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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庄园

    白兔初来驾到,琥珀小姐送了它一份特殊的见面礼。

    那份礼物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白兔却是感恩在心,如获至宝。

    琥珀小姐说:“我要让你永远铭记,铭记我将带给你的所有感触。无论好与坏,给我感恩戴德地受下。”

    她将礼物亲手送给白兔,在白兔身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这才是属于你的。白兔,欢迎来到我的家。”

    ——“白兔怎么死的?”

    琥珀换一个翘腿姿势,目光斜斜地扫过来:“那天阳台的窗没关,傻兔子有毛病去追蝴蝶,然后掉了下去。就这么死的。”

    她的对面,阿述说:“你亲眼看见它掉下去的?”

    “佣人说的。”

    琥珀撂下精美的茶具,双手抱胸看阿述拿纸笔记录。她细长的眼睛上下一扫,不禁面露讥讽:“这种事也用得着调查审问?”

    黄昏落日,别墅露天的玻璃长廊的尽头,琥珀小姐慵懒地屈指弹一下茶杯:“不过是从外面捡来的兔子,死了就死了。”

    阿述看她桌上激起圈圈涟漪的茶面,没出声,老十说:“挺狂一大小姐。”

    坐拥一山头的别墅原野能不狂吗?阿述说:“我要是下辈子像她这样命好,一个馒头蘸十瓶老干妈都不带心痛。”

    老十:“你可以再豪横一点秀儿,下辈子咱们吃火龙果吐籽。”

    吃火龙果吐籽?

    这也太奢侈了!阿述的笔顿在记录本上,被臆想美出神。荼灵从他后背探出脑袋,哑炮打个响亮,出人意料地问。

    “您这样说,是对白兔有龃龉吗?您不喜欢它?”

    琥珀扬起眉梢,对说这话的人感到有趣。她索性靠在椅背,眼神不加修饰地打量荼灵。荼灵从阿述身后站出来,裙摆轻扬,在大小姐迫人的气势下也神态自若。

    琥珀视线触及她那身白,嘲弄地勾起唇角:“比起纯白无暇的兔子,我更喜欢忠诚的狗。”

    荼灵点点头,琥珀说:“不过嘛,我最喜欢的还是听话的人。”

    听话的人和忠诚的狗?荼灵笑了笑。老十说:“这小姐指不定癖好新奇。”

    阿述不予言语,只想起荼灵的话,笔尖一动问道:“听说白兔性情温顺,深得庄主夫妇喜爱。琥珀小姐对此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他们宠着爱着还是怎么着都是他们的事。”

    琥珀神情一变,颇为冷漠地说:“一只听人穿鼻的兔子,还轮不着我来恰酸吃醋。”

    天色差不多昏黑,阿述唰唰写上几笔问:“白兔死亡前有发生奇怪的事情吗?或者是诡异的行为?”

    他问完,琥珀一时间没有回答,阿述不觉得她在为此思索,只当人不想作答。他张嘴想往下问,长廊那边有位银白发的老男人过来。

    阿述两人让开道,见人同琥珀恭敬地说:“小姐,泷泉先生过来了。”

    原来是庄园的管家。琥珀抬眼:“晚餐准备好了?”

    刘管家说:“稍后就好。”

    琥珀便要从茶桌离开,在将错过阿述和荼灵时,她意外地回答:“白兔死之前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时刻关注一只兔子。”

    她和荼灵错肩,张扬的红裙擦过白色连衣裙。

    荼灵微微侧头,阿述回头叫道:“白兔死了,你……”

    “它的死对于我来说微不足道。”

    琥珀声高气凌,不带回头地说:“去别处玩家家酒吧,别做无意义的事情。管家,给我送客。”

    “是的,小姐。”

    琥珀离开后,刘管家收拾完桌上的茶具,带领两人离开。

    天色越浓,长廊外修剪整齐的草木投印出更深的黑影,和夜渐渐融合。阿述视线放在带路人的后背上,伸手往大衣口袋探,荼灵拍拍他的肩:“嘿,侦探大人。”

    阿述缩回手,荼灵上前和他并肩走,上半身倾靠过来:“您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阿述想了想,“我们还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是的呢。”

    荼灵转回身体,步伐稍微缓慢下来。阿述下意识和她保持步调,等反应过来,刘管家已经和他们间隔四五米。

    这栋别墅大得出奇,廊道长远。可能是他们家灯光昏暗,阿述没有看见其他人影,一路上安静过头。

    老十就这气氛给他讲十万个鬼故事,正值高潮,荼灵又说:“您觉得,调查白兔一案是没有意义的事吗?”

