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桃林
上元城大同街，百宝阁。
一如四五年前那般，一层未变。
不变的还有李寒山，一袭蓝色长衫，黑发浓密而披散，称不上俊美，眉宇间有种狂邪之气，但仔细一看，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四五年过去，他的样貌没有丝毫转变，但一身气息，却变得更加幽深，让人觉得他法力深不可测。
他坐在百宝阁一楼的柜台处，面前放着不少杂书，其中有丹器杂谈，各种修仙百闻，更有凡人所学的诗歌经集。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定期换上一批，虽然称不上什么博学大师，但对于这片世界的认知，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懵懂。
最重要的是，他彻底打磨掉了现代都市的浮躁之气，即便内有雄心万丈，表情之上也是不起微澜，对于这种收发自如的心境，李寒山越来越得心应手。
也因此，经过几年的沉淀，他的修为已然从灵台后期，晋升到灵台大圆满。
只差一步，就可感悟阴阳，明悟生死，成为真人。
练气境修士，寿元和普通凡人相差不多，百岁而终。
灵台境修士，寿元可多出五十，一百五十岁而终。
至于阴阳境真人，由于蜕凡为真，是真真正正人间仙神，有拔山倒海之能，寿元可达五百。对此境界，李寒山也是颇为向往。
他放下手中凡人才学的诗歌经书，目光遁向门外，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虽然是坐在百宝阁之中，但他的神识却遍布整个大同街，对于这条街上发生的各种事情，可谓是了如指掌。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有纠纷矛盾。只是不同于凡人的矛盾纠纷，修士的纠纷，往往都是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是伤人性命。
同理，修士的生活，和凡人同样也无两样。
凡人为了钱财权力而奔波，修士为了财侣法地而劳累，仿佛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终日不得闲。
如今他在门内，所以可以旁观，以第三者的角度观察人生百态，游戏这万丈红尘。但他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投放到无垠的门外世界，像这些修士一样，为了道途而奔波吧。
思考着这些问题，李寒山也不由得入了神，直到门口响起两道轻细的脚步声，才回过神来。
惜若和珈蓝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纤尘不染，身上珠翠琳琅，倒是给这看上去朴素的白裙，增色不少。
二女走了进来，一如往昔的恭敬地叫了声：“老爷。”
李寒山微微点头，五年时间似乎一晃而过，依稀记得五年前的惜若和珈蓝，那一脸稚嫩懵懂的幼童神态，如今却已是上元城大名鼎鼎的惜若仙子与珈蓝仙子，追求者甚多。
放眼在这上元城中，也是顶尖的修士了。
看到二女此时长大成人，李寒山颇有种时间如流水的感觉，仿佛一眨眼，岁月就这么从指间溜走了。
成为修士之后，李寒山发觉自己对时间的观念，变得愈加淡薄。也不知道这种心态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们回来了。”
李寒山正说之间，惜若把收集好灵草还有妖兽材料的须弥袋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除此之外，那名黑袍劫修的须弥袋，也被惜若放了过去。
“老爷，这是天囚涧的收获，这是路上碰到的劫修留下来的。”
至于劫修命运如何，李寒山看到二人一身白裙，纤尘不染，结果可想而知。
他给惜若的青皮葫芦，名为青木葫芦，其中孕育青木之气，更有一把上品法器级别的木制飞剑，六把中品法器级别的木制飞剑，放在其中蕴养。
再加上一身堪比灵台初期修士的法力，碰上灵台中期修士也许不敌，但也能从容退走。
珈蓝同样如此，给她白玉莲台和琉璃玉瓶，也俱是上品法器。
二人联手配合，对上灵台境中期修士，也能正面一战。平时她们出门，在这上元城地界，也不怕遭了人伏击。
李寒山翻了翻这名劫修的须弥袋，四千二百多块下品灵石，三件下品法器，两件中品法器，一件快要散架的上品法器，几近崩溃，上面流淌着惜若和珈蓝的法力气息，显然是被二人打落成这个样子。
