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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道宫蒙冤

    嵇昀走回到洞府,本想将案头存放的《转背大法》带走,却发现它早已不见了踪迹。嵇昀心下一沉,知是一定有人刚刚来过这里。

    “鬼鬼祟祟......到底会是谁?”

    忽然,嵇昀听见一声动静,便即扭头,却看到有一黑影正在洞口晃动。

    “谁?”

    嵇昀失口惊问,那人自知暴露,慌忙转身而逃。

    “别跑!”

    嵇昀闪身到洞口处一跃而出,然后紧随着人影追赶。

    时值半夜,星稀月朗,那黑影很快便消失不见。嵇昀手里提着蛟麟神剑,心下恍然如梦。刚才只顾沿着山路疾赶,不知不觉抬眼间,竟已追到了紫微宫前。

    宫中灯火明亮,嵇昀不免生疑:

    “真人重病在床,有萨迪娅照顾,不会来此。观中他人亦不该此时出现在紫微宫,莫非是刚才的那个人?”

    嵇昀心藏疑惑,手下轻推,宫门顺势而开,同时,迎面一股怪味袭来。

    “什么味道?”

    嵇昀嗅出,这股怪味正是从宫殿中央的八宝丹炉里散发出来的。嵇昀曾听施吾讲过,这大葫芦乃是玄门中人炼丹用的,他自己笃修天道,对炼丹之事从不涉及,但今天这尊铜葫芦却兀自运转着热气,丹药味道随之弥散,确是十分反常。

    正当嵇昀围着八宝丹炉转过了半圈的时候,眼前忽见到惊人的一幕。

    原来,噼啪燃着的炉火前,施吾子仰面倒在一滩血泊之中。

    “真人!”

    嵇昀上前连声呼唤,然施吾子口眼紧闭,早已没了气息,他尸身腹部有一创口,此处血迹淤成黑紫色。

    “什么人丧心病狂,杀害施吾真人?!”

    嵇昀又悲又惊,不经意间失手将蛟麟剑掷落于地,那剑本来沉重,紫微宫地板又是硬石铺就,剑石相击,铮鸣声十分脆响。

    此时,宫外渐渐脚步声近,人影交杂。

    “师兄——”

    晚课后,侍候施吾子入寝的初旦,在掌门人睡房不见施吾,便急忙告知施行道长。因施吾近来日间屡有疯癫,施行由是万分焦急,唤起观中诸道,在观中寻找施吾,三大殿与各院厢房均已寻罢,此时正好来到紫微宫前。

    施行口中叫着师兄,大踏步进来,正看见嵇昀半跪在施吾子的尸体前。

    “师兄!”

    施行见施吾子暴亡,顿时惊骇失色,而余光瞥见到血泊中倒放着一柄前所未见的怪异之剑,于是当即质问嵇昀:“是......是谁杀了掌门师兄?!”

    嵇昀道:“我亦不知,刚刚进来,真人就已经被害。”

    施行尤其注意地上的蛟麟神剑:“凶手遗落了凶器在此......”嘴上一面说着,一面去捡蛟麟剑。

    “嗡!”

    说时迟,那时快。施行手指头刚刚触及剑柄,那剑如同马儿受了惊吓一般,登时弹跳而起,剑身铮铮作响,竟向施行道长劈斩过来。

    “小心!”

    嵇昀眼疾,忙一把扯住剑柄将剑制住,说也奇怪,在嵇昀手中,蛟麟剑又似温顺下来,争鸣声戛然而止,然剑身上浮现出针叶般粗细的鱼鳞细纹,更奇异的是,片片鱼鳞如同生了灵性,一张一合似有呼吸之状。

    施行一惊,脑海中瞬时闪过一个念头:“蛟麟神剑?”

    “保护师父!”

    此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几个青年道人急拔剑击出,欲将直指施行道人的蛟麟神剑给格挡开。

    而就在这时,嵇昀尚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腕间一酸,偌大的劲力引着手臂向外挥去。

    原来是蛟麟剑陡然自动,全然不受使剑者的控制。

    事发闪瞬,众道的长剑未至,蛟麟剑已早一步迎上去,只乒乒数声,就将一簇长剑削成铁屑。

    见此,嵇昀和施行在内的众人俱是惊诧。

    然而由于并不熟悉蛟麟剑的怪异之处,众道自然以为是嵇昀刻意与众人交手,更加施吾子刚刚被人所害,众道义愤填膺之时,嫌疑目光便聚汇在嵇昀身上。

    嵇昀也因蛟麟剑之诡异惊大了眼,心下暗暗叫苦,他深知莫能天师潜心修道已经百年,不愿外人搅扰,是故他绝不能将他人家尚在人世的秘密透露出去。可如此的话,自己手中蛟麟神剑的来历便无法自圆其说,何况他对施吾掌门一向敬爱,虽未有拜师,却有师徒之谊,今见他老人家惨遭毒害,悲愤之余内心杂乱如麻,更是一时失了主意。

    “嵇昀,这件事你需向乾元门做个交代。”

    施行怒目而视,众道即叫嚣着要捉拿嵇昀,钰澄和初生等与嵇昀熟识的人,虽出面极力阻止,但无奈此时人心俱愤,众道纷纷挺剑上前。

    “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众道人围困愈近,嵇昀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嵇昀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危急之间,初生一跃而出,伸臂横挡在众道身前,大声喊道:“真人十分疼爱嵇昀,亦不止一次夸赞他的仁善,我不相信他会作出杀害真人的事情。”众人见他拼死阻挡,一时愣住,嵇昀见初生这般仗义,亦十分意外和感动。

    “嵇昀,你快跟施行师公还有大家解释解释,说你不是......呃......”