    老十闭上嘴,阿述看向荼灵,发现她目光深远地望着虚空,似乎在为此思索。

    意义?

    什么是有意义?

    什么是无意义?

    那些定义它们的又是什么?

    老十说:“这事不好说。”

    所以阿述并没有开口。荼灵说:“您为什么要调查白兔之死呢?”

    “因为它需要我。”

    阿述脱口而出,老十对这个回答略感诧异,阿述却没有和他解释,对荼灵补充道:“可能也是我需要它。”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荼灵。

    其实阿述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回答,他甚至还在想,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需要白兔。

    但当看到荼灵缓缓笑开的脸,阿述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他想,他是为白兔而来。

    荼灵说:“或许您也为此存在。”

    走道排窗没关紧,晚风呼呼地跑进来,老十说:“你在发什么呆?”

    阿述猛然哆嗦,醒神,往前看见走远的刘管家和荼灵。

    那两人估计没发现他落在背后,一个脚步稳当,一个脚步轻快地越走越远。阿述连忙赶上去,一边问老十:“我刚刚怎么了?”

    老十疑惑地说:“你刚刚怎么了?”

    “……”阿述,“没怎么了,可能是你讲鬼故事把我吓傻了。”

    “真的假的啊!”老十大惊小怪,“有鬼拖你进屋造人……我呸,拖你去造作?”

    阿述回到荼灵旁边,恢复均速之后他往右边瞥,少女嘴角含笑,一如既往。

    阿述冲老十说:“对啊,可把我吓惨了。”

    走到一半,阿述终于看到除在场以外的第四个人影。中年女佣人将刘管家手上的茶具拾过去,又与他低语几句。可能有什么突发事件,管家脸色一变。

    阿述见状打算问问情况,谁知道那管家当即与女佣人匆忙离开,将他和荼灵完全忘在身后。

    二人消失在拐角,阿述呆站不动,悻悻然地放下尔康手。老十气愤地说:“他们也太敢了!”

    “把心怀鬼胎的穷逼留在黄金窟,他们真的太敢了!”

    暗淡壁灯下,周遭隐隐绰绰。老十呼喝一声:“秀儿,动手!”

    阿述痛斥他:“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人?”

    “你在想什么?”老十说,“我是让你动手找线索。”

    “抱歉。”是阿述误会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个好机会,虽然不厚道,但还是先以调查为重。阿述对荼灵说:“走,我们夜探……哎!人呢?”

    他的身后,荼灵失去身影。此时此刻,走道里阿述形单影只,风卷残叶,老十说:“秀儿,黄金窟。”

    阿述:“你就是把我当成趁人之危的小人!”

    庄主家盘踞山头,占地最好的主宅威严耸立。旭日东升时,阳光会透过玻璃天窗,将一片儿照得五光十色。

    到了夜晚,光彩消退,只剩寥寥碎月。

    荼灵背对破碎的月光,安静地仰看。

    别墅二楼有间观光大厅,墙壁上绘制着栩栩如生的彩画,名人画作和家族壁画穿插其中,装饰得格外漂亮。

    荼灵一路欣赏过来,在副高挂的油画前停下脚步。

    那油画用色丰富,技法细致入微,把两位主人公表现得淋漓尽致。荼灵用目光描绘它的笔触,在脑海中构建它鲜活的轮廓,正在这时,有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

    “这画的是什么?中世纪的面包师夫妇?”

    来人大大咧咧,走路没声却心直口快。荼灵笑出声音,脆生生地说:“是庄主和庄主夫人,琥珀小姐的家人。”

    听荼灵这样说,阿述上前几步将画瞧得更真切,老十看了说:“这女人一张嘴涂的比她女儿还要红,活像要吃人。”

    阿述定睛看,女主人唇上那抹笔触浓烈而张狂。他应和声:“像不安好心的狼外婆。”

    阿述要往男主人看,荼灵突然笑得更欢。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把说给老十的话张口说了出来。老十也才注意到,怔了怔乐呵着说:“瞧小姑娘被我们逗的多开心。”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阿述神还没回来。荼灵用食指勾扯自己的嘴角,露出靠里排一颗虎牙,然后五指屈爪,佯装凶恶:“狼外婆!”