至于其余的杂书，一些材料、丹药，都不是什么上好货色，就又给了惜若，让她和珈蓝平分。
“多谢老爷。”
惜若嬉笑着撒娇，声音又甜又脆。
“这是有人送给你们的邀请函，拿去吧。”
李寒山拿出两张烫金的红色请帖，上书‘论道大会’四个大字，递到了惜若和珈蓝手里。
二女接过，放在手里看了几眼，惜若一脸兴致缺缺。
“又是论道大会啊，这群人整日闲得没有别的事情干么？有这时间，不如一人在家里打坐，好过浪费光阴。”
说是论道大会，不过是上元城年轻一辈修士组织的交易会罢了，彼此间互通有无，当然也有论道的修士，只不过很少。
除此之外，也有相亲的意思，想要从中寻找心仪的修士，结为道侣。
而不满二十，修为就已然练气境大圆满的惜若与珈蓝，加上这一身美貌脸蛋，自然成为了上元城无数男修趋之若鹜的梦中女神。
地灵宗的真传弟子，赵家的嫡系弟子，这两三年来，都是来百宝阁频频示好，只希望得到佳人青睐。
虽然对这种论道大会不感兴趣，但惜若也不好真拂了这些人的面子，觉得去了表面应付一番即可。
于是，惜若便向李寒山告辞，带着珈蓝前往参加这所谓的论道大会。
在惜若和珈蓝离去后，李寒山也没有继续在百宝阁待着，将店门封闭，挂上‘今日暂时休业’的木牌。
……
四月初的午时，并不算闷热。
每当这个时节，李寒山都会外出踏青，游览风光。
上元城东面有一处桃林，在每年的四月份，这处桃林里的桃花都会如时盛开。
在上元城所有风景之中，这处数里桃林，是他最为满意的地方。
每次来这里踏青，看到满林子的桃花盛开，就犹如大地焕发生机，心情都会变得不错，有种气息畅通的奇妙感觉。
李寒山明白，这正是阴阳之道的一种。
男与女，生与死，山与水，这些或人，或概念，或物，皆是阴阳对立，互为表里一样的存在。而桃花盛开，大地复苏生机，正是对应阳之一面。
来到桃林，李寒山就看到了这里郁郁葱葱，生机焕发的一面。
只见桃林之中，一团粉，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繁花似锦，美丽多姿。
在桃林之中，还有一处长亭，一些亭子里，已经有修士到来。
俱是成双入对的男女，当然也有一女数男，一男多女的奇妙组合。从这点来说，修士的世界，是非常男女平等的，也非常现实，一切只看修为说话，不看性别男女。
这些人也被这处盛开的桃花吸引，来这里感悟自然，游览风光。
李寒山没有打扰他们，独自来到一座无人占据的石亭中，负手而立，望着这满林的花团锦簇，平静的脸上，也是柔和了许多。
虽然未至中秋，但望着如此风光美景，李寒山还是不由得想到了远在地球的家人。
家中的父母与小妹，如今过得可还好？
自己失足落入崖底，想来‘死讯’已经传回了家中吧。
今生今世，可还有见面机会？一念如此，李寒山突兀有种莫名的恐慌感，心如刀绞似的，整颗心都是狠狠抽痛了一下，难受莫名起来。
他来到这个世界，算了算，已有十五年，本就中年的父母，想来鬓边也生了白发，长了许多皱纹，样子也会比记忆中苍老、佝偻。
小妹也可能嫁了人，生儿育女，组建了新的家庭。
而这些事情，他却只觉得这是一瞬的事情，他已经是灵台境修士，未来成为阴阳境修士也不是难事。
数十年如一弹指，那时，父母亲人，已埋入土中，音容只能留存于回忆，留下无尽惆怅。
这种感觉，让李寒山觉得很是无力，每每念及，都觉得自己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一时间，连带着这片数里桃林的美景，在李寒山心里，也变得无比单调，枯燥乏味之极。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带着扑鼻的香气。
而石亭附近的桃树经微风一吹，桃花立时如雨，落英缤纷。
一些桃花，更是落在了李寒山的头发与衣衫上。
“我就说的吧，珈蓝，老爷肯定又在这里看着桃花哩。”
人影未至，嬉笑声却已先传到了李寒山的耳里。
李寒山侧头看去，从那林中飞舞着的漫天桃花中，不缓不慢走出两名长发披肩的白裙少女。
身上叮当环佩，莲步挪移间，裙下隐现的白色丝绸布靴珠翠生光，显露了出来，为一身白的两名少女，平添了万种风情。
二女面上巧笑嫣然，顾盼流辉，而那桃花往她们身边缤纷飞舞，更是熠然生光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
李寒山见二女到来，稍微回了神。
“那参与论道大会的修士，哪里是真的去论道的，我看是去那里扶风弄月的居多，没几个有真才实学。我和珈蓝觉得无聊，中途便又折回了。”
惜若满脸嫌弃，似是有些不屑。
珈蓝脸面蒙着白纱，虽然不语，但想来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只是一双好看的眸子，不经意间就盯在了李寒山的身上。
