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怡

    听到外头的动静越来越接近，我们都开始不安了起来，阿杰也瞪大眼睛看着窗户外头。“阿杰，你刚才没睡着吧？”我想起了梦境转换的方法，问了下他。“没有，这里哪里需要睡觉，我只是装模作样眯了下眼而已。”阿杰还是警惕地观望着外面。这时一只猫头先是从窗户伸了进来，我们瞬间就站起身来，看着这猫头我觉得十分眼熟，它转动了一下身子后我看到了周怡的脸。果然周怡还是在这一层，我有些欣喜，但也有些无奈，因为现在完全没有办法去对她做什么，我不敢再轻易赌着用圆盘，如果上一次凌宇被我杀了的话，那我就不能再犯第二次错。

    旁边好似有其它的怪物在对着她挑衅，她不停转身战斗回应着这些长相参差不齐的挑战着。我还在想着怎么制服她的方法，旁边的阿杰对着我小声地说道，“诶，如果等下实在不行就拿你上次那个圆盘啊，看起来好像挺猛的。”“不行，她也是我朋友，那个我再也不敢用了，那个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口回绝了他，他讪讪地笑了几声，倒也不继续做纠缠。“那个对使用者也会造成非常大的伤害吧？上次你可是伤得不轻。”依也附和道，我朝她点了点头，继续观察者外边的动静。

    外头慢慢地安静了下，许是周怡把挑战者都给打跑了，我趴在门旁准备出门。这时阿杰对着我一顿挤眉兑眼，暗示着叫我不要出去先，我朝他笑着摇了摇头便走出门去。周围躺着数十个怪物的尸体，有的挂在矮小建筑的屋顶上，有的靠在墙壁，地上四处散落着各种器官和残缺肢体，情形好不残忍，我终于知道我们平日里去拾掇的碎尸是怎么来的了。这时周怡就靠着我们所在的这一个小建筑的墙边坐着休息，不停地在喘着粗气。

    看到我后，她倒没有对我表现出友好，而是很自然地缓缓起身，迅速摆好战斗姿态，半弓着腰，三个头同时看向我，怒目圆睁地在低声吼着什么。我想着她应该也没了对我的记忆，我对着她笑了笑，同时在原地摩拳擦掌，觉得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回应。我们就这么对望着，过了一会后我慢慢走过去，她也冲了过来，我们就这么开始搏斗。我先一记摆拳击中她旁边的猫头，她也迅速给了我一记勾拳冲向腹部，她的冲拳非常迅猛，被击中后我感觉肋骨断了几根，我强忍着异常的疼痛继续跟她搏斗着，我发现她的搏击技巧也十分熟练，只是速度和力量好似都因身体得到了加强，不到几分钟我就觉得撑不下去了。

    旁边又继续开始出现一些其它怪物，这时依也走了出去，扭动着全身开始活动筋骨。我被打得节节败退，退到墙边捂着腹部喘着气，依看了看我，用手示意她去解决其他的怪物，我点了点头又继续冲上前搏斗。我飞速冲上前跳起来抱着她的其中一个猫头，同时用膝劈向她的腹部，她也痛苦地嚎叫了起来，随即又是一记勾拳对着我刚才受伤的腹部，我痛得松开了手，被猛地打飞到了墙上。

    这时依也开始不敌纷至沓来各式怪物，我看到怪物中甚至有像凌宇一般高大的异形，动作还十分灵活，依也被一把打到了墙上，捂着被打到的地方躺在墙边不能动弹。我看着面前还在咆哮的周怡，又回头看了看依痛苦的样子，不知作何应对。刚才房子处的门再次打开，阿杰站了出来，一脸凛然的样子看着我，但看到不远处高大的怪物后便立刻巴头巴脑地走到了我身边，“呐，用这个吧！”他手上拿着我的圆盘，像供奉一般端给我，我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我们先逃吧，这个不能轻易使用了。”