    她松开手,在夜晚的天窗下展颜微笑,纯良得像刚刚做鬼脸的人不是她。老十说:“这哪是什么狼外婆,这分明是可爱的小红帽。”

    什么狼外婆,小红帽。阿述把神抓回来:“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因为我一直想来这里呀!”荼灵理所当然地回答,又绕过他顺着彩画往后看。

    不出一会,有脚步跟上来。

    阿述一边跟着她,一边看墙壁上其他画。庄主家不光富有,底蕴还很深厚。那些壁画五花八门,但无一不价值连城。

    当然,除却后面几副画。

    阿述为一组相片停脚。那是庄主一家的合照,在别墅前被定格的合影。荼灵倒退两步回来,瞧清他目不转睛看的是什么。

    “是死掉的白兔。”

    不同油画的表现主义,这张合影里庄主夫妇生动而真切。昏黄的深秋,一面之缘的琥珀小姐怀抱白兔,被至亲拥簇左右。光看意境和氛围,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和白兔。

    荼灵问面色凝重的阿述:“有什么问题吗?”

    阿述颇有此事地说:“原来白兔眼睛真的是红的。”

    相片中,由于琥珀的遮挡,白兔仅仅露出毛绒的大耳和右眼。荼灵眯起眼看:“胡萝卜吃多啦?”

    胡萝卜?阿述一点都不信。荼灵吐舌,一脸俏皮地说:“其实是因为眼睛里的血丝反射了外界光线啦。”

    “原来如此。”阿述点点头。

    老十:“就你文盲。”

    “咱们半斤八两。”阿述边和老十拉扯,边指着白兔耳朵问,“它耳朵上的是什么?”那个亮黄色,像耳标牌一样的挂饰。

    “是珍贵的见面礼哦。”

    见面礼?谁给白兔这样的见面礼。阿述满眼狐疑,荼灵原地转圈,乐悠地调头自个走了。老十说:“你应该感叹连兔子都有见面礼物。”

    “你先别说话。”

    阿述掏出放大镜示意老十别捣乱,然后对着白兔耳朵。被放大的细节里,他看见耳标正面的字和背部尖锐的针扣。

    那针穿透皮肉把耳标牢牢地戴在白兔耳朵上,阿述问,“你觉得这像什么?”

    老十不言语,阿述最后看眼耳标上的字,在黑暗中无声地念出来。

    真是个珍贵的见面礼,他对老十说:“你还想要这样的见面礼吗?”

    荼灵撑着扶手下台阶,她抬脚往下踩的时候会停滞几秒,看起来是在兴致勃勃地玩,又像百般无奈地消磨时光。

    等踩到平地,荼灵折回去打算再来一遍时,阿述出现在了楼道口。

    看见他,荼灵便不继续玩了。

    阿述不紧不慢地下楼,他从高处往下看,荼灵正仰着人畜无害的脸看他。

    老十又要蠢蠢欲动,阿述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荼灵并不感到意外:“您说。”

    “我想问……”原本的话在舌尖绕个弯,阿述卡壳,问出个和原话差十万八千里的问题,“你觉得家养兔子和野生兔子有什么区别?”

    这好比在问天上的鸟和笼里的雀,荼灵说:“您要问的是这个吗?”

    老十跟着说:“你要问的就只有这个吗?”

    “我看起来像十万个为什么吗?”阿述停在楼梯中间,怼完老十后他缄默片刻,“算了,不问这个。”

    阿述继续下楼,脚下声音掩没另一道渐近的足声,阿述要问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调查白兔之死?”

    远处不属于两人的脚步声一顿,阿述正好停在最后两个台阶上面,比荼灵高了一个头。

    这个问题荼灵问过他,如今照摹照搬,阿述答得干脆,她却需要时间酝酿。

    荼灵放松仰着的小脸,轻巧地跳上台阶,和阿述站一处。

    又一样高了,阿述嘴角轻抽。荼灵说:“因为光明和正……嗷!”

    老十:“正什么嗷?”

    “抱歉。”阿述收回屈指的手,“我刚刚没忍住。”

    荼灵:“您打我……”

    老十:“你打她?!”