“那些人都是上元城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真是如此不堪？”
李寒山微微疑惑。
所谓触类旁通，虽说惜若和珈蓝二女，修的是顶尖功法，见识也比同境修士要高出不少，但是这么多修士论道，总该有一些真材实料的学问，让二人领悟才对。
“他们都眼巴巴盯着我和珈蓝看，肚子里纵然有什么妙法，怕也是讲得支支吾吾，驴唇不对马嘴哩。”
惜若如此说道。
李寒山摇头：“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性格太过高傲可不好。”
“那为何老爷不去找同境的修士论道？”
惜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
李寒山想开口，却发现一个字说不出来。
惜若更来劲了，笑着说道：“想来老爷也是觉得和那些同境修士论道，收效甚微，无法与之交流，便索性关了门，自己悟道理了吧。老爷尚且如此，我和珈蓝也是如此，何错之有？这都是跟老爷你学的。”
“姐姐，不要惹老爷生气。”
珈蓝扯了扯惜若的衣袖，觉得她这样说，有些过了。
“珈蓝，你也觉得是这样？”
李寒山看向珈蓝。
珈蓝却是摇头，说道：“我不觉得老爷性情高傲，看不起那些同境修士。”
在上元城的所有灵台境修士中，谁不知百宝阁的李阁主平易近人，不说城里的那些低阶修士，便是凡人，平时也能平易近人聊上天，没有半点生疏有别之感。
甚至读到一些诗歌杂文，不解其意时，也会向城里的凡人书生请教。怎么可能性情傲慢呢？
这在珈蓝眼里，是说不通的，也是相当矛盾的。
“哦？那珈蓝你觉得老爷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寒山来了兴趣，脸上罕见的露出笑容。
惜若虽有主见，性格也活泼，但是总是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很多时候，都只能看到表象，无法看到里子。
相比之下，珈蓝喜静，不善言辞，但那双具有慧智的眼睛，却能够看穿一切迷障似的。
珈蓝低下头，说道：“我不敢说。”
“为何不敢说？老爷又不会怪罪你。”
惜若倒是大胆直言，天不怕地不怕。
李寒山也看着珈蓝，说道：“无妨，我们现在也只是随便聊聊家常，珈蓝你畅所欲言即可。”
珈蓝这才轻声道：“我只觉得老爷很孤独，很多时候，都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李寒山听到后，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变得幽静而深邃。
“老爷……”
珈蓝抬起头，又迅速低下头，有些局促不安，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李寒山摇摇头，转过身，望着遍野的桃花。
“你说得对，珈蓝，这天地之大，我只是觉得寂寥孤单。我知故乡的亲人还活着，结果却是如同天人永隔，想来此生也难再见上一面。每每念及至此，都觉自己不配为人子女。这修仙悟道，弄来弄去，倒是让我修出来了个无情不孝来了。”
他自嘲一出口，也没怪罪珈蓝的直言不讳，反而坦然承认下来。
惜若听到后，立刻就走了上来，香风扑面，手掌摸向了李寒山的胸膛，脸颊靠了过来，生出红晕，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李寒山的宽厚胸膛上，感受他强劲而烫热的心跳声。
“老爷要是觉得孤单，那就两个人，三个人好了。我和珈蓝都在此陪着老爷，永远都不离开老爷。”
李寒山听到此言，微微一怔，低下头，看向她。
惜若似有感应，也是垫起了脚尖，与李寒山的唇一触即分。
惜若脸面羞红，目光却未回避，眼睛里的光更加明亮剔透。
李寒山摸了摸唇，感受到怀里少女娇软动人的身躯，感叹着对方的胆大，似乎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只听惜若再次开口道：“老爷心中若是有缺，惜若和珈蓝便来补足老爷心中的空缺。天地之大，我们和老爷一样已无亲人，心里只剩下了老爷，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想让老爷开开心心的。”
珈蓝也默默靠了过来，抬起一双被水润过的眸子。
那个样子，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惜若的身体，又是靠近了几分，决定趁热打铁，桃花缤纷的林子里，再次响起了她的声音。
“老爷，我们一同双修吧。”
一如四五年前那般，一层未变。