    不一会儿我们就被怪物群再次包围，周怡看我已没了战力，矛头开始对向周边的怪物，她飞速的冲向包围圈的一处开始战斗起来，其它怪物也开始行动起来，向着我们奔走而来，而那一头高大的怪物远比其它的怪物更为迅猛，朝着依猛冲了过来，我本想着依还会站起身应战，她还在原地喘着气，但高大怪物不到几秒钟就到了她的跟前，我有些慌张地跑向她，“快跑啊依！”只见高大怪物举起双手抡紧拳头，正准备向依砸去，依却在原地就这么盯着怪物的动作，脸上写满了痛苦，怪物的手锤猛地对着依砸去，我看到它的脸上还挂着嘲讽的笑，我也不知为何我要冲过去救她，是因为她救了我两次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感情？我飞身扑到她的面前，怪物的重击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背上，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我直接吐了一大口血在依的身上，她看到我的惨状后泪水夺眶而出，不停地叫喊着，我浑身剧痛开始耳鸣，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眼角处隐约看到高大怪物的下一轮攻击已经快要再次抵达我的身体了，我感到这次是真的逃不过了。

    “妈的！我受不了了！”阿杰拿着圆盘也冲了过来，对着怪物按下了按钮，怪物瞬间便被强烈的冲击按倒在地，他只是后腿了一大步，接着他又对着其它方向的怪物一一按下按钮，怪物们依次应声而倒，没被牵扯到的怪物看到此状后转身就逃，面对未知时候，生物的本能总是恐惧。没料想是周怡却并不有所犹豫，对着阿杰便冲了过去，阿杰用圆盘对着她，一时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闭着眼在思索着什么，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想到我这时的状况，我无奈地对他笑了笑，“动手吧。”

    他吐了口气，像是得到了解脱，回过头对着周怡按下了按钮，周怡瞬间便被冲飞，整个人向后撞到了墙壁上，墙壁轰然倒塌，碎石块把她压在了下方，整片区域都静止了，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急促喘气声和痛苦的叫喊声。依缓过来后把我放到一边休息着，我又恢复了之前的完全动弹不得，靠在墙边无奈地看着前方。阿杰松了一口气后看着也全身变得酥软地一下坐到地上，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依大抵上也明白我的意思，缓缓地向刚才周怡倒下的方向走去。

    我艰难地移过头看向周怡，她正在吃力地搬弄着刚才倒在周怡身上的建筑的石块，这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一旁的阿杰看到后也奔过去帮忙，我拼命挣扎着起身，却是白费力气。“妈的！啊！为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变强的！”我还想着怎么过去看周怡，刚才跟依对位的怪物倒下的位置却先发出声响。我又把头扭过去，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只有上半身的男人，下半身看起来像是被截肢了，到大腿根部就已经停止了生长一般。

    我看着他在原地叫喊着，也不起身，就像个熊孩子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一般哭喊打滚，我看不到他的神态，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子。依和阿杰还在搬弄着石块，我想着反正也过不去，就先问问这个大龄熊孩子吧，“喂，快别叫了。”他听到我说后先是侧着身歪过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接上了刚才的表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阻挡不了他的表演。我哭笑不得，只好又在原地继续欣赏他这戏码，这时依和阿杰也已经扛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他们走到我身旁，先是注意到了旁边的契科夫大戏，看了一眼后依便放下身上背着的东西，我终于看清楚那是周怡。“她没事吗？”我感激地看向依，她放下人后开始观察周怡，四处摸索她的身体，“看起来应该只是昏了过去，刚才被压到的地方刚好有两根柱子帮顶住了，几乎没有压到她。”大致诊断后依看向了在我另一旁的陌生生物，“那边是个什么，从刚才开始就叫个不停。”我听着她的说法笑了一声，“看上去应该也像周怡一般恢复了平常样子，只是本人一时接受不了吧。”

