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案牍

    六、案牍

    徐晏清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也预料会有诸多同窗、同僚会问。只是面对陆尧年，她还是沉默了一瞬，再慢慢将准备好的内容托出。

    “某已成年，当撑起门楣。学而优则仕，男子无不想建功立业，某亦如此。”

    陆尧年却还是不依不饶：“那你母亲呢？你十三四岁尚且跟母亲形影不离，此番怎会孤身上京？”

    母亲去了还没三年，丧期未过便参与科考，虽然律法新修对此已宽容很多，徐晏清并不想主动提及。法理虽无碍，情理却不容。身份敏感的人，把柄最好不要都显现在人前。

    “立业才能顾住自己想顾的人，属下不过是想趁年轻先拼搏一番事业，在京中立住脚，于情于理似乎无错。况且，王爷竟对属下的家事这么感兴趣吗？”

    激将法果然有用。毕竟共事几年，徐晏清对这位爷也有些了解。

    陆尧年发觉什么也问不出来，这小子还越长大越讨人厌。当下不再浪费时间，起身欲走。只临走时又回头：“不管你进京是为了什么，京中都不像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局势、人物错综复杂。若真是为了功名，便不要轻易站队，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晏清能感觉到，昔日故人对自己虽然满怀疑惑，但这句是真心提点。当即恭敬行礼：“多谢殿下。”

    永王走后的几日，徐晏清都在整理卷宗，有时深夜还不得结束，熬着灯油多了，只觉得视力也差了很多。看着府内午饭发放的莲蓬，也多了些“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向往。

    张易知处理完公文已是深夜，正要回家却看到东边房间还在亮着，正是徐晏清还在整理卷宗。

    “夜深了，归家吧！”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下，徐晏清才看见上司正在门外，连忙起身执礼：“张大人。”

    张易知随手翻了一下，皆是已经结案的陈年旧案。又把涉及的人员在脑内过了一遍，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是永王要看的卷宗？”

    徐晏清自是听说过张易知的厉害的，便如实道来：“上次永王走后，让陆景过来要了一些卷宗，并提了几点要求，让我一起整理好送去。时间较紧，我只得在府衙熬些灯油整理。”

    张易知心想，最近并未听说这个案子有何异动，莫不是永王给新人的下马威。心中转了几转，面上却和和气气：“再紧要也不要耽搁了休息，身体养好才能更游刃有余处理公务。快回家吧！”

    徐晏清心间一股暖流划过，只复了一声好，便打算回家休息了。到了也没有意识到，这几天都案牍之苦只来源于某位爷的心血来潮。只是案卷看的多了，也颇有些成长。很多案子并不像明面上看的那样，真凶虽然绳之以法，却总觉得背后还有些风起云涌。想到永王的告诫，徐晏清也有些不安，究竟自己这一步走的是对是错。

    一个人孤身走在夜色笼罩的上京街上，偶有几家店铺门前点灯，其余便是星月相伴。离家许久，不知江南的莲花是不是都谢了？京中已吃上莲蓬，怕是池塘的荷叶已衰落了，江南的秋雨总是那样美，细细的、绵柔的，落在人身上也不会有丝毫疼痛。不像上京，连夏夜里的风，都裹挟着热气劲霸地仿佛要钻进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