不变的还有李寒山，一袭蓝色长衫，黑发浓密而披散，称不上俊美，眉宇间有种狂邪之气，但仔细一看，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四五年过去，他的样貌没有丝毫转变，但一身气息，却变得更加幽深，让人觉得他法力深不可测。
他坐在百宝阁一楼的柜台处，面前放着不少杂书，其中有丹器杂谈，各种修仙百闻，更有凡人所学的诗歌经集。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定期换上一批，虽然称不上什么博学大师，但对于这片世界的认知，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懵懂。
最重要的是，他彻底打磨掉了现代都市的浮躁之气，即便内有雄心万丈，表情之上也是不起微澜，对于这种收发自如的心境，李寒山越来越得心应手。
也因此，经过几年的沉淀，他的修为已然从灵台后期，晋升到灵台大圆满。
只差一步，就可感悟阴阳，明悟生死，成为真人。
练气境修士，寿元和普通凡人相差不多，百岁而终。
灵台境修士，寿元可多出五十，一百五十岁而终。
至于阴阳境真人，由于蜕凡为真，是真真正正人间仙神，有拔山倒海之能，寿元可达五百。对此境界，李寒山也是颇为向往。
他放下手中凡人才学的诗歌经书，目光遁向门外，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虽然是坐在百宝阁之中，但他的神识却遍布整个大同街，对于这条街上发生的各种事情，可谓是了如指掌。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有纠纷矛盾。只是不同于凡人的矛盾纠纷，修士的纠纷，往往都是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是伤人性命。
同理，修士的生活，和凡人同样也无两样。
凡人为了钱财权力而奔波，修士为了财侣法地而劳累，仿佛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终日不得闲。
如今他在门内，所以可以旁观，以第三者的角度观察人生百态，游戏这万丈红尘。但他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投放到无垠的门外世界，像这些修士一样，为了道途而奔波吧。
思考着这些问题，李寒山也不由得入了神，直到门口响起两道轻细的脚步声，才回过神来。
惜若和珈蓝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纤尘不染，身上珠翠琳琅，倒是给这看上去朴素的白裙，增色不少。
二女走了进来，一如往昔的恭敬地叫了声：“老爷。”
李寒山微微点头，五年时间似乎一晃而过，依稀记得五年前的惜若和珈蓝，那一脸稚嫩懵懂的幼童神态，如今却已是上元城大名鼎鼎的惜若仙子与珈蓝仙子，追求者甚多。
放眼在这上元城中，也是顶尖的修士了。
看到二女此时长大成人，李寒山颇有种时间如流水的感觉，仿佛一眨眼，岁月就这么从指间溜走了。
成为修士之后，李寒山发觉自己对时间的观念，变得愈加淡薄。也不知道这种心态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们回来了。”
李寒山正说之间，惜若把收集好灵草还有妖兽材料的须弥袋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除此之外，那名黑袍劫修的须弥袋，也被惜若放了过去。
“老爷，这是天囚涧的收获，这是路上碰到的劫修留下来的。”
至于劫修命运如何，李寒山看到二人一身白裙，纤尘不染，结果可想而知。
他给惜若的青皮葫芦，名为青木葫芦，其中孕育青木之气，更有一把上品法器级别的木制飞剑，六把中品法器级别的木制飞剑，放在其中蕴养。
再加上一身堪比灵台初期修士的法力，碰上灵台中期修士也许不敌，但也能从容退走。
珈蓝同样如此，给她白玉莲台和琉璃玉瓶，也俱是上品法器。
二人联手配合，对上灵台境中期修士，也能正面一战。平时她们出门，在这上元城地界，也不怕遭了人伏击。
李寒山翻了翻这名劫修的须弥袋，四千二百多块下品灵石，三件下品法器，两件中品法器，一件快要散架的上品法器，几近崩溃，上面流淌着惜若和珈蓝的法力气息，显然是被二人打落成这个样子。
至于其余的杂书，一些材料、丹药，都不是什么上好货色，就又给了惜若，让她和珈蓝平分。
“多谢老爷。”
惜若嬉笑着撒娇，声音又甜又脆。
“这是有人送给你们的邀请函，拿去吧。”
