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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真假

    二成的谎言和八成的真相,往往比十成的真相更容易让人信服。但往往二成的谎言隐藏了最为重要的内容。

    清风楼的包间总是难定,徐晏清是下了值之后才来的,自然被小二拦在了大堂,还是纪岁和到了才解救了她。

    “我记得总有两间包间是留空的,以防不时之需。便是我纪岁和没有脸面,纪府的薄面可否让贵处腾个包间给我?”

    纪岁和便是谦谦君子,这样明褒暗讽的说辞仍让人有些背后一凉。

    小二不敢拿乔,连请示掌柜也不请示了,直接将两人带往了包间。按照纪岁和的吩咐简单上了些酒菜之后,包间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

    徐晏清没有给两人倒酒,倒是纪岁和亲自给两人满了杯酒。

    “说吧,你的‘难言之隐’。”

    能逼人把难言之隐说出来实在不是以往纪岁和处事的风格,他最不屑为难于人。这样做正说明,他从未信过徐晏清有“难言之隐”。

    如今朝堂复杂,奸细、卧底防不胜防。更何况,永王看起来不仅和她相熟,还十分信任她。他不能容忍不利于永王的因素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而自己却没有及时止损。

    徐晏清逃不过,只能简单说道:“小时我便没了父亲,母亲与我孤儿寡母投奔到江南舅舅家后,因为经常被地痞骚扰,放心不下便把我扮做男孩来养。后来舅舅撵我们出门,我更没法换回女子身份。就这样一路走来,做了男子。”

    纪岁和想到曾经永王去过江南,难不成那时他们就认得了?

    “正是,那时住在隔壁,只是我并不知道他是永王,他也不知我是个女子。我来上京之后才知道少时的邻居竟是永王殿下。”

    徐晏清还不知道为何他总是纠缠不休,非要把自己掀个底朝天。

    纪岁和却不体谅徐晏清,接着问道:“女扮男装讨个生活能理解,只是你为何要进入朝堂?朝堂之上不更危险?”

    “我如何不知道朝堂危险?只是及笄之后,舅舅逼我嫁人,我抗争不过只能逃出苏州。唯有天子脚下,舅舅不敢放肆。我也读了许多年书,为何不能像个真男儿一般去闯一闯。只是没想到真的中了举人,又成了探花。如今有俸禄,也不用被逼嫁人,我对现在的生活真的很满足。”

    徐晏清怕这段真话不能说服纪岁和,又为自己补上一句。

    “还是你认为,女子便该被困在闺阁,一辈子做没有自由的鸟儿,任人摆布、任人愚弄?她们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拼上一拼吗?”

    纪岁和被这句话震惊到了。这个世道仍旧是男子为尊,从没有女子要把抗争摆在男子的面前。便是为了自己而活,却不能走男子的道路。只能在传统的女子的生活和世界摸索。

    其实今日来之前,他已经私下调查过徐晏清。江南那边传回的情报与她所说一致。徐母从小带着徐晏清投奔舅父,后来莫名自己搬出去住。徐母走后不久,徐家小子就不见了。其舅父曾追到上京,后悻悻而归。无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徐家小子从此从苏州消失了。

    今日前来,他是想知道徐晏清是否会对自己说实话,也想从她的态度判断一下她是否别有身份。只是,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开展。

    他一时无话,猛地喝了一杯酒,然后静静沉思。徐晏清也陷入沉默。

    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越来越频繁梦到的小时候和父亲的模样,是自己来到上京更为重要的原因。但是自己都无法确定是梦还是真相,自然都不能对外透露。

    大理寺饱藏卷宗,简直是最方便自己找寻真相的线索的地方。大理寺人杰地灵,都是不俗之辈,自己的身份不宜与他们深交,稍不注意或许就会泄露。本来还在考虑如何有机会去大理寺查看卷宗,却没想到自己能进入大理寺的档案室。这一遭既是风险,亦是机遇。不过自己的命运被陆尧年的一时兴起就此转了个弯。

    见纪岁和缓了好久仍旧没有说话,徐晏清为他再满了一杯酒,轻言劝道。

    “纪大人从小便在钟鸣鼎食之家长大,怕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女子。我并不是要改变大人旧有的认知,只是对我的行为做一番解释。希望大人理解我,远离我,从此便把我当做个陌生人来对待。”

    “徐晏清为保命为安身而来上京,若有一日秘密曝光,不过也就是身死上京罢了。今日出了这个门,我的欺君之罪绝不牵扯您,您还是谦谦君子小纪大人。”

    听到这话,纪岁和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他闭了闭眼,心中翻滚过许多情绪,最后只是慢慢点了头。

    徐晏清知道他这是答应帮自己保守秘密了,心中猛地一松。她忍不住也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又倒满一杯对着纪岁和敬了敬。纪岁和也举起酒杯,两人碰杯对饮一杯。

    散场时,纪岁和面色不变,徐晏清却脸色微红。想要送她回家被拒绝,纪岁和只得自己上了马车离开。

    “我只是上脸罢了,我没醉,你放心走吧。”徐晏清摆摆手,转身离去。

    慢慢踱步吹着冷冷的夜风醒神,却在拐弯一瞬间看到了永王。

    “殿、殿下。”徐晏清吓了一跳,这人的脸色好难看。

    陆尧年是偶然看到他俩的,但是这一对一起从酒楼出来着实是他没想过的搭配。

    “我是正好遇上了纪大人,他便好心请我吃饭罢了,没什么别的。”听着陆尧年的问话,徐晏清一一招来。

    “你平时最为俭省,晚饭不都是蹭大理寺的?”

    没想到他这都知道,徐晏清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怎么会穷成这样啊!

    “我,那我也偶尔会想吃点好吃的,有人请吃饭,我打个牙祭怎么了?”

    陆尧年只是不爽:“没怎么,以后再想吃好吃的,便到永王府来蹭饭。别随随便便跟朝中官员吃饭,大理寺官员要独善其身,懂不懂?”

    徐晏清没听出来永王背后的小九九,还以为他怕自己勾结朝堂大员,连忙应道:“属下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陆尧年看她听话,也消了一些戾气:“上车,孤送你一程。”

    徐晏清也不敢拒绝他,只能爬上了他的马车。反正杭州之行,也同乘过很多次了。

    送到巷子的外面时,马车已经不太好进,徐晏清赶紧跳下马车。她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一个霜雪,这要被陆尧年看到可还了得,上次那个修罗场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殿下,我走进去就好了,马车不太方便。”

    陆尧年却难得和她相处,本想下次再走一程,只是夜已深了,也该回府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也不知道请人进去喝杯茶。”

    虽然心里这样想,陆尧年还是体贴的乘着马车走了。

    “可能屋子太小不好待客吧!”

    若是知道陆尧年的心里话,徐晏清怕是不会觉得他变善解人意了。正在这时,霜雪开了门。

    “就说听见了马车的声音,果然是大人回来了。”

    霜雪举着展灯笼,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笑意盈盈的女子就在门口等自己回家,这种感觉,倒真有些抚慰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