    阿杰也眯着眼看着熊孩子，随后又看了看手中的圆盘，“哎路哥，为什么我用这个攻击的时候对方不会消失啊？”想到这个问题，我也是越发摸不着头脑，也许是跟怪物本身有关系的人用了才会消失？眼前的状况倒是让我越来越担心凌宇的处境，他那个时候也跟我说了自己不行了，但这也容不得我再耽搁了，只能先着手眼前的这一幕了。“我也不清楚，等下看看周怡醒来是什么状态吧，我们现在先看看那边的话剧吧。”说罢我微微仰头示意看向吵闹的那边。依走了过去，地上蠕动着的喇叭看了看依，不出所料只是反应了两秒后又自顾自地叫骂了起来。依许是有些厌烦了，一脚踩在他的腹部，蹲着身子轻蔑地望着他，“再吵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他一时被震住了，只是躺在地上定定地看着依，嘴巴微张着，刚才的气焰被依的一顿恐吓瞬间烟消云散。“说吧，你又是什么人。”依看他停止闹腾了，便把脚移开，坐到了我旁边靠着墙边点上了一根烟，我有时挺好奇她的烟到底是哪来的，好像总也抽不完，或许梦境的烟就像那些武器一般，随手就能顺着想象拿出来。“唉，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我说是现实里的样子。”“熊孩子”冷静了下来，用双手撑起自己仅剩的上半身，指了指依的手上，“能给我根烟吗？想不到这里还有烟抽。”依从口袋掏出了一根烟丢给他，他叼着烟，双手插地挪到了不远处的火焰旁点着了烟又爬了回来。

    “说实话我也记不起太多东西，我只记得我现实中就是这个样子的。”他熟练地吞吐着烟雾，脸上挂着舒服的表情，“随后他们说进来这里可以变回正常人，于是我就进来了，印象中还听到他们说什么实验的。”他说开后便不管我们还在不在听，像刚才自顾自地撒泼一般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进来之后我倒是没什么记忆了，我刚才是正常人的样子吧？”

    “不是，刚才你变成了差不多有三米高的怪物吧，身上还长着许多条腿，这么说来有点像章鱼。”阿杰说着自己笑了。他张开了嘴巴，显得十分惊讶，随后倒是苦笑了起来，“看来并不是如我自己所愿啊，但一方面上也倒算是吧。我叫张洋，你们怎么出称呼？”他自报家门，“刚才多有失礼了，看到自己的样子一时接受不了。”“我叫阿杰，旁边是路和依。”阿杰回应着他，伸手指向我和依，我微微点了点头，脑子还因为他刚才的重击而有些眩晕，所以也不多做动作。

    “路？你怎么在这？我们在哪？”躺在我旁边的周怡醒了过来，看得出她很想坐起来，但只有手指颤抖着动弹了一下。“你先别动吧，你现在跟路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这时依面无表情地看向我，大体上是示意我让她别动。“你先躺着，现在的情况我也没了解太多，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现在在梦里就好了。”我已经稍微能动弹了，于是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哟，我们确实是在梦境，我们还是一起进来的。”周怡听完我说后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凌宇，猴子他们呢？我们都是一起进来的，是要完成什么任务来着？”周怡使劲皱着眉头，脸上稍有痛苦神情，“靠！想不起来了，我们到底是要来干什么来着？”她睁开眼睛看向我，眼神里微带着哀求，希望我能给她答案。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之前遇到凌宇了，但现在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猴子也是如此，在这个梦境里会削弱我们的记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时我已经可以动了，刚才受的伤好像只是一场梦里的梦的幻影般，随着依抽完的烟不知飘到何处了。“那既然是梦的话，我们是可以醒过来的吧？”周怡还在不断挣扎着想起身。被她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了这个问题，之前在这里我好像是晕过去后又回到了上一层级的梦境，难道晕过去便是回归现实的方法？但是上次醒来后却不是在现实，而是在另一层梦境里，这一点我现在还没有搞清楚。