李寒山拿出两张烫金的红色请帖，上书‘论道大会’四个大字，递到了惜若和珈蓝手里。
二女接过，放在手里看了几眼，惜若一脸兴致缺缺。
“又是论道大会啊，这群人整日闲得没有别的事情干么？有这时间，不如一人在家里打坐，好过浪费光阴。”
说是论道大会，不过是上元城年轻一辈修士组织的交易会罢了，彼此间互通有无，当然也有论道的修士，只不过很少。
除此之外，也有相亲的意思，想要从中寻找心仪的修士，结为道侣。
而不满二十，修为就已然练气境大圆满的惜若与珈蓝，加上这一身美貌脸蛋，自然成为了上元城无数男修趋之若鹜的梦中女神。
地灵宗的真传弟子，赵家的嫡系弟子，这两三年来，都是来百宝阁频频示好，只希望得到佳人青睐。
虽然对这种论道大会不感兴趣，但惜若也不好真拂了这些人的面子，觉得去了表面应付一番即可。
于是，惜若便向李寒山告辞，带着珈蓝前往参加这所谓的论道大会。
在惜若和珈蓝离去后，李寒山也没有继续在百宝阁待着，将店门封闭，挂上‘今日暂时休业’的木牌。
……
四月初的午时，并不算闷热。
每当这个时节，李寒山都会外出踏青，游览风光。
上元城东面有一处桃林，在每年的四月份，这处桃林里的桃花都会如时盛开。
在上元城所有风景之中，这处数里桃林，是他最为满意的地方。
每次来这里踏青，看到满林子的桃花盛开，就犹如大地焕发生机，心情都会变得不错，有种气息畅通的奇妙感觉。
李寒山明白，这正是阴阳之道的一种。
男与女，生与死，山与水，这些或人，或概念，或物，皆是阴阳对立，互为表里一样的存在。而桃花盛开，大地复苏生机，正是对应阳之一面。
来到桃林，李寒山就看到了这里郁郁葱葱，生机焕发的一面。
只见桃林之中，一团粉，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繁花似锦，美丽多姿。
在桃林之中，还有一处长亭，一些亭子里，已经有修士到来。
俱是成双入对的男女，当然也有一女数男，一男多女的奇妙组合。从这点来说，修士的世界，是非常男女平等的，也非常现实，一切只看修为说话，不看性别男女。
这些人也被这处盛开的桃花吸引，来这里感悟自然，游览风光。
李寒山没有打扰他们，独自来到一座无人占据的石亭中，负手而立，望着这满林的花团锦簇，平静的脸上，也是柔和了许多。
虽然未至中秋，但望着如此风光美景，李寒山还是不由得想到了远在地球的家人。
家中的父母与小妹，如今过得可还好？
自己失足落入崖底，想来‘死讯’已经传回了家中吧。
今生今世，可还有见面机会？一念如此，李寒山突兀有种莫名的恐慌感，心如刀绞似的，整颗心都是狠狠抽痛了一下，难受莫名起来。
他来到这个世界，算了算，已有十五年，本就中年的父母，想来鬓边也生了白发，长了许多皱纹，样子也会比记忆中苍老、佝偻。
小妹也可能嫁了人，生儿育女，组建了新的家庭。
而这些事情，他却只觉得这是一瞬的事情，他已经是灵台境修士，未来成为阴阳境修士也不是难事。
数十年如一弹指，那时，父母亲人，已埋入土中，音容只能留存于回忆，留下无尽惆怅。
这种感觉，让李寒山觉得很是无力，每每念及，都觉得自己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一时间，连带着这片数里桃林的美景，在李寒山心里，也变得无比单调，枯燥乏味之极。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带着扑鼻的香气。
而石亭附近的桃树经微风一吹，桃花立时如雨，落英缤纷。
一些桃花，更是落在了李寒山的头发与衣衫上。
“我就说的吧，珈蓝，老爷肯定又在这里看着桃花哩。”
人影未至，嬉笑声却已先传到了李寒山的耳里。
李寒山侧头看去，从那林中飞舞着的漫天桃花中，不缓不慢走出两名长发披肩的白裙少女。
身上叮当环佩，莲步挪移间，裙下隐现的白色丝绸布靴珠翠生光，显露了出来，为一身白的两名少女，平添了万种风情。
二女面上巧笑嫣然，顾盼流辉，而那桃花往她们身边缤纷飞舞，更是熠然生光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
李寒山见二女到来，稍微回了神。
“那参与论道大会的修士，哪里是真的去论道的，我看是去那里扶风弄月的居多，没几个有真才实学。我和珈蓝觉得无聊，中途便又折回了。”
惜若满脸嫌弃，似是有些不屑。
珈蓝脸面蒙着白纱，虽然不语，但想来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只是一双好看的眸子，不经意间就盯在了李寒山的身上。
“那些人都是上元城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真是如此不堪？”
李寒山微微疑惑。
