只打扮精致小巧如猫的身影闪现在妮娜肩上,看着那小东西李山川若有所思的说道,“华夏妖族和你们西方的精灵都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得以开智慧而修行的万物。不同的是我华夏有一说法,人乃先天道体最适合修炼,所以妖有了化人一举动。”

    “先生,有一点你倒是有些误会了。”妮娜一手提起亚亚子把他丢到地上,小家伙一落地竟变成了一个头顶白色卷毛的小男孩,“精灵也是可以变成人类模样的,只是亚亚子不喜欢这样。”

    “所以你明白吗,丹尼奥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李山川继续刚才的话题,向她讲述起了那封印千年的堕妖——万鹰之神海东青。

    作为古肃慎族的图腾,光明与黑暗的支配者,驾驭着风暴翱翔于草原上的神鹰,他本应成为守卫一方安宁的神袛。

    却不知为何搅和到了人间帝王的权利之争,驱使着亡魂怨灵直逼皇城,几乎毁了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最终被太史令李淳风和国师袁天罡封印于龙脉腹地。

    “先生,这不可能!丹尼奥从来都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孩子。”听了这番话,妮娜已经彻底愤怒了,“你没看到嘛,他听话懂事让人心疼。”

    “那是因为有九重封印封住了他的灵窍。李山川遗憾的说道,“他本可平凡的度过一生,可不知为何那封印被强行破开了两重,海东青的力量和记忆在醒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妮娜的心很乱,直觉告诉她这是真的,但她依旧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你到底是谁?”

    “我乃太史令李淳风之后。”谈话间李山川不知从哪摸出一张巴掌大的黑白老照片,举到了妮娜眼前,“而丹尼奥,是我的亲孙子。”

    妮娜仔细打量着照片,上面是两位老人和三个半大孩子,两名少女中间站着的男孩,那眉眼间和丹尼奥已有七八分的相似。

    “怎么样,那孩子应该是像我的吧。”久久不见妮娜回应,李山川问道。

    “是有些像。”妮娜抬头打量着李山川,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可是先生,这真的是您的照片吗?”

    “嗯?”李山川疑虑了片刻恍然大悟,以手拂过面部,再看之时他已俨然年轻了十几岁,模样也是周正了许多。随着噼啪的骨节措响,身子骨也变得高大了几许,好在衣服本就宽大倒没显得多突兀。

    “缩骨术和画皮。”李山川把玩着手上的人皮面具,对一旁惊得目瞪口呆的妮娜解释道,“有趣的小手段,我也是从一只小妖怪手上学来的,本来想用这些躲开十刑司的眼线。”

    “所以这就是他被抛弃他的理由?”妮娜扶额头疼的说道,“丹尼奥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我要怎么告诉他这样的真相。”

    “不能让他知道,海东青的记忆若彻底觉醒,丹尼奥将不再是丹尼奥。”李山川一双剑眉深锁,若有所思的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吗,封印的问题绝非偶然。”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迟疑了片刻,妮娜还是讲述起了那段往事。

    “暗星是个庞大的组织,其成员遍布整个欧洲,最早发现丹尼奥的是一名灵媒师。那时他是个富商家的小少爷,却有着异乎寻常的灵能感应。”

    “他的双眼能看到亡者的灵魂,年幼无知的小孩丝毫不曾掩饰自己的力量。可那残酷的灭巫时代后,这世间早已不再接受异能人,他怪异的模样在邻里间传得沸沸扬扬,都把他当成一个撒谎的坏小孩。”

    “灵媒师在确定了丹尼奥是觉醒者后,登门拜访试图向他的父亲说明一切,却被那富商视为骗子。这事倒不奇怪,确切的说在觉醒者的父母中是很常见的,她只能潜伏下来,等待着事情的转机。”

    “这项任务持续了将近一年,灵媒师每个月会向暗星汇报丹尼奥的情况,可有一次她却没能按时提交报告,执行者的彼菲克斯和一名魔法师在组织的安排下前往调查情况。”

    “灵媒师出事了,是十刑司的人干的,可奇怪的是他们没在第一时间带走丹尼奥,而是暗中将别墅包围。意识到事情不一般,魔法师返回向组织求援,彼菲克斯绕过那群监视者潜入别墅。”

    “在二楼儿童房卧室里,他看到了丹尼奥。”妮娜停顿了良久,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卧室里充斥着血腥味,地上到处是人体的碎块,富商昏到在大门口手里握着枪,丹尼奥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满屋都是鲜血,可他的身上确是一尘不染。”

    “彼菲克斯好不容易安抚了他紧张的情绪,此时十刑司的人发现了端倪,他只能强行突破带着丹尼奥一路逃跑,逃到了艾瑟家,为此他失去了炼金术,艾瑟陪上了性命和十刑司的杀手同归于尽。

    “我是在艾瑟家地窖中找到他的,他抱着襁褓中的丽芙,守着昏迷的彼菲克斯,孤单又倔强的坚持着。”讲完了这一段往事,妮娜看向李山川眼里满是坚定,“丹尼奥他只是个孩子。”

    “一个拿着炸弹的孩子!”李山川严肃的说道,“卧室里的惨状是他导致的,丹尼奥一定是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甚至威胁到了生命,海东青的力量在那一刻便醒来了。”

    “你想怎么样?”妮娜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丝恶意,像只护崽的母狮子般炸了毛,“我绝不会让你伤害他。”

    “我能怎样,即便是妖魔托生他到底也是我的亲孙子。”李山川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妮娜身边走过踏着漫长的阶梯离去,“我会很快离开法国,但愿丹尼奥能回归到往日的平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