    “可以，但我们处于一个多层梦境里，就算醒过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现实。”我走向周怡，试图帮她恢复行动力。这时我听到周围又开始不太平起来，四周都能听到怪物的吼叫声，但却并不像刚才的那般战吼声，而是痛苦的呻吟声。我看了一眼依，依站起身来活动着全身，像是做好了继续战斗的准备，周怡这时稍微能现在不是战斗的时挥动手臂了，我把她扛到肩上，“我们先逃吧，候。”依往前面挥挥手示意她断后，我还在想着刚才的张洋如何，一道光束在这时打中了他，他痛苦地在原地打着滚，身体不断出现异状，像被打着气的干瘪气球般，全身开始向外膨胀起来，刚才还是停止生长状态的双脚处猛地伸出了与他体型不符的两条巨大的腿，但顷刻间他的上半身便配得上他这双腿了，他又变回了与依交战时候的怪物模样，在原地疯狂吼叫着，身上长出的好几条看起来是人的腿的肢体在随着吼叫舞动着。

    “看那边，好像有其他人。”阿杰指着不远处雾霾里透出的几个人影，我看着这烟雾里的黑色身影，“是黑衣人，快跑吧，我们打不过的。”说罢我示意依不用断后了，扛着周怡便往反方向跑了起来。黑衣人紧随其后，张洋示威完后也开始向我们奔袭而来，情况一时间十分危急。我边跑边回头观望着敌方的距离，周怡开始拍打着我的背部，“快放我下来，我可以动了。”她甩动着双腿让我确认，于是我把她放了下来，“路，那些是什么人？”下来后周怡跑着问我。“不知道，我们先跑就是了，他们手上也有那种圆盘，被打中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眼看着黑衣人离我们越来越近，刚才路上的张洋已经被黑衣人用圆盘打到不知哪里去了，许是嫌弃他太大了挡路，在离我们还有十米的时候，他们举起了手中的圆盘对准我们，我一把推开周围的周怡和依，阿杰也被我推动的余波推倒在一边。黑衣人用圆盘对我们疯狂炮轰着，我们躲在几个建筑的后面，看着这些黄土墙体被一层层掀开，一时找不到还击或逃跑的方法。这时阿杰也拿起了手中圆盘反击起来，他对着黑衣人群中间发射了冲击，像上次一般，他也被冲击的后坐力重重地甩在了墙上，使他猛地吐了一口血。黑衣人群也被这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冲飞，只剩后排还有两个人捂着腹部在原地蹲着，身子急速地起伏着。

    我快速奔向阿杰倒下的墙边，想背着他再次逃跑，没想到他一把推开了我，对着刚才前方的位置又发射了冲击，这次连我一起再次撞向反方向的墙上，我也被这强大的阻力压出了一口血。我艰难地睁开眼看向阿杰，此时他已经有些神志模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嘴里不停地流出血液，身上也沾满了通红，不知是从口里吐出的还是身上直接流出的。我想从他手中抢过圆盘，但却发现他的手紧紧地抓住圆盘，怎么都掰不开手掌。

    我还在想尽办法拿到圆盘的时候，隐约间听到依和周怡的喊叫，我虚弱地抬起头，前方正有两个黑衣人已经举着圆盘对准我和阿杰，而他们身后是正在狂奔过来的周怡和依，我死死盯着前方，知道已经躲不过了，心中无限感慨，不知被他们击中会不会跟凌宇见面，亦或是回到现实见到伪我再重新来一次。但身负重伤的阿杰把紧握住圆盘的手再次抬了起来，黑衣人见状立马按动了开关，阿杰也同时发出攻击，一时间我感到天昏地暗，巨大的冲击把我们这一圈人全都冲上了空中，昏迷前我看到阿杰周怡和依就在我的身边，同时黑衣人也如此，再放远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矮小建筑和渺小得像蚂蚁般的怪物群，火焰不断灼烧着整个梦境，我仿佛能看到上升的气流，也不知能把我们吹向何处，一阵眩晕中我再度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