    随着众人一声惊叫,初生话音骤止,缓缓低头,胸前竟被一剑洞穿,直透后脊。

    “初生!”

    嵇昀瞠目大叫着初生了名字,只感到如雷灌顶,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万万不敢相信,刺透初生胸膛的黝黑怪剑,正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

    “嵇昀,你......”

    初生一副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嵇昀,喉中连涌了两股鲜血,随后便断了气。

    此时,紫微宫中气氛凝固,安静的夜色下,那柄蛟麟剑的剑身上,竟传出窸窣怪异的声响。

    “你们看!它在饮血!”

    有小道童瞪眼惊叫,一幕骇人景象生生出现在众人眼前。蛟麟剑上,鳞纹翩动,一开一合间,如饥似渴地吞噬着初生心房处汩汩溢流的鲜红血液。

    “他杀了初生!”

    如果说施吾子死因尚为猜测,那初生之死却是实际发生在众人眼前的,嵇昀百口莫辩,惊骇之余试着挣脱,却不想那剑柄如同长在手心上,紧紧贴合而不得脱。众道悸惧神剑怪力,各自后退了些许,随机捏住手印运起气来。

    嵇昀心知此等境地,若不想法逃去,必然要毙命于乾元门众人的归昧三相功之下。

    果然,众道一齐施展归昧功法,向嵇昀席卷攻来,嵇昀右臂困在初生尸身上不得动,于是腾出左手急抽飞鸾剑护住身前,朱垠炎气与归昧元气相冲,震得紫微宫上下隆隆作响。

    “无欲天罡。”

    嵇昀正全力抵挡时,脑后传来一声说话,只听得心头一颤,暗叫不好,想起当初初上妙桓峰时,钰澄徒手夺下飞鸾剑时,用得就是这招“无欲天罡”。果不其然,钰澄结印当胸,双手从嵇昀身后抓来。

    “看来今天插翅难逃,可怜我竟要被冤屈致死了!”

    嵇昀登时灰心丧气,对死亡的惊惧、对事变的疑惑、对人生的遗憾、对冤屈的不甘、对初生的内疚以及对萨迪娅的难舍,各种滋味聚上心来。

    “啊!”

    忽然,随着钰澄一声惨叫,一条手臂顿时鲜血淋漓,自肘节到腕口,出现一条长长的创口。

    而嵇昀这边,早有蛟鳞神剑横在脑后,此令他自己都大感意外,原来这剑竟是在保护着他,从刚刚初生被杀,到现在钰澄被伤,这柄蛟鳞剑貌似已经生了意识,完全由不得嵇昀操纵,但凡近身在三尺之内,无论何人,蛟鳞剑都将其视为威胁,从而不受控制地向其进击。

    “蛟鳞神剑早被天师焚毁......你从哪里得来的?”

    钰澄问话嵇昀,嵇昀不敢应答,自知闯下大祸而一时难以说清,由是道了声:“各位师父师兄,今此种种变故,绝非我本意。请各位准我时间,我一定揪出杀害掌门真人的凶手,自澄冤屈。至于这把蛟鳞神剑的来历,请恕我不能直言。”

    他心知施行等人绝不肯就此轻易放自己下山,于是话刚说罢,即卷动双剑,不知是剑借气力,还是气凭剑威,身前身后五尺之内生出一股炎红剑气,吹袭地众人眼疼鼻热。

    片刻,待到炎气渐散,众道这才发现,嵇昀已经不见了踪影。

    乱草丛生的山坳里,嵇昀一个人拖着重剑,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赶,脑海里不断浮现施吾子与初生的死状,而那柄方才显露骇人异样的蛟鳞神剑,此刻却是静谧无恙,与寻常死物别无二致。

    “当啷!”

    嵇昀魂不守舍,一个趔斜撞到在地,蛟鳞神剑亦被丢飞了出去。

    “我杀了人,我把初生杀死了!”

    哀伤自责悔恨缠在一起,嵇昀忍不住伏地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草丛中的虫鸟,夜色里不时传来扑飞的动静。

    忽然,杂声中隐隐夹杂着某种节奏,亦步亦趋地向他靠近。嵇昀知是有人,忙不迭地去抢地上的神剑,一把擎在手里。

    “谁!?”

    黑夜中人影未显,声音早到。

    “嵇昀?”

    “萨迪娅!”

    嵇昀惊喜,将蛟鳞神剑撇在地上,迎上前与爱人紧紧地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