所谓触类旁通，虽说惜若和珈蓝二女，修的是顶尖功法，见识也比同境修士要高出不少，但是这么多修士论道，总该有一些真材实料的学问，让二人领悟才对。
“他们都眼巴巴盯着我和珈蓝看，肚子里纵然有什么妙法，怕也是讲得支支吾吾，驴唇不对马嘴哩。”
惜若如此说道。
李寒山摇头：“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性格太过高傲可不好。”
“那为何老爷不去找同境的修士论道？”
惜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
李寒山想开口，却发现一个字说不出来。
惜若更来劲了，笑着说道：“想来老爷也是觉得和那些同境修士论道，收效甚微，无法与之交流，便索性关了门，自己悟道理了吧。老爷尚且如此，我和珈蓝也是如此，何错之有？这都是跟老爷你学的。”
“姐姐，不要惹老爷生气。”
珈蓝扯了扯惜若的衣袖，觉得她这样说，有些过了。
“珈蓝，你也觉得是这样？”
李寒山看向珈蓝。
珈蓝却是摇头，说道：“我不觉得老爷性情高傲，看不起那些同境修士。”
在上元城的所有灵台境修士中，谁不知百宝阁的李阁主平易近人，不说城里的那些低阶修士，便是凡人，平时也能平易近人聊上天，没有半点生疏有别之感。
甚至读到一些诗歌杂文，不解其意时，也会向城里的凡人书生请教。怎么可能性情傲慢呢？
这在珈蓝眼里，是说不通的，也是相当矛盾的。
“哦？那珈蓝你觉得老爷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寒山来了兴趣，脸上罕见的露出笑容。
惜若虽有主见，性格也活泼，但是总是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很多时候，都只能看到表象，无法看到里子。
相比之下，珈蓝喜静，不善言辞，但那双具有慧智的眼睛，却能够看穿一切迷障似的。
珈蓝低下头，说道：“我不敢说。”
“为何不敢说？老爷又不会怪罪你。”
惜若倒是大胆直言，天不怕地不怕。
李寒山也看着珈蓝，说道：“无妨，我们现在也只是随便聊聊家常，珈蓝你畅所欲言即可。”
珈蓝这才轻声道：“我只觉得老爷很孤独，很多时候，都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李寒山听到后，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变得幽静而深邃。
“老爷……”
珈蓝抬起头，又迅速低下头，有些局促不安，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李寒山摇摇头，转过身，望着遍野的桃花。
“你说得对，珈蓝，这天地之大，我只是觉得寂寥孤单。我知故乡的亲人还活着，结果却是如同天人永隔，想来此生也难再见上一面。每每念及至此，都觉自己不配为人子女。这修仙悟道，弄来弄去，倒是让我修出来了个无情不孝来了。”
他自嘲一出口，也没怪罪珈蓝的直言不讳，反而坦然承认下来。
惜若听到后，立刻就走了上来，香风扑面，手掌摸向了李寒山的胸膛，脸颊靠了过来，生出红晕，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李寒山的宽厚胸膛上，感受他强劲而烫热的心跳声。
“老爷要是觉得孤单，那就两个人，三个人好了。我和珈蓝都在此陪着老爷，永远都不离开老爷。”
李寒山听到此言，微微一怔，低下头，看向她。
惜若似有感应，也是垫起了脚尖，与李寒山的唇一触即分。
惜若脸面羞红，目光却未回避，眼睛里的光更加明亮剔透。
李寒山摸了摸唇，感受到怀里少女娇软动人的身躯，感叹着对方的胆大，似乎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只听惜若再次开口道：“老爷心中若是有缺，惜若和珈蓝便来补足老爷心中的空缺。天地之大，我们和老爷一样已无亲人，心里只剩下了老爷，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想让老爷开开心心的。”
珈蓝也默默靠了过来，抬起一双被水润过的眸子。
那个样子，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惜若的身体，又是靠近了几分，决定趁热打铁，桃花缤纷的林子里，再次响起了她的声音。
“老爷，我们一同双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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