    两道异口同声,阿述只是请人吃了个爆栗,老十已经从不懂怜香惜玉骂到了丧尽天良。荼灵无辜地捂住头顶,在他的暴力逼威之下,因为出下一个答案。

    “因为我觉得白兔它,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阿述没能听清,因为老十在愤慨地对他进行人生攻击,“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活该没对象。”

    这又扯到哪里去了?阿述和老十掐架。荼灵看他心神不一,伸手在人眼前晃晃。

    见阿述始终一幅神游模样,荼灵视线移到自己手上,想起他屈指敲脑壳的手势。

    “我需要对象做什么?我能对象做什么?我连自己都养不起,还养得起象吗?”

    阿述吼完,老十诡异地没了声。

    看来是自知理亏,从白兔扯到大象,品种都变了,也不知道老十怎么扯上关系骂他的。阿述哀叹口气,思绪回笼。他眨眨眼睛,荼灵细嫩的手向他袭来,再眨眨眼,她的手近在咫尺。

    荼灵弯曲指关节,眼看要碰上阿述,走廊拐角的人云淡风轻地走出来:“两位客人?”

    刘管家突如其来,荼灵弓着的手指一紧,指头又从拇指滑开,弹到了阿述脑袋瓜。

    “嗷!”

    阿述吃痛地捂住额头,荼灵赶忙转身,欲盖弥彰。刘管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露出和善的微笑:“二位还没有离开吗?”

    在别人家理直气壮乱逛的荼灵这会儿低头玩脚,阿述揉着脑门说:“实在抱歉,我们迷路了。”

    刘管家看眼他们,依旧笑着说:“是我这边疏忽了。”

    “别墅布局有点复杂,初来驾到是会不小心迷路的。”刘管家做个请的姿势,很是绅士,“夜里壁灯控调,路照得不清,我这边亲自带你们出去。”

    “好。”

    阿述从台阶上跳下来,落地后意识到什么,老十替他尴尬:“好家伙,迷路迷到二楼了。”

    阿述发囧,荼灵踩着台阶下楼,一头雾水:“奇怪,我们怎么迷路迷到二楼去了?”

    这清新脱俗的借口。

    荼灵冲刘管家笑了笑,又朝阿述眨眼睛。

    这清新脱俗的演技。

    阿述龇牙,对刘管家说:“真是好奇怪,原来这儿可以上楼。”

    这清新脱俗的二人组。

    回归正道,两人老老实实跟着刘管家。阿述一路过来,注意到壁灯亮一盏暗一盏,开的暖光模式,所以原先才觉得昏暗。就是不清楚原因,阿述问:“是不是为了省钱。”

    老十:“只有你这个穷鬼会这么想。”

    贫穷确实限制了他的想象。刘管家带他们绕个弯,走到外廊,阿述远远看到一潭清粼的池水。刘管家说:“是琥珀小姐的私人泳池。”

    他停下脚步,指着远方某一处说:“那栋小别墅后面,庄主为夫人专门在那儿凿了个温泉。”

    阿述:“……”

    “那水是庄主找人从泉眼引来的,据说可以美容养颜,冬日里泡会儿骨头都暖了。”刘管家露出大大的微笑,精瘦的脸上颧骨凸起。他又喟叹,“可惜现在泡不得。”

    柠檬树下,阿述干巴巴地说:“庄主对夫人真不错。”

    “庄主家感情一向很好。”刘管家移回眼,望向泳池说,“琥珀小姐很喜欢游泳。我记得那年冬天白兔刚来,她几乎都会捎上它一起玩耍。”

    听到“白兔”两个字眼,阿述从大衣口袋拿出纸和笔。游泳、冬天、白兔,好像有什么不对,阿述眉梢一挑:“一起玩?游泳吗?”

    刘管家莞尔,答非所问:“她们玩的很开心,庄园很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

    阿述合上笔记,刘管家说:“走吧,时间很晚了。”

    他收起那副神情继续带路,似乎只是触景生情,兴趣来了同他们讲讲那些微不足道的琐事。阿述留个心眼,不放过任何有关白兔的线索。

    荼灵说:“以前这儿很多人的,现在怎么都没看见啦?”

    阿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荼灵问的不是他,刘管家说:“庄主和夫人环游世界之前给佣人们休了长假。”

    “环游世界啊……”荼灵说:“庄主和夫人去环游世界了?”

    刘管家说:“是的,在白兔死掉的前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